第18章 ...
要是你學生喜歡你,你怎麽辦?
依賴一個人的感覺和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他大概還是分得清楚的,只是突然間被易謙這位局外人問起來的時候,他沉默了很久,抱着孩子的手也緊了緊。
要是許慕喜歡他怎麽辦?
他想了很久,最後把目光落到易謙的身上: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要怎麽辦,第一次面對這個問題,感到頭疼又無解。
而他深知,這個不知道怎麽辦的緣由是因為什麽。
易謙沒有在繼續問下去,這個問題換做易謙自己,他大概也不知道怎麽辦,那之後兩個人聊了幾句,秦科才想起來許慕好像去了很久。
秦科抱着孩子站起來,往許慕走的方向看了看,陽光火辣辣的,刺的人眼睛發疼,他皺了皺眉:“是不是瞎跑到什麽地方玩了?”
因為秦科的動作,終于睡醒的秦深一睜開眼,就看到爸爸眼裏着急的神色,伸了個懶腰,問道:
“爸爸,你找誰?”
秦科把秦深交給易謙:“我去找找許慕,他可能走迷路了。”
秦科在四周轉了很久,心裏抱怨這混小子有多動症患者的傾向,總是沒辦法在一個地方安靜下來,肯定是看自己和易謙聊天太無聊,自己跑去玩了。
就在秦科剛剛冒出想要拉上易謙一起找的念頭時,順着溪流的上游望去,終于看到一個人影坐在溪流邊,他走過去,看許慕把鞋子脫了放在邊上,腳丫子就攤在水裏,很惬意的模樣,他心裏壓着火,坐到許慕身邊:
“走遠了能不能和我通報一聲?”
現在這混小子的母親不在身邊,出了什麽事情,他怎麽擔待得起。
許慕腦子裏還在想着剛剛秦科和易謙的談話,這時候聽到秦科語氣裏帶了些怒意,馬上道歉:
“抱歉抱歉。泡水裏涼快一些。”
他心思澄明,說話的語氣也輕快了起來,秦科心裏想發的怒火也因為他的态度完全被澆滅了,許慕看秦科不生氣了,厚臉皮的問:
“秦老師,你剛剛擔心我了?”
“不擔心你擔心誰?”
許慕知道,秦老師現在還是把他當學生的,也沒有主動提起自己偷聽到的那些事情,只是眯着眼睛,看着秦科笑得很開心,說道:
“秦老師,填志願的時候,我想填海泉市大學。”
許慕想考海泉市大學的念頭并不是第一次在秦科面前提起,但秦科回答他的理由,一直都是一樣的:“你考得上再說。”
考不上,也要拼命的考上。
尤其是,當他知道他們是一類人的時候,這種念頭就更加的強烈了。
——
時間從不會因為任何事情停下它的步伐,殘忍又決絕的,一如既往的往前走着。
從秦老師的家鄉回來之後,許慕對于學習的态度再也沒有一刻的松懈過,也是那時候許慕才知道,那些所謂的考高綜合征是怎麽來的,因為一旦在心裏定下一個死目标之後,許慕便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到了目标上,沒有第二志願,第一志願就是海泉市大學。
因為一個人去拼命學習的想法會很傻,但許慕接受了這樣的自己,認為青春就該是這樣的,所思所想一定要付諸行動,決不讓青春留着遺憾,他清楚自己的目的不純,又總是在心裏給自己洗腦,目标是好的,他沒錯,他想走的路并沒有錯。
五月底,許慕的學校開始進入緊張的高考備考階段,離七月越來越近,學生們能自由活動的時間自然也越來越少,每天都沉寂在做試卷的苦悶裏,甚至有家長不放心孩子的,還親自來校門口接送,為的就是不給學生出去撒野的機會,好好的高考。
而許慕呢,何慧蘭對他好像格外的放心,差不多十天半個月回來一次,生活費一給就是一大把,偶爾也會和許慕說說自己工作上的事情,事業發展很順利,蒸蒸日上,她不舍得為了孩子擱淺事業,只是每次回來都苦口婆心的說一堆對于許慕來說從不會去聽的廢話。
許慕心裏有怨言,也有不甘心,還在心裏存着自己的小偏執,但他知道何慧蘭不會聽,也從不會主動去問何慧蘭,能不能好好的陪陪他。
周六的時間都被學校的補課占據了,許慕只有周日一天能和秦科呆在一起,這個周日,是許慕和秦科去實驗室的最後一天。
“這是最後一堂實驗課了,好好聽。”
秦科帶着許慕進實驗室之前,沒忘記再一次提醒許慕:“許慕,這之後,靠你自己了。”
許慕聽到秦科那麽說,故作輕松的笑了笑:“秦老師,你擔心我考不上大學?我能考上的。”
他說的輕巧,不過是不想讓秦科知道自己心裏也有壓力,這畢竟是一生中的一個大轉折,也是他和秦科的一個大轉折。
“那就好。”
兩個人只簡簡單單的說了幾句話,許慕就開始準備實驗要用的器材,實驗許慕在學校裏也做過,只是學校的實驗室并沒有那麽完善,這時候走了秦老師的後門,能好好的再鞏固一下,也算是一件好事。
“秦老師,我這次月考化學九十三分,還可以吧?”許慕喜歡和秦科分享自己一點一點進步的分數,因為每次分享分數的時候,肯定都比上次要高,而秦老師臉上的表情會很柔和,但也從不很直白的誇獎他,只是點了點頭;
“不錯。錯了的題,一會兒回去我看看。”
這次的實驗高考的時候很有可能會遇到,秦科便從最基礎的開始鞏固,從做實驗的基本步驟到實驗總結,每一步都極盡詳細。試驗完成的時候,已是伴晚,夕陽已經落下了半個頭。
自從前次實驗,毛手毛腳的許慕打碎了一支試管,秦科就不讓他插手收拾東西,許慕只好在一旁,像個擺設物一樣的默默看着,看他有條不紊的把東西收好,不慌不忙的,很有耐性。
許慕看到還未熄滅的酒精燈,習慣性的彎腰要去吹,嘴就被那人伸出來的手給擋住了,他的手掌很涼,透着些潮濕的觸感,有些淡淡的,消毒-藥水的味道湧進鼻腔裏,許慕突然就清醒了,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心虛的轉過身去看,秦科果然沉着眉:
“誰告訴你,酒精燈是用嘴吹的?”
許慕直起腰來,嘴上還有突然被他的手捂住的觸感,酥麻酥麻的,許慕拿了燈帽蓋滅,舉手發誓:“有二沒三,我錯了,現在記住了。”
那樣乖巧的,讨好認錯的模樣,使得秦科眼裏的嚴厲也縮減了一些,他感覺自己對這個孩子,越來越沒辦法像當初那樣一如既往的嚴厲下去。
“這種常識性錯誤,很容易丢了關鍵的兩分。”
并沒有什麽太過嚴厲的說辭,秦科說完,繼續手上的動作,許慕閑不住,看實驗臺的另一半是空着的,偷偷摸摸的把屁股挪到實驗臺上,這樣的高度,剛好适合打量秦老師的臉部。
光線把這人的大半張臉都暈染上溫柔的色彩,他的手指随着實驗臺上的儀器移動着,耐心十足,他沉迷于他這樣對每一件事情都很認真的樣子,越看越入神,越看越覺得這人好看的不行,直到最後,他才發現秦科也在看自己……
彼時,整個實驗室都被夕陽襯托的暖洋洋的,像是水彩畫上濃墨又溫暖的一筆,實驗臺與實驗臺之間隔着不算寬闊的間隙,整個屋子裏彌漫着淡淡的消毒-藥水氣息,除此以外,便是死寂一般的沉默,許慕看秦科不說話,拼命壓制住心裏那種噗通噗通的心跳,抿了抿嘴。
喜歡這個人的心思,總有想要說出去的一天,早說晚說,不都是一樣的嗎?
“許慕……”
秦科把目光從許慕身上收回去,想和他說什麽,剛剛開口叫了他的名字,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腕推了一把,背脊靠在身後的實驗臺上,面前那位坐在實驗臺上的少年,突然湊過去吻住了他的唇,他微微一愣,手上的試管便掉到了地上……
“秦老師,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我喜歡你啊,秦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