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許慕跟在他身後進去,秦科虛指了一下前方的座位,和他說:
“去随便找個座位坐好。”
教室裏有幾個早到的學生,大家道了早上好之後,看到秦老師身後跟着個少年,投了些好奇的目光過去。許慕是來聽他講課的,有點不好意思的對着臺下的學生們笑了笑,直接往正中間走去,在中間找了個位置坐下,這個地方最好了,一擡頭就能看到秦老師。
周圍不認識的同學們,只當許慕是新來的大一新生,打了招呼,問了好。
秦科難得那麽早就到教室,很快,他在教室的事情就傳遍同學圈子,許慕才坐下去沒多久,就看有學生陸陸續續的進來,但大多都是女生,有的女孩子看到秦老師站在講臺上的時候,問好的臉頰都是緋紅的,許慕選擇的位置屬于正中央,很快他的身邊就圍滿了一群花癡的女孩子,有女生在他的旁邊竊竊私語:
“秦老師今天也好帥,我今天刻意換了個發型,也不知道能不能被他注意到。”
“你這發型還不如昨天的,我昨晚淩晨三點睡的,想到有秦老師的課,就睡不着啊。”
教室裏馬上就熱鬧了起來,許慕坐在正中間,已經能感覺到自己身後那群花癡女孩子們的目光想要把講臺上在備課的秦科給看穿了。
好……好恐怖……
這些個女人發起春來,連老師也不放過,和男人獸性大發有的一拼。
許慕擡手拖着腮幫,此時講臺上的那個人,正背對着學生們在黑板上寫字,是一篇古文賞析,字體漂亮整齊的賞心悅目,他穿的也很單薄,只在白色的襯衣外面套了一件淺灰色的針織衫,挺括的領子打理的很整整齊齊,年輕又養眼。
完全看不出來這人竟然還當爸爸了,明明那麽年輕的一個人。
許慕正想的入神,看到那人轉過身來,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馬上心虛的把目光落到他帶來的高二語文書上,他都不知道大學要帶什麽的,只帶了他的語文書。
感覺到講臺上的那雙眼睛還在盯着他,許慕覺得耳朵有些熱,糾結着擡起頭去,那人已經把目光落到許慕旁邊的女孩子身上:
“王橘,一會兒上課和你旁邊的孩子共用一本書。”
旁邊的女學生第一次被秦老師點名,名字也沒叫錯,紅着臉點了點頭,主動把書攤開拿給許慕,那女生看了一眼許慕,問他:“你是來蹭課的吧?”
許慕愣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那女生突然笑了:“我們秦老師還真的挺有魅力的,你哪個系的,男孩子也那麽感興趣秦老師?”
秦老師,乃是學校裏有名的風雲人物。
且不說是那年的文科狀元,在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是學姐學妹心中的白馬王子了,現在這人留在本校任職,不知道有多少女學生踏破門檻想要上他的課。
女生本就是開個玩笑,因為秦老師的課程來聽的也有不少男孩子,許慕卻莫名的有些心虛,撒謊:
“我就是感興趣,想看看語文和數學的區別在哪裏。”
兩個人只說了那麽幾句,就開始上課了,許慕轉過身向後看了一眼,教室裏已經坐滿了人,大部分都是滿臉星星眼的女孩子。
他在心裏哼了一聲:“這人有這麽帥?”
想完,又擡頭看了一眼講臺上的那個人,很快就自我打臉了,他一個男人都覺得秦老師這樣的人特別有吸引力,更何況是女孩子。秦科身上的那種帥,不是像他這種沒長開的小屁孩,他身上帶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站在講臺上,就像海報上那種高挑又帥氣的男明星,氣質卓然,風度翩翩。
許慕想的入了神,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肚子裏還是有點墨水的,形容秦老師就形容的很标準。
也不知道是大學的授課方式不同,還是秦科的教學方法不同于他見過的那些,語文在許慕的印象裏一直和枯燥和無聊挂邊,尤其是背誦和默寫的時候,簡直要把他折磨瘋了,而且秦老師今天賞析的還是一篇古文,簡直中了許慕的語文恐懼症,可他聽了一會兒,漸漸就被這人講述的典故吸引過去了。
他這人,看起來嚴肅,但在課堂上和學生互動的時候,是會笑的,尤其是當他揚起嘴角,眼裏溢滿欣慰和贊許的目光時,那雙眼睛像是會說話,許慕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他也想,被這人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想被他肯定和贊許,想被他寄予厚望。
——
下課以後,秦科并沒有離開教室,而是等學生們都走了以後,走到許慕身邊問他:
“你能聽得懂多少?”
許慕想了想:“大概意思,我能聽的懂。”
他本身并沒有閱讀理解方面的問題,人也不笨,而是看有沒有用心去聽,這堂課他花了耐心去聽,自然聽得懂,許慕說完,知道秦老師可能要讓他回自己學校了,這時候回去,又是上班主任的無聊課,自然不想回去,說道:
“秦老師,我再在這裏聽一堂課?”
“這裏下堂課上高等數學,我沒課程。”
秦科看許慕主動提了想要再上一堂課,而今天他的課比較少,本想回去備課,現在又決定陪着許慕,帶着他坐在後排不起眼的位置。大抵是有眼尖的學生發現秦老師陪着一名學生在聽高等數學課,按理說早上的數學課本沒有多少人,這下因為秦科的存在,又擠進來一批蹭科的學生。
數學老師易謙來上課的時候高興了半天,這才看到秦科坐在靠窗的位置若無其事的備課,頓時透心涼,他以為自己的桃花也能那麽旺。
近年來,海泉市大學容納了不少大學畢業的年輕老師,這位易老師也是和秦科一起收到任職書的,擔任高等數學老師,但本人已經報考了研究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不教了。
易老師上課規規矩矩,本人教學嚴厲,每堂課都必須點名,要是逃課了,那你這學期也就完了,因此他的課上不敢有學生曠課。
開篇就是許慕早已學習過的圓周率,許慕沒了興趣,看秦科在認真的備課,又不好意思的打擾,只安安靜靜的坐着,時不時的看他一眼,早上九點左右的時光,暖陽透過簾子散落了大半在那個人的桌子上,許慕只看到他低着頭,卷翹的睫毛一晃一晃的,格外漂亮,也不知道是在寫什麽東西,他攤在桌子上的那雙手指節分明,偶兒翻頁的時候,被陽光映照的白白的,美的不像話。
他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這人的爸媽的基因應該挺強悍的,秦老師這人,當真英氣又俊朗。
許慕看他看的出神,完全沒注意到那位數學老師已經叫了兩遍他的名字,喊他:
“秦老師旁邊那位……站起來……”
許慕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秦老師旁邊就只有他了吧,他好像……沒做錯什麽吧……
衆人齊刷刷的把目光落到他身上,包括剛剛還在備課的秦老師也把目光落到他臉上,他是和秦老師一起留在這裏的,自然會有學生誤會他們可能是親戚或者是朋友,現在他被叫起來了,給秦老師丢臉了,臉上頓時不好意思,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他就對個男人開小差,至于讓他站起來嗎?
沒想到那數學老師直接朝他招了招手:
“小朋友,上來解題。”
數學老師叫他小朋友,完全是因為十八歲的許慕就是一副青澀的小男生模樣,個子也不高,還沒開始發育,不太像大學生。許慕一臉的懵圈……大學數學……很難吧,可是那麽多學生看着他,秦老師也看着他,不是說好了不能給秦老師丢臉?
秦科大抵是猜到他壓根不懂,剛想替他說句話,就看他挺直了胸膛,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下走上講臺了。
數學老師愛開玩笑,看許慕在觀察題目,問他:
“小朋友,來蹭我的課的?”
許慕點了點頭,聽到身後的老師問:
“對數學挺感興趣?”
教室裏有人說道:“老師,人家是來聽秦老師的語文課的。”
數學老師看了一眼秦科:“喲,秦老師,你親戚啊。”
秦科沒怎麽注意許慕,只淡淡的回答:“我學生。”
好好的一趟數學課,反倒變成了兩位老師的談話課,學生們倒也不介意,巴不得不上課,紛紛左一言,右一語的瞎插話,完全把在講臺上做題的許慕給忘記了。
“我說今天課上那麽多學生,都是沖着秦老師的臉來的?”數學老師難免要露出一臉愁容,摸着自己的下巴:“看來以後我得經常請秦老師來當吉祥物。”
學生們哄堂大笑,那易老師不經意的轉過去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題解,突然愣在原地,接下來要說什麽話都忘記了……
秦科也愣住了,第一次發現許慕在數學方面張展現出來的天賦,數學老師忍不住拿了粉筆,在許慕的某幾個步驟那邊打了個括弧,寫了方程式,告訴他:
“這裏,用這個方程式,沒必要再用初中學的那一套,其它思路是正确的。”
易老師說完,随口問道:“哪個系的,那麽好的天賦,不學數學挺可惜的。”
許慕站在講臺上,還未開口,就看到坐在靠窗的那個人朝她頭來贊許的目光,替他說:
“他是高三的文科生,我的學生。”
許慕今天又聽到他說“我的學生”,這樣的話了,他能感覺到,秦科是以他為榮的,頓時,心裏感動的要死,很努力的點了點頭。
還好沒給秦老師丢臉,還好他在數學這方面不算太差,不然中考的時候也不會因為數理化這三科拉了分才進了高中。
——
下了課之後,兩人從教學樓裏出來,往秦老師的教職工宿舍走,秦科問他:
“你初中數學怎麽樣?”
許慕便把中考的事情和秦科說了:“我媽覺得語文好學,也希望我當老師,所以我選的是文科。”
“你媽不知道你數學更好一點嗎?”
許慕不太想提起何慧蘭,只潦草敷衍:“她不怎麽關心我每一科的分數。”
秦科回了教職工宿舍,從隔壁老師那裏借了自行車,看許慕不太想提起自己母親,拍了拍自行車後座,準備邊走邊說:
“上來,送你回去。”
許慕看了看那個自行車後座,看秦老師已經騎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糾結了一會兒才坐到後面,和他說:
“秦老師,你挺好的。”
許慕說話太小聲,秦科沒聽到,讓他說大聲一點,他再不好意思開口,紅着臉,說道:
“秦老師,沒想到你挺受歡迎的。”
秦科只當小孩子在拍馬屁,說道:“你們班主任也和我說了,你除了會讨女生歡心,沒別的本事了。”
許慕臉色有些紅,大概那位班主任把他在學校“睡男人”外號也和他說了,便問他:
“那她是不是也和你說了,睡男人的外號?”
秦科吃驚的問他:“睡男人?”
那是剛開學的時候,某天體育課上,許慕跑的累了,解散之後就地倒在籃球場上睡着休息,有睡美人,自然也有睡男人,這是女生們給起的外號,也就是他睡起來挺美的意思。
秦科聽到這小子拐着彎的誇獎自己,在心裏覺得好笑,那還算有副好皮囊。
今天讓許慕來聽自己講課,倒是發現了他身上的數學天賦,也不知道許慕這小子有沒有什麽新的領悟。
秦科載着她從綠蔭大道上穿過,那時候的銀杏樹還是綠色的,整條倒上都是綠瑩瑩的,有陽光從樹葉間投下來,落在道上,投下一片細細碎碎的光影,宛若繁星初現。學校裏很安靜,透着靜谧的書香氣息,許慕看着自己面前那個高大的背影,聽着他和自己說話的聲音,突然間覺得世界安靜極了,随處都散發着香甜的氣息,他看着他高大的背脊,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抓住了他的針織衫,微微紅了臉頰。
他想,大概,他的人生已經走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