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A-07-36(16)
沒有人說去哪兒,也沒有人問去哪兒。各自換裝後,三人都恢複了常态,又是隊友、搭檔了。
王平開車,載着後座的兩人,沒有人說話,各自看向窗外。這一天之中發生的事情太多,這個時候的安靜,來的很是時候。
關于手上的案子,他們越是深入,越發現水深的厲害。一個新起的家族企業,要那麽多私人保镖做什麽,還是有目标性的收集。
事态的發展已經遠遠超過這兩個案子。原告,被告,證據,看似簡單的一個小小的糾紛案,引出來的結果卻是原告全部倒戈,被告被滅口,證據什麽的根本成了無所謂的存在。一輛沒有任何來歷的車,偏偏撞了一個莫名的被告。
這一切像是一個無聊的拼圖游戲,所有的圖塊都在,卻讓人抓不着頭緒,讓人越看越迷茫,越迷茫越掙紮,越掙紮就越迷茫。
那十個人,究竟是什麽人呢?丁二又起了什麽作用呢?張明和王小幺又分別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呢?
想到這裏,李文凱側頭看白良。
後者已經恢複了原來最常有的裝束,他還是那個帶着痞氣的英俊公子,精神的短發,英俊的面容,剪裁精良的修身西裝顯瘦,讓他原本結實卻不魁梧的身體帥的恰到好處。像以前一樣,是那個就算天皇老子來了,他一個不高興照樣不拽的混模樣。
凱文開只帶,眼前這個白良就是有着“八處第一花”之稱的白浪。
可白浪真的就是白良嗎?
不。
如果白浪就是白良,那麽家裏那個不眠不休的工作狂,眼睛會閃着算計的精光的那個白良是誰呢?
如果白良就是白浪,那麽那個聳着肩看上去柔弱可欺的人呢?被兩耳光甩的哭天搶地的呢?受到驚吓後冰冷的像是沉入萬年寒川的冰雕的人是誰呢?生病了會反反複複,會脆弱哭泣的人又是誰呢?
那個虛構出來的狗尾巴鎮大王村裏,王老二那個有點抑郁症的小兒子,丁二的初戀王小幺嗎?
這想法讓李文凱覺得子十分可笑,卻忍不住繼續思考。到底哪一個才是白良?他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模樣?
他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根本不了解白良,他根本不知道白良。越是靠近,越是接近,他就越是深刻的體會到這一點,關于白良的一切,他好像什麽都不知道。就像現在,明明白良就在他身邊,他看得到他,摸得到他,他卻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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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歡這樣的未知。
車裏突然想起手機震動的聲音,拉回李文凱的深思,他這才發現,自己占着後排中間的位置,不知不覺中,他把白良擠到門邊了。他收回自己過分占據的腿,看向駕駛座的王平。
白良也回過神,瞅了一眼霸道的人,看向王平的手機。
“地點……躲在那兒別動,兩分鐘到。”王平沉默了半秒,對後座兩人道:“我去接個人,你們在車上別動。”說着她一踩油門掉了個頭,轉眼拐進剛剛路過的小巷子裏,高底盤的城市越野像是脫了缰的野馬,飛奔而去。
“需要我們做什麽嗎?”李文凱喊了一聲,聲音還沒有落定,車子又是一個急拐彎的漂移,白良被甩的在車廂裏亂撞,李文凱抓住他,混亂之中,換了個扶手給他。
“抓牢。”
突然之間車子猛的一停,輪胎和地面因為急剎車而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後座的兩個人被慣性帶着摔到車門上,發出很大的碰撞聲。
意外而至的車引得一群準備圍攻襲擊的人匆匆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車門被人推開,一只大馬丁靴踏到地面上,發出輕輕的碰撞聲,随機躍出一個瘦高精幹的影子。
她随手一甩帶上門,被留在車內的兩個人對視一眼,這是不讓他們出手,她要一個人解決?
對方可是一群人!
白良攔住李文凱準備推車門的手,輕輕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兩人湊在一起緊張的看着她的背影。
昏黃的路燈照在她身上,地上的影子一晃一晃,遠遠的看着就像是鬼魅的夜影。随着她的腳步,她慢慢接近那群混混,經過身邊的垃圾桶時,她順手抽起被丢棄的雞毛撣子。
四方炸開的雞毛讓地上的影子看起來像是可怕的狼牙棒,她随意的擺弄手中的道具,看向前方的時候,她笑了,笑的有些邪惡,讓看到的人脊背發寒,笑得那個人卻不自知,她正一邊捋順沒剩幾根的雞毛,一邊繼續靠近那群人。
角落裏恍然傳來失神的一聲呼喚:“班長……”
這一聲和眼前這一景象,喚起了少數人的記憶,似乎對于某些人而言,這一幕是十分熟悉的。其中一個更像是想起了什麽驚恐的噩夢,看到無法克制的鬼魅,眼前的景象和曾經的經歷重疊在一起,他失聲驚呼起來:“不,你別過來!”
“頭兒,怕什麽,咱們這麽多人!”有不明所以的混混問他。
“你不懂!這……可是那個惡魔!她……這個女人,她怎麽跟到這兒了!”
似乎那個名字比王平手上的雞毛撣子更加可怕,說話的那個人只是提起了那個人,就已經因為恐懼而顫抖着倒退了好幾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無意識的呼喊着,轉身就跑,匆忙之中,他沒有看路,跌跌撞撞的碰到一堆街角的垃圾,卻擋不住他逃跑的念頭和行動。
“……”帶隊的人率先跑了,剩下的一些烏合之衆相互看看,也沒有了繼續圍攻的理由,一個個做鳥獸散,各自跑開了。
王平沒打算惹事,她本來也沒想真的動手,只打算吓唬他們,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她丢開雞毛撣子,喊了一聲:“出來吧。”
想起那些人的反應,她覺得有些好笑,那個帶隊的到底被那丫頭留下了什麽樣的可怕陰影,才能像這樣,一看到拿着棍子單槍匹馬的人,就吓成這副丢人現眼的樣子!
想來她當年不僅僅是一棒打爛了別人的頭,還狠狠的虐過那群跟着的小鬼!
那丫頭!
“……啧啧……”李文凱看白良,重新坐好了,說:“她不用動手,人就跑了?”
白良呵呵的笑了一聲:“沒辦法,隊長一直都這麽強悍的……”
“這是什麽?”李文凱突然又湊過來,推着白良的脖子讓他往後仰。先前一直沒注意到,他這才發現,那裏有兩個手指印。“疼嗎?怎麽回事?”
“……”白良一臉茫然,這樣感覺太奇怪了,他推着李文凱得手,道:“不疼……幸好穿了高領子……”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剛藏進領子裏的下颌就被眼前的人捏住,往前托,險些碰到李文凱得鼻子。白良一慌,打開他的手,惱火道:“你幹什麽!”
“王方那個混賬!”李文凱冷哼一聲,居然那麽使勁,小良的脖子都青了!更多的是自責,他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傷了!
“回去給你擦點化瘀的藥酒。”
“嗯……”白良随意應了一聲,扭頭看車窗外,道:“不要臭的。”
“好!”李文凱一笑,下巴貼着白良的肩膀,一起看車窗外那個被隊長營救的人,是何方神聖。
又過了一會兒,街角的高架子下,才慢慢爬出來一個人,顯然他藏得很深!那人有點兒狼狽,身上腿上都是被踢打過的痕跡,髒兮兮的,王平看着他笑了一聲,一偏頭,示意他上車。
車上的兩個人看着靠近的人,卻目瞪口呆了:居然是那個大男孩兒!代替梁西林主持的臨時工,能夠改變梁西林決定的那個人!
“叫哥。”王平看着三雙互相試探的眼睛,提醒了一句。
“哥,哥!”男孩兒立刻乖乖的對李文凱和白良勾脖子,兩聲哥已經喊出口!可他卻并不仔細看兩人的長相。
這情況讓李文凱和白良又驚訝了:他很規矩,似乎很懂某些約定俗成的規矩,這是為什麽呢?
王平并不介紹,也不解釋。她重新踩下油門。
“謝謝你。”
“嗯。那個頭兒,他以前打過你?”
“可能吧。我不知道,那回喝暈了。”男孩兒說着,咧了以後憨憨的白牙,仍舊保持側身看着王平,道:“他們可能把你當成她了?你倆确實很像。”
那回是哪回,很顯然這兩人都一清二楚。她又是誰?兩個人都沒有明說,四個人卻都清楚的知道,那個她肯定跟他們兩個人都很熟悉。
王平瞥了他一眼,自得道:“當然像,她打人的招式都是跟我學的,叫她喊我一聲師父都不為過!”
他笑笑,不再說話。也就是那一次,她為他受了傷,一輩子好不了的傷。
後座的兩個人突然就明白了,那個她,是隊長的前搭檔,那個什麽都跟她學的高中生,原來是個女孩兒!
隊長的身邊到底都是些什麽人?兩人對視一眼,一起搖頭,他們也不知道隊長的身邊都是些什麽人,好像什麽樣的人都有,有大丁那樣的混混,也有前搭檔那樣的女高中生。
“嘿,回神!”王平打斷對方明顯的回憶,問:“陳虎,你幹了什麽?居然招了小混混的群毆!”
“……我爸爸外調了,”陳虎答得很勉強,揣測道:“也許他們覺得報複的機會來了,所以……”
“我真是搞不懂你們的世界啊!”
“……”陳虎也不說話了,滿臉的苦悶都寫着,其實他也不懂,為什麽會這樣。
“陳虎是什麽?”李文凱用眼神問白良,後者搖頭示意不知道,再聽聽看。兩人正襟危坐,作出一副對他們不感興趣的樣子。
王平飄了一眼後視鏡,沒有理睬那兩個裝模作樣的人,對陳虎道:“要不我想個辦法,把她調過來?”
這話讓三個人都驚訝了。
他們在說什麽?要調誰?前搭檔?她也能調動?李文凱看着白良,後者繼續搖頭,接着聽,或許能知道些什麽。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人都有同樣的想法,隊長一定不僅僅是隊長,也不僅僅是五隊的隊長。
最驚訝的還是陳虎,乍一聽這消息,他很開心,也很期待,喜形于色,甚至伸手去拉王平的手。車裏另外三個人精,都知道他是真的在高興可以見到那個她。
可是陳虎開心了不到半分鐘,又沉默了,“不,現在我身邊很危險,我不想她再受傷,”他很無奈,卻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讓她陷進危險,他喟嘆一聲,哀求道:“指派個別人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