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B-10-28(2)
白浪的腦子裏轉得像迎風的小風車,呼啦啦的響個不停,手腳卻被困在擁擠的人潮中,完全施展不開,他只能繼續堅持不懈的往外擠。
休假的時候來加班,白浪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可是八處白浪,而不是白良啊!
雖然剛剛他還在嘲笑凱哥,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三個月了,手中的卷宗卻一點兒進展都沒有,他們要有多麽厚的臉皮,才開得了口對新隊長說确實認真努力工作了!
嘴上說是來看車展,其實他不也是來打探消息,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有什麽進展的?!
這是白浪還是白良,他有些混亂,白良自己也快要分不清楚了!
擁擠的那一頭兒,凱哥仗着體格的優勢,從人群中把自己擠出去,蹑手蹑腳的靠近舞臺側邊的幕布。他屏住呼吸,偷偷探頭窺向幕布後面。
疤男嘴裏叼着棒棒糖,眼神正四處瞟,似乎在尋找什麽。
氣息洩漏的這麽清晰,簡直不能更明顯了!幕布後的凱哥暗嘲了一聲,心下輕視了半分,卻不肯完全放松,只繼續窺察。
不一會兒,那陽光健氣的青年拎着衣服領子出現在後臺,他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帶着微笑的臉上露出一排健康的白牙。
突然他腳下一頓,不可置信的看着疤男。
凱哥眯起眼睛,眼前兩個人的情形,有古怪!突然改變的氣息,說明不是有仇就是有情!
可什麽情能讓兩個男人這樣凝望?
肯定是有仇!凱哥做出判斷:疤男的目标一定就是這個青年!他默默打好主意,只要對方一動手,他就出手,絕對不能讓對方得逞。
同一時間臉上帶疤的年輕人也發現了幕布那邊的陰影,不知死活!年輕人也眯起眼睛。
青年看到年輕人變臉色,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麽,他看着年輕人,有了自己的判定後,他不動聲色,開始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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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腳步的青年讓凱哥疑惑了一瞬間,立刻他就明白是自己暴露了!他惱怒的咬了自己一口,對方到底是什麽人,居然能發現隐藏的這麽隐秘的自己?
就是一眨眼之間,三個人都發現了彼此的存在,一時間,三個人都靜止了呼吸。
短短的幾秒鐘,三個人各自做出自己的判斷,得出自己的決斷,三個腦子裏同時出現了三個不同版本的劇本,可事情的發展究竟會按照誰的劇本上演呢?
那就要看誰的本事夠大了!
莫名的靜逸就像黎明前的黑暗,三個人都知道,将要有一場不可避免的争鬥。突然之間,像是約好了,又像是那就是最好的截點一般,凱哥猛然咆哮一聲跳出幕布奔向青年,他準備先保護人質,拉對方到自己身後的安全範圍內。
同一時間疤男吐出沒有糖果的空棒棒,擡腳向前猛跨一大步,擺出接招的架勢,他沒有對青年出手,似乎只是準備和那偷窺人大幹一場。
與此同時青年一個矮身就地翻滾,幾個回身後他遠離了打鬥範圍,身手敏捷的像是做過無數次這種逃脫的事情。他鑽進靠牆的化妝桌下,直接躲在最不容易被抓到的地方,透過化妝凳的空隙偷看二人打鬥。
凱哥沒有拉到人,他雖然有些意外對方的靈活,卻來不及多想,也根本沒有時間多想。
因為疤男吐出的棒棒已經往他的臉上飛來,這利器讓他不得不側頭躲避,當他再回過臉時,疤男已經在他眼前,隔空對戰的二人轉瞬變成了貼身近打。
對戰的雙方都打的幹脆利落,走的也都是速戰速決的路子,顯然也都知道“說得越多死得越快”這種忌諱,所以并沒有人去報個名說個話問個問題什麽的磨叽。
兩人都是沉默的行動派!
凱哥奮力格擋住疤男正面襲來的一拳,腳下卻不肯松懈偷襲的機會。疤男翻身躲避,出拳不抵用,就開始出連環拳。兩人均是招招兇殘,殺氣騰騰。一來二往的,彼此都中了不少拳腳,又都沒有吃什麽大虧。來來回回好一番争鬥,又一次的猛烈撞擊後,兩人各退半步,像是草原上的獅子碰上了剛剛下山的猛虎,他們互相試探着審時度勢。
疤男冷冽的雙眸如捕食的鷹一般,緊緊鎖定目标,似乎對手不是人類。他的目光沉寂如寒潭,讓人看不出任何破綻,并且在審踱的同時變換亮掌,很明顯先前那些行動都只是試水,這疤□□本沒動真功夫!
凱哥一見這架勢,不由的臉頰一跳,真是一個難纏的對手!居然也是軍中格鬥的路數!這樣的人居然來幹綁架的勾當,被腐蝕抛棄了心中的信仰了嗎?他下意識的挪動了一下右腿,半年前的傷,應該已經好了,不會疼了,怎麽一用起來,還是會隐隐作痛,這麽不利的情況下,他能贏嗎?!
殊不知他的這個動作被疤男看入眼底。
疤男架起雙掌,半握成空拳,瞄準機會提一口氣,他淩空而躍,蹬起兩條長腿,修長的雙腿比看起來迅猛有力的多,他開始新一輪迅猛而有力攻擊,腳腳攻往凱哥的下盤。凱哥被抓住破綻,因為對方咄咄逼人的攻勢而不得不一個勁兒的往後退,他再也找不到還手的餘地。
凱哥的額頭冒出大滴的汗水,好厲害的人!這個疤男的真功夫在腿上,而且力度驚人,每一腳落在身上,都像是被着火的子彈灼燙一般的疼到肉裏。
眼看着又一腳如劈空砍下的大刀,馬上就到眼前,凱哥視死般閉上眼睛,等待最後一擊。
“不要!”青年喊了一聲。
凱哥猛然睜開眼,看向不遠處的青年,更加不可思議的看眼前的疤男,一個念頭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來不及抓住它。
疤男應聲收回已經出招的最後一記回旋踢。疤男居然能随打随收!能收回的招式說明對方依舊沒有使出真正的實力。對方各個方面的能力均在凱哥之上!
這個認知讓凱哥心底一嘆,這年頭,歹徒都這麽厲害了嗎?随着疤男輕輕落地,凱哥終于體力不支,摔爬到地上。
“警察,不許動!”這一聲來的非常及時,随着這一聲喊,凱哥松了口氣,他幾乎要歡喜雀躍了。
疤男有些疑惑,為什麽當地上的人知道警方來人後,第一反應卻是松一口氣?
難道他不是歹徒?疤男看向青年。
青年并不理睬被打趴的人,而是從凳子底下爬出來,緊張的沖疤男道:“跟我走。”顯然他也不想他們一起面對警察。疤男了然,也不再思考地上的男人,兩人一起迅速離開打鬥現場。
凱哥眼睜睜的看着人質帶着罪犯逃離,心裏像早上八點堵死在二環的四輪機,郁悶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們認識,他們居然認識!
這個疤□□本不是什麽歹徒!這回可好,莫名其妙打了一架,還打輸了!而他卻跑不了,躲不開,還得去警隊報道,回頭只能讓那個啰嗦的不得了的李處把自己領回去了!
“X年X月X日于XX分局領取八處五隊代理隊長李文凱一只……”一想到那個老男人一臉譏諷的模樣,他就想撞牆!
明明想大幹一場,卻丢臉丢到家了!
李文凱有些絕望,不,是更加絕望了!
幕布被風吹開,癱在地上的人,意外的沒有等到穿制服的警隊人員,外面只有那個渾身上下都是白色的搭檔。
他終于徹底放松了:“快,送我去找跌打。”
“罪犯呢?”
“人質帶他一起跑路了!”
“……你搞錯了?”
“先救我……”
“……你居然會輸?你可是西北……”
“你別說話了!我老了,腿傷也複發了。咱倆就此拆檔,我要轉文職,以後你自己跟着新隊長出勤……”
“拜托,你才三十一,還是虛歲!正是男人身體機能的巅峰期!”白良翻着白眼,顯然兩人經常這樣鬥嘴,并且互不相讓。
雖然嘴上各種諷刺不待見,他卻不會丢下他在這種地方現眼,兩個人都丢不起那臉。
“來,到我背上,我帶你去看跌打師傅。明天一拆檔,咱倆互不相幹!”
白良雖然白而且瘦,卻不羸弱,也不是那種被風一吹就會起飛的塑料體,只是跟李文凱那明顯歷練過的硬朗體格比起來,他那顯然為鍛煉而鍛煉的體格還是差遠了。
他稍顯艱難的背着大了他一圈的凱哥,搖搖晃晃的走出會展中心。
一陣秋風掠過,李文凱打了個寒戰,催促道:“你快點兒,我剛出了汗,再這麽吹風,我會感冒的。”
白良淌着汗水嗤了一聲,他并不理睬背上的人,兩人就這麽飄飄蕩蕩的走遠了。
疤男看着慢慢晃遠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怎麽在這兒?”青年看着疤男:“她呢?”四處尋找了一番,确定對方是一個人後,他有些失落。
疤男不說話,青年的雙眼順着疤男的目光,盯着走遠的背影,想起剛才那一幕,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道:“你們怎麽杠上了?因為我嗎?謝謝你,又救我一次。”
青年不再期待疤男說話,他很習慣對方的冷漠和寡淡,自顧自的開始坦白:“我替一個朋友來的,他是我大學的室友。他們是要抓我的朋友嗎?需要我配合嗎?”
“不。”疤男回過神,有些奇怪眼前的青年的變化。恍然間,又明白過來,這就是成長了,他已經不是那個只會哭哭啼啼的男孩子了。
那個無理取鬧,吃醋的時候只會亂發脾氣的小男孩已經進化了!
面對長大的青年,疤男拿出對等的姿态,開始為對方解惑:“他以為我要對你動手,所以出手阻止我,他在保護你。”這年頭居然還有這麽熱心的人,真是少見了!
“而我以為他要對你動手,看樣子我和他都估算錯誤了。”說到這裏,他聳了一下肩膀,顯然這種程度的判斷失誤,對他而言是個不可言喻的恥辱。
“你不認識他,而他的行為也不像是保镖,我想他大概是路見不平,跟你那朋友應該沒什麽關系。”疤男說出自己的推論和一部分結論,他側過臉,把下颌的疤痕給青年看:“我跟她拆檔了,所以我現在不知道她。”
“因為這個?這是……”那是一道三厘米長的疤痕,要說明顯,它在下颌的背處,要說不明顯,它卻大辣辣的停在女人的臉上。
對于女人而言,容顏是何等重要,他還是明白的!
“在江城那次留的疤?對不起。”青年臉上和眼裏都是愧疚,卻又無可奈何,除了對不起和謝謝,他說不出別的。
“雖然你會說只是工作,可是,在女生的臉上留疤,我真的過意不去。”
“既然如此,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陳虎,如果你真的愧疚的話,拿你給的起的還我。”
對方提出的要求,讓陳虎驚訝。
留電話,是指以後可以聯系的意思嗎?真的可以嗎?随着他的驚喜,又帶上了慎重,這樣……真的可以嗎?!
父親的身份和她的背景……
不,他不是父親,而她……也不是她!
不出片刻,他已經給出答複,垂下頭堅決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