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林成備是個勁瘦的武将,神情嚴厲,目露精光。
他冷冷地對謝楚河道︰“延誤了五日,謝副尉,你自己說,當如何處置。”
将軍府的大堂中,軍士持着水火棍,分站兩列,林成備高坐上端,沉着一張老臉,氣氛凝重。
謝楚河知道這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他道︰“将軍意欲如何?”
林成備沉聲道︰“按律例,當責軍棍三十,你服是不服?”
兩邊的軍士齊齊一聲斷喝,以示威吓。
謝楚河露出了一個冰冷的笑容。
林成備忽然感覺頭皮有些發麻,他色厲內荏地道︰“謝楚河,莫非你敢抗命?”
“将軍覺得我敢不敢呢?”謝楚河語氣淡漠。
林成備從謝楚河的臉上看出了輕蔑之意,他不由大怒,揮手︰“來人,把他按住,軍棍伺候。”
從堂外沖進來一群衛兵,刀劍出鞘,把謝楚河團團圍住。
謝楚河巋然不動,他周身的氣勢倏然淩厲如劍。
林成備心中暗自驚懼,躊躇不決。
雙方正僵持着,忽然外面傳來了一聲轟然巨響。
林成備驚怒交加,從座位上一下站了起來,喝道︰“怎麽回事,何人敢來我将軍府上撒野?”
鐵蹄铿锵之聲、金戈交鳴之聲、以及士兵的呼喝和慘叫之聲混合在一起,喧鬧而刺耳。
一個衛兵踉踉跄跄地跑進來,聲嘶力竭地呼喊︰“将軍,有敵襲,他們直接撞破大門沖進來了。”
話音剛落,鐵甲騎兵已經突破了三重門,直接沖到了大堂之前的演武場上,他們的刀戈之上猶有血痕。他們的戰馬頭部覆蓋着重甲,頂上有尖刺突起,是用于沖鋒陷陣的精銳戰士。
奔到堂前,騎士們齊齊勒住了馬,訓練有素的戰馬猛地剎住了。
數百名騎兵黑壓壓地立于堂前,無聲威懾。
外面交戰之聲仍然不絕,但已經漸漸低了下去。
壯武将軍所統轄的軍隊都駐紮在城外的軍營,将軍府中只有千餘名親衛,面對如此攻勢,完全不能匹敵。
謝楚河站在那裏,他的身後是兇悍騎兵,他直視林成備,宛如一只猛虎好整以暇打量着他的獵物︰“将軍,現在是否還想對我施以軍法?”
林成備氣得發抖,指着謝楚河“你、你、你”了半天,話都說不完整。
謝楚河目無表情︰“既然将軍沒有別的吩咐,那容我暫且告退了。”
一個騎士為謝楚河牽來了他的戰馬。
将軍府中的衛兵已經沒有抵抗之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謝楚河率領一衆騎兵揚長而去。
将軍府的大門已經倒在了地上,被馬蹄踏得粉碎。
林成備臉色鐵青,跌坐在座上,半晌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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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外,謝楚河所率的騎兵在平野上安紮,數百營帳井然有序地挨在一起。
此時,夜深了,他們想來已經睡下,黑黝黝的一片。
是夜,月淡星疏,微微有雨,除了士兵的行進跑步之聲,聽不見其他的聲響。
林成備緊急從大營調遣了一萬士兵,趁着夜色将這裏包圍了起來。
他咬牙自語︰“謝楚河,我看你今晚還怎麽嚣張得起來?”
見士兵已經就緒,林成備一聲斷喝︰“放箭。”
箭矢如雨,射入營帳之中,尖利的破空之聲打破了黑夜的靜谧。
林成備獰笑了起來。
但是,他笑到一半就頓住了。
營地之中毫無反應。
林成備馬上發現不妙,大喝道︰“停住,全員回轉,小心後面。”
已經太慢了。
蹄聲如雷鳴,大地都微微得震動起來,黑壓壓的騎兵奔馳而來,在模糊的夜色中看不清有多少人馬,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被壓得沉了下去。
林成備怒喊︰“放箭,放箭,射死他們!”
滇南的守軍亦是飽戰之師,馬上調轉方向,弓箭手奔跑到陣前,彎弓出箭。
黑暗中傳來沉悶的聲響,前列的騎兵整齊劃一地翻出了長而寬大的盾牌,罩住了隊列,位于最前方的戰馬是精選的負重神駒,從馬首到馬腹都披着鐵甲。
胡人擅騎射,這種陣列是謝楚河在北境多年戰争中,針對騎兵對陣專門訓練出來的,作為精銳前鋒,普通的弓箭根本無法對他們造成傷害。
在箭雨中,騎兵的沖勢沒有分毫減弱。
兩股人馬猛地沖撞在一起。
步兵對上騎兵,本來就處于劣勢,何況對方是如此兇悍的虎狼之師。
黑暗中的殺戮,血肉橫飛,就象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攪動着,把無數生命攪成齑糜。
林成備看見他身邊的士兵紛紛倒下、後退,他清楚地意識到了死亡的威脅迫在眉睫。
他扯着嗓子竭力叫喊︰“謝楚河,你出來!出來!”
倏然一聲短促的號聲。
騎兵們停住了攻勢,慢慢地撥馬調整隊列,将剩餘的滇南守軍反圍了起來。
林成備汗流浃背,他朝着那些騎兵怒吼︰“謝楚河呢,叫他出來見我,快點出來!”
騎兵們恭敬地分開了一條道。
火把亮了起來,先是一點,後來是一大片,連在一起,照得這個地方如同白晝。
謝楚河騎在馬上,他的戰馬本來就神駿健壯異于一般,他的身形又高大挺拔,立在那裏,仿佛是俯視着林成備,他的面目冷冷的。
雨水落下來,火把發出 裏啪啦的聲響,襯着林成備急促的喘息聲顯得分外狼狽。
骁勇的騎兵一眼望不到頭,占據了這一片平野,豈止數百,莫約萬衆都不止。
林成備面如死灰︰“謝楚河,你真是膽大妄為,私調軍隊,目無法紀,你意圖謀逆嗎?”
謝楚河的神色從來都是那麽冷漠︰“林将軍,你今晚不也是私自調度守軍嗎?彼此而已。”
這哪裏一樣,林成備調度的滇南守軍,原來就是歸他所轄制的朝廷軍隊。而謝楚河被貶滇南,根本沒有軍隊随行,這些騎兵就相當是他私人所屬。
林成備身為壯武将軍,他自然知道,這種精良強悍的騎兵只能出自都護府衛軍,居然被謝楚河一手把持,神不知鬼不覺,如此手段、如此行事,林成備再往深處一想,簡直毛骨悚然。
林成備也是個人物,當即翻身下馬,跪倒在謝楚河的馬前,把頭深深地伏在地上︰“林某莽撞,對謝将軍多有開罪,林某該死,求将軍饒恕則個,林某對今夜之事絕對守口如瓶,絕不外洩。”
謝楚河無動于衷︰“你今晚調了一萬人馬出來,想要偷偷地解決我,并未有其他人知曉,我今晚可以殺了你們,一個都不留,這才是最穩妥的方法,你覺得呢?”
林成備的汗水滴下來,把地面都打濕了一大塊,他把頭叩得砰砰響︰“林某此後願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對謝将軍誓死效忠,只求将軍給我一個機會。”
謝楚河不說話。
空氣中血腥的味道越來越重,混合着濕漉漉的雨水,濃稠發膩。
林成備把臉伏在地上,不敢擡起,他的心中漸漸絕望。
謝楚河忽然輕輕地笑了一聲︰“林将軍太客氣了,快請起來。我初來乍到,今後還要仰仗将軍多多提點。”
林成備松了一口氣,癱倒在地上,一下子竟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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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這一年的末了,大年三十。
從上午開始,就一直有爆竹之聲陸陸續續地傳來,一刻不停,蘇意卿在房中聽了,越發難受。
謝楚河到了滇南之後一直很忙,他仍然還是每夜在蘇意卿的房中打着地鋪,但經常蘇意卿睡下了他才回來,而她醒來之前,他已經離去,這麽說起來,蘇意卿已經兩天沒和謝楚河打過照面了。
遠離故土,在這陌生的異鄉,那個人不在身邊,除夕将至,誰與她共守此歲?她這麽想着,卻發現,不知道從何時起,她已經如此依賴謝楚河了。
白茶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一個上午不見她人影。
蘇意卿越發悶悶不樂,午間的時候小憩了一會兒,外頭爆竹聲吵得很,也沒睡踏實,仿佛做了一個夢,夢醒來還迷迷瞪瞪的。
好在白茶又回來了,這丫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許多玫瑰花瓣,極力撺掇蘇意卿去泡個花瓣澡。
蘇意卿閑的也是無聊,就依了她。
還別說,這大冬天的,泡在熱水裏着實是舒服。那些玫瑰花瓣雖說是曬幹的,但被熱水泡開了,也散發着旖旎的幽香,沁人心脾。
蘇意卿懶洋洋地泡在那裏,她心思單純,就這麽着,已經把之前的小小愁思都抛到九霄雲外去了,只覺得說不出的惬意。
白茶道︰“我早上出去轉了一圈,這裏的人說本地盛産花卉,尤其是玫瑰,姑娘啊,等到了來年春天,你可以天天換着不同的花瓣洗澡。”她朝蘇意卿擠了擠眼楮,“香噴噴的,保證姑爺喜歡。”
蘇意卿被白茶的大膽驚呆了,差點嗆住︰“你這個丫頭,哪裏學的壞,這種話也能說得出來?”
話雖這麽說着,蘇意卿順着白茶的話頭浮想聯翩了一下,忍不住紅了臉,咬着嘴唇吃吃地笑。
泡完了澡,蘇意卿松松地披了衣裳,方才在熱水裏泡得太久了,覺得有些兒氣悶,領口敞開了一片,露出她白嫩香酥的胸脯,頭發還未幹透,用簪子挽着,垂在胸口,越發顯得肌膚如雪、青絲如鴉。
她就這麽從浴室出來,結果結果謝楚河竟在房中等她,當下兩個人都怔住了。
謝楚河那麽冷峻嚴厲的人,臉上居然紅了。
蘇意卿一聲尖叫,轉身逃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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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今天更新遲了。
原來寫了3000多字,自己覺得不滿意,全部删除重新寫了一版,今晚趕出來的,請原諒我的遲到。
嗯,我們下章開車,我會盡量小心不翻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