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喜歡我

第49章 049高考

049高考

停了物流園那邊的送貨，江川輕松了許多。每周一次的模拟考，他還拿過幾次理綜和數學滿分的輝煌成績，在學校恨不得橫着走。

晚自習要上到九點半，江川一邊做試卷一邊打電話催程淨早點睡覺。高三了學校對手機查得嚴，看到公然使用的都會沒收，甭管你考了第幾。而且天氣逐漸回暖，衣服少了東西也就有點藏不住。江川把手機靜音了塞進桌肚子的夾層裏，然後戴了一只藍牙耳機，以撐頭的姿勢捂住，縮在角落裏悄悄跟程淨講話聊天。

耳機是程淨的，江川拿到手的時候就認出來是上學期期末結束開大會那天用過的。現在回想起來，他覺得自己那個時候還真挺不是東西的。程淨絕對不是個善茬，手段遠勝一般人，但他哪怕是面對着自己這輩子最讨厭的人，該怎麽處理也依然格外有分寸。那個瞬間，因為記憶裏的一些東西，也因為不了解程淨，他才會把程淨想得那麽卑劣不堪。

以後無論怎麽樣，都要相信程淨。他想。

程淨不來上課，大家聽說他身體不舒服，另外則是早就知道他準備出國，所以也沒怎麽覺得奇怪。關于抑郁症的事，沒幾個人清楚，包括靳敏。

江川不能理解這毛病為什麽是突然就哭成那樣。他看着程淨眼淚跟發洪水似的，整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這毛病瞞着就瞞着吧，他都不怎麽理解，別人就更想象不到了。

程淨的生物鐘非常頑固，不管會不會失眠，總能在淩晨四點就醒。江川催着他九點就睡，結果程淨半夜兩點就能醒，搞得江川覺得比應付英語單詞還要頭疼。

他有時候下了晚自習會直接去程淨那兒睡。把人摟在懷裏，半夜裏程淨醒了他能察覺到，按住亂動的手讓程淨繼續睡。程淨迷迷糊糊的，醒又醒不來，睡又睡不着，氣得直接下嘴咬。

江川摸着他的背安撫，嘴裏嘟囔：“咬吧咬吧，咬完了就給我直接睡覺啊。”

程淨經常在無意識的狀态下做出一些任性的舉動，江川一直默默想，程淨如果不是懂事得早，任性的樣子也挺有趣的。

唔，濾鏡大概比城牆厚。

清明節之後天氣徹底熱了起來，程淨的精氣神好了很多，偶爾回學校上課。最近一次回N市，回來的時候行李裏多了護照和機票。江川看見了，沒說話。

他想着等石榴花開到最好的時候，帶程淨去看。程淨笑，并沒有打算具體跟江川解釋曾經那麽惦記石榴花的原因，只是說道：“看不看無所謂的。”

江川道：“不如我們來實驗一下，石榴花能不能通電？”

程淨：“……會直接烤焦的吧。”

放在西塘口這邊的東西，大部分程淨都不會帶走。周末放假一天，江川就陪着程淨一起整理。面上兩個人都不傷感，程淨甚至說道：“我還不會做飯，天天吃外賣也會膩，你教我一些快手菜吧。”

兩個人就坐在書房裏研究菜單。程淨把自己喜歡吃的食材列出來，江川在後面補菜名。哪道菜程淨有興趣，江川就把詳細的菜譜寫下來。

寫了十幾道菜，每逢周末的時候江川就指點程淨做一兩道，偶爾靳敏和江星也會在旁邊圍觀。

江星也不怎麽會做飯，啃着蘋果在旁邊說道：“我怎麽感覺美國就只有牛肉生菜土豆南瓜這些啊，能買夠食材麽？”

物價不需要程淨擔憂，但如何挑選食材是個問題。其實可以請人做，但程淨沒這麽跟江川說。他挑食挑得太厲害了，找個合适的廚師又太耗時間，不如直接自己上手，簡單方便。

兩個人單獨在一塊兒的時候，江川說道：“你到那邊了先把超市菜市場找一遍，咱倆視頻，或者你直接拍照片給我，我幫你挑食材。”

多年之後江川想，其實距離算不得兩個人之間的障礙。分別之前的這段時間，兩個人談了很多以後怎麽相處的問題。算不上是規劃，因為都是生活瑣事。江川把程淨摟在懷裏，捏着男生沒幾兩肉的胳膊，說道：“我都算好時差了，你在那邊也要好好睡覺，一天三頓不能少的。”

程淨的抑郁症雖然有所好轉，但相關藥物并沒有停止服用。江川擔心他一個人出事，已經考慮買個随身電源和随身wifi，最好能24小時都跟程淨處在聯系的狀态裏。

程淨吐槽：“你是變态啊，洗澡也要讓你看着？”

“我看看怎麽了呀。”江川嗯哼，“看得見摸不着很痛苦的好不好。”

程淨雙手捧着他的臉，笑着：“要不要先錄一段，痛苦的時候拿出來解解饞。”

江川：“……”

江川覺得自己要被程淨逼瘋了，将懷裏的人往自己這邊又壓了壓，咬牙切齒的：“本來有些話我不想說的，但是程淨……不要喜歡上別人好不好？”

程淨看着他，漆黑的眼睛裏是一貫的沉靜幽深。

江川看着那雙眼睛裏自己的倒影，說道：“我知道這麽講挺自私的，我也知道你的想法跟我不一樣……但是我就、就是很喜歡你。希望你……在飛的時候，願意等等我這個在地上跑的人。”

程淨摩挲着他的臉頰，說道：“江川，你怎麽知道我的想法會跟你不一樣呢？”

江川愣了愣，接着臉上迸出一種狂喜。程淨說道：“我知道很多人都覺得，談戀愛的時候不要給太多承諾，因為負擔不起。可是沒有承諾的話，還算什麽談戀愛呢。”

談戀愛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刨根問底，而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許諾未來。但總有人弄反了。

程淨說道：“我很開心你能對我有一些要求，這讓我覺得你是我的責任，必須履行的那種。”

那天對于兩個人來說，都是格外歡愉的。江川沒有了顧慮，他不害怕程淨會抛下自己，今後要做的是跑得快一點，跑到程淨的身邊去。

高考在一點一點逼近，牆上挂着的倒計時像一把帶火的刀，刺得人心惶惶，感覺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程淨開始每天去學校，重新梳理了一遍知識點。他顯得情緒平和，面上依舊是以往淡定的神色。別人來問他什麽問題，也和過去一樣來者不拒。

兩個人單獨在一塊兒的時候還是挺膩歪的，江川特別喜歡把程淨抱在懷裏，覺得很舒坦。在學校兩個人是同桌，有旁邊人江川就按捺住了。有時候程淨講解一道題，很多人過來聽，江川就把自己的座位讓出去，獨自坐在旁邊的窗臺上，撐着腦袋看人群中央的程淨。

怎麽會有這麽棒的人呢，江川的濾鏡越來越厚，這麽棒的人是我的喲。

高考前一天，學校組織考生去考場。

考場分了幾所學校，都離西塘口很遠。為了防止考試的路上出現什麽意外，學校統一在考點附近安排了住宿。江川和程淨并不在一處，兩個人隔了兩條街。

江川和一群同學住在一所職校的宿舍裏，每間六個人，老師巡房查看大家有沒有在認真複習。江川一直都搞不懂語文要怎麽複習，翻着高頻詩詞給程淨發短信：我這邊看着跟大學宿舍挺像的，看來我以後不能住。

程淨回過來：為什麽？

江川：咱倆一直聊天會很不方便啊。

程淨的考場在一所初中，住宿安排在初中附近的酒店裏。他勾着嘴角笑了笑，跟江川一直胡扯到老師過來催促大家睡覺。

關機之前，程淨在對話框裏寫道：好好考，加油。發過去的時候，江川的短信幾乎同時到來：好好睡，晚安。

老師并不允許大家交流已經考完的內容，離開考場之後都催促大家趕緊回去，吃飯休息一會兒繼續為下一門做準備。

江川從頭到尾腦子裏一片空白。他覺得試卷并不算難，但那種緊張到心驚肉跳的感覺卻是前所未有的。老師不讓對答案，他也懶得去想自己怎麽做的，出了考場就開始跟程淨瞎扯淡。

江川：這兒的食堂太難吃了，把咱考生當囚犯了吧。

程淨發過來一張照片，是酒店的自助餐，什麽都有。

江川發過去一串省略號：憑什麽呀！！！！！

他本來以為程淨那邊的夥食也不怎麽樣，所以才提這一茬的，哪裏知道竟然如此天差地別。吃飯的時候老師踱步過來，江川一個沒留神說溜了嘴。

老師呵呵一笑：“酒店交的錢比咱這邊多二百呢。”

然後收走了江川的手機。

江川：“……”

江川只得苦逼地跑去公共電話亭給程淨打電話，不要臉地嘤嘤了兩下：“沒手機了我用腦電波跟你聊天你能接收得到麽。”

程淨忍笑：“江川你這是提前在跟我練習24小時不挂機麽？說實話有點煩。”

他覺得江川的形象已經從一只争強好鬥的德牧變成了家裏那只他走哪兒就跟到哪兒的金毛了。

然而yoyo不說話招人煩呀。

正式開始考試之後，老師們就不怎麽強求大家還要每時每刻複習了，輕松的心态最重要。只是大家什麽娛樂活動都沒有，待在宿舍就只能翻翻書。江川随意翻着自己的試卷集，老師走過來，把手機又還給了他。

江川挑眉，老師說道：“程淨說你們要讨論題目，哎，到這個時候了別談論太深，會的全做對就行了。”

江川歡喜地接過手機。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最後一場英語，江川沒來由一陣緊張。是做題做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握着筆的手就顫抖了一下。鼻尖沁出一點汗，他覺得有點奇怪，擡頭看一眼時間，定下心來繼續往下做。

下午五點，準時交卷走出考場。江川一邊跟熟人打招呼慶祝解放，一邊往程淨的考點奔去。他一邊跑一邊崩潰地想，還是太高估自己了，才分開兩天就這樣了，以後多少要分開兩年的，要怎麽熬啊。

他跑了十幾分鐘，一路跑到了程淨所在的初中。發出去的短信沒有回，他到了門口才發現氣氛有點詭異。別的地方都是熱熱鬧鬧的，只這兒竟然顯得緘默，門口的人都在交頭接耳，眼神古怪。

江川覺得莫名其妙，跟程淨打電話，沒人接。他挑眉，遠遠瞧見人群裏有西塘口一中的考生，于是跑過去問：“看到程淨了沒？”

那人指着什麽也沒有的遠方，吞吞吐吐地說道：“程淨剛才……被帶走了好像。”

江川疑惑：“什麽人？”

“不知道哎。”西塘口一中的同學聚集了過來，“看制服不是警察啊，聽說中午的時候就在這兒等着了。”

江川握着手機，整個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