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047茶樓
047茶樓
二月裏的早春天氣,剛過五點就已天黑。程宇民過來的時候,程淨已經醒了。他的情緒平複了許多,但精神看起來還有點恍惚,眼睛漆黑,像一枚沉默的隕石。
程宇民看到江川,客氣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江川看着慢吞吞穿外套的程淨,提了口氣對程宇民說道:“叔、那個叔叔……程淨今天不太舒服,剛吃藥緩了一下,您、您別跟他吵架啊。”
程宇民沒有說話,目光在他身上凝固了一會兒。程淨走過來,無聲地阻斷了程宇民的凝視。
父子二人坐車到了景區。花燈會雖然還沒正式開始,屋檐下、石榴樹上已經挂滿了各種各樣的大小花燈,黑夜裏入目琳琅。程宇民在前面走了幾步,轉身進了一家茶樓。
茶樓老板原本就是做茶生意的,後來受邀在景區這邊開了這家茶樓。普通游客不知背景,景區這塊兒有點什麽事,領導們都是請在這邊喝茶的,程宇民來過幾次有印象。
二樓只有四五處座位,都是臨窗的,當中偌大一塊空地擺着一張畫屏和一株茂盛的綠植,阻斷了樓梯那邊的視線。沒有旁人,程宇民在靠着街邊的竹桌前坐下,程淨默不作聲地走到對面。
天氣還很冷,服務員穿一身改良旗袍,端着茶具走過來。程淨說道:“我來就可以了。”
他挺直了背,胳膊擡起來,端起熱水将茶杯和茶壺燙了一遍。程宇民看着他的動作,直到一杯酽茶放到自己的面前,才回過神。
“爸爸,對不起。”程淨擡起頭,“阻擾節目組拍攝,是我的不對,我為這件事道歉。”
程宇民将茶飲盡,有些疲倦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說道:“小淨……我過來,不是要責怪你的。”
程淨便不說話了。
程宇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知道女人要來Z城拍攝,但具體時間地點、要拍攝哪些內容,甚至後續的宣傳,這些都是不知道的。即便是知道,他也沒覺得有多大問題,程淨的反應太過激烈了一些。
“小淨你不要總是多想。”這話剛剛出口,程宇民後知後覺地打住了。最初診斷出抑郁症的時候,他就覺得跟程淨自小敏感細膩的性格有關,但醫生建議不要這樣說。不聞不問,也好過這些帶着指責性的勸告。
程宇民生硬地轉移話題,程淨沒理,問道:“她回去跟你鬧了?”
“丢這麽大臉,能不鬧麽。”見程淨注視着自己,程宇民又倒了一杯茶,“她直接要跟節目組解約,後面也不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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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這不需要同情。”程淨的面上沒什麽表情,“她如果再敢冒犯我一次,我只會讓她丢更大的臉。”
“你這脾氣到底跟誰學的。”程宇民嘆氣,卻也沒有指責。他一向低調,程淨行事也很少有跋扈的地方。便是今天,程淨也沒有直言自己是誰誰誰的兒子,不過輕描淡寫地搬出更大一級的官,直接逼得那些人不敢糊弄。程淨能有這樣的手段,他還是很贊賞的。
目光落到樓下不遠處的街道,程宇民看到了縮肩晃悠的江川,旁邊還有幾個人。他看着其中一個眼型狹長的年輕人,擡起手放在窗沿上,問道:“小淨,那是南西池?”
程淨往樓下掃了一眼:“您倒是打聽得挺詳細的。”
程宇民就是不聊江川,這別扭勁兒倒是像個舍不得孩子跟了別人的父親,說道:“什麽時候走?”
程淨沒有回答,目光看着樓下的江川,忽然說道:“江川現在的成績穩定在年級前七十。”
程宇民說道:“那又怎樣,努力是應該的。”
他的目光看向遠處,連綿一片燈火,璀璨得讓人忘記身在何處。想起一些和謝嘉雨在一起的往事,卻無法說出口,半晌說道:“小淨,我會讓她跟你道歉,但能不能不要緊追着不放……她畢竟是程桐的媽媽。”
程淨看着他。
程宇民又說道:“這事我不會插手,但好歹是正經工作,她跟電視臺的領導賠禮道歉是少不了的。這麽大的人了,不能還比不過一個小孩懂事。”
程淨笑:“您還要她繼續錄制下去?”
又垂下目光:“也對,八卦都傳出去了,只能當沒事人才行。”
程宇民說道:“小淨,給我一個确切的時間吧。你這樣拖着,我心裏沒底,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街上人多了起來,南西池已經帶着江星先去玩了,外面就剩下江川一個人。他有些無聊,站在路邊跺腳,可憐兮兮地縮着腦袋,像個沒有主人認領的流浪狗。
程淨說道:“六月二十五號。”
程宇民看他。
程淨說道:“我也會參加高考,等到二十三號公布成績,我幫江川選完學校和專業,就走。先去香港拜訪一下媽媽的朋友,大概停留一個星期,然後就飛美國,落地先和馮钰聯系。”
他說得這麽篤定,倒讓程宇民無話可說了。他們之間,已經漸漸變成了這樣無話可說的狀态。
程淨說道:“江川可能會去找我,但我不清楚他什麽時候可以過去。爸爸,如果江川以後的手續上有什麽問題,需要誰的推薦信,可以拜托您幫一把嗎?”
程宇民的電話催得急,先一步離開茶樓。當時江川就在一樓跟等着程宇民的秘書聊天,順便試喝了服務員的好幾杯茶,喝得目光炯炯有神,能直接半夜裏去逮兔子。
他似乎不知道大冬天還穿西裝的那位是程宇民的秘書,看着人走過去幫程宇民推門的時候,他差點被卡在嗓子眼裏的茶嗆哭。剛才他喊人家什麽來着……兄弟?
程宇民看了他一眼,平靜的目光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颔首說了一聲:“江川。”然後走出了茶樓,和秘書一起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
程宇民的神情沒有盛氣淩人的地方,反而還挺和氣的,但就是透着一種壓迫的氣勢。江川呆了呆,反應過來之後開始瘋狂地咳嗽,又喝了口茶才算順過來了。
他上樓,程淨正縮在竹椅上喝茶,白皙修長的手指乖巧地握着小小的茶杯,慢慢淺酌着。
“你爸還挺聽話的。”
江川走過去,程淨擡起頭:“聽話?”
“不是不是,聽得進別人的話。”江川伸手貼着程淨的額頭,“我就擔心你倆吵起來,我沒那個膽子拉架怎麽辦。”
他都不想說程宇民那不動神色的氣場有多強大,唬得他這會兒說話都不利索。
程淨瞥了一眼他那一身厚得沒有任何美感的外套,淡淡的:“不是說要在岳父面前當個帥逼麽?”
“忘了哎。”江川摸鼻子,“這天兒冷,你要扛不住我還能借一半給你。”
“我看看能不能再套一個我。”程淨站起來,伸手将江川外套的拉鏈拉開,然後圈住江川的腰,仰頭吻住男生的唇。
江川連着外套一起将他裹住,細細打量着程淨的神情,問:“怎麽了,你們說什麽了?”
程淨:“我會在六月二十五號那天走。”
江川哦了一聲:“行,我送你。你爸會去麽,我要記得打扮成帥逼,不給你跌份。”
厚外套的裏頭,江川只穿了一件襯衫,倒是跟這個年紀的一些男生一樣忍着寒風也要潇灑,雖然審美不行。程淨摟着他,另一只手伸過去解扣子。自下而上解到胸口,江川覺得不對勁了,一把抓住程淨的手,挑眉:“你要幹嘛?”
程淨:“看着太帥了,想辦你。”
江川:“……這兒不合适。”
江川把衣服拽得緊緊的,程淨的手往上不行,就往下。江川去抓他的手,另一只手又竄了過來。江川哭笑不得,聲音卻已經啞了:“程淨,你非要這個時候點火麽?”
程淨的眼尾已經生出了情.欲,踮腳舔舐江川敏感的耳垂。江川嘶了一聲,眼神染上水光,扣着男生的脖子,說道:“程淨,我什麽都沒有準備……”
程淨微喘着氣:“那就不要準備。”
江川:“……”
腦袋裏的線啪嗒崩斷。江川也顧不得拉上拉鏈,直接拽着男生下樓。西塘口這塊兒,不是熟人也能拐彎抹角地認識熟人,兩個人這個模樣明顯不合适去酒店。
江川拉着程淨往隐秘的地方走,路過一處幽暗的巷子,他忽然想到了什麽,開了手機電筒摸索過去。
程淨問:“你找什麽?”
又走了一段路,看到了雪白牆壁上的一行宣傳标語,旁邊有個計生用品自動販賣箱,江川摸出一塊錢投了進去。
程淨失笑,摩挲着江川的耳朵說道:“說了不要。”
“不行寶貝兒。”江川把避孕套塞進口袋裏,回頭吻了吻男生的臉頰,“我不想弄傷你,但是第一次我什麽都不能保證。”
程淨的手搭上他的腰,說道:“就在這兒?”
“不。”
江川拽住程淨的手。
他被男生撩撥得也有點迫不及待,并且還是頭一次在外面做這樣的事,大腦興奮得已經快處在一種失控的狀态了。
他拉着男生又繞到了另一個小巷子裏。這次旁邊是個衛生間,外面的自動販賣箱是小包裝的紙巾。江川把硬幣摁進去,感慨:“帶了幾個硬幣,本來打算晚上許願用的。”
然後他就拉着程淨飛奔進一個院子裏。
那院子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宅,平時下午四點就關門,裏頭也沒有值班的。隔着院門就是大街,人聲嘈雜,燈火璀璨,連綿成海。
進入身體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激動,江川背靠着牆托着程淨的大腿根,喘着氣接吻。大腦裏一片空白,只想着觸碰這個人的身體,然後得到一顆火熱的靈魂。
那時他們想的都很少,憑着本能和另一個人分享快樂。江川敞開厚外套包裹着男生的身體,用紙巾替他擦拭着,聲音啞啞地呢喃男生的名字:“程淨。”
程淨摟着他的脖子,臉頰貼着他的胸膛,呼吸起伏着說道:“江川,今天謝謝你。”
“嗯。”江川替他把衣服理好了,依舊把人抱在懷裏。一牆之外的熱鬧傳過來,他一點都沒有出去看的好奇,覺得全世界最大的快樂就在自己的懷抱裏。
作者有話要說:
江川:從談戀愛起老婆就特別主動,幸福到流鼻血—w—
存稿君:然而苦逼的作者已經好幾天沒喂稿子給我了!
PS:戲精存稿君沒被删除的話,只能說明作者受不可抗因素影響,要斷更幾天了……多謝大家支持啊,盡力了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