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探望
022探望
江川和程淨俱是一臉懵逼。
随後而來的是幾位醫生和護士,其中一位稍顯年長的鎮定說道:“現在産婦只是暈過去了,我們沒有宣布她的死亡。希望家屬可以稍微冷靜一下,等産婦無礙之後再處理你們之間的糾紛。”
江川和程淨對視一眼,明白遇上訛詐的了。
江川心裏犯惡心,瞥了箍住自己的男人一眼,扭腰擡腿直接踹了一下。男人摔到了地上,江川因為反作用力砰地撞到出租車。他撐着車子站直了罵道:“我他媽一路闖紅燈送你老婆到醫院,你他媽敢訛我!”
男人捂着肚子,面目可憎卻理直氣壯地質問:“不是你撞的人,你用得着趕急往醫院送嗎?現在人不行了,一屍兩命,你要負全責!”
江川騰地火大,不顧男人還在說什麽,一個拳頭就送了過去,兩個人扭打到了一塊兒,醫院的工作人員趕緊過來勸架。
程淨在旁邊抿唇看着,然後默不作聲地走進醫院裏頭。孕婦已經送進産房,此刻正在急救。他找值班的護士詢問了一下,護士說道:“意外早産,會有生命危險。但是目前來看,産婦沒有大出血,情況不會太嚴重。那個男人什麽也不懂,上來第一件事就是推卸責任,連正常費用都不願意支付。”
程淨問:“報警了嗎?”
護士點頭,“這種人也不是第一次遇見了。”
程淨便沒有再說什麽,繼續在産房外面等着。不知道為什麽,血腥味很重,時不時有待産孕婦的呻.吟聲從房間裏傳來,程淨有些覺得頭疼。他找護士要了一杯水,翻背包掏出藥盒。護士看了藥盒一眼,略顯意外地說道:“你是神經衰弱還是……”
程淨嗯了一聲,默默吞下藥片,沒有再說話。
派出所離得近,警察很快就過來,站在樓下調解。程淨走過去,聽到男人正在颠倒黑白,而江川一臉怒火,要不是警察攔着早就再次沖上去一頓揍了。
男人和孕婦發生口角的那條街道沒有燈,監控也是壞的,能追查到的監控是江川已經開車上路的地方。要是如實說明,免不了要追問江川為什麽開別人的車,又一路闖紅燈。江川剛剛被程淨告誡,此刻根本不敢這樣自證清白,委屈地看了程淨一眼,接着又示意程淨不要過來蹚渾水。
程淨不動神色,在旁邊聽男人把全部責任都推給了江川。待警察要找江川的時候,程淨看着那個男人說道:“你确定你剛才說的全部都是事實嗎?”
男人知道程淨和江川是一塊兒的,從人數上來說他的謊言并不高明。但剛才警察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知道兩個人都是高中生。高中生可是特別好糊弄的弱雞啊,因此男人重重點着頭,眼裏全是邪氣:“當然都是事實!我老婆在路邊擋着你們道了,至于動手麽,好歹你們還是學生,一點文明禮貌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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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淨依舊沒什麽表情,對離得最近的一位警察說道:“我記得警察在調查的時候,對方一而再的撒謊,可以以妨礙公務的理由進行拘留吧?”
他将自己的手機舉到警察的面前,然後指了指江川,說道:“我和他是一起的,也該有一份證詞,不過我覺得這段視頻更有說服力。”
江川沖過去拉架的時候,程淨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站在馬路對面舉起了手機,至孕婦摔倒之前的所有畫面都拍攝了下來。
男人瞬間臉色煞白,整個人慌張了起來,連忙跟警察解釋一切都是意外。程淨卻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極其冷漠地說道:“你在醫院滋事,還毆打了我的朋友,訛詐學生,我會對你進行起訴。”
這種事情,一般都是調解一下就完了,從來沒有哪個人還不依不饒地要起訴,此刻警察也略顯驚訝地看了程淨一眼,覺得這小孩看多了美劇,不切實際呢。
男人還在扮可憐,說自己跟老婆經常這樣吵架而今天真的都是意外。江川在旁邊聽着特來氣:“你他媽跟孕婦吵架?你知道孕婦容易得抑郁症嗎,大馬路上那麽鬧,不知道容易出事嗎?!”
程淨忽然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着江川。那邊警察覺得事情算是解決了不想再鬧大,說道:“不如這樣吧,這位同學身上的傷去做個檢查,該開的藥開着,醫藥費都讓這個、這個誰來着承擔,咱們兩邊都不吃虧。”
江川跟男人打了一架,身上多了一些傷,但根本不嚴重。程淨鎮定地将手機收好,說道:“我們送孕婦到醫院,沒有要一句感謝,反而被人潑了這麽大一盆髒水。不好意思,我這人從來都咽不下這口氣,等着法院傳票吧。”
程淨如此堅持的态度讓江川有點意外。警察走了之後,兩個人沒敢開車,直接打車回去。路上江川揉了揉被拳頭蹭到的下巴,笑得特別蕩漾:“程淨,你不會因為我被打了才要起訴的吧?”
程淨直接嗯了一聲,說道:“別說那人不是個東西,打了你就這麽輕饒了嗎。你好打發,我可沒這麽好打發。”
江川就是嘴賤才那麽問的,他預備着程淨會說自己自作多情,可他就是高興得憋不住想說出來,哪裏知道這次自己竟然真的不是自作多情。他愣了一下,悄摸摸兒伸手握住程淨的手,出租車上沒有燈,他在黑暗裏望着程淨笑,霓虹偶爾掠進來照在兩個人的臉上。
快到家的時候,江川給南西池打了個電話。他原本對程淨說的“規則”并不在意,哪裏有那麽多巧合,但今晚發生的事真是讓他脊背發涼。要不是那幫警察當成了一般的糾紛在打圓場,沒要求檢查行車記錄儀,他駕照還沒到手呢就能直接被吊銷了。
南西池也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聽說江川偷車救人,抱着手機笑了半天。第二天一大早南西池就在車站那兒等着,從江川手裏接過車鑰匙。
他漫不經心地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兩個人,笑道:“好在這個朋友是比較好說話的,昨兒晚上要是沒喝酒在家,說不定還會自己開車送人去醫院。等你們考完了試,我再做主請客吧。”
雖說情有可原,但闖紅燈的分還是會被扣掉的。江川看了程淨一眼,沖南西池點了點頭。南西池注意到了江川那個看程淨的動作,挑了一下眉沒說話。
起訴的事,程淨并沒有開玩笑。當天中午,他聯系的律師已經從N市過來,在離學校兩條街的一家咖啡店裏将情況了解清楚。
江川的下巴腫了一大塊,身上也多了幾處淤青。那點疼他能忍受,但夏天裏這身淤傷看着特別礙眼。他趴在旁邊聽程淨和律師交談,忽然想到了什麽,說道:“也不知道那個孕婦怎麽樣了,今天應該生了吧?”
這種事情,江川一直覺得挺糟心的。他爸江國棟是這樣的人,而這樣的人又多到屢見不鮮,甚至很多人覺得正常。可是從小到大,江川一直固執地不願意承認這很正常。不能維護一個家庭,又憑什麽去組建一個家庭?
程淨看了江川一眼,對那律師說道:“你下午趕時間嗎?我把醫院地址給您,幫我們去看看那位孕婦的情況。如果她有離婚的意願,您可以先答應,費用我來支付。”
律師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西裝革履,風度翩翩,他笑道:“可以的。如果那邊真的有什麽地方需要幫助,我會聯系專門的離婚律師接手,小淨你不用擔心。”
又聊了一會兒,程淨看了一下時間,快要上課了,于是起身收拾東西。臨走的時候,他看了律師一眼,說道:“不要告訴我爸,他又要說我瞎胡鬧。”
律師笑着點頭。
江川雖然一貫惹是生非什麽都不怕,但他還是挺怵警察和律師的,主要是因為心裏有鬼。走出咖啡店老遠,他還在頻頻回頭看。
程淨說道:“他是我爸的學弟。”
“哦我不是好奇這個。”江川看着程淨,“剛才我有話沒說完……如果那個孕婦要離婚還好,她不同意離婚的話,我們這麽一起訴,跟沒救她有什麽區別?”
程淨看了江川一眼。
江川嘆氣:“如果他們倆不是夫妻,當然是怎麽把那個男的往死裏整怎麽來。可是……起訴了那個男的,最遭殃的其實是他的老婆啊。”
江川并不心軟,他只是對和江國棟相似的人特別了解,并且不願意不相幹的人遭殃。而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女人并不沒有立刻就表示要離婚,并且還讓律師捎話感謝兩個人的幫忙。
這是一個善良卻不擅長抗争的人,江川見過太多。這種人,往往都是被欺壓得最狠的。
律師在下午見了女人,直到放學的時候才來學校找程淨,将女人生了一對雙胞胎的消息告訴了程淨和江川。
兩個人都有些吃驚,同時感到很慶幸,那天如果沒有經過,沒有及時将女人送到醫院,或許兩個孩子都保不住了。
律師開車,送程淨和江川去醫院看望女人。
一般人探望剛生完孩子的産婦,帶的禮物大多是給嬰兒的。程淨三人在醫院附近的商場逛了一會兒,買了一些給産婦食用的補品。
女人當時疼得什麽都顧不上了,沒有記住程淨,倒是一眼認出了江川,此刻從床上猛然坐了起來。江川心都提了起來,蹦過去說道:“哎哎哎別啊,我又不是皇帝行什麽大禮。”所有人噗嗤笑了。
在旁邊陪同照顧的是女人的媽媽和妹妹,程淨皺眉:“你丈夫和婆家的人呢?”
女人說道:“有親戚來看孩子了,他們都在那邊。”
江川和程淨無奈對視一眼,女人的妹妹不忿地說道:“一大早到現在,就看了我姐姐一眼,我姐姐是機器哦,給他們生完孩子就沒用啦。”
氣氛瞬間就尴尬了起來。
女人意外早産,中途還休克過去,生産完本身就很虛弱,此刻因為妹妹的話,臉色有了一層不正常的潮紅,尴尬又惱羞。她媽媽伸手掐了妹妹一把,罵道:“一個女兒家家,在客人面前說這種話也不害臊!”
說完把妹妹推出了門,自己卻沒有跟着離開,轉身客氣笑着要給江川削蘋果。
程淨估摸着下午律師跟女人說的話,女人的媽媽已經知道了。此刻他沒有再說什麽,看江川搞怪了一陣就離開了。
妹妹在樓下揪着花壇裏的植物,揪得地上落滿了綠葉和花瓣。她只有十五歲,瞪着走出來的程淨三人,眼眶紅紅的。
一瞬間這樣的眼神讓江川想到了江星。是不是每個女生都有倔強得讓人心疼的時候?
不等江川和程淨突然心軟說出什麽超出年紀的承諾,律師走到女孩面前,将自己的名片遞過去,說道:“如果你姐姐哪天打算離婚,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盡最大可能讓你姐姐不被欺負。”
說完,拉着兩個半大的孩子離開醫院。
三個人一起吃晚飯。女人無法離婚,而起訴顯然對她也不利,但程淨堅持要讓那個男人進局子裏蹲幾天。他說道:“那種情況下,那男的竟然都能只想訛錢,不教訓他一頓不知道收斂。”
江川舉雙手同意:“也是,不打一頓不知道誰才是他老子。”
律師無奈笑:“好的,我會處理。”
之後律師送兩個人到牌樓,自己返回N市。江川和程淨卻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白客網吧要了個包廂。
江川有點煩躁,做試卷的姿勢都透着一股不耐煩。程淨靜靜看着他,忽然說道:“你心裏也知道,如果我們起訴了,最遭殃的反而是那個孕婦。我們看得清楚她的處境,但她自己看不清楚,某種程度上也是好事。”
“好個屁!”江川感覺眼皮上的疤痕像劍一樣在淩遲自己,“我特煩這種人渣,活着就是在浪費資源。嫁給這種人渣的女人,自己眼瞎也就算了,還會一面被人逼着賢良淑德,另一面被人戳脊梁骨說包子別怨狗跟着!”不會吵不會鬧的人,永遠是最吃虧的。
可是江川心裏也清楚,是他這個當兒子的逼着江國棟和靳敏離了婚,所以一切責難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願意承擔這些責難,反正不在乎。
果然程淨說道:“靳阿姨有你,是她的幸運。”
兩個人在網吧待到十二點就回去了。第二天是周六,程淨過來跟江川一起複習,江星在旁邊畫畫,偶爾擡頭看兩個人頭對着頭認真看書的模樣,悄悄在畫紙上勾勒着。
江川忙着期末最後一輪的複習,很快就将這件事抛擲在腦後。直到六月的末尾,大家已經考完了試,成績陸續下來,江川拎着自己分數神奇的試卷,滿學校裏找程淨,忽然就遇見了岳勁松。
那厮抖着一臉的橫肉,看到江川的瞬間大步沖了過來,一把逮住了江川的肩膀,吐沫橫飛地罵道:“你又在外面惹什麽事了,人家都鬧到校長辦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