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喜歡我

第17章 017讓步

017讓步

路過夜宵攤子的時候，江川打包了幾盒燒烤。他順着沒什麽人的大街走着，不知道從哪兒滾過來一只易拉罐，一路踢着到了南西池租的小洋樓。

這一片的小洋樓都是自建房，風格高度統一，但南西池的房子最好認。別人家的院子都是瓜果蔬菜，就他的院子裏什麽都沒有，連泥地都給夯實了。

大門沒有關，江川自個兒進去了。南西池躺在二樓的卧室裏，一邊聽音樂一邊玩PSP，聲音都開得老大，仿佛一群人在開party。

江川把音樂聲弄小了，滿耳都是游戲的piu piu聲，他把燒烤擱在小桌子上，說道：“聲音小一點，隔壁狗都在叫。”

南西池把PSP丢在一旁，默默爬到床尾，努力伸着胳膊去拿燒烤。

“懶死你。”江川勾着桌腳，将桌子往床尾挪了挪，然後把所有的外賣盒都打開了。

“蝦殼剝剝。”南西池把烤蝦推到江川的面前，自個兒拿起一串烤牛筋，吧唧吧唧啃完。他用手裏的竹簽子去戳江川剝好的蝦，說道：“我失戀啦。”

江川嗯哼：“我也失戀了。”

“哎喲。”南西池有點意外，“你告白了？程淨是直的？”

“不是。”江川低着頭，攔腰将蝦頭擰下來，一手捏着蝦背，一手在蝦腹微微一扯，雪白的蝦肉就露了出來。他說道：“我今天玩游戲被他抓包了，他還猜到了我想花錢買B照，覺得我這麽幹又蠢又浪費時間。”

南西池沒吭聲，默默吃着。

江川想起程淨當時的模樣，就有一股摻着委屈的無名火。他說道：“你知道程淨有多牛逼嗎，他給七班所有學生的各科成績都做了個曲線圖，不但統計了每一次考試的成績，連期末成績預測都有。他覺得上學才是正軌，要我跟其他人一樣，可是我他媽能跟其他人一樣嗎？誰他媽小時候被……我沒辦法跟他解釋，他就覺得我其實沒考慮周全，很蠢。”

南西池：“那你跟他說明白呗。”

“我他媽跟一個老爸當官的人說要花幾萬買個駕照？！我腦子有坑啊。”江川翻白眼，“而且怎麽買，跟誰買，哪兒來的錢，都是要扯上你的。你他媽還是個逃犯呢，我能說出去？！”

南西池莫名一笑，“過了追訴期吧，應該早就過了吧，沒事了。”

江川沒搭話，把所有的烤蝦都剝了，蝦殼收回塑料袋裏然後啪地扔進垃圾簍，起身去洗幹淨了手，南西池的聲音追過來：“冰箱裏有啤酒。”

江川拎着幾罐啤酒進來，南西池已經從床上爬起來了，岔着腿坐在床尾，半死不活地慫着肩，感嘆道：“我們川子剛初戀呢，就這麽委屈了啊。”

江川被他逗笑了，啤酒扔過去，抖着肩膀啃雞翅。

南西池說道：“駕校那邊已經報了名，再過一個星期就要考科目二，這個流程還是要走完的。你跟程淨……唉，我他媽一直都是被分手的那個，也不知道怎麽幫你啊，要不你就直接告白得了？”

提起這一茬，江川的委屈又漫上來了，“其實這些都還好，我不講，他說了也不會追問，可是為什麽一定要說答應了我媽才管我的！”

江川咔嚓咔嚓咬着雞骨頭，“你知道嗎，七班班主任以前跟謝嘉雨是同桌，兩個人關系好得很。程淨轉學過來指名要進七班，然後幫着把七班所有人的成績都提高了一大截。在他眼裏，我媽跟七班班主任沒什麽區別吧，我也跟七班其他學生沒任何區別。”

江川完全想得明白，程淨為什麽選擇提高好學生的成績。西塘口一中是不能跟牛逼出天際的N市附中相比的，但是好學生嘛都有共通之處。差生要麽是沒開竅只有蠻勁，要麽就是心思散漫專注力不夠，而好學生有知識基礎，只要精改學習方法，提升幅度會特別快。七班班主任有十多年的教齡，明年高考七班的成績要是特別漂亮的話，她不但能拿獎金，還能再升一個職稱。

江川抱怨着，猛的覺得有點不對勁……程淨為什麽要對別人的事如此盡心盡力？他在……報答什麽或者補償什麽嗎？

江川忽然不說話了，南西池喝了一口啤酒，默默嘆着氣：“我忽然覺得我好可憐哦，比你大三歲，戀愛也有了好多次，可是我被甩了只覺得終于結束了，根本沒有傷心的感覺……我天啊，我是不是不正常啊。”

他把腦袋伸到江川的面前，“你用你那150的智商幫我分析一下，我是不是不太正常。”

“我這個150現在已經被程淨給逼成了250.。”江川薅住南西池的腦袋，正要推回去，忽然又伸出另一只手，兩手捧着南西池的臉，一臉嫌棄地打量，“到底為什麽那麽多人追你啊，狐貍眼很好看麽，你都快懶死了啊。”

南西池笑着縮了回來，說道：“你這一款也特別有人緣，要是混圈子的話，也會有很多人追的。他們都沒這些傷春悲秋……”

“算了。”江川噗嗤又開了一罐啤酒，仰頭咕咚咕咚喝着。

兩個人連喝了十幾罐，有了醉意，簡單收拾了一下就睡着了。早上江川起床撒尿，看到窗外陽光燦爛愣了半天，回房間拿起手機一看，已經過八點了。

完了完了，這下肯定要死。

江川悶頭往樓下蹿，剛到院子裏突然又停住了腳步，扭頭跟隔壁的土狗大眼瞪小眼。南西池翹着一頭的毛，推開二樓的窗戶朝下望，迷迷瞪瞪地說道：“怎麽又不走了？”

江川擡頭，“這會兒回去要直接橫屍街口的。”

已經被發現沒在家，手機也沒人打，江川打算混到晚上再回去，說不定還能編個老早起床去跑步的借口呢。

他瞬間鎮定下來，沖南西池喊道：“早飯想吃什麽？”

南西池托着臉，笑得像只慵懶的狐貍，說道：“你想。你做什麽我吃什麽。”

“你他媽連想吃什麽都懶得想，早晚得懶死。”

江川敷衍起自個兒的時候是連想都不想的，随便拿點能吃的就能把自己給糊弄過去。他就這麽站了會兒，隔壁的土狗還在瞪眼，幹脆直接溜達過去，跟主人家打了聲招呼就在院子裏摘起了蔬菜。土狗汪叽着沖過來，他拎起一根黃瓜就塞進了土狗的嘴巴裏。土狗汪唔一聲，叼着黃瓜狂甩尾巴。

“傻狗。”江川在土狗的脖子上一陣揉蹭，拎着幾根黃瓜茄子又回了南西池家，進了廚房開始搗鼓。

他憑着記憶翻出一小袋面粉，亮着嗓子喊道：“池子！面粉不會還是我去年買的吧？”

南西池的聲音半死不活地傳來：“不記得了，我都沒進廚房幾次。”

“最好你的那些前男友裏有誰給你做過飯。”江川洗幹淨手，在面粉裏掏了掏，确定沒變味也沒生蟲之後倒出來一些，開始和面。

茄子洗幹淨，直接撕成兩瓣，裝進盤子送進蒸籠裏。水燒開之後，蒸籠放到旁邊，江川将面條放進熱水裏過了一遍。面條亂舞着翻上來之後，他用筷子撈起來，直接擱進了冷水裏。

從蒸籠裏端出已經蒸軟的茄子，江川用筷子把茄肉從紫皮上刮下來，翻出冰箱裏的豆豉和牛肉醬，混着蔥末蒜汁姜米一陣捯饬，很快香氣就漫開了。

再拍了一碗脆黃瓜，江川将面條從冷水裏撈上來，分兩大碗裝好，将拌好的茄醬澆在了上頭。把廚房收拾了一通，江川拎起一塊黃瓜扔進嘴裏，又吼了起來：“你他媽什麽時候起床啊！”

南西池剛洗完澡，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慢悠悠下了樓。

從南西池家溜達回西塘口，勢必要路過熟人出沒的地方。江川吃完直接倒在沙發上，拿着南西池的PSP玩了起來，已經打算好就這麽混一天。

南西池把碗筷洗了，倚着門框看江川，擡着下颚說道：“心裏還堵着？”

“沒。”江川目不轉睛地玩着游戲，“不就是我喜歡他他不喜歡我嘛，他又不是你，可以随便答應着交往再敷衍着分手。我就當自己是棵蒜，自個兒栽進去的我就這麽認栽了吧。”

南西池随意笑着，翻出筆記本電腦在江川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開始玩游戲。江川擡眼看了一下，啧聲：“你什麽時候買的啊。”

中午江川做了頓有菜有湯的飯，之後兩個人一個用筆記本一個用臺式電腦玩了幾把游戲。到了下午四點，南西池扯着江川出門，兩個人騎了一輛小電驢，嘟嘟嘟去物流園裝貨。

江川很快就要考科目二了。只要過了科目二，駕照就算到手了。南西池帶他先去熟悉一下物流園的裝貨流程，再把熟悉又比較信任的幾個老板介紹一下，方便江川以後自個兒在這邊拉貨。

夏天是野貓大量繁殖的時段，旁邊的草叢裏就趴着一窩。貓媽躺在地上，警覺地盯着不遠處的人群。兩只小奶貓在旁邊玩，虎皮忽然大口一咬，三花撕裂叫着跳得老遠。虎皮愣了愣，慢慢靠近三花，低聲喵喵叫。三花喵嗚了一聲，也主動走了過去。兩只小奶貓和好了，又開始彼此咬着玩，只是再也沒有下狠勁兒。

誰和誰不是彼此磨合着讓步呢。

天色漸暗，物流園裏車鳴聲此起彼伏，大貨車紛紛上路。江川目送着南西池的車混進亂七八糟的車海裏，雙手插着兜，一路踢着石子兒回了西塘口。

靳敏還沒下班，程淨也不在，江星坐在客廳裏做作業，旁邊放着一碗洗好的葡萄。江川走過去撿起一顆葡萄扔進嘴裏，問道：“餓了沒，想吃什麽？”

江星擡頭看着他，“哥，你是不是跟程淨哥哥吵架了？”

葡萄很甜，江川一口咬下去直接咬碎了裏頭的核，苦澀染上舌尖。他用舌尖将碎掉的核撥弄出來，聽見江星說道：“程淨哥哥說他要求你每門都過平均分的要求太過分，你生氣了，所以早上沒有等他提前走了。”

這人扯謊的能力堪稱一流，無人可比肩。江川只覺得心裏滋味莫名，目光忽然落到江星的書包上。他一把扯起拉鏈上那個毛絨絨的小怪獸，皺眉道：“這是程淨給你的？”

江星點頭。

“這個不能要。”眼看着江星的臉色變了，江川連忙說道：“回頭我給你買個好看的，這個太醜了。”

江星艱難地打量着小怪獸，“很可愛啊，哪裏醜了。”

江川一把将小怪獸扯了下來，塞進自己的兜裏，然後捏着江星發怒鼓起來的臉頰，毫無作用地哄道：“女孩子怎麽能用這麽醜的玩意兒，回頭我給你買個漂亮的！”

“江！川！”

江川連忙蹿出門。

江星吵着要拿回小怪獸挂件，江川誓死不給，手忙腳亂地弄好了晚飯，然後打包了一份，伸着胳膊把江星擋在了大門內側，說道：“我這會兒給程淨送晚飯，媽要是回來了就說我跟程淨和好了，啊。”

江星氣得直跺腳，“把小怪獸還給我！”

生怕江星真的追過來，江川一口氣跑到程淨家門前，順好了氣兒才擡手敲門。門又沒關，吱呀一聲就開了。

程淨坐在臨河一側的窗戶上，一條腿曲着支在窗沿上，另一條腿垂下來撐着地面，聽到聲音才不急不緩地轉過頭，嘴裏的香煙亮着星火。他似乎沒想到江川回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愣了一下，慢慢轉過身子，從窗戶上跳了下來。

“你這樣很危險的，坐不穩就直接掉河裏了。”

江川将打包的飯菜放到桌上，從兜裏掏出小怪獸，說道：“這個太貴了，還給你。”

程淨咳嗽了一下，“送江星的。”

江川堅持：“太貴了，不合适。”

程淨靠着窗戶沒有動，江川說道：“我知道你用慣了這些不覺得貴，但是……”

程淨忽然說道：“本來是打算送給我弟弟的。他很喜歡芬迪家的小怪獸系列，跟我要了很多次。上次他過生日我回去，打算送給他的。但是，發生了一點意外，我跟他說沒有帶禮物。”

他看着江川，“轉手的禮物不應該再送人，但是江星也挺喜歡的，那我下次重新買一個送給她吧。”

江川：“……”

玩不過程淨，江川認栽，啪地将小怪獸拿在手裏，說道：“不用了，就這個吧，要有人認出來就說是山寨的。”

“別抽了。”他踢了踢椅子坐下來，“過來吃飯吧。”

“好。”程淨掐掉煙頭，進洗漱間洗手刷牙，帶着一身很淡的香水味走出來，在江川旁邊坐了下來。

程淨一直都是個很安靜的人，今天晚上格外安靜，甚至可以說是乖巧。江川忽然舍不得走了，初見時的那種錯覺又浮了上來。他覺得男生就應該是這樣乖巧安靜的，平時那種不動聲色的模樣只是一層僞裝。

他看着男生吃飯的動作，覺得心裏一片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