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悄的告訴她,百日那位四哥來了,和老爺少爺在書房裏議過事。
年秋月的心慌亂地狂跳起來,和父親哥哥議事?難道此四哥真的就是四阿哥?
在五臺山時她有過懷疑,只是,當時康熙去了中臺,她知道的歷史是四阿哥陪在康熙的身邊,哪會獨自到大螺頂呢?
她的思想完全被歷史誤導了!她的心跳得更快,沒想到她已經和四阿哥見過面,原來年羹堯早就知道了四阿哥的身份,只是瞞着她!
那麽剛剛看見的熟悉背影絕對是四阿哥無疑!
年秋月的心裏亂糟糟的,不知怎樣來形容,坐卧不安!
不是她怕四阿哥,而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一切就已經開始了!
歷史的腳步并沒有因為年秋月的穿越而改變。
五月,朝局動蕩起來,索額圖以“議論國事,結黨妄行”的罪名被拘禁于宗人府。皇上雖對太子沒有懲治,但四阿哥和他的幕僚們卻敏銳地察覺到皇太子遇到了大麻煩。戴铎和四阿哥分析,一旦皇太子被廢,四阿哥就有了謀求皇儲的機會。
同樣的是皇子,同樣是具有皇位繼承權的四阿哥,在機會面前也絕不會禮讓。
不過,他深知要贏得皇阿瑪的認可亦是件不容易的事。但是,作為愛新覺羅的子孫,再艱難,四阿哥還是要去争一争,去搏一搏。
于是,他暗中網羅人才,以便機會來臨是能全力以赴。
年氏家族就成了四阿哥最為關注的對象。不說年遐齡湖廣巡撫的地位如何,單說他的兩個兒子年希堯、年羹堯都是難得的人才。
年府同樣也在揣摩四阿哥。已經成為年羹堯幕僚的邬思道深思熟慮後分析道:“此次索額圖糾集太子一黨,趁皇上南巡扶太子登基之事,雖然只懲罰了索額圖,保下了太子,可他們君臣父子之間已出了裂痕,再也無法修複。細看幾個皇子,廢除太子後,四阿哥得勝的機率很大,年府值得跟随四阿哥一搏。”
也許四阿哥命中就該是真命天子,六月初,四阿哥被封為鑲黃旗旗主,年家正式歸屬于四阿哥胤禛門下,年家整個家族自然同四阿哥的沉浮綁到了一起。而待字閨中的年秋月也成了雙方的籌碼,選秀不過是個程序罷了!
随着四阿哥前往年府次數的增多,年秋月越發不安起來,她總覺得四阿哥的背後暗藏殺機,但一時又沒有頭緒。這個朝代畢竟比不上現代,即使你有再多的錢財也查不到有價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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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秋月無奈之下只得丢棄男女大防找到邬思道,把自己的擔心事倒與他。邬思道低垂着眼眸,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蓋子嘆道:“可惜了!”
他擡眸看了一眼年秋月,迅速收回眸光。年秋月知道他在嘆息她身為女子,卻能洞察他們男人的世界。其實呢?她不過是先得天機而已!
年秋月并沒有質疑邬思道的嘆息,而是懇切地和他商讨着辦法。
邬思道揚聲道:“大小姐不必如此憂心,該來的一定會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只要大小姐您沒有損失即可!”
年秋月嘆了口氣,知道歷史又如何?還不是不能預知自己将會遇到什麽麻煩?
反正擔心也沒有用,還不如光棍些,事情發生後再作打算!年秋月遂不再胡思亂想,一門心思地研究她的新藥來。
随着酷暑的來臨,年府也拿了地窖裏的藏冰用上了。随着冰上冒出的絲絲冷氣,室內的溫度總算是降了下來。
作為夏天吹慣了空調的年秋月,有了冰後,睡覺才算舒服許多。
這日午後,年秋月半醒半睡中聽見暮雲的一聲驚呼,她不知出了什麽事情,猛然清醒過來。
暮雲指着冰盆說不出話來。
年秋月擡眼望去亦吃了一驚,只見已經只有冰水的冰盆中赫然立着幾個大字:“紅顏禍水,禍國敗家!”
暮雲的驚叫聲讓屋外守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進了屋子,她們自然以為這是天機預言,個個吓得面色發白,戰戰兢兢的說不出話來。
年秋月知道此時靠不住別人,她起身來到冰盆前,然後伸手去拿那像極了冰的大字。吳嬷嬷到底年長,對年秋月的感情亦不同,她搶先一步擋住了年秋月急切道:“小姐,萬萬不可!”
年秋月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吳嬷嬷的意思,她令人拿來火夾子,然後一一夾起那幾個透明的大字。
害自己的人真是聰明,用類似冰樣顏色的漢白玉的石頭雕刻成大字,然後把放到制冰的容器裏,等到用冰時,冰溶化後,字也就顯現出來了。
這樣拙劣的手法年秋月自然一眼看穿,可是眼前這些滿腦子妖魔神仙的丫鬟婆子們自然相信這谶語,認為這是神仙的警示。
年秋月銳利的眼神掃過在站的每個人,眼眸中隐隐帶着蕭殺和冷峻:“此時在站的人都和我年秋月息息相關,我好大家都好,我若出了事情,大家會有什麽後果想必不用我多說!”
頓了頓,她接着道:“其他的話我也不多說,出去後該怎說大家自然知道!”
吳嬷嬷此時已經緩過勁兒來,她雖然不清楚是怎麽回事情,但是不妨礙她護着自家的小主子,她厲聲喝道:“今日之事如若露出半點兒口風,抓出來必定打死,決不輕饒!”
衆丫鬟婆子皆唯唯諾諾,一一保證出去絕不亂說,年秋月知道那個害她之人決不在她們中間,于是揮手讓她們下去。
片刻後,年秋月也不等丫鬟遞消息就帶着吳嬷嬷和朝霞暮雲來到外書房,找到正在議事的年羹堯和邬思道。
作者有話要說:
☆、古秀蘭
出了谶語事件,年秋月來不及等丫鬟遞消息就帶着吳嬷嬷和朝霞暮雲來到外書房,找到了正在議事的年羹堯和邬思道。
年秋月言簡意赅地說明來意,年羹堯吃驚道:“什麽?年府裏竟然出現這等事情?”
年秋月打開包裹,露出裏面的石雕大字:“這根本不是上天的谶語,而是有人刻意而為,而且還是早在正月、年府制冰時就做下了手腳,此時即使想查也沒有線索了。”
邬思道拿起其中一個透明而沉甸甸的字,翻來覆去看着,然後掃了一眼年秋月道:“不錯,大小姐觀察細微,二爺你看,這個字分明就是用鑿子慢慢地鑿出來的!”
年羹堯接過那個透明的字仔細辨認良久道:“正如妹妹所言,這是人為制造的謠言!只是,你如今待字閨中,幾乎和京城人沒有來往,誰要害你呢?”
邬思道拿起另一個字笑道:“大小姐對誰的威脅最大,誰就是害人者!”
年秋月一驚,自己會對誰造成威脅呢?人們往往在推論時不是找誰最得利大誰就是黑手嗎?邬思道卻反其道而行之。
年秋月疑惑道:“請先生明示,到底是誰要害我!”年秋月真的不清楚!
年府中人口簡單,主子只有幾個,自己似乎沒對任何人産生威脅!
邬思道慧黠的一笑道:“我知道二爺和小姐都只想了府內的人員,不妨想想和四爺有關的人?”
年羹堯和年秋月同時驚覺,詫異道:“不可能吧!”
邬思道打開折扇輕輕地搖起來:“最不可能的事情往往最有可能!”
年秋月舒了口氣,總算知道了幕後的黑手,自己的人生總算有了奮鬥的目标。古代的女人沒工作成天呆着會顯得很寂寞,如今可好了,年秋月找到了事做。
她挺直脊梁端坐在太師椅上,漆黑的眼眸裏滿是殺氣:烏拉那拉氏,那個表面慈善的僞女子!她根本還沒有嫁進四爺府裏,根本還沒有做好戰鬥的準備,烏拉那拉氏就殘忍的打破了她寧靜的生活,那麽,她年秋月亦不會坐等将和烏拉那拉氏勢不兩立!
她嘴角噙着笑,對待像烏拉那拉氏這樣無事找有事的敵人就要以牙還牙,絕不能心慈手軟,否則她會認為你好欺負。
谶語之事并沒有掀起軒然打波,自然不會給年家帶來不利,相反,父親年遐齡正式署理湖廣總督印務。
年秋月也水漲船高,正式出現在京城的各大宴會。
九月十九,年夫人受到納蘭府的邀請,參加納蘭明珠最小的孫子納蘭富森的婚禮。
納蘭富森是“清詞三大家”之一的納蘭性德最小的兒子,此時納蘭性德已經去世多年。
“納蘭詞”不但在清代詞壇享有很高的聲譽,在整個中國文學史上仍占有一席之地。
作為納蘭性德最忠實的讀者,年秋月就要見到他老人家的真正故居了,心裏的激動自是無以言表的。
年秋月喜歡叫他容若,她覺得只有這個名字才符合一個大詞人的潇灑和大氣,只有容若二字才能顯現他的才情。
說起來,年家和納蘭家也有淵源,年秋月的二哥年羹堯應該在康熙四十五年求娶了納蘭容若第二女古秀蘭,和納蘭府成了姻親。
此時,雖然年府還沒有向納蘭府提親,但是年秋月相信以納蘭明珠那老謀深算的性子,兩家的聯姻定會成功。
納蘭府座落在京城什海後海北岸,當年秋月跟随母親到達納蘭府看見伸出院外的槐樹時,頓時想起納蘭容若的《點绛唇·小院新涼》。
“小院新涼,晚來頓覺羅衫薄。不成孤酌,形影空酬酢。蕭寺憐君,別緒應蕭索。西風惡,夕陽吹角,一陣槐花落。”
容若院子裏的槐花樹又稱國槐,夏末開花,花期較長,可延時至秋季。
也許是氣候原因,今年的槐花到此時還在怒放。那青白色的小花一束束挂滿枝頭,一陣風吹過,滿天的花瓣如雪般洋洋灑灑、随風飄落,真的是不可方物。
年秋月仿佛看見了院中的容若孤獨地靜立着,如雪的花瓣落滿了他的肩頭,更顯他的孤寂。
年秋月眼中不覺被霧氣彌漫,她忽然覺得自己何嘗不是和容若一樣孤獨寂寞呢?
年夫人見女兒傻愣愣地看着院牆上伸出的槐樹發呆,急忙拉了女兒上了納蘭府裏準備的軟轎。
年秋月怕母親擔心,上車片刻後才取掉幕笠。
軟轎進入二門,一少女陪同一少婦在二門迎接女眷。年秋月猜想那個面容姣好的少女應該是古秀蘭無疑。
古秀蘭見年秋月在打量她,她大方地對着年秋月莞爾一笑,年秋月急忙紅着臉和她見禮。二人互報了閨名,果然如年秋月所想,她就是自己将來的二嫂古秀蘭。
十二三歲的她身着月白錾花旗袍,绾着飛雲髻,身量高挑,穿上花盆底的鞋子更顯婀娜。她的性格十分開朗,任何時候都是滿臉笑容,讓人看了就覺得開心,年秋月不覺把她當成了知己的人選。
古秀蘭領着一群少女來到女眷聚集處,年秋月看到京城的半數名門閨秀都雲集于此。年秋月不得不佩服納蘭明珠。
他雖然已經失勢,不得康熙重視了,但畢竟“相位”二十載,各方勢力均有保留,因此小孫子的婚禮照樣很熱鬧。
一屋子的閨秀聚集一處,談論的自然是衣着打扮,年秋月進去時她們正在議論京城裏最有名的胭脂是出自哪家,只是年秋月的到來讓屋子裏一下子寂靜無聲。
年秋月知道,她的容貌再次震撼了室內的各位名門閨秀。在現代時,不知是誰的毒嘴巴說過:“清朝無美女!”
的确,凡是清朝的八旗女子,只要是清秀的就算美女了,像四福晉那樣的中等姿色的女子,在清朝的貴女圈中已經算是上上姿色了。
年秋月一向知道自己的容貌俏麗,對他人的驚詫已經不足為奇。
作者有話要說:
☆、醉鬼
年秋月一向知道自己的容貌俏麗,對他人的驚詫已經不足為奇。
她友好地和各位貴女見禮,不為別的,只為了讓自己安心。
讓人嫉妒有時候也令人很煩惱,也會給自己帶來禍端。
她希望自己的小心能夠喚起這些貴女的好感,她所求不高,只要不和她為敵即可,不過,對于想傷害她的人,她亦會毫不客氣地還以顏色。
那些貴女對年秋月的示好視若罔聞,根本不予理睬。
年秋月亦是高傲的性子,也不會低三下氣地刻意奉承讨好她們,在她們嗤之以鼻中,年秋月淡然地離開了屋子。
古秀蘭連忙跟出來,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只因她們和你不熟,故而無話可談!”
年秋月笑道:“納蘭小姐休要擔心,小妹不會和她們置氣!”
古秀蘭松了口氣,對大度的年秋月頓生好感:“如此甚好!我便陪着妹妹在府裏轉轉吧!”年秋月求之不得!
由于對“納蘭詞”的鐘愛,愛屋及烏,年秋月對整個納蘭府興趣盎然。在古秀蘭的帶領下,年秋月在納蘭府裏盡情地暢游着,在角角落落尋找着這位清朝詞人的足跡。
半個時辰後,古秀蘭被丫鬟叫走,作為有着現代女子靈魂的年秋月也沒多想,繼續和丫鬟到處溜達着。
走至一處幽靜小院,年秋月被滿院子裏的紅色楓樹所吸引,她駐足凝視,完全忘了觀察周圍的環境。
突然,暮雲驚叫一聲,年秋月扭頭便瞧見一醉酒的男客搖搖晃晃已經行至她的跟前,離她只有一步之遙,想躲開已是不能。
年秋月已經能聞到那男子口中噴出的酒氣,驚慌之下,她向左挪到了小路邊的苗圃地裏,希望自家行為能夠提示一下眼前的男子,令他的行為舉止儒雅一些。
年秋月顯然是高估了這名醉酒的男子。只見那男子眯着紅得像兔子的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年秋月看着,眼睛就不帶眨一下,哪裏有着半點兒優雅之态?
年秋月心下驚慌,知道她今天是遇到登徒子了。
年秋月不再猶豫,拔腿往對面的小路奔去。
沒想到的是,那男子并沒有放棄對年秋月的糾纏,而是揚聲大叫道:“仙姑,你定是仙姑,等等小生!”
合着他以為自己在唱戲了!
年秋月想盡快擺脫他的糾纏,但是他的叫喊聲卻招來了幾個男客。年秋月見幾個男客均是醉酒的形态時,心裏有種不詳的預兆,今日可能被人算計了。
她心跳如鼓,此時只想盡快擺脫困境,但沒有坐等別人傷害的道理。
可是,彈丸之地卻來了那麽多的醉酒男人,年秋月無路可逃,心裏幾近崩潰。
暮雲和朝霞見勢不妙,連忙拿出幕笠替小姐戴上,然後顫抖着勉強站直身子擋在自家小姐前面,希望能拖延一二,即使讓人看見也有個好的說辭。
年秋月苦笑,即使戴着幕笠,如被幾個登徒子近身糾纏,給他人的感覺只能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她看了眼四周,還好,周圍并無他人,想是害她之人想讓自己被羞辱後才叫人來圍觀吧!
她索性掀下幕笠,然後對着那幾個醉酒之人莞爾一笑。
一笑傾城,那幾個醉鬼頓時像被攝取了靈魂般,癡癡迷迷地來到年秋月的身邊。年秋月見幾人離自己近了,便俏聲令暮雲朝霞遮住口鼻,然後揚手灑出袖中的迷藥。
幸好存着有備無患的心思,否則今日她死定了!
暮雲見眼前的醉鬼一個個像倒柴頭一樣轟然倒下,暮雲尤不覺解氣,上前對着幾人連踢了數腳,直到跑遠的年秋月大聲呵斥了她,她才解恨地離開。
年秋月帶着暮雲朝霞沿着原路返回,然後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就若無其事地和暮雲聊着。
她一邊聊天一邊觀察着周圍的動靜,突然又感覺到了探視自己的目光,她便假意無知無覺地繼續和暮雲聊天,令朝霞在一旁偷偷觀察探視她的人是誰。
年秋月直到注視自己的目光消失了,這才擡頭和朝霞對視。經朝霞目光暗示,年秋月發現那是個少婦,自己并不認識。
後來,令人一打聽,這才知道那人就是五格的夫人,烏拉那拉氏的親弟媳。她越發警覺起來,這才知道她一直在別人的監控之中。
烏拉那拉氏是個聰明的女子,她知道四阿哥需要年府的幫助,她不會去拖男人的後退,不會傻到和年府明面上作對,因此只能來陰的。
只是,烏拉那拉氏運氣一向很差,算計了年秋月幾次都沒得逞。
一會兒的功夫,門外傳來吵嚷聲,屋子裏好事的丫鬟出去打探,少頃回到屋裏彙報了外面的情形。
那丫鬟口齒伶俐,一下子就把幾個醉酒的男客暈倒在花園裏的事情講清楚了。暮雲緊張地雙手交握着,額上已滲出汗珠。
年秋月拉住她的手輕輕地按了按,示意她冷靜,得到主子的安慰,暮雲似乎鎮靜下來。
五格的夫人以帕掩嘴哧哧笑道:“看這位妹妹緊張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害那些男人暈倒的人呢!”
暮雲吓得一抖,繼而低下頭去。年秋月看了一眼五格的夫人,然後用黃莺般婉轉的聲音道:“夫人真會說笑,只是我這丫頭是從鄉下而來,沒見過世面,最是淳樸,而且一向膽小怕事,哪能和夫人的丫鬟相比呢?”
五格的夫人呆愣片刻,然後笑道:“和妹妹開個玩笑,妹妹莫要記在心上才是!”
年秋月不卑不亢道:“我的記性一向很差,今日和夫人見過面,說不得明日就會忘記個幹淨呢!還請夫人見諒!”
五格的夫人很是尴尬,此時說什麽都似乎不大合适,只得沉默着不再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生事
屋子裏的氣氛有些沉悶,年秋月準備離開。
正在此時,一旁的一少女友好地望着年秋月無害地笑了笑,年秋月亦禮貌地嫣然一笑。
那少女起身施了一禮,趁機搭讪道:“見過姐姐,我叫廖蘭英,不知姐姐如何稱呼?”
廖蘭英?年秋月腦子裏滑過歷史的年輪,清朝沒有廖姓的大家族,也沒有位高權重的廖姓官員,可能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年秋月本不打算告訴她,主動打招呼的人一般都很強勢,她不習慣和強勢的人交往,那樣會很累。
此時,她又不得不站起來和她寒暄,否則,明日就會傳出她高傲、目中無人的惡名來,對她的閨名有污的事情她是不會去做的。
她亦起身笑盈盈地道:“年秋月,見到妹妹很開心!”
那女孩子略略遲疑瞬間,遂莞爾一笑道:“姐姐真漂亮!”年秋月心裏翻了個白眼,知道對方就是因為自己的貌美才和自己打招呼的,是為了更多地了解自己吧!
看她的年齡,難不成她也是下次選秀的對象?長得漂亮的女孩子多少對她有些威脅!像她這種心高氣傲的,想必已經給自己繪制了人生藍圖,甚至連嫁入何家如何打算也想好了吧!
年秋月無意和她周旋,只想早點把她打發了!
她随即眉目含笑,誇贊道:“妹妹過獎了,其實妹妹才更美呢!”
被人誇總不會有人嫌棄,誇的越多,別人心裏越高興,只要不過火即可!
廖蘭英眉眼舒展,巧笑嫣然:“能和姐姐相識是妹妹的造化,妹妹下月初七的生辰,不知 姐姐能否賞光?”
年秋月簡直想起身暴走,合着清朝的少女比現代的女子更為大膽,還沒有了解對方的情況就可以接人到她家去做客,她簡直有些想罵娘!
怎麽就這樣纏人?她還有正事要做呢!
她心裏的火氣蹭蹭地直往上竄,只是一向隐忍得當的她表面卻分毫未露,笑着點頭道:“到時候一定前去恭賀!”
廖蘭英還想接着說什麽,年秋月搶先笑道:“妹妹在此坐坐,我這就要去和母親彙合,就此別過!”
廖蘭英張了張嘴巴,還是沒能說出話來。她總不能腆着臉跟着年秋月去找人吧!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她離去!
廖蘭英一家也是皇家的包衣奴才,屬于下五旗中的鑲黃旗,地位十分低下。她的父親廖吉星好不容易混到太仆寺馬廠委署協領一職,不過是個九品官京官,而且所從事的事情還有些上不了臺面。
此次不是自己八面玲珑,托了父親上司女兒的洪福,她還進不了這納蘭府呢!
也是她運氣好,就在年秋月和衆貴女見禮離開後,聽見有人議論她就是年遐齡的女兒,這才使她起了結交之心。
廖蘭英早就打探過了,眼前的女子就是代理湖廣總督年遐齡的女兒,如果自己能和她搭上關系,父親的職位能夠升上幾級,自己的身份也不會太過尴尬。
下一次的選秀的日子,就是她進宮當宮女的日子。父親的官職高升,将來自己進了內務府做宮女,那些內務總管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也會給自己個好前程,派一個得勢的主子。
憑着她的姿色,說不定也能弄個格格、側妃做做,再不濟,弄個侍妾做做也好過當宮女被人使喚。
只是,這個年秋月好像不太好接近!想到她剛剛答應了自己要到她家裏給她慶生辰,心裏又充滿了希望。只要還有機會交往,她就能和她較好,将來也能為她所用。
廖蘭英這裏在做着白日夢,年秋月卻已經找到了母親,和這些有家世的貴婦人在一起,被算計的機會總會少些,還可以避開剛剛的禍端。
年秋月不是不想報複烏拉那拉氏的家人,只是現在沒有找到好的下手機會,盲目地報複只會讓自己再次陷入別人的陷阱,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她年秋月還是懂得的。
她乖乖地呆在母親的身邊,聽着她們東家長西家短地聊着八卦,亦了解了許多京城的事情。
午膳過後,有客人陸續離開,年夫人亦帶着年秋月準備離開。
年秋月和母親行至馬車前,車夫擺上墊腳,年秋月扶着母親正準備上馬車,馬匹在此時卻打了個響鼻。
年秋月扶着母親的手頓了下。以年秋月對馬的了解,知道馬一般在日行千裏後,為了排除鼻孔裏的灰塵才打響鼻。只是,這幾日,年府的馬匹都沒有出過遠門,鼻子裏哪來的灰塵?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就是馬匹感冒了也打響鼻。
年秋月對母親笑道:“母親稍後,女兒去和車夫說句話,讓他慢點兒跑!免得和來時一樣,又把女兒震暈了!”
年夫人嗔怪道:“讓丫鬟吩咐就是,何必你親自去?”
年秋月笑着看了看周圍,年夫人知道女兒是怕別人聽見她呵斥車夫被人惡傳,便随她去。
年秋月走至馬匹跟前,邊說話,便随意地用手摸了摸馬耳朵後面,馬兒并不發燒。
人畜一般,人感冒後的症狀馬匹也不會例外,可見,這匹馬并沒有生病。
年秋月知道,自家的馬匹有可能被人做了手腳。馬鼻子受了刺激後也會導致它不斷地打響鼻,此時如果強行讓它駕車,它定會發狂。
此時,年秋月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事小心方為上策。
如果她們存僥幸心理坐馬車回府,馬匹一旦發狂,後果不堪設想。
她不動聲色地回到母親身邊,然後挽着母親的手撒嬌道:“母親,女兒想上街轉轉,買些胭脂水粉,母親還是自己坐馬車回去吧!”
她只能睹,睹年夫人會把上好的馬車讓給她逛街,如果,年夫人不讓出這輛馬車,她也只能和她實話實說。
作者有話要說:
☆、化解
年秋月不想此時把事情鬧大,不想讓母親擔心,畢竟幕後的黑手還在納蘭府,她不能明目張膽地和她公開叫陣,皇家的威望也不會輕易讓這些普通人來挑戰。
此時,她只能安排母親先行離開,而她還得另作打算。
果然,年夫人愛女心切,遲疑片刻後嗔怪幾句便吩咐車夫道:“駕車平穩點兒,別把小姐颠暈了。”
車夫應了,年夫人這才上了後面的馬車回府。
年秋月等母親離開後,這才詢問車夫:“你剛剛離開過馬車沒有?”
車夫大抵也知道馬車出了問題,只得老實交代:“奴才就去上了一趟茅房,其他時間沒離開過。”
人有三急,上茅房也很正常,年秋月看車夫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并沒有多責怪,而是和他把實情說了。
車夫吓得面色發白,結結巴巴地道:“那,那,該如何,是好!”
年秋月眼見從納蘭府裏出來的人越來越多,她亦着急起來。
烏拉那拉氏在無子所傍的情況下還能壽終正寝,可見她的智商、她的謀略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拟的。
此時,怎樣讓烏拉那拉氏的眼線既能相信她年秋月不知內情地了上了當,又能保她自己的安全的确是個難題。
通知二哥前來救助顯然不切實際,她只能想辦法自救。
如果能夠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讓烏拉那拉氏暫時停止對她的攻擊,她亦可趁機喘息,以便做更多的準備。
馬兒不安地來回踏着,一連打了幾個響鼻。
年秋月靈機一動,迅速和暮雲朝霞上了馬車,她令車夫拉着馬籠頭向前慢慢移動,旁人看了只會認為是此處的車馬多,車主才會如此行事。
只要能離開烏拉那拉氏的眼線,她就有辦法讓馬兒恢複正常。
車夫聽從了年秋月的指揮,專揀人少的地方行走。車夫小心翼翼地拉着馬車走至一避靜處,年秋月吩咐他在路旁折了松枝,不斷地在馬鼻孔處來回掃刷。
馬兒接連打了數聲響鼻,大概噴出了鼻中的異物,逐漸恢複了正常,乖順地站在那裏,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溫柔地看着他們主仆幾個,令人心生柔軟。
馬兒也懂得感恩!
年秋月和丫鬟上了馬車,令車夫加快速度行駛。
馬兒飛快地在大街上奔跑起來,行至人多的地方,年秋月令車夫再次加快速度,并大聲喊叫:“馬兒受驚了,快快讓道!”
旁人見一輛飛馳電掣般的馬車疾馳而來,又伴随着“馬兒受驚的”的叫喊聲,自是以為馬兒受驚,紛紛驚慌讓道。
此時,前來接應的年羹堯及時趕到,飛身躍上馬背,馬兒嘶鳴着停了下來。
一時間,年家小姐馬車受驚的消息在京城傳開。
四阿哥最先聽到探子說起這個消息時,竟然慌得站了起來,墨汁粘在手上也不知。探子離開後,他才驚覺自己的失控,手心裏全是汗,和着墨汁,潤了滿手。
再一次,他對自己的行為有些無奈,似乎一聽到那個名字,他就會不自覺地去關注、去緊張她的一切,好像她已經成了自己責任一般。
他任憑着蘇培盛幫他擦着手心,內心裏的惶恐越來越盛,難道他亦成了沉迷女色之徒?
烏拉那拉氏斜靠在榻上,知道年秋月只是受了驚吓,并沒有受傷,厭惡之色悠然布滿面頰,還真是顆砸不爛的鐵豌豆。
此次行動不但沒有成功,還打草驚蛇,讓年秋月有了防範之心,再想傷害年秋月已是不易,她煩躁地皺起眉頭,心裏的不快又加深了幾份。
門簾子碰撞的聲音響起,碟舒身後跟着剛剛從宮裏回府的弘晖。
弘晖此時穿着皇孫特制的服侍,看到烏拉那拉氏滿臉含笑着奔過去禮貌地行了個禮,朗聲道“兒子給額娘請安!”
烏拉那拉氏趕忙起身拉起兒子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才含笑道:“給你阿瑪請安了嗎?”
弘晖眼神暗淡下來,但還是開心地回答道:“回額娘,兒子已經去過,阿瑪提出的問題兒子都答對了,阿瑪還誇獎了兒子!”
烏拉那拉氏頓時開心起來,眉眼舒展,仿佛春天枝頭盛開的桃花:“乖兒子,有出息!來,和額娘一起用膳!”烏拉那拉氏聽說四阿哥誇了自己的兒子,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如今府裏就三個孩子,一個格格,七歲的弘晖和四歲的弘昀兩個兒子。雖然她知道弘昀不如弘晖在四阿哥面前得寵,但不是她的骨肉她就是親不起來,一直視弘昀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用害弘昐同樣的辦法害死弘昀。
只是,她知道弘昐的事情已經引起了四爺的懷疑,她不能在此時路出馬腳,讓一直懷疑她的李氏抓住把柄,讓爺厭惡了她。
她看着兒子酷似四爺的臉蛋,不覺笑了。只要護住這個兒子,将來這府裏的一切還不是自己兒子的,即使将來四爺坐上了那個高位,自己兒子照樣是繼承者。
她給兒子夾了塊雞肉,囑咐道:“多吃點兒,明日進了宮就沒有這麽可口的飯菜了!”
烏拉那拉氏看着兒子狼吞虎咽的樣子,知道在宮裏定是沒有吃好。
皇子皇孫讀書的時間為“卯入申出”,上書房的規矩極嚴,讀書時要正襟危坐,夏天還不許搖扇子,午飯時也是侍衛送過來,讓師傅先吃了,皇子們皇孫們才在另一旁吃了,然後繼續學功課。
烏拉那拉氏看着兒子上了上書房後瘦小了一圈的臉,眼裏蒙起了一層水霧生在皇家也是受罪,這麽小的孩子也要跟着瞎折騰,要和那些成年的皇子一起學習,規矩也不會因為他年齡小就有所松動。
作者有話要說:
☆、休致
年秋月馬車受驚的消息傳開後,她亦真的得了傷風感冒在家裏躺下了,大夫每日上門把脈,中藥成碗成碗地給年秋月往下灌,她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藥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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