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避雨
雨下的太大了,重雨樓變出一把油紙傘來,給自己和釋道,他們走在山間的小道上,這裏荒無人煙,重雨樓也沒有問釋道,為什麽他要來這裏,因為釋道大概并不會解釋。
在他們上山的路上,重雨樓看到了一座小院,院子裏只有一個屋子,茅草的,看着破破爛爛的樣子。
釋道沖着小屋走去,近了,重雨樓才發現這屋子周圍似乎有妖氣。
“咚咚咚——”釋道敲門的聲音響起後,過了一會兒才有人開門,那是一個駝背的老頭,他用布包着頭發。
“躲雨?”老頭用他那破鑼嗓子問道。
“對。”重雨樓說。
老頭讓開位置,讓他們進來,屋子裏面倒是挺暖和,只是裏面不止有老頭,還有一個獵戶和一個抱着孩子的女人,他們身上濕透,看起來也是躲雨的。
屋裏有四把椅子,老頭站在一口大鍋,似乎是在燒水,重雨樓和釋道坐下後,那老頭盛了鍋裏的水給他們喝,重雨樓一端起來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調料味,原來是湯,只是這湯也頗為濃郁了一些,他放下碗,而釋道根本就沒碰過。
湯咕嚕咕嚕地冒着泡,屋子裏仿佛靜止了一般,誰也不說話,直到又一陣敲門聲響起,外面是大雨滂沱的聲音,裏面是湯翻滾的聲音,但加了一道敲門聲,顯的那樣刺耳,重雨樓想,自己和釋道剛才敲門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在坐的沒人起身去開門,唯有站着的老頭一步步走過去打開了門。
“你好呀,想借貴處躲個雨。”這聲音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倒是有活力,不想屋子裏這麽死氣沉沉。
老頭讓開道,走進一個穿着一身青衫,書生打扮的男子,看着年輕,長的倒是不錯,就是神色帶着些許輕浮,他一進來看到椅子上都坐滿了,然後走到重雨樓身邊道:“這位兄臺,可否挪點位置給在下。”
重雨樓沒多想,往外挪了挪,書生坐下後就介紹起了自己。
“在下秦可憶,雲游至此,遇到兄臺,真是緣分。”秦可憶道。
重雨樓說:“這屋子裏這麽多人,你能遇上,确實有緣分。”
“兄臺見外了不是。”書生笑着說。
重雨樓不欲理他,不知為什麽,在這屋子裏,他有些想睡覺。
老頭照例給了秦可憶一碗湯,秦可憶一聞放下湯對老頭道:“這湯味兒太重,您莫不是要鹵肉?”
老頭看了他一眼繼續用勺子攪着湯:“老朽口重,見諒。”
重雨樓道:“大雨天有湯喝就不錯了,你還如此挑剔。”
秦可憶說:“重兄這就不懂了,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自然要對自己好一些。”
他的話重雨樓不想接,這時秦可憶又說起了自己游歷所見,他叽叽喳喳的聲音有些煩人,重雨樓思考着要不要和釋道坐在一起,可是釋道閉着眼,仿佛入定一般,重雨樓不好打擾,只能祈求這個書生能少說兩句。
但是這樣的情況,最先忍不住的竟然是那個獵戶,呆滞的獵戶突然一拍桌子,指着秦可憶道:“你能閉嘴嗎?一個大老爺們跟八婆一樣。”
秦可憶冷哼道:“粗俗,真是粗俗,這又不是你家,你又不是我爹,管的哪門子閑事。”
兩人的争吵驚醒了女人懷裏的孩子,那孩子哭鬧起來,女人開始哄孩子,但是這孩子一哭就停不下來,然後女人開始罵罵咧咧:“你個喪門星哭什麽哭,再哭我把你扔了喂狗。”
重雨樓看了女人一眼,這才發現她的衣服裏面還套着喪服,頭上的帶子也是白的,看來是家裏死了人,只不過屋子裏太昏暗了,剛開始他沒有發現。
本來安靜的氣氛突然變的吵鬧,他們情緒激動,獵戶吵的同時,還在摸自己的刀,看上去随時打算***一樣,而女子,表情越來越不奈,她看着那口大鍋,又看看手中苦惱的孩子,這裏面出了自己和釋道,只有那個老頭,一直在安靜地熬湯。
重雨樓走過去對老頭說:“他們吵的太煩了,你不把他們趕出去嗎?”
老頭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說:“是嗎,老朽耳朵不好。”
說完又低下了頭,就是剛才一眼,重雨樓發現這老頭眼睛亮的厲害,一點不像個半截入土的人。
“那個女人,她殺了自己的丈夫,那個獵戶,剛将自己重病的老母扔到了山裏,至于那個書生,科場舞弊,嫁禍他人,至于你,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事,可惜我看不出來。”老頭的話就像驚雷一樣,重雨樓心裏一咯噔,一只手背到了後面,裂魄出現在他的手中。
沒人知道自己做過什麽,他做的确實是天大的事,莫非這個老頭知道。因為老頭的一句話,重雨樓起了殺心,但就在這時,那個女人沖過來就将自己的孩子往鍋裏扔。
重雨樓驚了一下,立馬抱住差點入鍋的孩子,然後他看到老頭隐沒到暗處,火光只能照見他的唇,他的唇向上揚着,似乎是在笑。
這讓重雨樓心驚,他打了個冷顫,旁邊的女人見孩子還活着,于是瘋了一般去搶奪孩子,而獵戶已經拿起了刀去砍那個書生,重雨樓将裂魄扔過去,打開了那砍向書生的刀。
“釋道!”重雨樓知道場面已經控制不住了,他向釋道求助。
釋道睜開眼,此時仿佛一股強大的氣流席卷而過,書生和獵戶動作一頓,然後昏倒在地上,女人也昏了過去,孩子停止哭鬧,又睡了。
老頭從暗處走出來,他慢慢變高,慢慢變年輕,走到光亮處,重雨樓才發現他有一個年輕俊美的皮囊。
“斷人食路是要遭天譴的。”老頭,不,應該是妖說。
“山神在哪兒?”釋道突然問道。
那男妖神情一肅,看着釋道的眼中閃過殺氣,重雨樓抱着孩子站在釋道身後,誰知那妖笑了一下,然後一揮手那口大鍋就朝他們飛來,釋道用法力定住,讓鍋到了原位,水一點沒撲出來,可是這個時候,那男妖已經沒了蹤影。
這時候,重雨樓一低頭才發現,自己手裏抱着的是一具孩童的骨架,他吓的直接丢在了地上,然後再看那女人和獵戶,也是一副骨架,就連竈臺旁都堆滿了各種大小的人骨,只有書生是活的。
“這是怎麽回事?”重雨樓白着臉看着釋道。
釋道說:“那妖名為山姥爺,能看透人心,喜食人,容貌迤逦。”
“所以這些都是他吃掉剩下的骨頭?”重雨樓說完幹嘔了一下,如果這次他和釋道沒過來,那麽山佬爺的獵物只有那個書生,至于自己為什麽沒發現這些人的真實面容,大概是那湯的問題。
重雨樓将書生叫醒,書生看着地上吓地直接跑到了外面,此時天已經不下雨了,只是還陰沉着。
釋道和重雨樓出來,那書生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路過此地的道士。”重雨樓說。
書生向他們行了個禮道:“在下李元,先告辭了。”
重雨樓叫住他:“你等等。”
李元奇怪地盯着他,重雨樓道:“你不是叫秦可憶嗎?”
“那是誰?”李元奇怪道。
重雨樓一驚,想到山姥爺的話,于是問道:“你是不是科考舞弊,嫁禍他人。”
李元一聽,面色一白,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重雨樓看着釋道:“看來還有別人混進來了。”
【作者有話說:山佬爺的原型就是傳說中的妖怪山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