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路迦的高考第一志願填的是穆溫然所在的大學,結果可想而知,路迦的成績不達标,未被錄取。白奕的第一志願則是稍遠一點的城市,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想去更遠的地方看一看,可同樣沒有被錄取。
七月份收到第二志願錄取通知書,路迦和白奕還是在同一所學校,這是和白父白母協商好的。路迦本就沒打算離家太遠,白奕想了很久還是向父母妥協,所以他們的高考志願表填得幾乎一樣。
八月中旬,穆溫然飛往美國。
穆溫然走的前一天,路迦還坐在他的床鋪上問東問西:“你衣服全帶過去嗎?褲子呢?襪子帶嗎?”
穆溫然踢了踢床邊的行李箱:“都在裏面了,你可以打開看看。”
路迦擺手:“不了不了,翻出內褲多不好。”
穆溫然知道他在沒話找話,這幾天路迦幾乎天天來,兩個人其實沒有特別多的話題可以聊,多時候路迦都窩沙發上看電視,而他沉默坐在一旁,偶爾看看路迦。
過了一會兒,路迦還是不放心,問:“你不再檢查檢查嗎,萬一有什麽忘了帶呢?”
穆溫然:“可以郵過去。”
路迦眨眨眼:“那多貴呢,咱能不能勤儉節約一點,啊?”
穆溫然起身拍了拍他的腦袋:“那我把你帶過去?”
路迦知道穆溫然是開玩笑,揚頭道:“不可以,我郵過去郵費一定特別貴。”
穆溫然捏捏路迦的耳垂,這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小動作。
路迦歪頭夾住穆溫然的手,自顧自地笑起來,露出淺淺的梨渦。已經十八歲的少年還是像小孩子一樣幼稚,可他也不是一味天真,只是喜歡像親近的人敞開懷抱。
穆溫然要走了,路迦沒有說到那邊要多聯系,沒有讓他經常回來看看,路迦只是問有什麽忘記帶嗎。
穆溫然沒有什麽必須帶過去的東西,只有想帶卻帶不走的人。
Advertisement
路迦沒有去送機,穆溫然也沒有提到此事。所以第二天一早,出現在機場的只有穆顯。
“我已經跟你媽說了,她和你弟都在那邊等你呢,到了那邊照顧好自己。”
穆溫然深深看了穆顯一眼,認真說了句“謝謝”。
穆顯笑笑:“跟你叔也客氣啊?”
穆溫然搖頭,不知從何說起。
穆顯一直沒結婚,以前覺得穆溫然年紀小小,繃着個臉十分有趣,忍不住逗弄,後來把穆溫然當成半個兒子,比穆章成這個真正的父親照料的還多。
只是有些東西不是随便什麽人就能給得了的,穆溫然到底還是一個人成長起來。
“路迦沒來?”穆顯問。
“他來幹嘛?來哭鼻子嗎?”
穆顯失笑搖搖頭:“走吧,等到回來你的想法還是一樣……我不攔你。”說這句話時穆顯第一想到的就是穆老爺子壽辰那天散場後,穆溫然匆匆道別往馬路對面趕的身影。
穆溫然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眼中的情意那麽明顯,外人或許看不穿,穆顯卻能猜到。
深陷其中不自知是最危險的,穆溫然遲早會意識到那份執念意味着什麽,可随着時間流逝,那些年少誓言最終都被風吹散,距離是最鋒利的劍,能斬斷所有的不舍與思戀。
穆顯不認為到了那時,穆溫然還會堅定不移地踏出那一步。
只是他大概沒想到,穆溫然在不清楚自己心思的時候就吻了路迦。那一吻代表不了什麽,又什麽都代表了。
若喜歡是渴望占有,是非他不可。
穆溫然知道自己喜歡路迦。
感情是絲絲纏繞的線,他想把他團團包裹,想他只屬于他一人。
穆溫然走後白奕是最高興的,假期最後一周他全天是笑臉,走路都用跳的。
路迦十分茫然,不知道白奕在高興個什麽勁。白奕也不解,他以為路迦會很難過,但經過幾天觀察,路迦該幹嘛幹嘛,早上早早起床去打工,晚上按時回家,沒有絲毫異樣。可就是這樣才古怪,白奕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開學後路迦交到新朋友,第一次住宿舍,舍友都是好相處的人,他還挺開心的。他和穆溫然偶爾會聯系,但路迦的課程排得滿,穆溫然那邊也不輕松,兩個人的交流并不多。
周五最後一堂課老師突然布置下作業,路迦有種回到高中的錯覺,老老實實記下作業準備周六去圖書館寫。
路迦的舍友都是外地來的,放假都打算去外面逛逛,路迦一覺睡到自然醒發現宿舍只有他一個人,坐在床上呆滞十幾秒才緩緩起身去洗漱。
因為宿舍裏沒人,路迦就準備在宿舍裏寫作業,在床上擺好小桌子,把要用的書本和紙筆拿出來,今天的天氣很好,他特意開了一半窗,有清爽的風吹進來。
他寫了很久,直到遇到不會的題目,筆尖在紙上做了個小小的停頓,那一瞬間他想到很多,想到穆溫然不在、宿舍裏沒有人、這道題他不會做……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路迦不敢眨眼努力睜着,好不容易寫的作業呢,模糊了還怎麽交上去。他把課本推開,擦掉眼淚呆呆坐着,過一會兒又低下頭,眼淚一滴一滴往下砸。
穆溫然走的時候路迦沒哭,因為知道他會回來。可是一想到這道題不會做,他怎麽這麽難過呢。
路迦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不寫了不寫了,咱不寫了。”
是那些細節太生動。遇到不會的題路迦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穆溫然。
你明白那種感覺嗎?下意識想到一個人,又恍然他不在這裏。一腳踏在半空中,無法落地。
路迦慢慢蓋住自己的眼睛,他得承認他還是有點難過。不是難過別離,只是難過今後好多事都不能一一跟穆溫然說了。
比如這道不會的題,他得去問別的同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