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人似乎被我驚到了,慌忙蹲下來,神情有些焦急,“梵梵,你怎麽了?你連宋時都不記得了嗎?”
我茫然的搖搖頭,宋時是誰?和我關系很好嗎?我認識他嗎?
“梵梵,都是大哥的錯,大哥現在就帶你回家好不好?”他想要拉我起來,我直接避開了,搖頭拒絕,“不用了,我不認識你。”
那人沒法,只好站起身來,正巧與他同行的幾人也過來了,被四個男人圍住,我更加不自在了,尤其是那個紫衣公子,他眼神陰冷的盯着我,讓我十分不适。
那個個子略微矮一些的男子道,“謝兄,這是怎麽了?”
那位自稱是我大哥的謝公子默了默,方才道,“這位是在下的一個朋友,只是現在她貌似并不認識在下了。”
穿着黑衣的男子沉聲問道,“莫非是腦袋受了重創?”
謝公子搖了搖頭,“實在慚愧,在下也不知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一聲不吭的蹲在地上,抱着腿不說話,這些人我一看便知道身份非富即貴,又怎麽可能和我這種小人物沾上邊呢?更何況我也不叫梵梵,我叫幕天,必定是認錯了。
紫衣男子方才一直沒說話,現在才開口,聲音低沉暗啞,“司南,先帶回去再說。”
謝公子應該是點了點頭,拉着我的手站起來了,我一直看着自己的腳尖,默默的甩開他的手,這樣的接觸感覺很奇怪。
謝公子要帶我回府,我不願意,我想留在護城河邊,默默的看月亮,謝公子只好無奈的和其他三人交代了一聲,留了下來。
他想要摸我的頭,手伸到半路卻放下了,只是問方才同我在一起的男子哪兒去了,我道他走了,他挑了挑眉,也便不再多說了。
其實細細的去看謝公子的五官,和我的五官很是有些相像的地方,只是我不知為何有點忌憚他。
他給我講小時候的事,講爹娘,講家裏的丫鬟,講那些趣事,我卻渾然不知,那些東西對我而言完全是陌生的,我始終一臉茫然不知的表情,他講了一會兒也就不講了。
默默的又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問道,“梵梵,你真的不記得宋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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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宋時是誰,結果他更加驚訝了,抽了一口氣道,“梵梵,他是你義父,你莫非都忘了嗎?你同他生活了十一年,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我注視着護城河水,問,“他在哪裏?”
“他已經不在了……”
我的心髒突然劇烈的抽動了一下,強壓下心悸問,“什麽時候不在的?”
我突然有些害怕那個答案了,我希望事情并不是如我想的那般,那個答案我害怕卻又期待。
“去年九月。”
這個答案,果然是這個答案,九月就是我遇見闕鳳的日子,心痛,痛得眼淚都忍不住要往下流,為什麽突然想要落淚?
他看到我哭忍不住慌了,慌忙的拿袖子作勢要給我擦,我躲開了,用手掌捂着眼睛,眼淚順着手指縫留下了一行細細的痕跡,“他是誰,求你告訴我。”
謝公子用一種很哀傷的眼神看着我,半響才婉婉道來,從五歲時的相遇說到帶我去清風寨,從清風寨說到曾經的恩怨情仇,我擦幹眼淚認真的聽,認真的想,認真的回憶,一幕幕就在眼前重現。
街頭落魄的少年,晶亮得發光的雙眼,不羁的神情,後來到被捉拿時的沉着冷靜,我仿佛能夠想象到那個人從年少桀骜的少年走向沉穩狠厲的青年,變成了那個話少得可憐千言萬語總悶在心中的人,那個人叫宋時。
陪伴我十一年,話少,對我不冷不熱,待我不好,沒耐心,培養我獨立的精神,想讓我能夠獨當一面,卻好像很失敗,想讓我變成一個強者,好像事實卻相反,總之他做的一切都朝着相反的方向進行了,他是宋時。
他沉悶沒情趣,拿着典籍可以看上一整天,嘴上對我從來不關心,偶爾還是會給我一些小零嘴,看似冷酷無情,實際卻外冷內熱,武功高強,卻死于敵手,就是這麽一個人,卻成功的喚醒了我的記憶。
前塵往事如流水一樣淌過我已經幹涸的記憶,原來我還活着。
我看着沈長留,擦了擦眼淚,道,“我不會同你回去寧王府,從今以後,你便不是我的兄長了。”
他神色大震,“梵梵,宋時已經走了,你一個女子孤身在外,大哥怎會放心?”
我冷了眉間神色,厲聲道,“殺他時,你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現在他死了,你又過來假惺惺,當初你為何不曾考慮我的感受?”
聲聲泣血,字字錐心!
沈長留痛心疾首,“梵梵,是寧王!清風寨寨主本就是寧王的人!寨主早就知道你是沈家後人,一直想要把你交給寧王,宋時不同意,并且拿寨主一家的命作為威脅,你這才平安的度過了這麽多年。後來那次寨主下山并不是有什麽大票生意,而是找寧王密謀,殺了宋時。我是想殺了宋時,但是在沒有證據之前我不會動手,梵梵,你相信大哥。”
我搖頭向後退,冷笑道,“相信你?我現在誰都不會相信了。義父已經死了,你休要再糾纏我。”
沈長留無法,一臉的傷心難過,他難過什麽?有什麽好難過的?難過的難道不應該是我嗎?
我讓他走,他不走,我讓他滾,他也不願滾,我煩躁的繞着護城河走,他也跟着。
當鐘樓的鐘聲響了三下時,子時到,天空煙花其鳴,鞭炮其響,真是一幅盛況。
我擡頭看了看那鐘樓,閉上眼睛默默的許了願。
沈長留不遠不近的跟在我身後,我漫無目的的到處走,他一直跟着,不管是愧疚也好,同情也罷,恩斷義絕罷了。
他說的未必是真,我也未必信,但是寨主和義父不和應該沒錯,從小宋昕之就不待見我,寨主雖然表面對我和氣,但是有一次我剛剛轉頭要走,突然想起還有話要說時,就看到他臉上還未來得及遮掩的厭惡表情,從那時開始我便知道,他不待見我。
我一回去就哭了,宋時沒理我,我就自己絮絮叨叨的說了,結果第二天宋昕之脖子上就出現了一條細細的血痕,他更加不待見我了。
只是當時我還太小,對于這些事情從來沒有在意過,現在想起來便覺得心涼一片,當時我也不過是一個孩子,寨主竟然厭惡我至此,令人寒心。
後來宋昕之就不來我們家了,也很少同我說話了,當時我傻不知道原因,還總是跑去他們家向他喋喋不休的追問,惹得他總是臭着一張臉不答。
我不自不覺就走到了城郊,那裏也有一條河,但并不是護城河,現在上面覆着一層薄冰,一腳踩下去可以聽見嘎吱嘎吱的聲響,天空只有一輪圓月,和護城河那邊相比,這裏要更加凄涼幽靜。
時不時還有烏鴉撲棱飛過,凄厲的慘叫着,一切都透露出一種不祥的感覺。
身後也沒有沈長留的腳步聲了,我轉身去看,後面赫然站着一個人,那個穿着灰衣很低調的男子,李大人,好久不見呢。
李大人平靜的看着我,“宋梵梵,當初你寫那封信讓沈長留來找我,你就這麽斷定我會告訴他真相嗎?”
我笑道,“李大人,你一定會。”
李大人右手抵在繡春刀的刀鞘上,長長的哦了一聲,“你對我倒是挺了解。”
“李大人,我還有一個最後的心願,不知你能否聽我說說。”
“快些便成。”
“替我向蘇大人傳一句話:若得榮登雲巅,莫要忘了本心。”
李大人微微點點頭,抽出手中的繡春刀,我劍尖直指胸口,“你的話我會帶到,放心。”
我笑了笑,笑得很開心,很明媚,就這樣解脫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狀态不錯,準備換副本了~~~~明天見,今天兩更更新得毫不費勁,真開心呢~~
☆、有個公子他姓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