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探究竟
只聽鹿兒續道:“在玄武門內的人,不論北宗或南宗,時時刻刻都要擔心自己下一刻是否會被殺,這是何苦來由?我寧願爹像宋青書那般功力全廢,就此可名正言順退出玄武門的內鬥,大地之闊,何處不能任他逍遙?”
宋青書心中感嘆,自己卻是和鹿兒所想的想反,非但不能就此退出,反道更往核心深入,只因當中的恩怨情仇,錯綜複雜,非是他願走即便走的了的,跟着問道:“若有朝一日,北宗真的南侵,你下得了手嗎?”
這是他一直不敢去思考的問題,鹿兒曾同為南宗一脈,因而宋青書更想知道她的想法!
鹿兒搖了搖頭道:“這豈是容得我說?我武藝低微,若真随宗主南下,要擔心自己會否被殺才是真的!那還有心思去留情呢?何況我靈劍宮只不過是南宗劍門的旁支,和那擁有正訣的宋家堡及聖劍山莊跟本沒什麽交情,如今宋家予我又有負義之仇,啍!在他們眼裏或許根本對我們這小小的旁支看不上眼!只有爹爹才會傻傻的相信他們,誓與南宗共存亡!”
宋青書反問道:“北宗實力遠勝南宗,南宗諸系該結成一氣才是,又怎會對旁枝看不上眼呢?就我所知,江南水月宮就和聖劍山莊走的很近,近年來更與宋家堡結盟,沐揚天還願棄水月宮宮主一職,全數納入宋家堡,”
鹿兒啐了一口道:“那是因為宋家的浩然長拳一向不外傳,若非血脈相親,斷難相受,以致人材凋零,要不是為了對抗北宗,我才不相信他們會願意釋出浩然長拳,反觀聖劍山莊就沒有這樣的問題,旗下門人衆多,有志學劍者皆入其門下,他又怎會對其它劍門看得上?記得我曾随爹爹上聖劍山莊拜訪,那林鎮南姿态擺得極高,門下弟子更是個個趾高氣昂,鬥劍時欺我門人極甚!”
宋青書心中卻有不同的想法,林鎮南定是擔心靈劍宮暗中投向漠北,才會故意一試,口中卻道:“那聖劍山莊可狂得緊,終有一日要吃苦頭的!”
鹿兒一邊走一邊似無所覺的道:“倒也不是每個人都是這般,林家姑娘待我便極好,在比劍時一再相讓,态度也恭敬的很,還帶我到江南四處游玩,完全看不出任何大小姐該有的嬌縱之氣!”
宋青書倏地止步,鹿兒吃了一驚,不解道:“怎麽啦?”
宋青書搖了搖手道:“沒事。。。”
跟着不着痕跡的道:“林家姑娘是何人?”
鹿兒緩緩的道:“便是林鎮南的女兒,林若璇,堂主不可能不知道她吧,她劍法或許不著名,但姿色可是名震江南,人道她是繼玉娘子之後的絕色美人,記得那年宋家堡拜訪聖劍山莊,當夜席開百桌,我也在場,林鎮南便是在那時将她許配給宋青書,那時誰人不是贊揚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誰知世事這般多變,我更難相信她是這種負情絕義的女子,可是事實又擺在眼前!唉,雖然宋青書徒然欺世盜名,我更對他深惡痛絕,但世人皆可惡之,唯獨林若璇不行,畢竟早有婚約在先,又怎可因他功力全廢而不願委身下嫁,這對一女子的名聲可有極大的傷害!”
宋青書聽到林若璇的名字,心中一陣激蕩,随着鹿兒的訴說,往事又一幕幕的浮現眼前,“無情不似多情苦。。唯有相思無苔處!”這是若璇叮咛他的話,當時他不明所以,如今卻是感受良多,口中卻仍笑道:“要說絕色美人,他們定是看漏了靈劍宮的姚鹿兒!否則又怎會讓那林若璇專美于前呢?”
鹿兒雙頰泛紅,啐了一口道:“你這人除了在練武比鬥時才有高手的風範,其它時刻一概不正經!待會授劍時可別這般不正經!”
宋青書平複心緒,笑着道:“姚女俠的話,小的怎敢不從?”
鹿兒嬌笑道:“你身為暗堂的堂主,更名列‘玄武三刀’之一,怎的這般稱呼我,讓人聽着多不好意思!你沒見過林若璇,當然這般随口胡言,你可知當年我爹爹一直有意将我許配給聖劍山莊的鐵長風,但他不肯,你可知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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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書斷然道:“他定是盲眼的!”
鹿兒笑道:“胡扯!他非但不是盲眼,劍法更是超卓,除非閉關中的林至缺現身,否則當今之世,就劍術而言,實在無人能出其右,連林鎮南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他不要我的原因很簡單,因他一直傾心于林若璇!這下不就高下立判了!”
宋青書搖頭道:“姿色過人又是如何?光她那圖名忘情的心思,就叫人不敢恭唯了,”
鹿兒也道:“我也不懂她為何會這樣做,那時我和她相識,很直接的感受到她是那種單純天真的女子,不具任何機心,唉,或許那時大家都還小吧,人長大了總是會變的。。。”
宋青書默然點頭表示贊同,心中卻是思起伏,腳程加快,直往後峰趕去。。。。
玄玉門的後峰之上,宋青書和鹿兒正在那潛心修練,宋青書獨坐一旁,閉目沉思,而鹿兒手中舞着長劍,依着宋青書所傳授的劍訣施展,忽地一式立地,長劍長驅而出,在剎那間又再劃下,招招一氣喝成,勢道淩厲,勁氣觸動了宋青書的好奇心,忽地一個躍身,血狼刀脫鞘擊出,猛往鹿兒的肩頭劈去,鹿兒正醉心于劍招之中,眼見宋青書忽施奇襲,心中吃了一驚,劍招鬥變,束往一線迎去!
“锵!”
“啧啧啧,好個‘幻劍歸一’!差點命喪你劍下,”
一劍直取宋青書咽喉,讓宋青書不得不回刀相擊!
鹿兒聽着了宋青書的稱贊,心中高興,手握長劍道:“幻化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劍招似舞,實則迫敵,眩之耳目,襲之于身,那‘幻劍歸一’更為驚人之變招!”
宋青書點了點頭道:“你的劍術己大為提升了,但仍缺點火候,同為‘幻劍歸一’,我敢保證鐵長風施展起來一定更為駭人!”
自己可是曾親眼目睹鐵長風過人的劍法,當然有此一言!
鹿兒不滿道:“練武那有一蹴可成的,當然要慢慢來啊,那不成像你那般,整天似塊石頭的坐在那,武功就可增進嗎?”
宋青書緩緩的将刀回鞘,笑着道:“這你就不懂了!玄武門的功夫意境遠勝于招式,不但要練武,更要練心!你若只依劍招揮舞,不能随心之所欲,恣意施展內勁心法,和幼童舞竹又有何異呢?”
這話固然沒錯,但宋青書方才并未在練心,而是在練拳,他一直默默沉思的,便是他宋家的“浩然長拳”,他刀法執意于狂,心中必存勝念,奈何敗于段府羲的拳法,這對自幼習拳的他來說,無疑是沉痛的打擊,他的刀法再也不能狂傲施展,為此,他必須在拳法上更加突破,才可拾回他那執着的刀意!
鹿兒聽了宋青書的話,鼓着臉道:“是啦!謹奉恩師提點,練了大半天,肚子有點餓了,我去弄點吃的來,好報達你的大恩大德。”
宋青書微笑點頭讓她離去,現下只餘他一人,他再無所顧忌,放下血狼刀,閉眼沉思,就地施展起“浩然長拳”的功夫,浩然七重他己臻至第五重“拳似無極”,而實際施展卻只到第四重,如何能突破至第七重,就端賴他的悟性了,他将浩然長拳至第一重開始施展至第五重,這是他自幼修習的上乘武學,早己融彙于心,施展起來得心應手,奈何經脈俱斷,使招縱拳不俱任何勁道,一式接着一式的施展,一層一層的迫進,宋青書早己渾然忘我了,好久不曾這般施展家傳絕學,雖說其威力己不複在,但那感受确仍令他感動,他感受到,那受傷前的宋青書仿佛又回到自己身上一般,那名動江湖的玉面神拳──宋青書!
“啊!”
一聲驚叫,讓宋青書回神過來,見着鹿兒帶回來的糧食散落一地,而她卻仍無所覺,只是張着嘴呆呆的看着他,擡頭一望,發現早己是繁星滿天,宋青書心中暗叫:“想不到我竟然練了這麽長一段時間!方才鹿兒離去時不過才午後時分!”
鹿兒帶着難以置信的神色對他道:“不要告訴我你這套拳法是‘浩然長拳’!”
宋青書帶着高深莫測的笑容,不與置答。
鹿兒續道:“天啊!你到底是誰?四部天卷遺卷,你己得其三!”
宋青書呼了一口氣,緩緩道:“恕我保留這個秘密,總有一天你會知曉的,唉!有時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誰?”
他到底是“玉面神拳”宋青書,抑或是“狂刀”徐子玉,他自己都答不出來!
鹿兒臉露不滿的神情,但随即逝去,跟着道:“不說便不說,看你方才的拳法,招式雖精,但不俱勁道,顯是在內功心法不得要領,我看也沒什麽好稀罕的!”
宋青書心中湧起異樣的感覺,當他是“宋青書”時,絕對沒有人會這樣質疑他的拳法,淺笑道:“你倒說的沒錯,四部天玄遺卷我己得其三又有何用,樣樣都尚未練到家,要不也不會讓段府羲那家夥打個落花流水了!”
鹿兒底下身子來,收舍剛取回來的食物,秀眉輕皺道:“難道我們真要靠莫傑的保護嗎?”
宋青書自鹿兒那取回一個包子,咬了一口後道:“這倒不是為一個方法,有莫傑護着我玄玉門,我們便可為所欲為了!”
鹿兒心中不解,問道:“此話怎講?”
宋青書坐到一旁,庸懶的道:“莫傑和我們不同,他的後臺可是魔刀王汗,無極教可以對付我們,但他們決不敢動莫傑和夢雁,因若傷了他們,王汗再不出手,那可更讓人懷疑!啧。。我倒真想将王汗逼出來,看看他的魔刀進展到何等境界!”
姚鹿兒露出深思的神情,緩緩道:“你認為王汗不會出手對付無極教?”
宋青書回道:“你會出手打斷自己的左臂嗎?要控整個漠北武林并不容易,王汗該是使兩面手法,明著有震玄刀門和玄玉門,暗地裏則握有無極教!”
鹿兒搖頭道:“這并不合理,無極教百年相傳,怎會落入王汗手裏,更何況若真由王汗控制着無極教,那為何還要讓無極教對付我們呢?”
宋青書嘆了口氣道:“這就是我想不透的地方,他策動漠北各部落的仇殺,該是為了維持漠北的均勢,讓依附震玄刀門的部落不得坐大,這玉娘早先便分析給我聽過,但現在情況可能反了過來,荒鷹的出現,擺明是要取我性命,這該有可能是因玉娘收我為徒一事,出乎王汗的意料之外,他不願見着我玄玉門坐大,因而想借此削弱我們的勢力,但王汗是不可能入主無極教的,他和無極教必定有着某種協議,奈何我想不透協助王汗對無極教有什麽好處?更想不透為何無極教會忽然放過我們,但由這點反而得以想見,他兩人之間必定有鬼!否則那能說殺便殺,說放便放!”
鹿兒沉吟了好一會,才道:“有道理,王汗乃漠北武林的霸主,怎能容得無極教的存在,若不是除之,便是并之,顯然王汗是選擇了後面那法子!”
跟着雙眼望向宋青書道:“真想不到你這人一臉正氣凜然,想法竟會這般黑暗!王汗會聯合無極教對付玄玉門,天啊!這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宋青書聳了聳肩道:“人在經歷了些事後,想法總是會改變的!”
鹿兒瞥了他一眼,似是在說反正你也不會告訴我,跟着道:“那你說我們又怎可為所欲為呢?”
宋青書精神一振道:“這幾年來漠北動亂不息,死傷甚多,全因這無極教在背後策動,我是不可能放過這邪教的,既然他聖母下令不得傷我們,那我又何懼之有?現下門內有莫傑護着,不足為慮,我要設法找出無極教的根基地何在?将他們一衆邪人的勢力打擊到最低!”
鹿兒吃了一驚道:“你瘋了不成!他們或許不能主動殺你,但難道被你攻擊也不還手嗎?這是沒有可能的!”
宋青書笑着道:“我可是暗堂的堂主,行事豈容光明正大,你放心好了,無極教足以傷我的,僅有上四端長老那級數的瘳瘳幾人,打不過自然得逃,但若是游坤等人讓我遇着了,我會要他好受的!”
宋青書跟着站了起來振聲道:“我要他們為傷逸仇付出沉痛的代價!”
鹿兒心中覺得不妥,仍想開口阻止時,卻被宋青書止住,只見他靜靜的望着遠方,好一會低喝道:“随我來!”
鹿兒不明所以的跟着他往山下奔去,只見一路上他都刻意減低身形,似是不願讓人發現,直到山路中的一樹林旁才停了下來,示意鹿兒噤聲,自己則摒息以待!
“沙。。。。”
一陣破風聲傳來,鹿兒吃了一驚,有一人正由玄玉門的方向奔出,其速度之外,實所未見,徐子玉所等待的難道便是此人?
眼見那人即将逼進,宋青書忽地抽刀擊出,暗夜中一道白光閃出,讓那人吃了一驚,勢頭一緩,又迅速的往另一方向奔去!宋青書看似并未傷及他,但宋青書卻不願再追上去,只呆呆的望着那人消失在黑夜中!
這時宋青書忽地笑道:“說曹操曹操便到!”
鹿兒驚道:“難道他便是游坤!”
宋青書點頭道:“除了那自稱‘千裏獨步’的老頭子外,還有誰有這等輕功呢?”
鹿兒問道:“那你為何不追上去呢?”
宋青書收了刀,從容的道:“追是要追,但不是現在,那老頭的輕功是頂尖的,若硬追只是白費心機,方才那刀似襲于他身旁,但我敢肯定他己受了內傷而不自覺,奔走的速度必當漸緩,這下該是我們慢慢啜上他的時候了,想要知道無極教還有那些家夥,就随我來吧!”
鹿兒這才曉得,宋青書是故意放游坤遁去,好探尋無極教的根基地,兩人便這般随着游坤遁去的方向奔去,一路上沿着樹叢淩亂的痕跡追循,果然發現了正在前頭發足狂奔的游坤,正路宋青書所言的,游坤的速度己不如方才奔出時那般敏捷,顯是受了內傷,也正因如此兩人才可輕易的追上!
跟了好半天的路,才見游坤立定于一低丘之上,鼠目四處張望,深怕有人發現,宋青書兩人早有提防,事先掩蔽,只見游坤伸手扭了山丘旁一墓碑,山丘一側竟現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游坤随即閃身入內,宋姚兩人來到一旁,宋青書來視了墓碑後道:“想不到無極教的藏身處竟這般隐密,你在這等我,若天明時仍不見我出來,便速返回玄玉門,切記!待逸仇傷愈後才将此事道與他知!”
鹿兒神色一冷,振聲道:“你當我姚鹿兒是什麽人?我豈能讓你孤身犯險,要不就一起去,要不就一起走!”
宋青書長呼一口氣,心中感覺道鹿兒己慢慢在改變了,以她投身玄玉門的身分,在大仇未得報前,怎會輕易随他冒險,但這态度似己随幾次的生死與共而漸漸的轉化了,緩緩道:“好吧!待會入內一切小心為上!只要讓人發現我們立刻撤出!絕不能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