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憂的人退位讓賢。楚地人傑地靈,不缺能人異士。”
底下炸開了鍋,衆朝臣開始議論紛紛。
司徒仁兄又道:“前朝覆滅,自是有後宮糜爛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前朝官員個個都是庸碌之輩,大虞朝高祖還未攻至都城,城內一衆朝臣便已紛紛投降,甚至有人将都城門大開,迎高祖入城。如今王爺為皇上守着大虞一隅,更應以史為鑒,從善如流,任人唯賢,舍棄朝中庸碌之臣,方可保楚地一世安穩。”
一人指着司徒怒罵道:“司徒小兒,朝中之事豈容你一介小輩枉議?!”那人朝趙娅作揖,哭訴道:“此舉萬萬不可啊!王爺!此舉只會令朝局動蕩,群臣離心。周遭虎狼之國更會趁虛而入,司徒伯達其心可誅!王爺切勿聽信讒言!”
原來這小鮮肉叫司徒伯達,趙娅冷笑道:“孤覺得,司徒愛卿的提議甚好,既能摒棄碩鼠之臣,又能得天下賢士。司徒大人不過是建議将那些光吃飯不做事的臣子革職,王大人,為何急着反對司徒愛卿的提議?莫非……”
趙娅笑得陰陰的,底下一衆朝臣都噤了聲。誰敢再多說一句,那便被列為碩鼠之列。
司徒伯達繼續道:“王爺,除了庸碌之輩應當舍棄,對于那些不關心國事政事,卻只盯着王爺家事的居心不良臣子,也應當一并處罰。”
趙娅真想大叫三聲“好”!這些天因為骊姬的事情,都快被陳家的人煩死了!
“你……”陳相國龇目欲裂,“王爺貴為楚王,家事即是國事!”
司徒伯達似笑非笑,“據臣所知,許多諸侯國明确規定,後宮不得幹政,可見,後宮與前朝并非有必要的聯系。雖然楚國尚未有此例律,但……”司徒伯達冷厲的看着陳相國,“相國大人,您是在質疑其他諸侯國的律法麽?”
司徒伯達字字句句不容置喙,趙娅差點就要遞上膝蓋,給司徒小鮮肉跪拜唱征服了。
司徒伯達又咳嗽了兩聲,臉色更加難看,“王爺,微臣身體不适,懇請王爺批準微臣先行告退。”
看着他難受的樣子,趙娅有些心疼,柔聲道:“你去吧!”
司徒伯達邊捂着自己的胸口邊咳,腳步有些不穩。
退朝後,趙娅便被人請去了湖心亭,寧墨軒和寧瑾瑜早已等候。
寧墨軒微笑道:“想必你已經見過司徒伯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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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娅點了點頭,“他是誰?怎麽我未曾見過?”
寧墨軒答道:“他父親司徒健是我父王的肱骨之臣,深得我父親的喜愛,後來司徒健病逝,司徒伯達便被我父王召見,那時候他才十二歲。”
“十二歲入朝為官?!”趙娅瞪大了眼睛,驚訝道。
寧墨軒點了點頭,“不過,他入仕不過半年,我父王便去世了。我看他年紀小,又是個病秧子,覺得此人非可造之材,也便沒多注意他。況且,後來,他便借口養病,辭官了。”
寧瑾瑜笑道:“我可是費了姥姥的勁兒才讓他回來的。”
趙娅揶揄道:“你這是在邀功?!”
“所以,嫂子準備給我什麽獎賞?!”
見到寧瑾瑜如此厚臉皮的樣子,趙娅懵了。
☆、48. 沒有無塵
寧瑾瑜咧着嘴笑開了,帶着些許孩子氣的問趙娅,“所以,嫂子準備給我什麽獎賞?!”
趙娅反問道:“你想要什麽獎賞?”
寧瑾瑜偏過頭微微揚起下巴,“我想要什麽,嫂子都給麽?”
趙娅笑道:“力所能及,且不過分的要求,都可以。”
寧瑾瑜睥睨了一眼寧墨軒,“墨軒哥,你就該學學嫂子,幹嘛那麽小氣?”
趙娅轉過頭,問道:“他想要什麽?”
寧墨軒悠然自得的呷了口茶,“城外的一座莊子。”
趙娅微微挑眉,饒有興味的問道:“什麽樣的莊子,能讓你寶貝成這樣?!”
寧瑾瑜應道:“是溫泉山莊,诶,嫂子,你不是去過麽?那次……”
寧墨軒一個冷厲的目光掃過去,寧瑾瑜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背脊向全身發散,不由得噤了聲。
“溫泉山莊?!”趙娅努力的翻閱昭惠全部的記憶,眉頭越鎖越緊,呢喃道:“我怎麽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寧墨軒淡淡道:“你喜歡,就讓你了。”
寧瑾瑜不悅道:“什麽叫你讓我?這是我應得的。”
寧墨軒冷冷道:“叫你請個人都請了大半年,還好意思邀功?”
寧瑾瑜反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司徒伯達性格孤僻,我廢了多少力氣才将他請來啊!”
又是一陣寒光掃過,寧瑾瑜只覺得寧墨軒盯着人的眼神快要把他凍成雪人了。
趙娅見狀,微微一笑,“現在時間還早,我讓小李子準備一下,我要去親自拜訪這位司徒伯達。瑾瑜,這司徒伯達可有什麽禁忌?我可不想第一次去,就觸了黴頭。”
寧瑾瑜開始侃侃而談,邊說還不忘邊賞寧墨軒一個鄙視的眼神。
寧墨軒突然打斷了寧瑾瑜的話,“婉兒,你今天有沒有提起南夏汛期之事?”
趙娅應道:“提了,那幾只老狐貍還想忽悠我親自去南夏,多虧了司徒伯達,不然,我都沒辦法收場了。”
寧墨軒笑道:“那便好。我去命人準備準備,呆會兒你跟瑾瑜聊完之後,就直接出宮吧!”
“普通的馬車即可,低調點,司徒伯達不喜奢華。”
寧墨軒應道:“放心吧!我先去了。”
趙娅點了點頭,看着寧墨軒的背影,朝寧瑾瑜小聲問道:“他怎麽呢?”
“不知道。我也覺得他最近……很奇怪,以前他是樂得跟我一起開玩笑,如今跟他開玩笑,他永遠板着一張臉。有時候跟他開個玩笑,他反而生氣了。”寧瑾瑜嘆了口氣,反問道:“嫂子,婉兒是你的名字?”
趙娅點了點頭,“嗯,昭惠是封號,一出生就有的封號。”
寧瑾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楚國的規矩是,公主只有到了及笄或者出嫁時,才會有封號。你看晨曦,她父王還沒等到她及笄就走了,所以,她至今還沒有封號。”
提到晨曦,趙娅突然想起來什麽,“最近晨曦安靜得有些過分,我反而有些擔心。”
寧瑾瑜凜然一笑,全然不複寧墨軒還在時那股孩子氣,“對付晨曦,不能用正常的手段,我跟她說……”
寧瑾瑜故意賣了個關子,趙娅愈發好奇,“說什麽?”
寧瑾瑜的雙眸神色黯然了許多,“我跟她打一個賭,賭她二十歲之前做不到不讓兄長操心,她若贏了,我娶她,她若輸了,以後永遠都不能再提起嫁給我之事。而且,她不能跟任何人提及此事,否則就算她輸了。”
趙娅也是了然,“原來,你跟晨曦打了一個她根本不可能贏的賭。她若真的可以不讓兄長操心了,那她也絕了喜歡你的心。”
寧瑾瑜也是嘆道:“若是老楚王還在,晨曦現在應該早已嫁了出去了。”
“提到這裏,我倒是想起來清歌了。話說,清歌還比晨曦大上一歲呢!倒應該急一急她的婚事了。”趙娅是似不經意提起,小心的觀察這寧瑾瑜的神色。
寧瑾瑜擡起頭,正色道:“嫂子,我知道你想說清歌同一般女子無異,上次你故意叫墨軒哥去雲霞殿看那場戲我便明白。墨軒哥怎麽想我并不清楚,只是,清歌在我的眼裏,永遠都是最好的那一個。我今日就把話放這裏,等你們靈魂互換回來,如果墨軒哥還是不願意給清歌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我會帶清歌走。”
“嫂子,清歌比不得你,你從小在宮中長大,宮裏那些肮髒手段,多少見過一些,可清歌不一樣,她沒見過,如果說她變了,那也是被逼的。墨軒哥不比普通人,後宮中這麽多女人,有多少人的母族在朝中有一定地位?墨軒哥他可以偏愛自己喜歡的女人,卻不能虧待任何一個女人。就說這些年,你犯了多少禁忌,墨軒哥可有曾怪罪于你?你依舊還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依舊有個體面的母族。而清歌,她已經沒有家了,她一無所有,只能靠着墨軒哥的寵愛在這宮中生活。”
趙娅撓了撓耳朵,腹诽道:不是還有你麽?
寧瑾瑜問道:“嫂子和墨軒哥靈魂互換這些日子,可再也沒有天天去看過清歌了吧!嫂子可有考慮過她心裏的落差有多大?若清歌多有得罪,也請嫂子體諒她孤苦無依。嫂子若是不願意去雲霞殿,但也不要做些讓她寒心的事。若是沒有靈魂互換之事,恐怕清歌現在應該已經嫁給墨軒哥了。”
趙娅抽了抽嘴角,寧瑾瑜這番話,說得好像樂清歌是正室,她才是小三一樣。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呵呵呵……你說得是……”然後話峰一轉,“對于司徒伯達,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沒有的話,我先走了。”
寧瑾瑜尴尬的笑了笑,“其實,司徒伯達人挺不錯的,就是比較犟而已。我剛剛說那麽多,只是哄墨軒哥而已。”
趙娅打趣道:“你就不怕我去墨軒面前告狀?”
寧瑾瑜搖了搖頭,“怕是他早就知道我是在胡扯,他才走的吧!也就嫂子你信了我的話。”
趙娅的嘴角又抽了抽:你是在說我是連這種鬼話都會信的逗比麽?
跟寧瑾瑜告別之後,趙娅匆匆忙忙的回了昭陽殿換了身常服。卻見到寧墨軒也換了一身常服。清淡的妝容,尋常的發髻,外加樸素的衣裙,俨然鄰家少婦。
得知寧墨軒也要一起去,趙娅回道:“咱們先去一趟谪仙峰上那座很靈驗的寺廟。”
“普衆寺?”寧墨軒挑眉,“上次你許的願實現了,所以這次去還願,順便再去許一個願望?!”
趙娅嗤笑了聲,“我不從不信佛。若是求佛能做得到,那還何必這麽拼死拼活的去争什麽呢?”
寧墨軒從袖口掏出一串佛珠,在趙娅面前晃了晃,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的七寶佛珠險些閃瞎了趙娅的眼睛,調侃道:“這七寶佛珠不是你特地為我定制,然後拿去寺廟開了光麽?既然你不信佛,又何必這麽費心費力?!”
趙娅瞧着這佛珠挺眼熟的,忽然想起來就是當初她送寧墨軒的那一串。當時她送了安怡一方墨,送了長樂一把匕首。這串佛珠就躺在昭惠的首飾盒裏,她覺得這串佛珠本來就是昭惠想送給寧墨軒卻又沒送成,于是就借花獻佛,丢給了寧墨軒,她當時還想,只要沒人提起,她連這佛珠都不想送給寧墨軒。
趙娅只記得這佛珠是昭惠原本想要送給寧墨軒的,卻沒想過這佛珠從何而來,趙娅立即翻閱了昭惠的記憶,和溫泉山莊一樣,這些記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在翻閱了多次之後,趙娅愈發肯定,她昭惠的某些記憶,丢失了。趙娅不由得心慌起來,此刻,她覺得,她更應該先去一趟普衆寺,問問無塵大師才是。
寧墨軒看着一旁滿臉迷惑沉思的人,“別想了,該上車了。”
坐在馬車上的趙娅,依舊處于愣神的狀态,她黯然道:“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
寧墨軒應道:“你若忘了,我會替你記着的。”
趙娅神游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她翻了個白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忘記了什麽,你又要記得什麽?”
到了普衆寺,見到一個掃地的小沙彌,趙娅連忙問道:“小師傅,無塵大師在麽?”
“無塵大師?”小沙彌滿臉疑惑,“普衆寺裏有空字輩,戒字輩,清字輩,和了字輩,可沒聽說還有無字輩的師傅。”
趙娅心中猛然一驚,“怎麽可能,半個月前,我就是在這座寺廟遇到他的啊!”
小沙彌開口道:“或許是貧僧孤陋寡聞,施主稍候片刻,我去問問師兄。”
寧墨軒走近她,問道:“既然你不信佛,那你找無塵大師做什麽?”
趙娅悵然道:“我心中的疑惑,只有一個人能解答。”
不多時,小沙彌帶着一位年長許多的沙彌走了出來,“施主,本寺并無法號無塵的弟子,貧僧也已經查過了,本寺也未曾招待過法號無塵的佛門弟子,也沒有叫無塵的信徒,施主會不會記錯了。”
記錯?!怎麽可能記錯,那無塵,到底是什麽人?!
☆、49. 司徒賢臣
普衆寺一行,趙娅的腦袋如同被重物砸到了,只聽得到“嗡嗡——”的聲音。
趙娅不想再去想無塵大師的事情,因為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那便是找司徒伯達。按照瑾瑜的說法,司徒伯達回晉中不過兩天時間,竟然已經知道朝中發生的事情,更甚至,能在朝堂之上狠壓陳相國一頭,而陳相國居然也沒有在朝堂之上公然指責司徒伯達以下犯上,直覺告訴趙娅,這司徒伯達将是推翻陳家的利器。
趙娅忽然問道:“司徒家比起陳家來,如何?”
被趙娅自動屏蔽的寧墨軒,總算松了口氣,長嘆道:“你總算開口說話了。我還以為我哪裏又得罪你了。”
趙娅應道:“抱歉,剛剛在想事情,想得入神了,沒聽到你在說話。”
“司徒家是京城百年大家族,這司徒的叔父如今在京城為官,司徒伯達只能算司徒家的旁支,司徒健是因為體弱多病,大夫建議他到氣候溫暖的南方休養,這才被我父王請來了。司徒伯達是司徒健的獨子,一出生就患上了跟他父親一樣的病。具體是什麽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患了此病者……都活不過四十歲。”寧墨軒一席話說得有些悲怆。
“也就是說,陳家不敢正面與司徒家起沖突?”
寧墨軒凜然道:“話雖如此,但司徒家的勢力在楚地并不穩固。”
趙娅微微眯着雙眼,狡黠的笑道:“只要能創傷陳家,無論是大傷還是小傷,都不能放過。你最好派無影衛暗中保護司徒伯達,順便……”趙娅探出頭,對着小李子道:“小李子,你速速傳賈太醫和鄭太醫去一趟司徒府。”
“是。”
寧墨軒問道:“你這麽冒冒失失的請太醫過去,就不怕人家諱疾忌醫,把你趕出去。”
“先讓太醫在外面候着,需要時再把他們叫進來不就成了。”
不得不說趙娅這一舉動明智至極,因為,在他們到達司徒府之時,正好碰上了太醫徐源在給司徒伯達診脈。
徐源可是當年趙娅穿進書裏之前,給昭惠診脈的太醫,那可算得上是陳家的家臣了。他來司徒府,能有什麽好事?!
見禮之後,司徒伯達十分客氣的說道:“王爺,裏邊請。”
趙娅試探性的說道:“孤瞧着剛剛離開的那人,身形有些像熟悉。”
司徒伯達微笑道:“微臣自小便染上怪疾,每日少不了讓大夫請脈問診。”
趙娅淡然一笑,“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此人應當是太醫。”
司徒伯達應道:“的确如此,徐太醫離微臣府中較近,所以,管家便請了他來。”
趙娅淡然一笑,你是無意請他來的,他可是有意來司徒府的。
司徒府是司徒健來晉中時,老楚王所賞賜的,離楚王宮很近,旁邊有一座莊子,此處風景秀麗,風景宜人,加之閑雜人等較少,十分靜谧。不得不說,老楚王為了司徒健,可謂是下足了功夫,住着二環的地界,享受着郊區別墅的風景待遇。
進了府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兩顆粗壯的金桂,樹幹粗壯得足以讓一個少女抱個滿懷。
再往裏走,又是另一番景象,翠竹環水,流水潺潺,假山青石,松柏挺立。司徒伯達離開晉中多年,這司徒府既沒有被賣掉,也沒有荒廢掉。随着司徒伯達走至內院,發現司徒伯達一桌一椅的擺設都十分講究,屋內芳香四溢,濃淡宜人。
“伯達兄好雅清。”趙娅環視了一周,由衷的贊道。
“司徒伯達實在擔不起王爺如此稱呼,王爺還是稱伯達的名字吧。”
趙娅想了想,也對,司徒伯達貌似還比寧墨軒小。
“王爺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不妨直說。”司徒伯達淡淡道。
趙娅淡然道:“今日不過正好去了趟谪仙峰的普衆寺,想着伯達剛回晉中,想來有很多事都需要料理,故前來走了一遭,沒想到,這司徒府早已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條,倒是孤多慮了。”
“伯達多謝王爺關心。”
趙娅感覺到司徒伯達非親非疏的冷淡,不禁莞爾,這或許就是書中所說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吧!趙娅笑道:“知道你身子弱,孤此次前來,還特地帶了兩位太醫。那徐源可是陳妃最看好的太醫,如此一來,孤便也放心了。”
趙娅盡可能讓自己的微笑看起來不是那麽假,趙娅很清楚,如果自己開口讓兩位太醫給司徒伯達把脈,只會讓司徒伯達尴尬而且不悅,倒不如換一種方式,讓司徒伯達自己主動開口。
果不其然,只見司徒伯達一怔,開口道:“既然太醫來了,也不好讓他們空跑一趟,不如請他們進來。想來王爺親耳聽到結果,也安心一些。”
賈季和鄭太醫把過脈,二人細細讨論了一番,鄭太醫才禀告道:“恕微臣才疏學淺,司徒大人這病症很棘手,比當年司徒健大人的病症似乎……更加嚴重。”鄭太醫說道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趙娅瞥了司徒伯達一眼,卻發現他臉色如常,風輕雲淡的,似乎太醫說的不是他一樣。
開過藥後,一老一少兩位太醫跟着司徒府的管家離開了,房間內只剩下司徒伯達、趙娅和寧墨軒三個人。
寧墨軒問道:“聽說伯達尚未娶親?!”
司徒伯達咳嗽了幾聲,黯然道:“像我這般的病秧子,還是不要禍害其他姑娘的好。家父不到三十便去世了,家母因為受不了喪夫之痛沒多久也跟着去了。祖父逝世時,不過三十出頭,曾祖母走得也很早,微臣這病,是從娘胎裏帶來的,也不知微臣還能活多久,若是将來自己的孩子也染上這病症,那可真是罪過了。所以,微臣寧做不孝子也不願娶親。”
趙娅也沉下了臉,原來是遺傳病,也許經過現代醫學,還有得救。想來司徒伯達也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比司徒健的還要嚴重,他爺爺還能活到三十出頭,他爹連三十都活不過,那麽比他爹病情還要嚴重的司徒伯達或許……
趙娅垂下眼睑,她不敢想下去。面前的男子,眉如墨畫,眼如繁星,稚氣未脫,卻不得不面對自己生命短暫的殘酷事實。
司徒伯達微笑道:“王爺不必憂心,一個人壽命長短自有天注定,伯達自知壽命不長,反而心境豁達了許多,在伯達看來,每多活一天,都是上天對伯達的恩賜。”
趙娅擡眸,“你能這麽想,那是最好不過了。”
司徒伯達忽然站起身,作揖,“人生在于活得有意義,而不是能活多長,伯達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
趙娅一愣,轉而看向寧墨軒,寧墨軒也是滿頭霧水,趙娅連忙起身,“伯達真是客氣了。”
司徒伯達身如松柏,紋絲不動,他沉聲說道:“七年前,王爺認為伯達年少且體弱多病,不願重用伯達,而伯達也認為王爺剛愎自用,實非良主,故,辭官離去。其實,晉南侯請微臣出山時,微臣并不願意,實在是晉南侯的誠意打動了微臣,微臣才願勉勵一試。竟不曾想,七年後的楚王早已非吳下阿蒙,卻是微臣坐井觀天,枉異聖人,還請王爺責罰。”
趙娅欣喜若狂,這算是搞定司徒伯達了?!直到回宮途中,趙娅都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她欣喜道:“原以為自少也要三顧茅廬才能搞定的事情,居然這麽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趙娅并不知道,是司徒伯達這麽快就答應效力,是因為他觀人入微,且懂得以小見大。連趙娅自己都沒注意的細節,卻被司徒伯達牢牢的看在了心裏。
寧墨軒看着她天真浪漫的笑容,心中也很是寬慰,“那你适才為何不直接說明你的來意呢?”
趙娅揚起下巴,得意的笑道:“求人的次數越少,人家才會把事情辦得越好,這件事并不難,不如等他自己開口幫我解決。将來等我有求于他,他也不容易推拒。”
寧墨軒嗤笑了一聲,“作為楚地的諸侯,讓臣子做幾件事情,用得着費這麽大的力氣?”
趙娅冷冷的瞟了他一眼,“你高高在上習慣了,自然不知道逼人家幹一件事跟人家心甘情願去做一件事的區別。”
寧墨軒不贊同的搖了搖頭。
馬蹄噠噠,馬車轱辘,在夕陽的餘晖下,緩緩駛入宮廷。
正所謂樂極生悲,此刻光顧着高興的趙娅,并沒有意識到,又有一場宮鬥在迎接着她。長寧殿裏早已準備好了一桌酒菜,和主人一起正等着今晚好好“招待”王爺呢!
☆、50. 花好月圓酒
且說一路上笑得合不攏嘴的趙娅,剛下了馬車,便見到前頭有人等候她多時了。
“靜芳見過王爺,王妃。”夏靜芳恭敬的給二人見禮。
趙娅冷冷道:“夏美人來此等孤,所謂何事?”
夏美人微笑着,柔柔的說道:“關于骊姬妹妹的死因,靜芳有話要說。”
趙娅寧墨軒對視了一番,趙娅好奇道:“哦?你且說來聽聽。”
“請王爺移步長寧殿,自可知曉。”
趙娅猜得到夏靜芳心底那點小九九,不過,如果夏靜芳真能提供有用的線索,走一遭也無妨,遂,她跟着夏靜芳去了長寧殿。
等趙娅到達了長寧殿時,已是華燈初上,熱氣騰騰的飯菜剛端上紫檀桌面。夏靜芳一直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溫柔的說道:“王爺勞累了一天,想必早餓了,靜芳準備了幾道王爺愛吃的菜,王爺快嘗嘗吧。”
趙娅寧墨軒那貨愛吃的菜,也沒掃了夏靜芳的興致,只是笑了笑,道:“也罷,邊吃邊說。”
夏靜芳打了個手勢,宮女魚貫而出,她忙給王爺布菜,“這道蝦仁,王爺每次來長寧殿都要多吃上幾口,今個兒妾身特意做了,王爺嘗嘗味道如何?!”
趙娅強扯着微笑,夾起那蝦仁嘗了一口,“挺好。”不是挺好,是非常好吃!趙娅都懷疑,等回到現代了,還能不能吃得慣家常小菜。
趙娅瞥了一眼桌上的菜:五糧蝦仁、宮保雞丁、紅燒獅子頭、金瓜雪蛤盅、鴛鴦五珍燴、西湖醋魚……
呵呵呵……雖然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勾得趙娅饞蟲口水直流,但也曉得這是場“鴻門宴”,趙娅強裝淡定,“你還是先說說骊姬的事情吧!不然這頓飯,孤吃着也不安心。”
夏靜芳起身,跪在趙娅身邊應道:“靜芳鬥膽,在靜芳說實話前,希望王爺能允諾,無論聽到靜芳說什麽,都不會責怪靜芳。”
趙娅定定的瞟了夏靜芳一眼,點了點頭,“孤答應你。”
“其實,妾身覺得,骊姬妹妹的死因,與她堂姐陳妃脫不了幹系。”
趙娅順口問道:“何以見得?”
骊姬見王爺的表情平淡,原本懸着的心也平靜了許多,遂一一道來:“在骊姬妹妹出事前,妾身命人送去骊語閣的糕點應是桂花糕,可是那天,宮女翠娥不小心打翻了做桂花糕的食材,當時她怕被責罰,就私自将裝糕點的盤子換了,變成了一小份的桂花糕和一小份的馬蹄糕疊在一起。可是……骊姬妹妹出事後,妾身命人送去的食盒裏,只有桂花糕,并沒有馬蹄糕。翠娥怕受罰,一直瞞着,這件事妾身也是今天才得知的。”
“這也只能說明,有人在你送去的食物上動了手腳,并不能代表是陳妃所為。”趙娅如是說。
“可是在整個途中有機會能掉包的,除了送食盒的宮女中途遇到有人求救,稍微離開了一會兒之外,并沒有其他機會了。而且,妾身聽說,宮女落水時,曾見到一個人影像極了陳妃身邊的劉嬷嬷。所以,靜芳鬥膽猜測,是劉嬷嬷将糕點掉包了。”夏靜芳柔順得像一只綿羊。
趙娅嘆了口氣,這等于沒說,“并非親眼所見,只是身形有些相似,也并不能定了劉嬷嬷或者陳妃的罪。”
夏靜芳繼續道:“可也有人見到,當時有人見到劉嬷嬷拎着食盒,行色匆匆的往回走。她若不是心裏有鬼,又何必鬼鬼祟祟的?!分明就是做賊心虛!”
夏靜芳的情緒有些激動。
“這些孤都已經知道了,可并沒有更明确的證據不足以定陳妃的罪,除非知道害死骊姬的毒.藥從何而來?”趙娅暗示道。陳家與夏家素來不合,相信夏靜芳也會幫忙尋找證據。俗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趙娅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她拎着白玉酒壺倒了兩杯酒,“來,起來,我們幹一杯。”
夏靜芳的臉頰上浮現出連粉底都蓋不住的紅暈,她目光柔柔的盯着王爺将酒一飲而盡,自己低下頭,腼腆的笑着,也飲下那一杯酒。好似她只是一名情窦初開的少女。
配着可口的菜肴,幾杯酒下肚,趙娅忽然覺得身體燥熱得很,而且,還不是那種因為氣溫高由外而內的熱,而是發自某個部位的由內而外的燥熱……
趙娅忽然想起了什麽,弱弱的問了一句:“這酒……”
夏靜芳又羞又臊,“王爺這不是明知故問麽?這成全花好月圓的酒,還是王爺親自命人送來長寧殿的……”
卧槽,簡直了!趙娅扯了扯胸口的薄薄的衣襟,臉上的紅暈不知是因為酒的作用力,還是因為此刻的場景實在是太過尴尬。趙娅幹笑了兩聲:“你慢慢吃,孤先走了。”
趙娅哪裏是先走,分明就是先跑了。
在門口守着的小李子還沒看清王爺是怎麽出來的,只覺得一陣風吹過,那黑影就這麽消失在暮色下,帶着娘娘的腔調在後頭追着,“王爺,祖宗诶,您慢點兒。”
小李子欲哭無淚,捏着蘭花指,指着後頭幾個小太監怒道:“你們這幾個沒眼力勁兒的,還不跟上?!王爺要是哪裏磕着了,碰着了,你們十個腦袋也賠不起。”
而趙娅跑得飛快,活像後頭有只狗熊在追她似的。當然,追她的沒有狗熊,只有一群怕掉腦袋的太監。
即使跑得飛快,夾雜着南池清涼的晚風,也沒能讓趙娅覺得好受些,尤其是某個異常活躍的部分,讓趙娅恨不得一刀砍了它才好。趙娅沿着南池跑了一小段路,看着月光下,皺面的南池,趙娅沖刺般的一個跳躍,只聽得“噗通——”一聲,跳入了南池中,激起的水花映着銀色月光有了片刻的耀眼。
小李子吓壞了,待他追到南池邊,這湖面上哪裏還有人影,小李子急忙呼救道:“王爺落水了,快來人啊!”
一衆侍衛聞訊趕來。只見原本平靜的湖面忽然響起了水聲,王爺的頭探了出來,“孤就想游會兒泳,誰敢下水,明日自己去內侍局領五十大板!”
原本躍躍欲試欲救駕的侍衛,霎時石化在南池邊上,小李子吓得求爹爹告姥姥,“王爺,我的祖宗诶,您都不會凫水,你跑南池裏做什麽。”
趙娅沒有應聲,周邊的侍衛亦是進退兩難。
見王爺也沒有離岸邊很遠,小李子吩咐道:“你們都在這裏候着,要是王爺有吩咐,你們便立刻下去。”
“是。”侍衛們齊聲應道。
話說靈魂互換以來,趙娅連晨勃都沒有經歷過,就連樂清歌投懷送抱的時候,反應也只有避之唯恐不及,她曾一度認為是寧墨軒不舉,可現在才發現,她豈止是錯了,簡直是大錯特錯!
南池的水還是溫的,根本沒法降了趙娅渾身的燥火,苦逼的趙娅沿着南池邊邊也不知游了多久,某部位依舊活躍如初,難道除了打飛機就毫無辦法了麽?別說她在現代學了那麽多姿勢從來都沒有實踐過,就說打飛機這姿勢,連學都沒有學過。
幸而她及時喝住了來救她的侍衛,否則,保不齊要朝那些侍衛身上蹭啊蹭……
此刻的趙娅,內心是崩潰的。果然是天雷滾滾的狗血文,在任何時候都不忘劈來一道天雷将她雷得外焦裏嫩。她心裏的陰影面積正在逐步擴大……
也不知游了多久,精疲力盡的趙娅游到了南池邊,小李子眼力勁十分好,即便是在這夜幕下,還沒等趙娅開口,便吩咐侍衛趕緊将王爺扶上岸。
至于是怎麽回昭陽殿的,趙娅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第二天的清晨,陽光特別明朗,鳥鳴之聲特別的悅耳。一切恢複如常,小腹下的部位也已經安安靜靜的睡着了,真是神清氣爽的一天。
當趙娅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知寧墨軒的時候,寧墨軒問道:“你怎麽不直接回昭陽殿?去跳南池,還把動靜弄得那麽大。”
趙娅睥睨了寧墨軒一眼,譏諷道:“不好意思,我沒你那麽強大,還能對自己的身體下得去手。”
“我的意思是,你此舉會招惹麻煩。”寧墨軒沉着臉說道:“以後你還是不要去宮嫔們的寝殿了。”
趙娅不屑的哼了聲,“求我去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