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魔教的妖女(五)
流光影到來, 消息一經傳出, 各大名門正派紛紛派了得力的弟子前來助力,而不再像之前那般,把不受重視的弟子敷衍的派遣過來。很明顯,所有人都認為,流光影一來,這裏的僵局就能夠順勢而解。
流光族, 醫藥世家, 傳聞中就沒有他們治不好的病, 解不了的毒,他們不愧神醫之名,幾千年來,多次憑借高超的醫術, 穩定了朝堂和江湖,保全無數百姓。
流光族族人, 在很多人眼中,當真和神明一樣, 這原本視若洪水猛獸的毒霧, 在流光影到來後,成了小小的毒霧。
顧清逸陪着流光影一起來到霧林周圍,流光影神色并不沉重, 顧清逸當下也放下心來。如果流光影不曾到來, 如今他們大概已經按照白依依提出的方法進入霧林, 然而流光影來以後, 白依依所提供的方法,再沒有人關心,這就是人們對流光一族毫無保留的相信,哪怕是白依依已經用絕對的實力證明了自己,依然無法動搖流光族的盛名。
流光族曾治療某任國君的暗疾,加長了這位國君的統治時間,也曾為身受重傷的将軍治療,使其在兩軍對壘時不占下風……這一件件事,都能載入史冊。
“前輩,晚輩聽聞流光族有放族人出谷行醫傳術的傳統,這些年我也曾游走大江南北,卻很少聽聞流光族的消息,不知其中是否發生了什麽變故。”顧清逸說得很謙遜,是謙遜,也是擔心,他沒有問對方是否能解決這毒霧,這問題是對流光族的貶低。
流光影淡淡看了他一眼,清楚這些世家門派都在通過各種方式打探流光族族人下落,一旦有流光族族人坐鎮,對整個門派或者家族都是寶貴的財富。
“這些年應該游走于人世間的族人是我師兄,然而幾年前他發生變故,已重新回到流光谷,如今族內并未派人外出。”
顧清逸聰明的沒有問發生了什麽變故,更沒有問對方,既然流光族并未派人外出,那麽對方又為何會出現。
“前輩族人無事便好,近些年鄰國戰争頻發,江湖也是動蕩不安,前輩極其族人乃是衆人的定心丸,萬不可有失。”
“年紀輕輕,心胸倒是廣闊,也看得夠遠。”流光影神色微凝,“你可知道我族人為何選擇隐世?”
“願聞其詳。”
“當年我族祖先,深入戰場,救治當時命懸一線的威武大将軍,使之大勝而歸,從此以後,威武大将軍深得皇帝的信任,高官厚祿,也開啓了他年年讨伐鄰國的戰争……百姓處于戰火之中,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這類事,不只是一兩件,我族插手,不僅沒有改變百姓們的現狀,反而害得更多人無家可歸死于非命。我們想明白了,我們只是大夫,不是救世主,一切自有定數。”
“難怪你們游走于百姓之中,不涉朝堂,不沾江湖。”
“每個人的能力都有限,誰都不是救世主,人生在世,但求于心無愧。”流光影拍了拍顧清逸的肩膀。
“謝謝前輩的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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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光一族果然非同凡響,流光影得知他們想進入霧林後,不止配了解藥,還提供了配置藥水的藥方,此藥水在進入霧林後,用布沾濕蒙于鼻端,它能有效過濾毒霧,使身體受到的損害降到最低。
流光影寫下藥方并解釋了用途後,發現顧清逸看着藥方不語,不覺得有些奇怪:“怎麽了?”
流光影以為他對自己如此快就寫出藥方感到不可思議,畢竟他們被這霧林折騰了半個月之久,期間死傷無數,自己一來,卻直接就想出了進入霧林的方法。
“不瞞前輩,這藥方與我們這裏的一個大夫寫的藥方一模一樣……”
孟逸城他們也反應過來,那個大夫自然是指白依依了,他們也是震驚無比,雖然他們都知道白依依醫術了得,卻不知道她的醫術竟然已經達到了如此水平,和流光影的藥方一模一樣……
流光影也是有些吃驚,他拿過藥方,看了幾眼,神色有點奇怪:“我能見見這位大夫嗎?”
……
流光影很快就知道了白依依的所有信息,當他看到人時,也吓了一跳,對方竟然如此年輕。
“聽聞你的醫術都由你師父所傳授,你師父是何許人也?”
白依依看看顧清逸,見他對自己點點頭,她像是有了勇氣一般:“前輩詢問,晚輩原該知無不言,只是師父除了教我醫術外,很少提及他自己,晚輩也無從知曉關于師父的事。”
流光影深深的看了白依依一眼:“聽說你一直在霧林周圍徘徊,雖然吃過藥了,但那毒霧極強,難免對身體不利,我給你把下脈吧!”
流光影的話讓所有人再次震驚,他這是什麽意思?
白依依愣了一下,走到流光影前,伸出手讓對方把脈。
流光影仔細把過脈,眉頭微微蹙起:“白小姐雖然看起來過分柔弱,身體倒是無礙,很健康。”
這話是什麽意思?衆人都有些不解。
……
流光影留下藥方後并沒有多待,就準備離開,衆人都想他留下,他卻說他們已經擁有了最好的大夫……
流光影離開,他想起了師兄回到家族時的黯然,師兄主動放下自己的醫術,并去思過崖懲罰他自己,他問起的時候,師兄只說自己犯下了大錯……
什麽大錯,竟然讓一向愛醫如命的師兄主動放下醫術?還選擇自我懲罰。
他唯一記得的是師兄似乎提過,在外收過一個弟子,當時他還讓師兄把人帶回來,流光族并非血脈相傳,而是醫術傳遞香火,帶回流光谷就能冠以流光姓,成為流光族族人。
白依依的脈,看似沒有問題,但他覺得有點古怪,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脈相,看來他得回一次谷內……
……
流光影的離開雖然讓衆人遺憾,但也沒有辦法,而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毒霧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如今便是找來藥材,配制解藥和藥水。
随着白依依和大夫們腳不沾地的忙碌,各大門派和一些家族陸續也繼續派人過來,包括顧家孟家等等,這些人氣勢如虹,端的是徹底把五毒門拔出。
解藥和藥水準備妥當,所有人聽從指揮,陸續喝下藥,領一塊沾濕藥水的帕子捂在鼻端,因為不知道裏面的具體情況,一些大夫也帶着各種煉制的解□□丸藥材等等進去。
大批人馬闖進霧林,氣勢盛人。
白依依被顧清逸護在身側,他低頭,就看到她整張臉都被濕巾遮掩,只露出一雙清澈裏帶着倔強的眼睛,他的心不由得柔軟起來,離她更近了一點。
戴夢晴忍不住向他們看去,到處都酸酸的,那種不甘和難過,讓她甚至無法維持自己的端莊姿态,幸好在這霧林裏沒有人注意她。
霧林袅袅,樹木如鬼魅,他們一邊前進,一邊警惕四周,他們都相信五毒門不會只設置這麽一個屏障,應該有別的陷阱或者毒蟲,然而他們什麽都沒有遇到,一路警惕的走出了霧林。
霧林背後,是一座地勢險峻的山,山中隐隐露出幾座房屋,像是世外桃源,然而懂的人都知道,這地勢,易守難攻。
顧清逸停了下來:“不太對勁。”
過分安靜了,空氣裏傳來某種沉重的氣息。
孟逸城:“難道他們埋伏了起來?”
他們停下來,後面的門派弟子卻是不以為然,就算埋伏又如何,他們這麽多人,還奈何不了這小小的五毒門?
一個門派率先動了,緊接着別的門派陸續而動,這是為門派貢獻的時候,自然不可能再聽從顧清逸指揮。顧清逸和孟逸城對視了一眼,只得跟上去。
他們直接闖過了山門,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整座山如同空山。
所有人都感覺到不對勁兒了。
白依依吸吸鼻子,拉拉顧清逸的衣袖,顧清逸反射性的看她,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
“我聞到了……血腥味,很重的血腥味。”
白依依的話,許多人都聽到了,如果說以前他們還能對她有所懷疑,如今便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了,畢竟她能開出流光一族才能開出的方子。
濃重的血腥味?這裏經過了戰鬥?還是五毒門內部出現了問題?
他們前進的腳步加快了,可是沒有敵人,他們氣勢如虹,卻沒有一個人敵人出現來讓他們發洩。
進入半山腰了,推開一間們,他們都愣在了原地,地上擺滿了屍體……
顧清逸下意識的蒙住白依依的眼睛,他覺得自己的手心跟着她在微微顫抖。
“白家……”她雖然早已經不把白家當成自己家,可看到這一幕,還是不免想到白家發生的一切,她用手,把顧清逸的手拿開,定定的看着那些屍體,她顫抖了一下,卻又充滿了勇氣,“我是大夫。”
她說——我是大夫。
顧清逸沒有勸她,跟着她一起,靠近了屍體,為了防止是使詐,他一直警惕,直到确定這些人沒有生命特征。
白依依蹲下,檢查了屍體一番:“他們是中毒身亡,死亡時間,超過了三天。”
中毒身亡?難道五毒門內部真的發生了內部之戰?
他們繼續攻山,所到之處,全都是屍橫遍野,最後停在了最頂端的宅子前,這是五毒門地位最崇高的人所待的地方,能夠縱覽所有,是個絕佳的觀測之地。
門被推開……
“各大門派正道人士可滿意我們陰月教獻上的大禮?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警惕起來,然而沒有人,這只是推開門觸發的禁制,陰月教早就離開,而裏面這才出現了打鬥的痕跡,五毒門長老的屍首擺在地上,眼睛仍舊瞪着,死不瞑目。
這一切都是陰月教所為?他們被霧林攔住,耽擱許久,然而陰月教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進入霧林,并将五毒門滿門滅殺,最恐怖的是擅長用毒的五毒門竟然大多死在毒下,五毒門長老武功高強依然被直接斬殺……
這些門派精英,家族翹楚,此刻都如同被潑了冰水,冷得他們無法動彈。
陰月教的實力竟然達到如此程度,不僅武力雄厚,更是擅長用毒……
陰月教做下這些,未必是她們和五毒門有仇,更多的是她們用這件事狠狠地扇了他們一個耳光,徹底震懾他們……
陰月教要讓他們知道,那再不是一個女子用容貌獲取一切的教衆了,她們成長成足以讓人害怕的程度,不容小觑,不容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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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将五毒門屍體處理後,宣布五毒門被滅,各門各派弟子都回門派回複消息,然而在江湖裏,卻沒有人提及這五毒門由陰月教所滅,人們只知道各大門派聯手攻下了五毒門,并不知道其中詳情。
這事帶給顧清逸也是極大的震撼,他雖然中了毒,可是陰月教的明主暗主以及四大護法也都受了傷,對方竟然如此快就卷土重來,還用如此狠戾的招數,她們這是示威嗎?
顧清逸說了自己的猜測,他在五天前發現霧林不再向外擴張,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陰月教的人潛入霧林,滅了五毒門滿門,然而這些猜測,不管是真還是假,都已經沒了意義。
顧清逸時常和孟逸城切磋,兩人都拼盡全力,以求達到更高境界,敵人太過強悍,逼得他們不得不勤奮努力,陰月教和他們,終歸有一天會遇上。
戴夢晴他們同樣也有這樣的想法,一時間大家都拼命練武起來。
只有白依依,醉心于五毒門弟子所中的毒,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狀态,顧清逸只得時刻盯着她,免得她又以身試毒,為了看着她,幹脆把她拉來看他和孟逸城比武。
五毒門的事落下帷幕,雖然給他們都留下了陰影。
半夜時分,除了白依依已經休息,其餘五人坐在一間屋內,他們懷疑已經被陰月教盯上,但程應峰在周圍遍查,也沒有查到陰月教任何信息,孟逸城也排查過了,沒有陰月教的痕跡,然而他們也沒有就此安心。
顧清逸把白依依叫了起來,她還迷迷糊糊的,就被顧清逸抱上馬,他們得離開這裏。
白依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然而她在他懷裏,只覺得無比安心。
方馨甜已經很久沒和白依依說一句話了,有時候看着白依依盯着自己的眼神,簡直覺得自己犯下不可饒恕的罪惡,可是如果和白依依交好,她對愧對自己表姐:“表姐……”
戴夢晴騎在馬上:“怎麽?”
“顧大哥和依依……他們……”
“我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放下卻是另一回事。
……
他們的落腳之處是一個有些偏遠的鎮子,一路上他們都謹小慎微,唯恐被陰月教的人追蹤,幸好他們沒有感到陰月教的氣息。
到達這鎮上後,程應峰立即就出去打聽消息了。
因為這鎮子有些古怪,很多人稱之為死亡之鎮,這鎮上的男人,幾乎人人自危,幾乎每天都會有男人死亡,死亡原因各種各樣,有時候是中毒,有時候是意外,一開始大家都不以為意,但死的人如此之多,就開始有各種傳言了,都說這個鎮上的男人受到了詛咒……
這是顧清逸收到了飛鴿傳書,有人請他來查看一二,畢竟這裏的男人的确死得太多,長期以往下去,這裏的男人真有可能死絕。
……
程應峰回來後,端起茶杯,猛喝水,這才翹着二郎腿看着衆人:“我覺得這事不簡單。”
孟逸城:“怎麽說?”
方馨甜則是狠狠瞪了程應峰一眼:“打聽到什麽就趕緊說啊,神神秘秘的你有病嗎?”
程應峰撇撇嘴:“我就不告訴你,急死你。”
方馨甜拔劍威脅,戴夢晴無奈的拍拍方馨甜的肩膀:“甜甜。”
顧清逸皺皺眉頭:“這個時候還鬧?”
程應峰去了一些酒館和風月場所,這種地方什麽人都有,歷來是容易打聽消息的場所,他無意提及本鎮上發生的事,那些男男女女都不太在意,死的雖大多數都是男子,但也不是沒有女人,而且人家死都是意外,哪裏有傳說得如此邪門——
“你是外來的吧!我告訴你,老早就有人說過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言都是有人故意傳出去的,有些人就是喜歡這種離奇的故事,想來一查究竟,這來的人一多,總得住店吧,得吃穿吧,這鎮上不就發展起來了?”
“就是,還說只有男人死,完全忽悠人,女人也有死的嘛!”
“那些死了的也沒有幾個好的,我看都是報應。那姓吳的,老婆人那麽好,勤勞又孝順,他還要休妻娶別人。活該被那狐貍精下毒害死了……”
……
程應峰多方打聽,發現出意外去世的男人,多半都共同之處,要麽和妻子發生糾紛,比如愛打老婆孩子,或者花心賭博,有些甚至要把老婆孩子賣進青樓……因此鎮上有一種說法,不能做對不起老婆的事,否則娘娘廟裏的娘娘不會放過這些沒良心的男人。
傳言裏,如果有女子覺得委屈,去到鎮上的娘娘廟裏訴說,被娘娘聽見後,她就會施法,拯救苦難的女子。
程應峰去到那些因丈夫去世而成寡婦的家裏去,發現很多都人去屋空,少部分留下來的也絕口不提關于死去丈夫的事,有些眼神閃爍,似乎藏着什麽事……
戴夢晴聽完後,沉思片刻:“這像不像陰月教的作風?”
顧清逸變了臉色,如果說這一切和陰月教相關,他們自然是找不到陰月教的蹤跡,因為他們來到人家的大本營了,別人當然不需要跟蹤他們。
白依依疑惑的看着顧清逸,顧清逸這才向她解釋關于陰月教的事。
陰月教發展到如今的規模,成為心狠手辣陰險狡詐殺人如麻的代名詞,然而最初建立這教的只是一群可憐的女子罷了!
傳言之中,在某次大戰之後,軍隊回朝,将軍便将軍隊裏的軍妓賞給了路途中一個非常貧窮的村落,村落裏無數娶不上媳婦的男人從此以後便有了妻子,然而這不是幸福的開始,而是一個又一個噩夢的開始。
那群女人後來有了一個統稱,她們被稱為越女,她們被視為最低賤的越女,一些外人可以随意打罵侮辱她們,附近的村落也因此鄙視她們。村子裏的人認為這些女人使得他們低人一等,也開始磋磨她們。就這麽過了好幾代,那附近的區域裏的女子,都被視為最低賤的越女,她們可以被随意欺負,因為她們本就是低賤的血統,一些來往的客人都能夠随意的玩弄她們,她們沒有反抗的資格,那裏的人被詛咒常常也是詛咒別人生下越女……
一些漂亮的越女,會想盡辦法逃離那裏,或者是被路過的男子買下逃離,相貌不夠的女子,只能夠一生都活在低賤裏。
不知從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想要改變狀況的越女,她不想被如此欺負,她不想自己的姐妹永遠被視為最低賤的人種。她利用自己的美色,殺出了一條血路,并通過某些機緣,創造出了凝脈決,一個能改善女子容貌的神奇功法,有了這個功法,她聯合一些越女,開始利用美貌反撲,不僅成功複仇,還加強了實力後殺了那些對越女輕視的男人。
那群女人成功的改變自己生活後,也開始幫助那些受盡欺淩的女子,她們要讓越女兩個字不再成為低賤的名詞,而是聞者驚心的可怕名詞,她們後來做到了,創造出了陰月教。
最初的陰月教,只收可憐的女人,為那些受盡疾苦的女人提供一個安定的住所,替她們複仇,為她們主持公道。随着陰月教的發展,每一任教主都有其風格,有的專注于拯救女人,有的專注于用手段謀取好處,但不變的是她們想要淩駕于男人之上的夢想。
顧清逸解釋完陰月教的前生,大家都有點沉默,一開始那些可憐的女子只是想要改變自己的生活罷了,她們并沒有錯,也成功的改變了越女在別人眼中的形象。然而男人女人都一樣,無法抵擋內心的欲望,有一則有二,她們通過美貌獲取好處後,便執着的走上這條道路,用美色換取權利地位,最終越走越偏……
顧清逸看向程應峰:“那個娘娘廟是怎麽回事?”
“他們說只是一個小廟,位置就在鎮上,至于什麽時候建成,沒人知道。也有人去打探過,沒有發現任何不妥,所以都認為那只是傳說罷了。”
孟逸城:“現在我們還不清楚這裏的事是否和陰月教相關,不能就此下定言,想知道原因,還得繼續調查。”
顧清逸點頭:“天色已晚,我們明天再去調查,今天先好好休息。”
沒有人反對。
簡單的吃過飯後,白依依想出去走走,順便消食,顧清逸當然陪她一起。
白依依很久都沒有在街上走動,出來後,性子也變得活潑了起來,總是東看看西看看,都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鎮上不是很大,夜市還算熱鬧,她看中了一個小燈籠,顧清逸為她買下,她拿着燈籠,只看燈籠不看路,顧清逸只得護着她,否則她不知道撞了多少人。
白依依看到周圍的人,他們都笑得很開心,整個鎮上都是安居樂業的樣子,絲毫不像這裏有什麽離奇的事發生。
“顧大哥,這裏的事,真的是人為的嗎?”
“太多意外發生就不會是意外。”顧清逸對她笑了笑,“害怕了嗎?”
“有你在,我不怕的。”她搖着頭,“只是陰月教……她們很厲害,你對上她們……”
她想了想才又出聲:“上次你保護我,這次我保護你,我現在研究毒很厲害的,她們傷不到你。”
“你就這麽相信我,我不會受到劍傷?”
“啊?”她睜大眼睛看他,“他們比不上你的。”
顧清逸笑。
就在此時,一聲尖叫劃破長空,顧清逸神色一凝,拉起白依依就向聲源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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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的是鎮上的王鐵匠,他家世代打鐵為生,擁有一個小店鋪,裏面擺放的大多是務農的農具,少數是一些造型奇怪的東西,王鐵匠不止賣農具修補鐵具,也為人提供定制服務,比如一些刀具。他正在打磨一把刀具時,突然腳一滑,整個人撲到地上,他手中的刀,恰好刺中自己……
王鐵匠的媳婦發現自己丈夫時,吓得尖叫起來。
被自己打磨的刀刺死,怎麽想怎麽怪異。
尖叫聲引來了不少人,大家都圍着王鐵匠家的屋門指指點點。
“這都發生第幾次了,又是這種意外,太恐怖呢!”
“不是說報應嗎?王鐵匠可是個大好人,對他媳婦好得很,也就他那母親不是個省心的……”
“前幾天不是有人說在娘娘廟裏看到王家媳婦了?難不成真是娘娘顯靈?”
“得了吧,就那破廟。多少人去那廟裏查看,也沒有看出個什麽來,都是假的……”
……
很快,官府的人來了,大家這才陸續散開。
顧清逸審視的打量着四周,他走到王鐵匠屍體前,官差正準備吼他,一看他的樣子和身上的服飾,立即變了臉色,客氣的讓開來。他們對江湖人士,有些不同尋常的尊敬,畢竟很多大案,還得由這些人出手才是。
“這位俠士,難不成這事還牽扯到江湖了?”一個官差謙遜的做出請教的姿态。
顧清逸低下頭,仔細觀察屍體後,看到屍體腿部,有一個明顯的紅點,仿佛被蚊子咬了似的,可他知道,這是被傷害值不大的暗器打到後留下的痕跡。
顧清逸起身,他拍拍手:“臨玉鎮出現這麽多起死亡事件,你們都以為是意外?”
幾個官差互相看看對方,其中一個站了出來:“我們也察覺到了蹊跷之處,然而并沒有查到任何線索,不知道俠士有何高見?”
顧清逸指了指屍體上的紅點:“看到了嗎?不是意外,是用暗器借力,使之摔倒,制成意外身亡的假象。”
官差的臉色變了,紛紛查看那個紅色痕跡。
顧清逸:“我想別的意外事件也和這類似,你們想抓到兇手,不妨将死者身邊人控制起來一一排查,她們應該會提供一些線索。”
那位官差沖着顧清逸拱拱手。
顧清逸轉身,帶着白依依離開。
“為什麽不高興?”白依依皺皺眉頭,“不是查到蛛絲馬跡了嗎?”
“這些官差都學有武藝,他們未必沒有發現其中隐情,可是他們都選擇避開了。”
“啊……這是為什麽?”
顧清逸嘆氣:“不是他們助纣為虐,而是他們知道憑借他們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解決這種事,如果縣令并不打算管,他們自己也沒有這個能力,就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你會管,是不是?”
她的目光裏有期待,還有相信。
顧清逸點點頭。
……
顧清逸一行人和官差們一起處理這件事,大概是看出了他們的身份并不簡單,官差們各個志氣盎然,揚言一定要把背後之人抓出來,還臨玉鎮安寧。
顧清逸親自拜訪了縣令,也不知說了什麽,縣令直接讓其下的官差紛紛配合他們處理這個案子。
除了消失的意外事件當事人的妻子,別的意外事件的當事人妻子或者小妾,都被帶回了縣衙,個個審問。
然而這些女子都表示他們的丈夫死于意外,不知道他們在查什麽,她們口風一致,都認定是意外,甚至幾個女人說她們丈夫就是報應而死,誰讓他作惡多端。
程應峰氣得不行,他不相信這些女人什麽都不知道,偏偏她們什麽都不說,果然最毒婦人心。
孟逸城也很是無奈,也吓過威脅過了,偏偏人家就是表示不知道。
戴夢晴琢磨了一下:“會不會是她們被威脅過?加上她們對自己丈夫本就不滿,于是什麽都不肯說?”
孟逸城:“有這個可能。”
顧清逸:“還有一種可能。”
所有人都看着顧清逸,顧清逸漫不經心的開口:“她們都是同盟,如果她們自己也參與了丈夫的死亡,她們怎麽可能願意說出來?弑夫的罪名一旦落下,恐怕還得連累她們的家人。”
程應峰眼睛一亮:“對,就是這樣,我問話的過程中,明顯感覺到她們隐藏着什麽。”
方馨甜眉心一挑:“你們是不是忘記了這裏的傳說了,關于娘娘廟的?這些女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她們不可能親自動手,一定是找人做的,那她們是如何認識對方,聯系上對方的呢!有了娘娘廟,是不是一切就說得通了?”
顧清逸看着白依依,她一個人沉默着,好像與他們格格不入,這讓他有些心疼:“在想什麽?”
她看了他一會兒:“我也在想這些事……”
顧清逸本能的降低了聲音:“想出什麽了?”
“這些出意外的男子,似乎都是和他們的妻子産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妻子受到巨大的傷害,因此沒了夫妻之情,于是做出這種事,似乎不難理解。可是他們說王鐵匠和他的夫人感情很好啊,他夫人哭得好傷心,還說是她自己害死了王鐵匠,如果她攔住他別一直打磨那刀,第二天再做,就不會出事了……王鐵匠的夫人是不希望她丈夫出事的啊!”
顧清逸聽了白依依的話,和孟逸城他們對視了一眼,是啊,王鐵匠的夫人是不希望丈夫出事的,然而王鐵匠還是出事了,如果她們背後真有一個組織或者勢力,王夫人會不會恨那個勢力和組織?
所以,王鐵匠的夫人是一個突破點。
……
程應峰立即去親自審問王鐵匠的夫人,一開始她怎麽都不肯說,在程應峰說她就如此狠心讓自己丈夫死不瞑目時,王鐵匠的夫人終于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在一些女人之間,一直有一個傳言,如果在生活中受到了欺負和委屈,就可以向娘娘廟裏的娘娘訴說,娘娘會為她們主持正義,懲罰那些傷害了她們的人。很多人都聽說過這個傳言,卻沒有多少人知道,得午夜時分向娘娘訴說,娘娘才能夠聽到。
王鐵匠的夫人和王鐵匠夫妻恩愛,生活得和和美美,只是王夫人多年來也沒有懷上孩子,因此和婆婆關系越來越不好,婆婆老是指責她生不出孩子,毀了她兒子一生,死了也沒臉見祖宗。王夫人知道是自己的問題,因此對婆婆的怨恨視若無睹,依舊孝順着婆婆。
直到有一天,王夫人無意中知道,自己婆婆竟然托媒人要給自己丈夫納妾,她簡直懵了,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她丈夫竟然也同意,還說如果她不肯,那就休了她,反正她無子。
王夫人不知道自己丈夫為何變成這個樣子,她一氣之下,就在午夜時分去了娘娘廟,在娘娘廟裏把自己所受到的冤屈全都說了出來,她指責丈夫的無情無義,她跟着丈夫受了多少苦,如今卻被丈夫如此對待……
……
真的和娘娘廟有關系,娘娘廟就是那些背後之人獲取消息的地方,他們聽聞女子們的哭訴後,以正義之名懲罰那些男人。
這些人還以為自己是正義的化身?
顧清逸他們商量了一下,都決定引蛇出洞,既然他們知道了那些人以娘娘廟為據點,自然就可以在這裏守着他們出來。
至于派誰去引出他們,所有人都看向白依依,誰讓她一副很容易被人欺負的樣子?
顧清逸直接反對:“她不合适。”
衆人反應過來,白依依沒有武功,如果被對方發現,這不就是送羊入虎口嘛!
顧清逸看到白依依臉上一臉的遺憾,好像這個能證明她自我價值的機會飛走了,讓她時分懊惱,她竟然還不滿的看自己一眼,一時間只得哭笑不得。
戴夢晴看到顧清逸和白依依之間的交流,竟然忘記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方馨甜勇敢的站了出來,哭訴男人的無情無義罷了,她會以程應峰為參照物,狠狠地唾棄。
程應峰: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事情就這麽定下了,所有人事先守在娘娘廟附近,等待午夜時分,這時候方馨甜就裝作深受傷害的女子,去哭訴自己的遭遇……
午夜時分到來,顧清逸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夜深時,根本就沒有人進入娘娘廟,難道他們也是事先就進入娘娘廟?雖然有這個可能,但可能性不高,畢竟他們不可能時刻守着這廟裏……
“不太對。”孟逸城看着好友,“那些人總不能時時刻刻守着娘娘廟吧?畢竟不是每天都有人會來這裏,但不時刻守着,他們又如何準确的知道午夜時分會有人來?”
顧清逸和孟逸城對視一眼,同時看向娘娘廟對面的“望春樓”,那是鎮上的青樓,也是鎮上最高的樓,此刻也是燈火輝煌,賓客絡繹不絕。
這種地方彙聚着各型各色的人,同時也是掩護身份的好地方,在最高的地方,能夠看清楚對面的一切,自然就知道有沒有人去了,如果他們還有特殊的工具聽聽到聲音,完全不需要出現在娘娘廟。
顧清逸和孟逸城對視一眼,立即吩咐官差們将望春樓守着,他們則直接飛向頂層,推開房間,能夠看出,有人剛急匆匆的逃走。
顧清逸和孟逸城聯手,一個從上直下,一個守住大門,抓到了一個可疑的藍衣女子。
藍衣女子被浩浩蕩蕩的抓進了衙門審問,她絕口不承認自己做的一切,畢竟也沒有人證證明。
孟逸城稍加試探,就試探出藍衣女子有功夫,藍衣女子見自己身份暴露,開始魚死網破,用武力沖出去。
孟逸城一個人就制服了藍衣女子:“說,你的同盟在哪裏?你們做這些有什麽目的?”
“目的?我們只是在替天行道罷了,幫助弱女子懲罰那些惡心的男人,我們何錯之有?”
“他們犯錯,自有官府處置,不需要你們制裁。”
“官府?官府就是一個笑話……”
顧清逸冷冷的看着這一幕,突然,他反應過來:“快,派人守住城門,不要讓任何一個人出去。”
藍衣女子這才變了臉色,随後她冷冷的笑,然後咬破牙齒裏藏着的毒,直接毒發身亡。
孟逸城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藍衣女子如此和自己應付,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讓她的姐妹們盡快離開這裏。一個人自然不可能做下這些事,所以會有很多人潛藏在這裏,在需要的時候立即出手……
……
因為官差去得及時,加上顧清逸等人幫忙,抓到了數十個女子,她們一直潛伏在這個小鎮裏,她們擁有各種身份,布店老板,青樓□□,酒館小二…是她們全都是陰月教的人。
這一次他們成功抓到陰月教的人,陰月教犯下的惡行再次被揭露在人前,以正義之名屠殺無辜百姓,這種行為不僅狠辣,也是在挑戰皇室的盛威,官府無用,那陰月教就來替他們行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