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蘇清逸看到她神色裏的期待以及微紅的臉,仿佛因為大膽的言行羞澀不已,但同時還有無限期待,等待着他的回應。
“還有人和你一樣不自量力嗎?”
蘇清逸輕輕的擰着眉頭。
孟依依惱怒的瞪着他,似乎被他給氣得不輕,竟然不知道感動不說,心裏還如此想她。
她看了他一會兒,“哼”了一聲,自言自語一般:“我知道了,就是不會,但你不好意思說,所以故意這麽氣我。”
蘇清逸嘴角一抽,留給她一個“你高興”就好的眼神。
孟依依更加郁悶了。
蘇清逸走過去,幾下子就把她的鞋子給撈了起來,還好她還知道穿桶桶鞋,雖然大半陷在泥裏面,水卻還沒有侵入。
蘇清逸短暫的猶豫了一下,并沒有清洗掉桶桶鞋上的髒污,直接提到田埂上,放在她面前:“穿上,然後回去。”
“我不。”孟依依倔強的看着他。
蘇清逸并不接受她所謂的好意:“留下來繼續耽擱我做事?”
“我……”
“好心也需要足夠的能力相匹配,否則就是耽誤自己耽誤別人。”
孟依依咬咬唇:“喂,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麽過分?”
“你可以去聽說話不過分的人說話。”
“我就是只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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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逸愣了下,看她一眼,似乎不想搭理她,他自己在田裏收集草把。草把最好是收割後立馬收了做成草頭,然後挑回到壩子上去進行脫粒,繼續留在田裏,如若下雨的話,人遭罪不說,也有可能谷粒自己脫落,遇上連續下雨,甚至還可能發芽等等。
孟依依跺了跺腳,十分無奈的模樣,她借着水田開閘放水的地方,将桶桶鞋清洗出來。
桶桶鞋洗幹淨後,她原本打算穿上,但想了想,只好放棄。自顧自的将褲腳向上挽,挽得高高的,然後繼續下田,一起收集草把。
除了她自己,她還真沒有看到誰穿了桶桶鞋,也是,那玩意對大家來說不是什麽必需品,有條件買它,還不如換成別的物事。
在孟依依下田時,蘇清逸又看了她一眼。
孟依依直接迎上他的目光:“我想過了,我哪怕多收一個草把,也是在減輕你的負擔,我并沒有添亂。”
蘇清逸嘴角微動,不知道在想什麽,反正沉默不語的又低頭做事了。
孟依依有點頹然的感覺,這人簡直油鹽不進,她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渾身上下都不得勁,要不是和這人綁定在一起了,她真的想立馬走人不幹了。
只是有蘇清逸在,她哪怕不知道任務究竟是什麽,多少有點目标,真離開他,她就徹底茫然無措了,只好繼續忍受。
別落在她手裏,她狠狠的想着。
只是邊收草把邊幻想他落到自己手裏的下場時,她無奈的嘆一口氣,就算他真落到她手裏,她好像也沒法子對他做什麽,畢竟她曾虐他那麽多世。
當收集的草把到一定數量後,蘇清逸就用原本橫放在草把下面的竹篾将草把全都捆起來。
孟依依好奇的看着蘇清逸的動作。
這竹篾經過了泡水處理,很有韌勁,也沒有那麽割手,他一手扯着竹篾,一只腳踩在草頭上,用力一拉竹篾,就能将草頭捆得緊緊實實,再把剩餘的竹篾用力扭了後,別在捆的竹篾裏,完全不用擔心會散開。
就是這般弄竹篾,手上或多或少會有些小傷口之類,可農家人哪裏會在意這些。
孟依依再一次佩服這些莊稼人,不管是這竹篾的處理,還是那個石壩子的建成,都體現着他們的勤勞和智慧。
蘇清逸把兩個草頭捆好以後,直接拿起尖旦,插進草頭裏,擱在自己肩膀上,從田埂上走出去,上了大路(其實也很小,就比田埂好那麽一丁點),挑回到壩子上。
若不是她親眼看着,她沒有辦法想象蘇清逸挑草頭的模樣,可就這麽看着,也沒有覺得這行為就讓他損失了魅力,反而讓他多了點力量感。
現在的蘇清逸正為着生活奔波,并不計較什麽形象,只求能多點工分罷了。
孟依依咬咬唇,繼續撿着草把,彎腰的瞬間,她似乎能夠理解了蘇清逸為什麽看不上自己。
他依舊是那樣一個人,不管在什麽環境下,都在努力的生活,永遠奮鬥向上,并力所能及的堅持自我。
孟依依手上的動作,不自覺的加快了一些。
等她把一些草把放到田埂上時,突然反應過來,她好像忘記在底部放上竹篾,一時間吓得不行,趕緊想辦法。
她原本是準備将草把再放一次,移過來就是了,但只移了一個草把,就發現這移動,會掉落點谷粒,她看到掉在田埂上的谷粒,心疼壞了。
農民辛苦一年,就這麽一次大豐收,一次掉一點,加起來就多了。
她只好把草把放回去,努力将竹篾從推好的草把下面給穿過去,這樣就不可以不動草把了。
她費了好大的力氣,好不容易才穿過去,做完這一切,仿佛幹了件天大的好事,笑得無比燦爛,連額頭留下的顆顆汗水都被她直接給忽略了。
然而當她擡眼看到站在一端的蘇清逸時,臉色陡然間變了,仿佛做錯事的小孩,被家長抓得正着,既愧疚自己犯下了大錯,又害怕家長們會責罵。
蘇清逸靜靜的看着她。
在這樣的眼神下,孟依依艱難的擡頭看他一眼,吞吞口水,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低下頭。
但蘇清逸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孟依依既感到意外,又有點莫名。
只見蘇清逸自己繼續下水田收集草把,孟依依見他沒有別的話和動作,也繼續收着草把。
草把收集多了,蘇清逸就捆成草頭然後挑走,如此往返幾次,田裏的草把就所剩不多了。
在蘇清逸準備挑走草頭時,發現孟依依不像剛才那麽積極的去收集草頭了。
他的确有點心思,讓她自己知難而退,知道辛苦後,就自己離開。這收撿草頭,說起來是容易,但一個草把并不小,要拿幾個草把,就得抱在懷裏,那稻草在身體上,一些灰什麽的進入身體,會又疼又癢,是個很折磨人的活計。
孟依依此刻這般,蘇清逸沒有想她是知難而退,先不說她那倔強的性子,就說他現在還在這裏,她哪怕裝也會裝得很勤勞才對。
蘇清逸向她走過去:“怎麽了?”
“沒……沒怎麽……”
孟依依後退了兩步。
蘇清逸站了兩秒,目光盯着她的腿,好一會兒後,他吐出一口氣,蹲下、身,将她腿上的泥抹開。
孟依依一動,蘇清逸擰着眉頭:“別動。”
他小心的将她小腿上的螞蟥取下來,見螞蟥并沒有咬出傷口,不自覺的松一口氣,他自己則将螞蟥放進某個竹筒裏。
遇到螞蟥,最好收集起來,然後集中殺死,這玩意很難弄死卻又很麻煩。
蘇清逸轉身看到她臉色不好的模樣,下意識的想揉着太陽穴,但手上太髒,中途放棄了這個動作。
在今天之前,她肯定沒有下過田割谷收集草把,遇到螞蟥也肯定是第一次,她不敢說出來,因為他之前才說她只會耽誤別人,于是只好忍着。
蘇清逸一時之間,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