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心軟的周赫明喊了一聲“媽”,看她淚如雨下, 情不自禁地轉開了頭。他不想哭, 也不想她哭,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扶她坐到了床上。
“我叫周赫明。”
“我生活的很好。”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不怪你。”
他的每句話都在治愈她。
寧珂哽咽難言:“小赫,你、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的。”
她流淚, 又哭又笑:“謝謝你。謝謝你回來我身邊。”
周赫明點頭, 陪她說了會話,正碰上護工來送藥。
寧珂讨厭吃藥,覺得苦, 很多次都是又哄又逼的。
好在, 周赫明來了,見她躲閃着不肯吃藥,便哄道:“媽媽, 你要盡快好起來。”
寧珂為母則強, 乖乖把藥吃了。那藥吃了犯困,沒一會, 她就打了瞌睡。周赫明伺候她睡下,她确實睡了,卻還是抓住他的衣服, 不想他離開。但凡周赫明動一動身, 都能聽到她的呓語:“小赫,別離開我~”
現在的她是個大小孩。
周赫明哄到她陷入深睡,才出了房間。
一擡頭, 正好撞上門外窺視的寧璋。
他把母子相處的依戀畫面看了個幹淨,心情很複雜:“來吃飯吧。”
周赫明:“……”
他沒說話,随他去餐廳吃飯。
漁靈也在,有點拘束,規規矩矩坐着,偶爾跟寧琅說句話。
寧琅還沒見過這樣漂亮的女孩子,跟她說話,都有些不好意思。
周赫明看到妹妹,坐到她身邊,問她:“感覺怎麽樣?”
“還好。”
“吃了飯,我們就回去。”
“哦。大哥說來接我們。”
“嗯。”
他拿起筷子,給她夾菜:“吃飯吧。”
梅媛端了一鍋湯過來,給他們各盛了一碗,很熱情:“當自己家,不用拘束。”
漁靈聽了,笑着道謝:“謝謝阿姨。”
“乖哈。”
梅媛拿公筷給他們兄妹倆夾菜:“來,小赫是吧?多吃點。今晚在這裏住吧。我們是一家人,也好多親近下。”
她是個好妻子、好母親、好長輩。
周赫明從小沒跟女性長輩相處過,對她很有好感,心裏想回家,面上卻沒說什麽。
一家人吃了晚餐,圍坐在一起吃水果。
鐘景則過來時,夜更深了,自然被寧璋留宿了。
寧璋重視鐘景則的到來,跟他在書房裏談論了周赫明的事:“我希望他住下來。他母親需要他。”
鐘景則淡然回應:“這個看他的想法。他成年了,有自己的主意。”
“他自然有自己的主意,可少年人,熱血莽撞,需要我們給予指點。”
“寧市長如果真需要我指點,就不會不跟我說一聲,就把人接走吧?”
他作為監護人,聽到弟弟被人接走了,怎麽能放心?
憂心一路,可是積壓了很多氣的。
只成年人,有氣也不好當面發散出來。
寧璋聽出他的不滿,微皺眉:“我當時只是順路看他一眼。”
他不承認自己的疏忽,甚至對他的無視。
鐘景則譏诮一笑:“那看夠了,就放他回去吧。他現在高三,面臨高考,不宜分心。”
他本來覺得認祖歸宗也沒什麽,多個親人,多個根。
可現在沈寧兩家的恩怨擺在眼前,他忽視不得:周赫明可能是他們的棋子。尤其可能是他寧璋的棋子。
寧璋沒有半點認親的誠意。
他剛愎自用,又偏執狹隘,早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倘若沈家真不知道周赫明的存在,那麽,他被遺棄在孤兒院,怕是離不開他的手筆。
寧璋确實遺棄了周赫明。
可誰知道,按着寧老的意思,那是恨不得他死掉的。
寧家跟沈家是世仇,擱古代法律沒那麽嚴明的時候,那是碰到沈家人,就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
當然,沈家人也一樣。
他們都無法容忍對方的存在,自然無法容忍摻雜了一半的血液。
寧老要溺死新生兒。
寧璋提出将他遺棄在孤兒院。
從此,生死禍福,各不相幹。
十八年後的今天,他依舊是這個信念,只想到沈家想要這個孩子,他就不想對方如願了。“學習是很重要的。”
寧璋的手搭在書桌上,指縫夾着一根煙:“可鐘先生,你知道,有很多東西比學習重要多了。比如,親情。他的母親需要他的陪伴。”
鐘景則無動于衷:“那是他的事。”
他不支持,不反對,朝他點了個頭,往樓下走了。
樓下客廳
周赫明不在,漁靈在玩魔方,看到他下來,不等他張口問,便回答了:“那個阿姨醒了,吵着要見四哥哥。”
鐘景則:“……”
他看過新聞,知道寧璋的妹妹精神有問題。
他沒說話,坐到她身邊,等候周赫明過來。
周赫明陪了母親半小時,又把她哄睡了,才郁郁下樓了。他看到兄長,有點萎靡的調調:“大哥。”
鐘景則點了頭,直接問他:“你是在這裏住一晚,還是去你三哥家?”
江雲白也在江市,剛剛他看了下距離,不算遠,大半小時就到了。他們不用急着回去,可以在江家住一晚。剛好也看看他在江家生活的怎麽樣。
周赫明聽他這麽說,跳起來,扒拉着他的手臂:“去三哥家,你別把我丢下啊。”
鐘景則:“……”
他嫌棄地抖落掉他的手,斥責一聲:“別鬧!”
周赫明不敢鬧,板正身體,向寧璋他們辭行。
梅媛是不想他離開的,盛情挽留:“小赫,你媽媽離不開你。要不,在家裏住幾天吧?”
周赫明婉拒了:“梅姨,我會常來看她的。”
他喊她梅姨,而不是舅媽,是不準備認親的。
除了母親。
梅姨很失望:“好孩子,唉,也不急,你多來看看你媽媽。她真的很需要你。”
“我知道。”
周赫明跟她擺手,又向沉默不語的寧璋躬身點頭,才跟着哥哥走了。
鐘景則開車載着弟弟、妹妹趕往江家。
江家在市郊,有很大的養豬場,可以想見,環境不算好,遠遠就聞到了豬糞味。
漁靈覺得臭烘烘的,鼻子都不舒服:“三哥哥住在這裏啊。”
鐘景則也皺了眉,沒想到弟弟的生活環境是這樣的。
他從小生的精致,像個SD娃娃,合該做個錦衣玉食的小公子。
可現實啊——
現實要更“慘”些。
江雲白收到鐘景則要過來的微信,就開始命人收拾房間。他繼承家業後,就跟豬打交道了。卧室裏也有豬,還很大的一只,是茶杯豬的失敗品,被他養到了兩百多斤。他給他起名叫“團團”。
團團很懶,正應了那句,吃了睡,睡了吃,根本不喜歡挪動。他很快一身膘,虎背熊腰的,需要兩個成年男人才把他搬了出去。
可他不樂意搬,不樂意離開自己熟悉的環境。
因此,他一嘴拱開了搬他的工人,四腳落地後,就往自己的窩跑。
幾個工人在阻攔。
于是,鐘景則他們到來後,就看到了幾個工人在抓豬,而豬在叫,真的是殺豬叫!
刺耳的緊!
鐘景則抿着唇,不動聲色地看着這個局面。誰料,這個局面一轉:那豬竟然朝着漁靈撞了過來!
漁靈:“……”
她給吓到了,白了臉,還吓出了一陣豬叫聲:“啊啊——”
鐘景則:“……”
他其實第一時間把她摟抱過來,然後,側躲了過去。
所以,漁靈是在鐘景則的懷裏尖叫的。
小姑娘嗓門真好,聲音刺得他耳膜都痛了。
“別怕。沒事了。”
溫柔低沉的嗓音從頭頂落下來。
漁靈擡起頭,意識到自己是安全的,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大哥。”
鐘景則松開她,扶她站穩了:“意外。沒事了。”
漁靈羞澀地點頭:“嗯。”
江雲白這時也上前關心了:“小漁,沒事吧?”
漁靈搖搖頭:“三哥哥,我沒事。”
“差點有事了。”
周赫明接了話,皺眉問他:“三哥,你這豬是怎麽回事?”
江雲白解釋:“我不知道你們突然要過來。這裏房間少。我就想着收拾下房間。”
周赫明震驚:“這也能驚擾到豬?”
“不是。他跟我住一起。”
“……”
他沒話了,原來他跟豬睡一個房間。
鐘景則聽到這裏,擰了眉:“你怎麽還跟豬住在一起?”
江雲白随口回答:“我不喜歡一個人睡。”
他以前一直跟鐘景則一起睡,同床共枕多年,回江家後,太孤單了,夜裏床上也冷,他體溫偏低,便養了一只豬,胖胖軟軟,還熱乎乎的,抱着舒服。
鐘景則還不知道他抱着豬睡,等江雲白給漁靈、周赫明安排好房間,帶自己進了他的卧房,看到床上的豬玩具,才知道了,也震驚了:“你跟豬一個床?”
江雲白點頭:“嗯。”
他怕他嫌棄,認真解釋:“團團很幹淨,每天都洗澡,沒味道的。”
鐘景則不相信,真去聞了聞,豬味道肯定是有的,不過很淡,噴點空氣清新劑,便聞不到了。可想到這是豬睡過的床,他心裏挺膈應的。
“怎麽跟豬睡一個床?這都什麽習慣?”
“我以前都是跟你睡,現在,一個人睡,睡不好。”
這個解釋還挺紮心的。
鐘景則養了好幾個弟弟,對江雲白用的功夫最深。他有心髒病,身體不好,別的弟弟很早就單獨睡覺了,就他例外。他顧慮他的身體,跟他同床睡覺時,總擔心他一個呼吸不順憋死了。偏他文文弱弱的,呼吸也很輕,搞得他半夜總會趴到他胸口聽聽心髒還跳不跳,或者伸手試探下他還有沒有呼吸。
總之,現在想來,也是很白癡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