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身來,掙開陸晏的攙扶,帶着陸晏和陸母走向府門。
從此,天涯不識。
59.兩地心傷
謝墨染帶着樓重諾和劉珠玉二人回到謝府,看到的就是漫天的白幡和尚未完全清理幹淨的血漬。他顧不上樓重諾二人,直直沖到大堂。靈堂上,赫然擺着幾具棺材,到處挂滿着白幡。謝墨薰直挺挺地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頭腦一空,謝墨染整個人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也動不了。為什麽他出去了這半天,就天翻地覆了呢?随後趕來的樓重諾和劉珠玉,看見這個場景,震驚的不能言語。
謝墨染的一生,平安喜樂,從未經歷過生離死別。雖然父親早早去了,但那時他尚在襁褓中,不知人事。此刻,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黑暗了、崩塌了。
“過來,跪下。”謝墨薰面無表情,整個人死寂沉沉,仿佛抽去了靈魂。
謝墨染撲通一聲,跪在蒲團上面。過了好久,他才感覺到一陣一陣的抽痛傳來,哽咽着哭到:“哥,為什麽會這樣?嫂子呢?”
“呵呵,嫂子。你已經沒有嫂子了。”
“嫂子也……”謝墨染震驚地看向謝墨薰,謝墨薰諷刺的冷笑一下,沒有回答。
這是孟唐走了進來,孟漢緊随其後。見狀,沉痛地說道:“就是夫人殺了老夫人他們。”
“不可能!”
“夫人其實就是陸沉,寧王的副将程英,脅迫着她的母弟,逼着夫人殺了老夫人他們。”
謝墨薰瞪大了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樓重諾和劉珠玉二人也吃驚不已,何雲晨,怎麽會是陸沉呢?謝墨染轉過頭,看向謝墨薰,見謝墨薰沒有說話,瞬間四肢百骸泛起陣陣寒意。這是真的!為什麽會這樣!
那廂,陸沉帶着陸母、陸晏,騎着馬奔到了城外,到了陸家的小宅院。剛剛下了馬,忽然腹中一陣絞痛,她勉力咬着牙,将身體撐在了陸母的身上,對陸晏道:“宴兒,去喊大夫過來。”
“姐姐,你這是怎麽了。”看着陸沉一臉的豆大的汗珠,隐隐暴露的青筋,陸晏急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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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腹中的孩子,快去啊!”
陸晏驚在原地,陸母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身上,“還不快去!”
他回過神來,趕緊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陸母雖然震驚,但看見陸沉捂着腹部,多年的經驗立馬竄上心頭。她扶着陸沉,慢慢進了屋裏,然後将她放到了床上,拿過被子給她蓋在身上。轉身奔到院子中,院子裏有前一段時間,陸晏閑來無事種的艾草。
陸沉冷汗淋淋,她咬牙坐起身,強忍着不适,盤卧雙腿,運起真氣,源源不斷将真氣輸入腹部。直至渾身脫力,意識逐漸模糊,才撐着身子躺平在床上。
這是她和謝墨薰最後的牽絆了,絕對不能,絕對不能讓他消散。陸沉昏迷之前,仿佛看見了謝墨薰站在床前,欣喜地擁抱住自己。她微微一笑,徹底陷入了昏迷。
幸好,陸家小院距離平安堂不遠,不一會兒,陸晏便拉着年邁的老大夫沖了進來。那老大夫雖然氣喘籲籲,但也知道救人如救火,也顧不上喘口氣,趕緊大步走到了床邊。先給陸沉把了把脈,然後迅速打開随身攜帶的藥箱。
“快去點幾根蠟燭,再燒些熱水過來。”老大夫便從藥箱中拿出針灸的工具,和幾瓶藥。
中極、歸來、漏谷、足三裏;2、。配穴:內關。(二)治法二組主穴。
老大夫并未立刻動針,而是準确的找到了中極、歸來、內關、足三裏四個穴位,用指肚輕輕揉着穴位,然後又找到內關穴,輕輕摁壓。陸晏将蠟燭哦點燃,放到了床邊的幾凳上,老大夫取出銀針,顧不上避嫌,掀開她腹部的衣衫,示意陸晏脫下陸沉的鞋襪。然後,依次在曲骨、子宮、地機、三陰交幾個穴位施針,最後,又在略微沉思了一下,又在內關穴施針。
幸而陸沉是習武之人,身體強健,胎相一直很穩當,今日雖然用力過度、心神俱傷,傷了胎氣,但及時用真氣護住了腹部。
一套針灸施下來,大夫又給陸沉把了把脈,發現陸沉的情況真正算是穩定了,才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李大夫,怎麽樣?”見到大夫出來,陸晏急急上前問道。
“現在沒什麽大礙了,好生将養,切莫在有大動作,也不要讓她情緒起伏太大。”
陸母端着一碗烏黑的藥湯過來,問道“孩子多大了?”
“不足四月”。
李大夫攔住陸母,說道:“這個是艾草?”
“還加了益母草。”
“嗯,那端進去給她飲下吧。”
陸母趕緊端着藥碗進去了,李大夫從藥箱中拿出幾瓶藥,遞給陸晏,“這是保胎用的丸藥,你且每日三次,給她服下。一次每瓶各兩顆。另外,随我去平安堂,我給你開一些處方藥,你拿回來。”
“多謝大夫。”陸晏深深彎下腰,給大夫鞠了一躬。然後,随着大夫,走出小院。
陸沉此時已經醒了過來,接過陸母遞過來的藥碗,一飲而盡。
“大夫怎麽說?”
“無甚大礙,幸好沒事,你這都快四個月了。怎麽沒聽你說過?”
陸沉沉默不語,她其實一直沒有什麽感覺,就是最近才發現身子越發沉重,小腹也有些微微凸起。前天喊了大夫,給把了脈,才知道已經有了身孕。最近正是密切籌備奪門之變的緊要關頭,她不想謝墨薰分心,就瞞了下來,打算事後再告訴謝墨薰,好讓他歡喜一番。卻不料……
“他知道麽?”陸母又問道。
陸沉搖了搖頭,陸母見狀,一聲長嘆,“現在你可怎麽辦?”
“我自有主意,母親無需擔心。”
看着心如死灰、面色慘白的陸沉,陸母不禁落下淚來:“若不是我和宴兒,你也不至于如此。都是我們,連累了你。”本來,知道陸沉嫁了人,陸母十分欣慰。盡管不能透露給自己知道,自己的女婿是何人,但陸沉每次回來,一次比一次發自內心的開心,人也将養的白白嫩嫩,精神極好。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能給陸梨帶來什麽好的生活,反而連累她受那麽多罪,心裏十分愧疚。看到陸梨有了美滿的生活,心裏又是高興,又是寬慰,只盼着陸梨能夠長長久久這樣下去。現如今,陸梨好不容易得來的生活,又因為他們母子變得一團糟亂。她的心裏充滿了深深地負罪感,又一次,對不住這個女兒了。
“母親,不要這樣說。我沒事。”陸沉扯着唇角,露出一個微笑。
61.物是人非事事休
“找我有什麽事?”謝墨染嫌惡地瞥了一眼陸沉,此時陸沉穿着寬大的衣服,整個人裹着好幾層衣服,顯得臃腫無比,臉色也有些蠟黃。
“……”
“既然沒事,我就先告辭了。沒事以後就不要見了。”謝墨染見陸沉不說話,起身就要離開。
“墨染,你不是這樣的。”
“陸沉,你有什麽資格這樣問我?雖然你是逼不得已,但你畢竟殺了我的母親和弟妹。若是你,可能心平氣和地和仇人相處麽?你覺得,在經歷那樣的事之後,我還能那樣灑脫自在,沒心沒肺麽?”
“……”
“有事快說,我可沒工夫陪你閑坐。”謝墨染有些不耐煩。
她走到屏風後面,抱出來一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孩,遞給謝墨染。謝墨染原本不打算伸手,陸沉就一直維持着伸出手的姿勢不動,僵持了一會兒,他不情不願的伸手接過嬰孩。嬰孩不哭不鬧,伸着肉肉的小手在空中亂揮。謝墨染看着他,心裏不覺十分喜愛,伸手都弄了他。嬰兒不經意間抓住了他的手指,塞進嘴裏,八達吧嗒的吮吸,發出咯咯的笑聲。
看着謝墨染很喜愛這孩子,一副和樂融融的樣子。陸沉微微一笑,放下心來。“他叫無憂,你能收養他麽?”
“你哪裏來的孩子?”謝墨染總覺得這嬰孩看着似曾相識,那眼角眉梢,總有幾分……
陸沉本來就沒打算瞞着他,“墨薰的。”
謝墨染瞪大了雙眼,“為什麽你不說?”
“說了又能怎樣?”陸沉反問。
“……”是啊,說了又能怎樣?兩人隔着親仇,謝墨薰還憤恨着陸沉,自己也怨恨陸沉。
“不要讓墨薰知道。”
謝墨染不語。
陸沉輕輕抓住無憂的小手,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親即将離自己而去,立刻大哭不止,使勁揮舞着小手。陸沉眼中充滿着不舍,抿了一下嘴,還是狠下心來抽出手去。
看着欲開門離去的陸沉,謝墨染急急喊道:“陸沉……”
陸沉回了一下頭,擡眼看了一下他們,輕聲道:“拜托你了。”說着,不理會哭鬧不止的孩子,和欲言又止的謝墨染,頭也不回,大步而去。
他抱着孩子,下了酒樓。車夫驚訝地看着自家的小公子,怎麽一個人上樓,下來就多了一個孩子?酒樓裏也能撿到孩子?
“回府。”
“是。”車夫不敢怠慢,現在的小公子,可不比從前那樣好打發,性子雖然沒有家主如今那樣陰沉冷漠,也學的三分像了,不愧是親兄弟。
謝墨染一路上都在思考,怎麽解釋這個孩子。是如實告訴兄長,這是他和陸沉的骨肉,還是随便找個說辭。如果告訴他,這是陸沉的骨血,他會不會原諒陸沉?謝墨染其實心底裏已經不那麽憤恨了,畢竟,換做是他,他或許也會那麽選擇,誰不會更珍重自己的親人?況且,在那種境況下,只怕陸沉不出手,寧王的人馬也會出手。只是,他可以理解,卻不能輕易原諒。
現在,如果将這個孩子的身份,告訴兄長,他不能确定,兄長是選擇原諒陸沉,還是轉移仇恨,連帶厭惡這個孩子。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希望還是不希望兄長能夠原諒陸沉。不原諒,就是兩相折磨,連帶無辜的孩子也受牽連。原諒,又覺得愧對死于陸沉之手的親人。
謝墨染決定,還是暫時不要告訴謝墨薰,只謊稱是撿到的遺棄的孩子,糊弄過去。他回到謝府之後,急忙打發人喊來乳母,這個乳母,是那會兒謝墨薰從家生的婆子之中選出來的。當時陸沉還笑他,連個影子都沒有的事,這回兒別的倒先萬事俱備了。謝墨薰當時,不僅及早備下乳母,丫鬟,連将來孩子的玩具、小衣裳都準備了足夠塞下一間房屋了。
“參見小少爺。”那乳母年歲也不老,是副管家的媳婦,姓劉,四十出頭。
“免了,起來吧。這個孩子,就交給你将養了,好生伺候。”說着,帶着她到床邊,指着已經哭累了睡過去的無憂,說道。
“這是……”那乳母看着孩子,疑惑不已,小少爺這是哪裏抱來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不該問的,不要問。怎麽,府裏的規矩還要我多說麽?”謝墨染沉聲道。
“是,奴婢該死。”見謝墨染臉色冷了下來,急忙跪下,“奴婢絕不亂打聽亂說話,盡心照顧好這個小公子。”
“他叫無憂。”
“是,奴婢一定全心全意照料無憂小主子。”劉氏趕緊補充道。
“嗯。我将绮羅居辟出來一處來,你以後,就帶着他住在那裏吧。缺什麽東西。要用什麽,只管提,千萬不能委屈了他。”三個月前,謝墨染已經接管了謝府府內全部的事務,他要替謝墨薰分擔,不能再那麽任性,讓謝墨薰一個人支撐着這個家族。
“是,是,奴婢一定将無憂小主子伺候的妥妥帖帖,将養的白白胖胖。”
“那抱他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劉氏抱着無憂,歡歡喜喜的退下了。雖然這孩子來歷不明,但既然小少爺視若珍寶,她就是撿了個大大的便宜。能夠當一個主子的乳母,以後好處可多着呢,且不說,吃喝用度跟主子差不多,那銀錢賞賜也是少不了。
劉氏退下去之後,謝墨染又喚來幾個丫鬟小厮,讓他們将绮羅居收拾出來。又去了謝墨薰的院子,将以前謝墨薰提前備着的玩意兒、衣服鞋帽、還有其他的東西,讓小厮搬到绮羅居。這些東西,先準備一時也是備不齊,既然有現成的,也省得麻煩了,反正也都是給他的孩子用。
晚上,謝墨薰回到謝府,紅蓮便說了,謝墨染過來搬了那些東西。謝墨薰皺眉:“誰準許他動那些了?”
“聽說小少爺收養了一個孩子,說是一時半會兒也找不齊全這些小孩子用的東西,就從這兒挪用了。奴婢也攔不住。”
“……”謝墨薰不說話,轉身便往謝墨染的院子走去。
剛走到院中,便聽見绮羅居傳來孩童的哭聲和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哎呦,你就不能輕一點,小公子都被你吵醒了。”“對不起,嬷嬷,我就是腳滑了一下。”“趕緊下去吧。”“是。”“哎,真是的,好不容易哄睡了。”
謝墨薰聽着孩子的哭聲,心中一陣柔軟,好像冥冥之中,有種力量牽引着他,不自覺就進了绮羅居。
“家主。”小丫頭見是謝墨薰,趕緊福了福身子,劉氏聽見,打算将孩子放下過來行禮,卻被謝墨薰阻止了,“都免了,孩子給我看看。”
劉氏雖然驚訝,但還是趕緊将孩子抱到了謝墨薰眼前。謝墨薰看着玉雪可愛的無憂,下意識摸了摸他肉肉的小手,掌心傳來的柔軟,讓他隐隐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原本冷如冰霜的臉色,帶上了一絲溫和。無憂竟也不哭了,握着謝墨薰白皙的手指,咯咯笑個不停。
“哪兒來的?”
“小少爺說是撿來的。”
“叫什麽名字?”
“無憂。”
無憂,謝墨薰身體中的血液仿佛凝固了,瞳孔猛地縮緊。
“沉兒,你說孩子以後叫什麽好呢?”
“八字都沒一撇呢。”
“提前準備,不然到時候臨時想,豈不匆忙倉促?”
“要我說,也不用那麽費盡心思地起名,就叫無憂,男孩女孩都能用,寓意也好,也簡單。”
“嗯,這名字很好,無憂無慮,自在此生。”
乳母沒發現謝墨薰的異常,看他也歡喜這孩子,就笑着說道:“這孩子和家主您真是有緣分,剛才還啼哭不止,怎麽哄都不行。家主您過來,他就不哭了,還笑得這麽高興。話說回來,無憂小主子和家主您小時候,還真是像的很,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得,看這桃花眼……”
“你說什麽?”
“我說這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