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當成替身
沈一心看來看去,也沒看到屈老夫人來,心想興許是她老早了,可東西畢竟是放在這兒的。
那她就且先……溜出去一會兒吧。不行,萬一婆婆來了找不到她,又該有話說了,婆婆本來就對她有諸多意見的。
沈一心想溜覺得不合适,便只能在廳裏溜達了。她是參觀花廳的擺設去了。
屈家很是奢華,老是喜歡在牆上挂個字帖或者山水畫什麽的,角落裏還愛擺上昂貴的木幾再擺上個稀罕的花瓶,順便插上花,以示這家裏的高雅。
這不是跟阿爹的毛病一樣麽,在外面搜羅到什麽好東西便迫不及待的找個地方挂起來,不過她一直都沒看出來他寶貝的要命的東西究竟是哪裏稀罕了,不就是塗鴉和鬼畫符麽?她也畫,扯出來別人看不懂的,便叫高人?
嗯,大約是的。
沈一心正看的入神認真,屈老夫人晚了一步來,已經開始挑上布料了,卻左右瞧不見兒媳婦的人影,只得出聲喚道:“一心,一心你在哪兒呢?”
“我在這兒呢。”聽到婆婆召喚,沈一心應了聲從裏面鑽出來,剛出裏間,綢緞莊的夥計便把數匹扯好的布料遞到沈一心手上,沈一心下意識的雙手托起沉甸甸的一大疊布匹。
直至高過她的額頭,因突然壓下的重量不輕,她險些腳底一滑倒在地上,小夥計驚呼一聲上前扶穩布匹,焦急道,“小心點啊,若掉在地上弄髒弄破,你就算下輩子還給人家做丫鬟也還不清!”
沈一心:“……”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是一身丫鬟裝扮,也不能怪小夥計認錯,她吃力的抱緊緞料,不以為然的回應,“知道了,我托得住,你忙你的去吧。”
屈老夫人見沈一心遲遲未出現,又喚了聲,“一心,你在哪兒呢?”
“我,我在這呢……”沈一心從布料後探出腦袋,屈老夫人一怔,發現身旁的小丫鬟便是兒媳,一愣道,“你抱着布料做何?這些讓下人做便可,快放下。”
屈老夫人朝绮兒使個眼色命令,她慢條斯理的上前接過,實則心中戰戰兢兢。
“呵呵,沒事,就當鍛煉手勁兒了。”沈一心邊揉胳臂邊傻笑,但見屈老夫人臉色微微不對,吐吐舌頭,收斂了笑容。
這兒媳果真太孩子氣了,玩性未斂。
屈老夫人頗為無奈,卻不能說什麽,随意揚手指向绮兒所捧布匹,和另外一堆色彩花俏的布料,對裁縫師傅吩咐道,“蘇杭絲綢都做成連身羅裙,和襦裙。”接着她又轉身面向那塊整整齊齊疊在箱子裏上品豔紅綢子,“那塊布料做新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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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屈老夫人慢搖絹扇優雅入座,夥計即刻奉上好茶,裁縫師傅點頭哈腰地道,“老夫人,敢問,新夫人何在?”
“一心,上前一步。”屈老夫人無奈嘆氣,沈一心站在丫鬟堆裏還真不起眼。
沈一心直挺挺的走上前,裁縫師傅不由一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想這位丫鬟或許與做衣裳之人身材相仿吧,不再多問的替沈一心仔細丈量各處尺寸。
沈一心雙臂平展,如石像般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她本以為随便量量就算完事,未想到裁縫師傅如此謹慎,腰、胸、臀、袖、領、腿、臂等部位寸毫丈量極為細致,邊量還邊記,一晃便過去将近一個時辰,沈一心累得翻白眼吐舌頭腰酸背疼,稍微動一點就被裁縫師傅要求站直,她一壓再壓心中的怨氣與怒火,算了算了,看在多出十件八件新衣裳的份上,忍了!
如遠在花廳外晃了一晃,屈老夫人瞧見他,像忽然是想起了什麽緊要之事,急匆匆的站起身,對量尺寸量的辛苦的沈一心道:“一心,娘有事要先行一步,你量完了叫膳房備膳便好。”
“嗯嗯,您去忙吧!”沈一心迫不及待的點頭,“母親慢走——”
屈老夫人和绮兒便先離開了,終于是走了,沈一心緊繃了一個時辰的神經終于放松了,她也不管裁縫師傅量完沒,一屁股坐在墊了軟墊的椅子上喝茶。
裁縫師傅不滿的微微蹙眉,“老夫還未量完,請姑娘配合下可否?”
沈一心不耐煩的一揚手,“你還要咋量啊,恨不得每根手指粗細你都要量清楚,又不是做手套!”
“萬一做得不合身定被老夫人退貨,老夫可擔待不起,況且用替身量更要仔細些。”
沈一心拍案而起,“誰是替身啊,你今日做的每一件衣裳最後都得穿在我身上!我說行就行!”
裁縫吓一跳,手中的筆滑掉在地上,膽怯的挪挪步子。
難不成金陵的人都是因為她說話聲稍為大點全是一副驚恐樣,沈一心疑惑,“師傅,若量好了……”
“好了量好了,姑娘慢走……”未等她說完,裁縫師傅連連點頭揮手相送。
此時,如遠才從門外進來,第一件事便是沖着沈一心行禮,“夫人,公子言道,您量完了便去‘賞荷軒’,早膳已經備妥。”
“有飯吃他怎麽不早說?我早就餓扁了!”沈一心這叫一個興奮。
那裁縫師傅面上表情才是真正的驚恐,嘴唇蠕動了半晌,硬生生只結結巴巴地擠出一句話,“夫、夫人……”
如遠轉向他,冷冷一瞥,“見到夫人這麽無禮,是誰教出來的!”
裁縫師傅吓得腿一軟,哆哆嗦嗦地便跪下去了,“夫、夫人,小人不知道夫人在此,出言無狀,多有不敬,夫人請恕罪啊!”
疑問來了:如遠小哥,您這麽威武怎麽不早來,早來你家夫人不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如遠小哥自白:這是公子的命令,如遠不能違抗。
于是頓悟:這家裏頭最腹黑最無下限的屈再穎屈大公子?嗯,明白了。
“恕罪?我為什麽要恕你罪?”沈一心本來已經要往外沖了,被他這突然一跪,還擋路了呢,眼下她肚子餓,要去吃飯。
“夫、夫人,小的無禮沖撞,小的有眼無珠,小的罪該萬死,可小的家裏上有老下有小,求夫人大人有大量,別跟小人計較,小的真的知錯了,夫人,小的知錯了……”
沈一心聽着,眉頭便皺到了一起去,望向如遠,“他在說什麽?他家裏上有老下有小跟我什麽關系?”
“夫人,此人言語颠倒,您不要跟他計較。”如遠恭敬道,轉頭又沉聲對那裁縫師傅道:“夫人不與你計較,還不快滾?”
“是,是,小的這就滾,夫人千萬別怪罪……”裁縫師傅連聲應着,連滾帶爬十分狼狽地溜走了。
沈一心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如遠哥哥,你是故意來吓他的。”
“夫人,您是夫人,這底下人領着公子的月俸靠着公子吃飯庇護,理所應當對公子尊敬,對公子便是對您尊敬,對您不敬便的對公子不敬。”
什、什麽敬不敬的,她腦袋都叫如遠給繞暈了。好吧,他們說的都是對的,這兩天她的腦袋應付一個“婆婆”已經內存不足,無暇分身了。他們愛鬧什麽都行。
“如遠哥哥,你還是帶我去吃飯吧。我快餓暈了!”
“是。”如遠應道,請了沈一心先行,可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喚住了她,“夫人。”
又怎麽了?沈一心回頭看他,還頗哀怨。
“如遠有個請求,望夫人答應。”
“什麽?”
“夫人以後直呼如遠名諱便好,不必再……”加上“哥哥”二字。如遠有些顧慮。
沈一心皺皺眉頭,看看如遠,又自行腦補了一下誰誰誰聽見這個稱呼的反應,“嗯,我明白了,你不好意思了。不過沒關系,我跟屈再穎說一聲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