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中午随便對付了一口,晚上六點半,秦鋒豪氣萬丈的拍拍胸脯,走,哥請客餐車點菜吃去。
黃韬可高興,就差蹦高了:“鋒哥萬歲!”
秦夏對貴的要死的餐車沒概念,點了點頭善意提醒:“要不要去叫着你十一車廂的同學一起?”
看着黃韬眼巴巴的小眼神,秦鋒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黃豆芽你去叫方南吧。”
幸好方南現在看着正常點了,不化妝也不奇裝異服标新立異,乍一看就是個跟黃韬差不多的瘦小清秀男孩子。不然秦鋒絕對不會同意跟他坐一塊兒吃飯的。
正是飯點,餐車的人也沒坐多少,稀稀落落的,讓秦夏很是奇怪了一番。
直到他拿到菜單看到了價格才明白過來:“算了,回去吃盒飯吧。”
“別介!”秦鋒差點臉紅脖子粗的急眼,那感覺就像是男人被質疑不行了一樣:“哥你看不起我咋的?我昨晚發獎金了,還沒來得及跟你說。盡管點,我請客。”
黃韬跟方南出現在餐車門口,秦夏咽下那些話,笑笑的放下菜單:“我都行,你也知道我吃的少,點個蔬菜就行。你們看。”
最終幾個人點了四個菜一個湯,花了五十幾塊,把黃韬心疼的要死直嘀咕:“這是搶錢吧?一盤破炖豆腐都趕上獨一處醬肘子的價格了……”
秦鋒看了看菜單上價格翻了五倍帶拐彎的啤酒,沒敢打腫臉充胖子,埋頭扒飯。
肉沫炖豆腐,紅燒茄子,宮保雞丁,酸辣土豆絲,紫菜蛋花湯,四碗米飯。
骨瓷的碗盤雪白精致,菜的味道也不錯,可是秦鋒吃的憋悶死了——
這點菜量是打發要飯的嗎?不夠吃啊……真丢人。
其他三個人倒是對秦鋒加菜的要求異口同聲的提出了否決,夠吃了。
一頓原本為了長臉的晚飯最後變成了打臉。往卧鋪車廂走的時候,秦鋒拉着一張結冰的俊臉,渾身上下散發着我很生氣別惹我的氣息,像個賭氣炸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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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十點熄燈前輪番去洗漱幹淨,秦夏跟黃韬各自爬上中鋪,秦鋒睡在了下鋪。
熄了燈的卧鋪車廂只剩貼邊踢腳線一道昏黃的燈光,給起夜的人照着亮。随着車輪撞擊鐵軌枯燥單調的哐當聲,車廂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火車慢慢減速,秦鋒扒着車窗看了眼,德州站到了。
德州是大站,停車十五分鐘。
秦鋒摸過煙盒揣兜裏,披上棉衣開始穿鞋。
站起身的時候看了看中鋪的兩個人。黃韬背對着外面看不着臉,秦夏仰躺着,耳朵裏還塞着耳機,看樣子也是睡着了。
走到車廂門口,秦鋒又折回來,從枕頭底下摸出錢包揣褲兜,這才坦然下了車抽煙。
重新上車的時候,秦鋒拎了一個鼓鼓的油紙袋,掩不住的香氣散出來。是站臺上推車售賣的德州名産,扒雞。
火車重新啓動沒幾分鐘,黃韬揉着眼睛跳下地,挨着秦鋒小聲嘟囔:“鋒哥我餓了……”
“小兔崽子狗鼻子,”秦鋒揉揉他腦袋:“咱倆吃一半,剩下一半給我哥留着。”
黃韬點頭如搗蒜:“行行,鋒哥你說的算……雞大腿給你吃,我啃頭和脖子就行,哎媽呀這味兒老好了……”
倆人小聲嘁嘁着,頭挨着頭偷吃,像兩只夜間覓食的耗子。
秦鋒想到那頓失敗的晚飯,難得有點過意不去,洗完手臨睡前跟黃韬許諾:“回去請你吃獨一處,醬肘子鍋包肉溜肉段!”
黃韬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再來個汆白肉!對了,帶着夏哥一起!”
秦鋒鄙視的沖他豎了個中指:“我就是請我哥的,你是陪客蹭吃的,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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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夏長這麽大,除去五六歲時候自己印象模糊的那次搬家,完全沒想到折騰四十多個小時坐火車是個什麽概念。
不是累,是很累。
大清早六點多鐘呵着白氣站在東林火車站的站臺上,秦夏都要兩眼發直目光呆滞了。
從A市到北京,從北京到M市,從M市到東林。轉了三趟車,到了……
“哥你還是穿我大衣吧,這邊冷,別凍着你。”秦鋒不放心,保姆似的再度推銷自己厚重的大棉衣。
清晨的陽光像是透明的,無遮無攔的照在東林火車站紅黃相間的候車室和頂上的大字招牌上,映着皚皚白雪,有種返璞歸真的感覺。
“鋒子!”來接站的杜磊遠遠招着手,帥氣的彈掉半截香煙,大踏步走過來。
“杜哥!”秦鋒也特高興,兩步過去,跟哥們兒來了個熱情的熊抱:“恭喜你啊,雙喜臨門。”
杜磊無奈的笑,捶他一拳:“埋汰我呢大學生?”
“我哪敢?”秦鋒大笑,眉眼跟着筋骨一塊兒舒展開了,俊朗的令人無法正視:“又要結婚又要當爹的,不是雙喜臨門嗎?我哪兒說錯了?”
“行行,你說的都對。”杜磊告饒:“後天去喝喜酒,別忘了。”
“杜哥,這位我同學,秦夏。”秦鋒拉過臉色蒼白的秦夏,親密的勾住肩膀:“南方人,沒見過咱們這疙瘩大雪,跟我來玩的。”
杜磊熱情的伸手:“杜磊,小鋒哥們兒。歡迎歡迎。”
回了家,馬秀麗又是一通熱情的寒暄。
比起兩年前在S市的那次見面,馬秀麗對秦夏明顯表現出不一般的熱情。不是客套,結結實實的真喜歡。
“小夏啊,你看看你,還是個學生,給阿姨買什麽東西?哎呦這個手鏈可真漂亮……快,外邊冷吧?脫了鞋上炕暖和暖和。”
秦夏迷迷瞪瞪的,笑的腼腆又溫順,特別招人稀罕:“就是個小禮物,阿姨你喜歡就好。”
秦鋒大咧咧的,再三囑咐:“媽你可別出去跟人家說秦夏是誰,就說他是我同學,不然……你懂得。”
馬秀麗連連給兒子使眼色,埋怨又帶着心疼歡喜:“你個傻小子,光長個子不長腦子。讓我瞅瞅,是不是又高了?”
秦鋒得意的秀了個肌肉:“嗯呢,才量的,長了兩厘米,現在一米八六了,我估計還得長。”
“別長了,”馬秀麗犯愁:“再長就頂破屋頂了。”
秦夏站邊上,微笑着看着娘倆貧嘴,眼裏情不自禁露出些羨慕的笑容。
好不容易把馬秀麗哄出門去上班,秦鋒惬意的伸個懶腰,拉着秦夏往裏屋走:“上炕躺會兒眯一覺,我看你累的不行。”
“還沒刷牙洗臉呢,”秦夏沒精神的時候眼角微微耷拉着,像只純良的小兔子:“你朋友也太熱情了,接了站就去吃飯,推都推不掉。”
“你不是漱嘴了嘛,窮講究。”回到自己地頭的秦鋒有些不一樣,就像懶洋洋的獅子從趴卧着到一躍而起飛奔起來,強壯的肌肉牽動着,漂亮的毛發飛舞在風中,鮮活無比。
這是生他養他的地方,他有兄弟有手足,說一不二強勢無雙,所有事情他都搞得定,那種感覺極其安心。
“哥你原來睡過炕嗎?”秦鋒看着秦夏脫了鞋上炕,伸着兩條長腿挺傻的樣子,哈哈大笑:“炕頭熱,炕尾涼快。盤腿坐着舒服。”
秦夏抿抿嘴,笑的秀氣:“早忘了。”
兩個大個子男生并肩躺在熱炕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杜磊他弟杜強跟我一個年級,我們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對了,後天杜磊結婚,咱倆跟我媽一塊兒去喝喜酒啊。杜磊也邀請你了,你可別端架子不去。”
“我端什麽架子,”這樣一躺下,身子熱乎乎的,秦夏才覺得整個人跟要散架了似的,眼皮子發粘:“得麻煩你點事兒。我打算去給我姥姥姥爺掃掃墓,你幫我問問你媽,他們埋哪兒的?年前找一天吧,要不正月裏不合适……”
“行。”秦鋒答應的特別爽快:“我陪你去。就算我媽不知道,我也能給你問出來,放心吧,在東林沒有我搞不定的事兒……對了,晚上林偉民請客,給咱倆接風洗塵,那小子是個二百五,蹬鼻子上臉,他敬酒你可以不給面子,別喝高了難受,哥——”
興致勃勃的秦鋒一側頭,看到秦夏安靜柔和的側臉,閉着的眼睛睫毛又長又翹,像是小時候蹑手蹑腳要去花枝上捕捉的蝴蝶翅膀。
竟是累極睡着了。
秦鋒閉了嘴,翻過身側躺着,胳膊墊在耳朵下,就那麽看着秦夏睡着的樣子。
這還是他第一次跟秦夏躺在一塊兒,看着這人毫無防備,睡得像個小孩子。
心底很深的地方仿佛被撓了一下,癢癢的。
秦鋒情不自禁伸出手,拇指跟食指拈了拈,小心翼翼的碰了下秦夏的睫毛,然後極快的收了回來,抿着嘴偷樂。
那種感覺,就是小時候招貓逗狗特別犯嫌時候,拽女生辮子拴椅背上,或是往文具盒裏放毛毛蟲相類似的感覺。有點心虛又有點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