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塵埃落定
文竹推開簾子走進屋來的時候, 徐氏正在和孫媽媽說話。
“......雖說永嘉侯府和靖國公府赴宴的日子都在年後,但過兩天就是除夕了, 年後又要忙着走親訪友的,事多。這幾日你就好生的準備兩份禮品出來。不用太豐厚, 顯得咱們巴結他們似的。但也不能太菲薄了, 顯得咱們小家子氣。”
孫媽媽忙應了下來。
又高興的說道:“哪裏能想到那位孟公子竟然會是靖國公世子呢?咱們姑娘還認了他為義兄, 這可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事。”
哪怕往後靖國公府并不會做一些提攜他們榮昌伯府的實質性的事, 但僅就靖國公府承認薛清寧是孟銳義妹的這一條,旁人就再也不敢小觑他們榮昌伯府了。
這确實是一件很好的事, 徐氏也很高興。
想了想, 就叫孫媽媽:“待會兒你去小廚房說一聲,讓她們晚上多準備幾個公子和姑娘愛吃的菜罷。”
先前他們兄妹三個都有些吓到了。特別是薛清寧, 将她按在自己懷裏不讓她說話的時候,都能感覺得到她一直在哭。
剛剛這件事塵埃落定了, 徐氏還特地叫薛元韶和薛元青領着她到他們兩個的書房裏去,好好的安撫安撫她。
雖然在薛博明的懇求下她可以不要休書, 也不會帶着薛元青和薛清寧離開榮昌伯府, 但肯定是有條件的。
條件就是, 羅姨娘和薛清雪她是要打發走的。若不然往後她們娘兒兩個再嚼什麽舌根, 家宅無寧日。
這些內宅的事徐氏并不想讓自己的三個孩子看到,所以也是将他們都支走的原因之一。
等吩咐好了孫媽媽, 徐氏才看了文竹一眼。
也沒有說話。伸手拿了炕桌上的蓋碗, 慢慢的喝着茶。
文竹是極有眼色的。
剛剛進屋之後看到徐氏和孫媽媽在說話, 不敢打斷她們, 就一直垂手站在一旁。這會兒見徐氏望過來,忙屈膝行禮,禀報着:“夫人,羅姨娘和大小姐都帶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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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點了點頭。放下蓋碗,這才掀起眼簾,目光冷淡的瞥了羅姨娘和薛清雪一眼。
羅姨娘和薛清雪面上滿是震驚。
剛剛徐氏和孫媽媽說的話她們兩個都聽到了。
靖國公世子竟然認了薛清寧為義妹?
這也就難怪為什麽崔子骞會喚薛清寧為小姨了。
而且聽徐氏的意思,永嘉侯府和靖國公府都下了帖子請她們去赴宴。也就是說,靖國公府和永嘉侯府也是承認這件事的?
那先前薛清雪還去薛博明面前說這件事,想讓薛博明休了徐氏......
沒有想到到最後竟然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羅姨娘僵硬的轉過頭去看薛清雪。
薛清雪整個人都已經傻了。
孟銳怎麽會是靖國公世子呢?當時在馬場,她還那樣的輕視他。
若早知道他是靖國公世子,當時她肯定就不會那樣對他了。
忽然又開始怨恨起薛清寧來。
她肯定是一早就知道孟銳是靖國公世子的,但是自己那時候問她,她卻不肯說。
可是她自己卻偷偷的認了孟銳為義兄。
她就是故意的!
沒有想到她小小年紀,心思竟然這樣的歹毒!
薛清雪立刻開始憤怒起來。
想要叫薛清寧出來,大聲的質問她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是可惜口中還被趙嫂子的手帕塞着,壓根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有嗚嗚的聲音。
徐氏轉過頭看她一眼。
能看到薛清雪滿臉漲的通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憤怒的緣故,脖頸上的青筋都梗了起來。
現在口中還塞着手帕就已經這樣的吵了,若拿了手帕下來,不曉得會吵鬧成個什麽樣子。
皺了皺眉頭,就沒有叫趙嫂子将她口中的手帕拿下來。
也不再理會薛清雪,目光看着羅姨娘。
羅姨娘這時候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必然是薛博明先前聽信了薛清雪的話,過來找徐氏大鬧,要将她休了,還要将薛元青和薛清寧除族,不想随後就得知孟銳竟然是靖國公世子,而且薛清寧還認了孟銳為義兄。
再将永嘉侯府和靖國公府的兩份請帖拿出來,薛博明怎麽可能還會休了徐氏,将薛元青和薛清寧除族呢?
只怕都恨不得對徐氏打躬作揖,懇求她不要生氣了。
徐氏對此自然也是有條件的。而這條件,只怕就是......
再看看薛博明都已經不在這裏了,丫鬟小蓮反倒跪在一旁,就明白薛博明這是任由徐氏處置她們了。
羅姨娘一方面禁不住的對薛博明心寒,但另外一方面,也不由的心中害怕起來。
不曉得徐氏會怎麽處置她們......
這時候已經不是逞強的時候了。忙雙膝一軟,對着徐氏就跪了下來。
“夫人,”羅姨娘一臉誠懇的樣子。不過若細聽,能聽得出來她聲音裏面的顫音,“這都是清雪還小,不懂事。在外面聽人說了只言片語的,擔心她四妹會有麻煩,一着急,回來就立刻去跟老爺說了這件事。她應該将這件事先告訴給夫人知道的。”
“不過她這确實是一片心為四姑娘着想,并沒有什麽壞心思啊。夫人可千萬不要聽信老爺傳錯了話。您知道的,老爺那個人,有的時候慣會理解錯別人的意思。”
只能先将這件事的過錯往薛博明的身上推了。
因為羅姨娘對薛博明還是有信心的。但凡只要徐氏現在肯饒恕她們母女兩個,不再追究這件事,等時候薛博明問起來,她就哭鬧哀求。
薛博明是個心軟,沒有主見的人,兩個人之間到底也是有一些情分在,不信到時候他還會追究這件事。
但是對着徐氏,羅姨娘卻是曉得無論是哭鬧,還是哀求只怕都是沒有用的。這個女人除了對她的三個兒女,對其他的任何人都心硬的很,也都一點兒都不在意。
徐氏不屑的冷笑了一聲。
到了這個時候還要狡辯。
也不想再跟她啰嗦什麽了,直接說道:“想必你也應該明白了,老爺已經将你們都交給我來處置了。”
“我剛想了想,你這個人雖說一直不安分,也經常在背後挑撥離間,但到底給薛家生養了一雙子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罷,便将你送到城外的水月庵去靜心修行,為自己的下輩子祈福罷。”
水月庵的庵主是經常會來榮昌伯府講解佛法的,徐氏也時常會給她們庵裏添香油錢,彼此都是熟識的。
“至于清雪和浩哥兒,到底是老爺的兒女,我也不會苛待他們兄妹兩個。稍後我自會尋個合适的人家将清雪嫁給去。浩哥兒麽,就記在馮姨娘的名下,往後由她來撫養吧。”
徐氏的聲音淡淡的,說完之後又拿起炕桌上的蓋碗慢慢的喝着茶水。
薛清雪這時候卻掙脫開了趙嫂子的手。在趙嫂子還來不及拉住她的時候就已經自己取下了一直塞在她口中的那塊手帕。
然後就聽到她尖利的聲音在叫嚷着。
“我姨娘是父親的姨娘,我和我弟弟也都是父親的孩子,你憑什麽能私自做主這樣的處置我們?天下間沒有這樣的道理!”
就嚷嚷着要去見薛博明,要薛博明給他們主持公道。還說徐氏是個心腸惡毒的,分明就是處心積慮的早就想着要對付他們了。
徐氏也不生氣。慢慢的将手裏的蓋碗放到炕桌上,然後一臉冷淡的吩咐着:“掌嘴!”
趙嫂子已經重又抓住薛清雪了。為了不讓她再掙脫,還很用力的将她的兩條胳膊反剪在身後。
張媽這時候得了徐氏的吩咐,忙應了一聲是。然後走到薛清雪面前,高高的擡起手,對着薛清雪就重重的掄了兩巴掌下去。
薛清雪就是想要掙紮都是不行的。
張媽素日又是做慣了粗活的,手上的力氣很大,薛清雪養的細皮嫩肉的,哪裏經得住她這兩巴掌?當下白嫩的兩邊臉頰上就各有了一個很鮮明的手指印。右邊唇角甚至都破了,有血跡沿着下巴蜿蜒下來。
“你跟我講道理?”
叫張媽拉住尖聲大叫的羅姨娘,徐氏看着薛清雪,聲音清寒,“這就是道理!”
“徐婉雲!”
張媽雖然拉住了羅姨娘,但是并沒有堵上她的嘴巴,所以羅姨娘還是能說話的。
她這時候也曉得無論她再如何的哀求徐氏,徐氏都是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既然如此,還求她做什麽?
對徐氏多年的憎恨一下子全都冒了出來。
索性大叫起來,“你以為你有多了不起?當年要不是你,老爺娶的人就會是我,這個榮昌伯夫人的位子也會是我的。你占着原本該屬于我的位子,要我給你請安。你坐着,我還只能站着,我在老爺面前抱怨幾句怎麽了,難道不應該?怎麽就是挑撥離間了?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看老爺對我們好一些,竟然就容不下我們母子三個,這樣對我們。老天爺在頭上看着呢,你這樣做,小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徐氏笑起來,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看得羅姨娘越發的憎恨起她來,厲聲的質問她:“你笑什麽?笑現在你終于得償所願了?将我們三個眼中釘拔除了?你稱心如意了吧?”
“我笑你蠢!”
徐氏站起來,慢慢的走到羅姨娘的面前。
羅姨娘因為被張媽用力的壓着一邊肩膀,所以上半身是彎下去的。于是徐氏現在這般看着她,完全可以說是居高臨下的。
當然,接下來無論是她的态度,還是她的言語,以及見解上面,都可以說對羅姨娘是完全的居高臨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