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獅郎）論三無如何理解愛

第48章 因果（二）

清晨。

第一絲陽光從窗簾夾縫處投射到室內，把研究室稍微帶來了一點生氣。因為是冬天，四周的牆壁都幽幽散發着涼意，有彌打着哆嗦，迷糊地睜開了眼。

她的手腳都不能動彈，也感覺不到自己的靈壓，應該是被特制材質的東西綁起來，引致她失去了反抗的機會。她正想用力坐起來，卻發現全身的力氣都凝聚不起來，體內的靈力雜亂無章，四處亂竄，只好就此作罷。

很冷。

她卷縮在地上，勉強打量着這裏的光景。她躺着的地板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地，有不少碎掉的沙石塵土，令她每次動起來臉都十分不舒服。稍微仰頭看去，發現水灰色的天花板和牆壁也有剝落的痕跡，角落長滿了濕潤的青苔。

這個房間有一扇窗戶，理所當然地關上了，而且還用了暗沉的咖啡色作為窗簾，令她不太能判斷自己身處哪裏。即使如此，靜下心來還是能聽到人和車經過的都市嘈雜的聲音，可見這裏應該不是郊外的偏僻地方。

她動了動，就見到這個房間遍地的紙張，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還有不同的垃圾和食物包裝被随便的扔在各處，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不修邊幅的人的房間。她努力翻了個身，才終于看清楚這房間的用途。

角落有兩個巨大的櫃子，裏面放了一堆瓶瓶罐罐，不難認出是各式各樣的化學藥品。右邊就是一張木質的書臺，上面放了好幾個試管架，各自放入了好幾支加了标簽的試管，旁邊放着一臺特別大的機器，正‘滴滴’的發出有規律的聲響。桌子上還放着三臺電腦，熒幕都還開着，而電腦前，有一個睡得很沉的男人。

男人穿着原本應該是白色的長袍，頭發稍微有些亂糟糟的。她看不清楚臉，但是她很快就明白，這個男人是這個組織的研究人員，應該正打算研究她。這裏空氣間彌漫着一陣淡淡的消□□水氣味，就和十二番隊給她的感覺如出一轍。

………………

有彌醒了接近兩個小時之後，那個男人也被自己之前設定的鬧鐘給吓醒了。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認有彌的存在，然後就開始繞繞頭發外出洗漱。

有彌不免想起了許久之前被留在十二番隊研究所的日子。

十二番隊和這裏唯一不一樣的就是，十二番隊長年都是幽暗的，帶給人寒心的感覺。她常常聽到十番隊的人說不願意到十二番隊，因為那裏太可怕了。

有彌其實并不覺得那裏可怕，說實話，她連可怕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什麽。每日早上起來，就是轉而躺到手術床上，或者随涅隊長到他的私人研究室，進行各種他感興趣的研究。

午飯的時候，涅副隊長就會來送飯食給她們這些研究對象，音夢偶然會和自己坐在某處坐一整天，什麽時候涅隊長找她了，就乖乖地回到研究室。她常常會聽到其餘研究室的慘叫聲，那是她比較好奇的。

她知道她是必須對靜靈庭服從的，這是阿白告訴她的，同時總隊長也有說過，真央學院也會學到的。死神必須遵守規則…什麽的。涅隊長的研究方式是每天都變幻着的，因為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異常’的原因，所以涅隊長也只好使用不同的方法研究自己。

有時候有些研究是會有很劇烈的痛楚，他給自己注射的藥偶然會剝奪自己身上所有力氣，偶然又會産生不同的痛楚，麻痹。她知道那是研究方式，想看看某種研究對她有什麽反應，這樣每一種都試過了以後，就會得出精準的結果。

她對那段回憶沒什麽特別感覺，單純是，覺得與現在處境相似而已。

剛才的先生應該也會對自己做同樣的事情吧。

…………

……

“有彌——！”

驀然，房門被人一手推開，一位少女風風火火地跑進來，飛奔到有彌的面前，一路過來還把各種紙張和食物包裝視若無物，看起來絲毫不打算避開，順道踩得滿是鞋印。

在靜進來之後，第二個就是剛才亂糟糟的男人，他看到靜的行為之後馬上開始抱怨：“靜，你是打算把這裏摧毀嗎？”

“反正研究什麽的旅次是天才絕對能弄好的啦——！”

“……給我去死一死。”

有彌被靜扶了起來，靜碰到有彌的手後不由得驚呼一聲：“很冰！我馬上去拿我的衣物來！”說罷，馬上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房間，那個被喚作‘旅次’的男人則是一臉無奈地繞了繞頭發，不滿地嘟嚷：“總是吱吱喳喳的……”

自從見到靜之後緊張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有彌呆懵地坐在地上看着靜消失的方向，然後又仰頭看着旅次。後者感受到有彌的視線後便不自在地看回去，他還是維持着繞頭的動作，他眯了眯眼：“嘛，別太緊張，暫時應該是不會傷害你的，你別出亂子就可以了。”

有彌聽到他這樣說，更加不懂得自處了。她有些為難地垂下頭：“斬魄刀…”

“斬魄刀？”旅次聽到她所說的，打量了她一眼：“斬魄刀什麽的在深足大人那裏，嘛嘛，我們不會對你的斬魄刀做什麽的，你合作就行。”

有彌為難了，搖了搖頭：“我不可以…合作。”

旅次無語，“就算你這樣說，我也很為難…”

有彌還是堅定地說：“我不幫忙……”

“……”旅次徹底無語了。……看着她呆懵的樣子，總感覺把她綁起來有種莫名的罪惡感，天然呆之下又隐隐的散發着霸氣，令他稍微不敢拜托她了。

……他是不是不适合做這種犯罪集團…？

……嘛，如果天生适合做犯罪集團那也太令人悲傷了。

旅次回過頭來鄙夷地俯視着淺井有彌。

有彌也仰頭專注地看着他，一臉無害。

……如此兩人對視了幾十秒。

旅次抓狂了——

“啊啊啊啊啊……！你別和我說話了，我是不會妥協的！更加不會放你走的，別煩我……！”旅次逃也似的跑到電腦桌那邊，面向電腦，馬上投入工作，像是有彌身上有毒一樣。

有彌無辜地坐在原地。

…她很讨厭嗎……？

很快，靜又再次沖進來，把圍巾圍在她頸子上。又把夾襖披在她身上，有些抱歉地對有彌說：“抱歉啦，手铐一定很不舒服，但是解開的話深足大人會生氣的。”靜垂下頭，“已經…不能惹深足大人生氣了啊……”

有彌呆呆地看着忽然沮喪下來的靜，有些不懂得處理，便沉默不語。有彌安谧地凝視着靜，細細地打量着她，靜的頭發發色與自己一模一樣，眼睛是晶瑩剔透的琥珀色，垂頭沮喪的樣子，仿佛似曾相識。

有一個人影在她心中快速掠過，令有彌沖口而出：“媽…媽……？”

“诶？”靜錯愕地仰頭，和有彌對視。

……然後兩個人同時歪了歪頭。

……

“有彌好萌——！”靜很快就把不理解的抛諸腦後，然後馬上把有彌撲倒。後者不明所以，但是很快又把自己沖口而出的事情忘掉了。

旅次卻把手上的工作停下，轉而回過頭蹙眉注視着兩個少女，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來。

——不會吧？

…………

……

空座町，浦原商店。

日番谷冬獅郎和一角松本等全員都擠在浦原商店的視像通訊室裏面，日番谷冬獅郎和衆人正在把昨日的戰況全部彙報給屍魂界那邊的總隊長聽。

“……以上。”

日番谷冬獅郎說完，便等待總隊長的下一步指令。

“你說的我們都收到了，對方目前打算利用淺井有彌向靜靈庭複仇，并且擁有龐大強力的不死改造虛軍隊，以及使喚虛的能力…”總隊長說話的時候嚴肅慎重，看着熒幕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一絲感情。

“日番谷隊長。”總隊長緩慢地喚了他一聲。

“我将會把朽木白哉調派到現世，同時，雛森桃，吉良伊鶴将會随行，”總隊長稍作停頓，又開口：“不要把焦點放在營救淺井有彌上，最主要目标是殲滅敵人，若淺井有彌對屍魂界不利，殺了她。”

聽了山本總隊長的一席話，全場都陷入了平靜，頓時有種死一般的寂寥。松本把視線放在自家隊長身上，他維持着畢恭畢敬的姿勢仰視着山本總隊長，他貌似花了一些時間去消化這句話，眼底掠過了不忍和絕望，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日番谷冬獅郎眼前的雪發把他的神色掩蔽，在他臉上稍微蒙上一片陰霾，他似乎想要開口，但不忍把那句簡單的話語說出來，稍微張了口，卻感覺喉嚨像是幹枯了一般，發不出一絲聲音。

…很困難。

要說出‘遵命’這兩個字，很困難。

全場都把視線放在日番谷冬獅郎的身上，令他有種快要窒息的難受感覺。他再次用力，卻感覺喉嚨像是被火燒一般，全身上下無一處自在，總感覺心髒被人捏住了一樣，一直揪痛着。

開不了口。

……他做不到。

見到日番谷冬獅郎臉露猶疑，總隊長不帶一絲感情地開口：

“日番谷隊長，你應該記得你所承諾的，若你不行，我随時可以找人代你。”

察覺到情況不對勁的松本蹙眉，抿了抿唇，便比日番谷冬獅郎搶先一步：“嗨依，明白了，總隊長。”她微微低下頭，閉上眼。

其他人也被松本的話吸引去了視線，然後看向日番谷冬獅郎，他在聽到松本冷靜穩重的聲線後愣了愣，蹙眉，也點頭，深呼吸一口氣：“遵命，總隊長。”

……

……切斷了通訊。

“謝了，松本。”他淡淡道謝。

松本也投以一個默契的眼神。

……日番谷冬獅郎揉着太陽穴，一手拿起小雨遞來的熱茶，抿了一口。

……朽木隊長，雛森，吉良。

應該是以殺有彌為目的而前往現世。

可惡，如果他有保護好有彌的話，她不至于被抓住，假如沒有被擄走，整個旅程的上報內容都不需要說起有彌的事情。

那樣的話，明明她是可以平安回去，并且，屍魂界也會對她改觀，令有彌不需要再過着被監視和歧視的生活，也有可能漸漸放寬對有彌的限制…

“果然，”斑目的聲音驀然打破了沉默，大家看到他一手拍自己的額頭，又聽他充滿無奈的聲音：“果然淺井她是有什麽能力，才被靜靈庭一直‘特別對待’着吧。”

松本呆了呆，看向斑目說這話的神情。

一角看到大部分人都在看着他，他便繼續說下去：“我想日番谷一早就知道了吧，不過這是需要保守的秘密吧。那我繼續說下去，你就當我在嚼舌根吧，假如我的推測錯了你就盡管打斷我，不打斷我就是我對了。”

日番谷冬獅郎蹙眉看向一角，他閉了閉眼，舉起茶杯再沉靜地抿了一口，默許了斑目的行為。

“因為我聽過，十二番隊的家夥說淺井有彌是在裏面出來的，而她的被研究時間有最少兩年以上……什麽的，我當時沒有相信，現在才知道原來是真的。”

斑目瞟了一眼绫濑川：“那家夥加入十一番隊的時候貌似不是剛剛從真央畢業，而且連隊長和副隊長也對她特別關注，想起來那家夥從那時開始就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像是死人一般令人惡心。”

日番谷冬獅郎聽到這番言辭，稍微瞄了一眼一角，但是又不作言語。

“現在想起來，”斑目摸了摸頭頂：“任憑誰被關進了十二番隊兩年以上，出來也不可能是一個開朗的家夥吧。”一角也接過小雨遞來的茶杯，皺起眉頭來。

阿散井戀次稍微打斷了斑目的話：“我現在貌似有些同情她起來了，如果我知道我被敵人抓了之後，同伴不會來救我，而且稍有風吹草動就會來殺了我，還真是會挺傷心的。”

日番谷冬獅郎把在場的人掃了一圈，阿散井戀次，朽木露琪亞，斑目一角，绫濑川躬親，松本亂菊。

“總隊長什麽也沒有告訴我。”他淡淡地開口，聲音冷靜穩重。

“連你都不知道的話！到底敵人是怎樣查出來的…？”松本皺眉看向日番谷冬獅郎，充滿了疑問。

“我後來猜出來了，如果淺井有彌戰鬥的時候和你們任何一個在一起，你們也會發現的。”他揉了揉眉心，深呼吸一口氣：“淺井與生俱來有聽懂虛語并且馴服虛的能力。”

全場陷入一片寂靜。

……

“你這樣一說，倒是解釋了我上次在戰鬥中看見的情況了。”斑目回應，其他人也馬上有了共鳴。

“明白這件事是需要保密的吧？”日番谷冬獅郎感覺頭痛得快要炸裂開來，眉頭再次往眉心靠攏，他站起來。

“日番谷，其實你是希望去救淺井的吧。”斑目擡頭飄出一句。

松本未等隊長回答，便已經搶先說出口：“不論如何！我認為有彌這樣善良的女孩子是不會背叛屍魂界的！所以無論如何我也會用盡全力把她帶回來！”

日番谷冬獅郎感覺自己稍微舒了一口氣：“松本……”

松本忽然握拳笑得胸有成竹：“只要不出差錯，就能把有彌帶回來了吧？不會有問題的！我們日番谷小隊一定能全員平安回到屍魂界！”

所有人也勾了勾唇。

……不能嘴上說出來要去救她，在心中明白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