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獅郎）論三無如何理解愛

第47章 因果（一）

時間回到約莫二百年前。

“上村琥珀，行刑的時間到了，快起來。”

冰冷不帶一絲溫度的平穩聲線在幽暗的牢房響起，琥珀聽到鐵鏈和鎖匙觸碰的聲音，來人用鎖匙把牢房門口的鎖打開，‘哐啷’一聲被解開的鎖就掉在地上，守牢的人探身進來，大約三下的腳步聲之後，就一手揪起了她。

琥珀聽到自己又被拷上了手铐，冰涼沉重的手铐令她的重心往前傾，她已經被困了三周沒有好好吃過飯，本來不使用手铐她也走不了的。

她的腳步闌珊，匍匐前進了好一段時間，終于被帶出了監獄。

外頭刺眼的陽光像射燈一般毒辣地投射在她的身上，好久不接觸陽光的她因此縮了縮。她感覺到有數以千計的視線注視着她，讨論的聲音不絕于耳，更有一些膽大的，頂着一把響亮的嗓子讨論着她：

“那個和虛發生關系的女人！真髒！”

“看着她的樣子就覺得惡心了，身上就有虛的臭味。”

如此辱罵的聲音此起彼落，琥珀的心卻特別平靜。

——對不起，請你允許我的任性。

雖然說過只要你來救我我就會伸出手的，但是我心裏終究是覺得自己是錯的，而且我很清楚，一旦回去屍魂界就會被嚴密監|禁，用殺氣石把我的靈壓隐藏，你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我的。

她清楚，她是逃得了的，但是在那一個月裏面，深思熟慮過後，她認為自己還是應該負責任。

——她不逃。

但是很矛盾，縱然知道是錯，卻全然不後悔與你相戀。

上村琥珀，她這一生是完滿了的，有朋友，有親人，有愛她的人。

她靜心傾聽着四周的聲音。

果然大家真的很瞧不起她呢…但是卻不覺得害怕，不覺得後悔。

“全部給我閉嘴！你們再侮辱琥珀的話…我就……！”有人火爆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令讨論的聲音在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琥珀頓了頓，腳步稍微凝滞。

“閉嘴，九條，不是說好靜靜地來送琥珀的嗎？”縱然遙遠，她又聽見有人如此說道。

“但是！白鷺，我就是看不慣那些人…”

“九條，白鷺，我們別再讓琥珀困擾了，好嗎？”

琥珀的腳步停住了，總感覺鼻頭有一股酸意，她吸了吸鼻子，卻還是阻止不了上湧的淚水，那溫熱的淚水在眼眶打轉，模糊了視線。

——她的朋友還是站在她這一邊。

“啊啊…真讨厭，”琥珀聽到她的附近，一把懶散的聲音響起：“我最讨厭明明自己也不好到那裏去，卻站在這裏指手畫腳的人。”

……這把聲音，不會有錯！

就是之前在山上遇到的淺井黒陌！

在黒陌說話之後，此起彼落的談論聲像是真的平息了，大家貌似開始轉而指責黒陌，也有一些不再說話了，頓時四周的環境便清淨了許多。

黒陌…明明不需要為了她這個将死之人，做到這個地步……！

‘嗚’的一聲，她終于忍不住，淚水便忍不住湧了出來。

即使她做了那樣的事情，即使幫她相當于與大衆為敵，她的朋友還是幫她了！她的朋友…她怎麽可能就這樣背過他們而去，她至少應該說一聲謝謝！

帶領她走往雙極的守牢人扯了扯鐵鏈，她又開始步行。她低下頭，任憑淚水肆意掉到地上。她必須道謝，九條，白鷺，阿祥，黒陌，大家…

但是這樣的表情怎麽可以與他們道別？至少要把淚水收回去。

她像是木偶一般心不在焉的被綁上了雙極，總隊長在她行刑之前，說了好幾句警惕後人的話。她也壓根沒有聽進去。

“上村琥珀，你可有遺言？”

她呆愣着看向總隊長，不久後便含淚點頭。

她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用盡所有的力氣：“謝謝——！我的朋友——！對不起！讓你們包容我的任性！”

語畢，刑場鴉雀無聲。

“行刑。”有人冷靜地揮手，命令了指揮雙極的人。

……

——上村琥珀，因與虛産生不倫感情，并且違抗靜靈庭命令，在外逃竄最終被靜靈庭捕獲，以雙極之刑，殺一儆百，警戒後人。

………………

…………

“深足大人！請你務必冷靜！”

“閉嘴！我怎麽可以看到她被靜靈庭處死，卻沉默不語！”

“深足大人！現在有勇無謀！不倫你怎麽進攻屍魂界，也是無用的！”

他沉默的身影凝視着水面，憑着他的能力‘水鏡’，他終于能夠看到琥珀的所在之處。

明明，他答應必定會前往并且帶走琥珀，卻在一月前，忽然完全追蹤不到琥珀的所在之處！而就在剛才，他感覺到琥珀的一絲靈壓，打開水鏡打算以此尋覓她的所在之處。

看到的，可是令他完全不可置信，他的琥珀竟然已經被綁上了邢臺！

他在旁邊聽着那個老邁的總隊長的發言，越聽他越是按耐不住自己。把一項項的罪名加在琥珀的身上，然後，把她處刑，還要在衆目睽睽之下！

此等屈辱……

他發誓一定會報仇！

向奪走他心愛之人的迂腐的屍魂界報仇！

旁邊的仆人看到深足血紅的眼睛，傾盤而出的殺意和仇恨令人不能無視，仆人與他呆在同一間房間，也禁不住瑟瑟顫抖：“深、深足大人……？”

“——我會讓屍魂界感到後悔！”

…………

……

在那之後，過了五十年。

他在虛界忽然感覺到了與她相似的靈壓。

難以壓抑自己的他馬上趕去現場。

竟然是一個瘦巴巴的嬰兒，剛剛出生便是人形，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深足蹲在地下，伸手就抱起那個嬰兒。

雪白的頭發，琥珀般晶瑩剔透的雙眼。

嬰兒充滿好奇心，雙眼骨碌碌四處張望，深足呆呆地與孩子對視。那個不谙世事的孩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臉，深足才反應過來。

他從不相信轉世。

他知道，到了第二生，那個人已經是別人。

但是，和琥珀一模一樣的發色和雙眸，相似的輪廓，和無法複制，感覺卻一模一樣的靈壓。他手上的分明是擁有虛的靈壓的孩子，但是卻幾乎令他沖口而出地喊出‘琥珀’。

她不是琥珀。

但是他卻忍不住把她撿回去。

即使是琥珀的轉世，也不再是琥珀。

他把她取名為‘靜’。

…………

……

“旅次，我撿到了這家夥，你幫我想辦法照顧她吧。”

“喂喂…你找一個連自己也照顧不好的人照顧女嬰真的好嗎。”

“她是琥珀的轉世。”

“……哈？！”

旅次去洗了洗手，過去看了看嬰孩。

真的，和琥珀十分相似的靈壓感覺，而且外觀上完全是有齊了琥珀的特征。

旅次凝看着那個從剛才開始就不哭不鬧的孩子，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我去找仆人照顧她吧。”

…………

……

之後準備了許多年，為了向屍魂界複仇。

他和旅次，靜一同來了現世。

先引發騷亂，然後一舉拿下靜靈庭。

……

大戰之夜。

他把深足的電話挂斷，無奈地繞了繞頭發，他過去敲了敲靜房間的房門：“喂，淺井有彌被抓過來了，你要随我下去地下室看嗎？”

“不要！”

“你繼續賭氣也沒用的，那我就自己下去了哦。”

…………

……

他走到黑暗的牢房，也不帶防備之心，冷靜地開了門，還把房間的燈打開。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縮在地上的一團。

“淺井有彌原來長這樣啊…”旅次腦海裏幻想的淺井有彌馬上抹去了，他繞繞頭，開口：“還以為聽懂虛語的死神，樣子會長得比較冷豔？”

……嘛，雖然這也是純屬他的個人幻想。

他走過去，蹲在淺井有彌的面前。

……真的感覺就像是小狗小貓一只的樣子，他仔細地盯着有彌的外貌，心中仿佛就有一個人影一閃而逝，就像是在那裏看過這張臉一般。正在他苦惱着的時候，就見到少女在打着哆嗦。

旅次很快就察覺到房間的寒冷，和眼前的少女的靈壓開始薄弱，于是抛開其他雜七雜八的感覺，他把少女擡起來就帶到研究室去。

畢竟是重要人物，死掉就不太好了。

…雖然他和深足大人一樣讨厭死神。

…………

……

同時。

商店中央大街。

整理過了紊亂思緒，日番谷冬獅郎很快就冷靜地決定先回去戰場。畢竟比起漫無目的地尋找有彌，更重要的是和大家一同面對那些不死軍隊，敵人最有可能就是在商店街下手，也有可能在那裏露面。

到達商店大街，一陣濃郁的塵灰氣味就令他蹙起眉頭，在這裏，大家進行了十分激烈的戰鬥，四周彌漫着那被激烈活動揚起的沙土，從高處俯視下去，見到同伴們都還在努力戰鬥着，而不少人身上，已經留下了傷痕。

對方的軍隊顯然也已經殘缺不堪，但是卻沒有放棄戰鬥，而且還能在隔一段時間再次重組身體，沒完沒了的。

……如果要解決一切，他應該卍解斬魄刀，然後把一切凍結…

但是這樣的做法會影響到現世和屍魂界之間的平衡，縱然在和藍染的最終戰争裏面，他在現世使用過，但是那時候的空座町空無一人，現在如果他在這裏使用千年冰牢把一切凍結掉，會馬上影響現世的溫差和人類的生命。

那麽……就把不死軍團摧毀成灰，難以再組合的情況的話…

他攥緊了冰輪丸，然後停在空中，皺眉大吼：“卍解—！大紅蓮冰輪丸——！”

“隊長——！”松本的聲音在下面傳來：“你終于來了！有彌在那裏？！”

一角也把他需要追蹤有彌的情況告訴過了松本，因此大家也知道他是為了找有彌而離開的。見到隊長的再次出現，應該就代表他把有彌帶回來，然後來支援他們了。

日番谷冬獅郎的腳步頓了頓，本來打算喊出的招式名也馬上吞回去。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的承諾：保護好所愛的人。

為了保護好珍惜的事物而變強，他變強了，然而還是保護不到珍惜的人。

……現在的自己還不夠麽？日番谷冬獅郎。

他有一瞬間的晃神。

——心頭那種空蕩蕩的失落感，令他有種幾乎抓不牢手中的斬魄刀的無力感覺。

——

遽然，

“喲，屍魂界的衆死神。”一把文質彬彬的聲線充滿禮貌地打破沉默。

日番谷冬獅郎回過神來，很快就進入狀态，他馬上看向來人。

來者穿着得體的西裝，手上卻拿着突兀的一把日本刀。

不…那是！

有彌的斬魄刀！

日番谷冬獅郎馬上飙出殺氣，千分之一秒的瞬間就馬上躍到那個男人的面前，用冰輪丸架在對方的脖子上。

“呵呵，屍魂界的隊長桑。”深足笑得開朗：“你的部下在我這裏哦。”

“把她交出來！”日番谷冬獅郎對着深足怒喝道。

“嘛嘛，你要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深足笑得十分從容，“我來這裏只是告訴你，淺井有彌在我們哪裏，你不需要擔心。以及，把這裏的不死兵團收回去而已。”

“你們要她有什麽目的？！這一連串的襲擊是為了什麽！”他拿着冰輪丸的力度加重，可深足卻全然不顯得緊張，他反而是帶笑避開日番谷冬獅郎，走到人行道上，一揮手，就把不死軍隊喚回裂縫。

“想容許我自我介紹，我是深足。”他對着日番谷冬獅郎微笑鞠躬：“一切很簡單，就是我等打算向屍魂界報仇，而淺井有彌，我們正打算利用她的能力來協助我們的計劃。”

日番谷冬獅郎再次閃電一般追上那個男人，輕易地把深足摔在地上：“把淺井有彌交出來。”

深足挑眉，看着盛怒的日番谷冬獅郎的眼神，很快，就大笑出聲：

“那可是不可能的，知道嗎？日番谷隊長…因為自己的失誤而保護不了的事物，是不可能…再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你眼前的了，”深足笑得有些兇狠，眼底貌似閃過一絲戲谑：“要怪，就怪你自己沒有保護好，而現在，你就好好忏悔吧。”

日番谷冬獅郎錯愕地看着面前這個像是魔鬼一般的男人。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

字字句句就像是刻在他身上一眼，令他現在痛得幾乎抓狂。

保護不了的事物，是不可能安然無恙的再次出現的。

他手上的力度加重——

至少要殺了這個危害所有同伴的危險男人。

但是，在他下手的一刻，深足卻瞬間變成了碎片，和不死軍隊一同回到了裂縫，他本欲追上去，但裂縫卻馬上閉上了。

他跪坐在地上，伸手撫上自己的額頭。

…因為自己的失誤而保護不了的事物，是不可能再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你眼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