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獅郎）論三無如何理解愛

第20章 過去篇《二》

有彌穿着真央的校服，仰頭有些害怕地看着阿白遠去的身影。有彌并不想進真央，但是阿白确認為她需要，所以她從始到終也沒有說過一個‘不’字。

今天是一個溫和的下午，天穹萬裏無雲，蔚藍清澈的天空和真央校舍校舍雪白的外牆很搭配。有彌手中抱着一本厚厚的課本，這是她在真央生活剛好一個月的日子。

她不喜歡這裏。

第一次那麽不喜歡一個地方。

她在真央的花圃附近尋了安谧的土地，有充足的陽光和清涼的樹蔭。她小心翼翼地抱着課本靠着樹幹坐下，草坪和泥土有些微濕潤，她翻開書皮，便是月考需要背誦的死神理論。

……阿白說，要努力念書。

。。。

有彌通過了入學測試，也因為阿白有私下教過她有關控制靈力的方法，所以她以還算優異的成績進入了一班。一班裏面的學生一般都會受到真央靈術院的老師特別照顧，因為一班學生有兩大類：貴族和優等生。是未來死神的主要人選。

有彌在上課前的半小時獨自到達課室，裏面只有寥寥數人，有彌并沒有注意太多別人，只是找了一個課室偏後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坐下，然後把課本置于桌上。然後溫吞地把書皮翻開，裏面帶着些微斑駁紋理的特別紙張翻起來特別舒服。

氣氛靜谧，偶爾有學生在談笑聊天。

倏忽。

有一個男生經過有彌的位置，腳步凝滞，忽然饒有興致地看着她呆萌呆萌的樣子，便伸手扯有彌的馬尾：“喂！你叫什麽？”

有彌有點吃痛，委屈地看着那個男生：“淺井……有彌……”

“哦！淺井有彌，這本書很好看嗎？”那個男生把有彌的課本從她手中扯開，有彌忽然有些着急起來，伸手想奪回，卻不敢和男生較勁。她因為被為難而眉頭微微蹙起，男生看她的樣子很有趣，便拿着課本開始在課室撥腿就跑。

有彌頓了頓，有些害怕，卻只好離開位置，看着男生，欲說還休的，張張嘴，只好垂頭坐回自己的位置。

…………

……

鐘聲響起。

老師進入課室。點名過後，便直接開始理論課。老師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叔，頭發稀少，只餘下兩邊的稀疏黑發，感覺随時能被風吹走一般，非常滑稽有趣。他掃視了課室一眼：“今天有沒有人沒帶課本？”

他把視線放在有彌空無一物的桌上，然後捏着粉筆的手就往點名冊上掃了一遍，幾秒後便鎖定了目标：“淺井有彌。”

有彌有些窘逼地站起來，頭低低地垂着。

“你是優等生我知道，但是這樣就能漠視學校的規則了嗎？不論如何，剛才我問大家有沒有帶課本的時候，你為什麽不站起來…？”那個大叔斥責的口吻令有彌不太舒服，她張口，卻又把話吞回去，不停搖頭。

“怎麽了？”老師眯了眯眼睛，看了看有彌整齊的真央校服和幹練的馬尾，想了想自己馬上的斥責和責備有些過了，便壓下聲音問：“是不是有什麽原因？”

有彌抿唇，然後微微偏頭看向那個把他課本藏起來了的男生。又充滿委屈地低下頭。

本以為那個小動作不會被捕捉到的有彌，卻聽到老師喚起那個男生的名字：“神崎逸。”有彌起初還反應不過來是誰，卻見到那個男生有些晦氣地站起來。在老師的斥責和逼供下，他一臉窘逼和不忿地把有彌的書拿出來，在全班的注視下把書半扔半放地還給有彌。

有彌僵了僵。

……這就是有彌在真央不快樂的開始。

。。。

有彌在一班沒有朋友，因為神崎逸是貴族，而且性格貪玩爽朗，是很多男生和女生的朋友，所以在神崎逸讨厭有彌開始，就沒什麽人會繼續和有彌玩了。

而且，大家都覺得有彌怪裏怪氣，不說話又沒表情，仿佛無心無血一樣，全無孩子應有的活潑和精靈，所以也不選擇和有彌做朋友。

有彌小心翼翼地抱着課本回去自己的房間，當指尖觸及冰冷的門把，那陣涼意令她凝滞了一會，回頭看了看附近的小徑…現在是一天的課剛結束的時候，因此大家都去玩了，所以四周的氣氛只是無止境的寂寥。

她的學號是最後一位的單數，因此她的房間只有她一人，當然，也比別的四人房間要小很多。房間就在宿舍最裏面的位置，平日已經是靜悄悄的不會有人經過。

她扭開門把，然後溫吞地進去，又把門關上。再次仰頭，就是一片狼藉。

——真央校服被翻出來，剪了幾個破洞，又見到鉛筆被拗斷，橡皮擦被切碎了幾塊，書本被拿出來亂塗了一遍，上面寫着一些侮辱性的字眼，她看了看時鐘，真是四時三十分。她按下按鈕把房燈打開，但花白的光平均地鋪灑在房間，她便見到地上髒兮兮一片，很多更細碎的東西都被破壞了。

她低眉看了看自己今天用的課本，書皮上寫了‘大笨蛋’，‘呆子’之類的詞語。

她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搬來垃圾箱，把地上的碎布片撿起來，也把紙張的殘屑扔進垃圾箱，看了看那已經看不清原來樣子的筆記本，也只好把它扔了…阿白給的文具，鉛筆雖然拗斷了，但是用小刀削一下還是能用的，她慢悠悠地把東西分類好。

她把手伸進書桌下，摸到了一手帕，抽出來，便見到上面被用墨水塗污了，那是阿白從南流魂街買給她的禮物…因為珍惜所以從來不夠膽拿出去用，小心翼翼地放在抽屜的盒子裏。

有彌把手帕放在手心，然後有些乏力地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手帕捂進心髒附近的位置。

……她稍微有些難受。

良久，她把手帕收好，然後繼續收拾殘局。

。。。

有彌看到了很多東西都壞掉了，比如阿白送給她的果汁糖，被踩成了碎屑，連罐子都被砸爛了。她平日不會吃的，只會在思念阿白的時候，才放一顆進口，含住一個晚上，那甜味能令她再次感覺到阿白給她的關懷和愛護。

她把針線包拿出來，她并不擅長針線活，但是如果不把校服修好的話，下次阿白來的時候見到會擔心的。

——不能令阿白擔心。

她捂住胸口附近的位置。

許久，站起身來，再拿起校服，穿針引線。

…………

。。。

這是真央靈術院的休假。阿白剛好出任務了，有彌只好一個人留在宿舍。

自從二回生的時候房間被破壞過那次，她就沒再被人欺負了。每天過着靜悄悄和被無視的生活。有彌對于那一次并不是毫無感受的，也感覺自己的內心仿佛被□□過了一遍，充滿無法填補的破洞。

她說不清那種感覺是什麽。

……

現在是六回生，她在真央的成績算是不錯，因為平日她無事可幹，也聽着阿白的指示，每一天空餘時間也很努力練習自己的鬼道，反複背誦和嘗試，所以她是整個一班裏面鬼道成績最好的幾個人。她并不擅長斬魄刀，有不少人都已經透過和斬魄刀溝通，而得到了始解…

她卻感覺…無論如何看書，如何請教老師，她都不能成功與斬魄刀摸着邊。

她甚少練習白打，但是因為靈力控制不錯，瞬步已經滾瓜爛熟，在使用斬魄刀對決的時候，她敏捷的身手總是能占先鋒。

……她偏頭看着窗外。

開始…下雪了呢。她已經有三個月沒見到阿白了。

……正在這樣想之際，她就聽到門被敲了敲。她頓了頓，便站起來把門打開。

“喲！有彌！”那是爽朗的聲音。

有彌頓了頓，便馬上撲過去抱住來人。

阿白笑了笑，揉了揉有彌的頭發：“有彌也不是小孩子了，快要準備最後一次考試了，怎麽還那麽粘人？”

有彌沒說話。

阿白帶着寵溺的微笑看着她，然後裝模作樣又誇張地擦了擦手：“很冷，讓我先進去吧？”

她點點頭，讓出一個身位讓他進去取暖。

阿白擅自翻牆進來真央宿舍區域當然是違規的，但是阿白每次都瞧準了別人不在的時候進來找有彌，幾乎都習慣了，如果是午飯時間，有彌一般會在花圃，如果放學了，有彌也絕對會第一時間回宿舍的。

他刮了刮鼻子，想起自己的學生時代絕對不是這樣乖巧的學生。還要領頭搗亂的，怎麽就能教出有彌這樣乖巧而有條不紊的孩子？

有彌還是不說話，看着他突然來到這樣，仿佛已經非常開心。

他溫柔地笑，然後眯了眯眼睛：“有彌！這次我為你帶來了禮物哦！就當是聖誕禮物？或者對你期末考的寄望？怎麽也好，反正你一定會喜歡的！”

有彌呆愣地看着阿白，有些不解：“聖…誕……？”

阿白頓了頓：“啊！你還不知道，這是現世那邊的說話，一個冬季節日…有彌只要好好進入靜靈庭做死神，就能前往現世了！”

有彌點點頭。

阿白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裹，還自己誇張的配樂：“塔啦啦！就是這個！快打開來看看！”

有彌點點頭，接過禮物，小心翼翼地把繩子拉開，然後從裏面拿出一盞精致的小燈。她未見過這種設計，只知道那個玻璃外罩的上下有着漂亮的木頭浮雕，上方有着一個手提的把手，很可愛。

“快打開看看？我把這玩意選給你的原因是…其實是燈光莫名的漂亮啦…”

有彌聽話地把旁邊的按鈕扭開。

起初是不穩定的一閃一閃，後來就把整個玻璃外罩都映得橙紅，是如同夕陽一般的溫暖顏色，有彌目不轉睛地看着燈罩，伸手帶着眷戀地摸了摸，仿佛為自己添了幾分暖意，她仰頭，帶着笑意對阿白道謝。

…………

……

最後的一場考試，是和真虛的實習打鬥。和有彌同組的，竟然就是當年在河邊欺負她的其中兩個小男孩，有彌自然是不認得，但是那兩個小男孩也完全不難認得這個白發白眸的女孩，表情和她小時候如出一轍，不同的是現在的臉蛋幹淨标致了很多。

他們理所當然地是不會提醒有彌的，因為他們知道有彌是一班的學生而且成績優異，他們兩個是吊車尾，假設得罪了這個女孩，待會和虛的打鬥…就絕對死定了。

有彌不帶表情和溫度地聽着老師的講解。

……然後時間一到，就是需要開始戰鬥的時刻。有彌整個人警惕起來，她垂眸和兩個男生埋伏在一棟建築物的背後，閉起眼。

倏忽。

……“啊——！”

…………“失、失控了？！”

屍魂界管轄下的虛是應該經過馴養的，一般不會出現任何問題，這樣的考試每年都會進行，歷年來虛暴走的經驗很少，怎麽…在這年會那麽特別的再次碰上這種事情呢？

在夜幕之下，各種各樣的驚叫此起彼落，有彌身旁的兩個男生馬上開始顫抖，然後看了看一班的有彌：“我、我們是不是應該逃？”

有彌呆呆地看着他們兩個。

“啊啊啊啊！好恐怖，我不考了！”其中一個男生做出決定，便和另外一個男生一同撥腿就跑。有彌因為和他們同組，在她們遠去不久，也只好跟上他們。

奔跑穿梭在不同的建築物之間，她聽到許多同學尖叫的聲音，然後，就是不遠處傳來的虛鳴，貌似又有幾頭虛蹦出來了，她只是分神幾秒，就聽到剛才那兩個男生的怪叫。

有彌頓時有些不知所措，究竟她是應該去阻止那些虛，還是…

‘快、快解放我們……很痛苦……’

‘死神什麽的…’

有彌頓了頓，這些聲音忽然在她耳際響起。她仰頭看向一只大虛…大虛，不是一般死神都不能解決的貨色嗎？為什麽會在這裏？她在那轉角口，看到了她的夥伴的斬魄刀遺落在地上，當時心頭一落，跑過去，然後就見到那頭大虛打算把那個男孩吞掉。

她…她必須先把虛的注意力從男孩身上移開，然後引開那頭虛，她一定能做到的。

有彌頓了頓，低吟：“請傾聽萬物——燈丈。”

。。。

在這個黑漆漆的夜裏，有彌的靈壓迅速注入斬魄刀，然後斬魄刀就變成了烙鐵一般的火紅熾熱，那頭虛手一頓，便松手，那個小男生便逃開了。

有彌握着燈丈，看着那頭虛。他不動的話，她也先不動。

……然後。

就是和六年前一模一樣。

那頭虛忽然頓住了，然後彎腰湊近有彌，嗚嗚咽咽的趴下，有彌不畏不懼，堅定的眼神在聽到那頭虛疑似小狗一般無辜的嗚咽之後，變得有些柔和，伸出燈丈，就碰向那頭大虛的面具。

那兩個男生驚呆了。

……那天晚上，有彌用盡全力拯救了所有人。

……最後的最後，也因為如此，被關進了十二番隊的研究所，經過了三年不見光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