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些日子他也不是一直沒有關心茅山的事情,經過他多方了解,因為擁有記憶所以還用網絡查詢了。他其實已經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只怕茅山真的一個旁系傳人都沒有了。
原則上雖然掌教玉佩在他這一脈手裏,但是他師祖總有其他弟子,師祖也有其他師兄弟,就連他師父,也就是他父親也有其他的師兄弟,這些人總是沒有那麽容易就絕嗣斷絕傳承,怎麽着茅山也不至于淪落到一個能拿得出手的道士都沒有,搞得遍地都是假道士真騙子。
可事實上就是沒有,這短短的幾十年裏的變化對很多傳承來說都是幾近滅絕的打擊,戰争,災害,政局變遷,全民思想的轉變,就連最保守的全真現在都在開武校搞旅游了,正正經經的全真道士,方學景覺得現世只怕真的沒剩下幾個,剩下的也都是老頭了,就更不要說虛無缥缈的茅山道士。
方學景覺得有些頭疼,不過在看了歷史之後也覺得這百年變化實在太快,即使是他當年不死,能不能留下茅山正統傳承,也還是未知數,畢竟時代的潮流人力無法違逆,時代又進步太快,他們這些古老傳承實在是有些适應不良。
方學景托着下巴坐在課堂上開始擔憂,該不會哪天他想要收徒弟傳承門派的時候,徒弟也把他當做騙子吧!他覺得很多傳承估計都是這麽沒落的。身為道士,五弊三缺是必須的,他父親就是命短,妻子早死,犯了鳏和命,而他則是犯了孤和獨兩項,注定父母早亡,無子送終,即使是重來一世也是一樣,這是他的命數。
所以,收個徒弟成了必然之舉,否則,茅山他傳給誰去。不過在考慮這些之前,他還是先想想怎麽把玉佩找回來吧!當年他帶着掌教玉佩一起跳入湖中,現在不知道還找不找的回來。
方學景胡思亂想着,卻突然被老師點到了名字,“方學景,這道題你覺得應該怎麽解答?”數學老師一臉怒色,因為不了解方學景家裏的情況,所以對方學景沒有絲毫的包容之心,要是換做班主任,看到方學景發呆只怕也就低空放過,當做沒看到了。
方學景茫然的站起身來,原身的記憶自動運作,方學景糾結着開始計算,額……新公式還不會背,即使是原身學習好,他也趕不上進度了。
數學老師臉色不太好看,卻也沒有罵人,只是批評地說要好好學習,趕趕進度,不能因為生病住院就真的把學習放棄,巴拉巴拉……方學景低着頭,認真聽着,覺得有些羞愧。多少年沒被師父這麽罵過了?作為一個道術學霸,方學景感覺到了一絲羞恥,并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好好學習。
可惜高中的學業有點多,比方學景想象的要多得多,所以他下水撈玉佩的計劃被無限往後延,而且,因為方叔回京之前特地囑咐了班主任,一放假就給他打電話,他立刻督促方學景往京都跑,一天就能有一個來回,雖然累,但是方好學是絕對不肯放任自己的侄子這半年有任何時候離開他的視線的。
身負血仇卻不知道該找誰報,父母雙亡,孤身一人留在傷心之地,方好學每天都擔心的要死。
于是,在方學景上完這一學期之前,都沒什麽機會去撈玉佩了。
學期結束,方學景背着書包回到自己宿舍,趁着其他同學還沒有回來收拾東西,坐在床上翻出自己好不容易從網上搞到的符紙朱砂毛筆和偷偷繪制好的聚氣符,塞到自己的背包裏,下學期就要離開了,在高考之前,他是不能回來了,不知道京都那邊的學校是不是也管得這麽嚴格。
放假之後,方好學幾乎是一天一個電話叫他去京都,那邊的學校他已經跑好,雖然不能在那邊高考,但是上完最後的高中一年是沒什麽問題的,為此,方好學砸了不少錢進去,惹得方嬸極其不滿,又想到接下來的日子家裏要多出一個人,即使是住校的,她也覺得委屈至極。
這一切方學景并不清楚,他正在一心一意的趴在街上的一處店鋪裏,看着店家把他繪制的聚氣符往手串的珠子裏塞。
“乖寶,你怎麽還玩這個,你叔叔不是說讓你不要再接觸這些騙人的玩意兒了嗎?”因為是小縣城,彼此之間雖然沒有親戚關系,但是也是熟悉的,所以店鋪的老板也認識方學景。
方學景沒有解釋什麽,只是說,“送給叔叔保平安的,他不喜歡我弄這些,我偷偷的給他。”
雖然弄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店老板也不喜歡,但是看着方學景一片赤誠的模樣,他還是答應替他把符紙藏的好好的,塞進手串裏,過了許久,店老板才弄好,遞給方學景,“要不是看你這麽真心實意,我一定打電話給你叔叔告狀。”
方叔走之前,把他的電話分給了周邊不少鄰居,請他們如果發現方學景有什麽不好的,一定打電話告訴他,店老板手裏剛好也有。
方學景笑笑沒有說什麽。
很快,方學景就收拾好行囊坐上了去京都的飛機,方二叔家裏,此刻正因為方學景的住房鬧的不可開交。
方嬸委屈的哭着摔碎一個便宜的觀賞瓶,“家裏的房子也不大,雅雅也這麽大了,家裏突然多出來個大小夥子是怎麽回事,怎麽就不能一直住校了呢?是吃的不好還是住的不好,我嫁給你不是為了養你一家子的!”
方好學焦頭爛額,坐在沙發上道:“咱家的房子也不小啊!三室兩廳,不都是我一點點賺錢買的?怎麽就不能讓我侄子住了?乖寶的學習比正雅都好,正好可以教教她,他們堂兄妹還能出什麽事情,又沒有住在同一間屋子裏。”
“怎麽好了,那是客房,平時我爸媽來的時候就住在那裏的,你讓他住那,以後我爸媽來了住在哪裏?家裏突然多出一個人,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的感受?!”
“我體諒了,我好聲好氣的跟你說了多少好話?!你體諒我了嗎?那是我侄子,親侄子,沒爸沒媽了,我不管誰管,讓他自生自滅去?!”方好學也惱了。
“那他怎麽就不能住校了呢!”
“我說他不住校了嗎?我只是說在家裏再多給他準備一個房間,總不能讓他放假了都沒有地方睡,以前他來這邊的時候不都是住在那個屋子裏的嗎?”
“以前那屋子還叫客房,他每個月來住一天也就算了,現在你要把它改成他的房子啊!”
“難道他來這邊我都不給他弄個他自己的房間?!說白了,你就是不想讓他進門對不對?”
“對!他一個大小夥子,要上高中,要上大學,以後還得娶妻生子,你砸了那麽多錢也就算了,這架勢越發的想要養個便宜兒子了,我也是這個家的主人啊!我就不能表示我自己的态度嗎?客人,我歡迎,想當我兒子,免談!”方嬸哭着坐在地上,屋子裏一片狼藉。
方好學看着方正雅卧室門口站着的亭亭玉立的少女,招招手讓偷看的方正雅過來,壓着嗓子問道:“你也不想讓你哥來咱們家嗎?”
方正雅年紀不大,剛剛高一,但是卻也出落的清純可人,她對方學景印象并沒有多少,只記得是個特別淘氣又無賴的家夥,方父方母去世的時候,她的父母也跟着消失了三四個月,害的她那段時間特別的想念父母,後來又時常出現在她家,現在又要來長住,惹得母親父親大吵不止,她本能的不喜歡,即使是這個堂哥特別可憐她也同情不起來。
但是當着父親的面她是不會這麽說的,方正雅搖搖頭道:“沒有,但是堂哥可以常常住校,大學之後半年都可以不回來一次,工作之後就得保持親戚關系了。我覺得他畢業之前咱們照顧他是應該的,但是畢業工作之後他就得像個成年人了。”
方正雅咬着嘴唇,顯得有些堅定卻也楚楚可憐,方嬸擦了擦眼淚,似乎也明白過來,不讓方學景進門是不可能的,但是,這個度一定要把握好,女兒果然是讀書多,人又聰明,一下子就抓到了重點,方嬸連忙站起身來,看向方好學,“你也聽到了,咱們家養他到成年就不說了,大學的學費也可以出,但工作之後就絕對要保持親戚關系,不能再像是養兒子一樣了,做什麽也有個度。”
方好學皺着眉頭,卻也覺得這個說法沒有什麽問題,他畢竟還要顧及妻子女兒的看法,他願意養着方學景,卻不代表女兒也願意接受有一個人搶走原本屬于她的父愛和財産,他是不可能真的把方學景當兒子看,日後多分一份家産的。
而且,談到這種程度,他覺得他也對得起侄子和大哥了,于情于理,他都已經盡力而為。想到此,方好學也就重重的點點頭,表示自己的态度,“我知道你們都辛苦了,受了很多委屈,這事怎麽說也是我連累的,你們放心,我知道我只有一個女兒,也知道乖寶只是親戚,但是咱們真的不能不管他,媳婦兒,我在這裏給你句話,管,我是一定要管的,那是我親侄子,但是他畢業之後我絕對就不管了,你再忍兩年,算我對不住你,以後我盡量,讓他不要回來。”
方好學喉結動了動,強壓住心痛,低下頭去。
“那房間呢?”方嬸還是不能接受自己家裏多出一個房間挂上別人的名字。
方好學許久沒有說話,看向正雅,道:“雅雅你覺得呢?”
“含糊掉就行了,不用非說是誰的房間,也不說是客房,就跟以前一樣,以前學景哥不是也這麽住的嗎?以後也這麽住就行了。”
歸根到底,她也是不希望家裏多出一個房間是屬于外人的。
方好學喉結動了動,最終還是聽從了自己女兒的意思,壓着聲音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