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吳铎最終只坐了不到半小時,就離開了。和我擦身而過的時候,表情複雜,那目光,足可以殺死我兩遍。我只能垂了眸,裝作什麽也沒看到。
安旭卻一直坐在那裏淡淡微笑。他什麽也沒再說,一直捧着那杯茶,慢慢地啜。
我已經沒有心情再和毛小娟說笑。匆匆忙忙收拾了幾件衣服和常用的一些東西,躲在衛生間裏給小劉打了電話。
小劉很快便過來了。我跟毛小娟打了個招呼,拎起我那些七七八八,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邊。
“小劉來了……”
他似是從長久的深思中回過神來,微一颔首,便站了起來。
“小娟,叨擾了。我帶月月過去了。”
毛小娟只顧死命點頭,眼眶又紅了。我拍拍她的肩膀,跟着男人的步子往外走。
“給我!”他在毛小娟的幫助下穿上大衣,一只手已伸到我面前,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什麽?”我紛亂的頭腦根本跟不上他迅速變化的節奏
“你手上的東西。”他答,已不由分說地伸出手來在半空中搜尋。
我害怕看到他那個樣子,趕緊把手上那兩大包塞到他手上。一轉頭,小劉已經上來了。
“小劉來了。”我說,一邊示意小劉去接那兩個包。
可那人不知和誰卯上勁了,沖小劉淡淡一句:“你下去熱車,我和月月這就下來。”手裏卻把那兩個包攥得死緊,就像捏着啥寶貝似的。
我只得沖小劉揮揮手,這邊小心翼翼地走在他身後。
“你走前面!”他的語氣依舊是那樣命令似的。我擔憂地看了看那黑暗狹窄的樓梯間,腳步略微有些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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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人是走在後面保護自己女人的。”他的聲音很大,連樓道中那一貫明暗不定的聲控燈也賊亮賊亮起來。
“當然,如果你覺得我沒有這個能力例外……”
他的聲音驀地轉低,低到幾不可聞。
我心一酸,腳步已不由自由地移到他前面。
“走吧。”他說,聲音便恢複了那樣淡淡的。
如果他去做演員,一定會當影帝!
我紛亂地想着,邁出了第一步。
我走得很慢,他也很慢地跟在我身後。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有交替的步子無甚節奏地響起在樓梯間。聲控燈漸次亮起又熄滅。我的心也跟着明明暗暗。
終于走下最後一級臺階,我長籲了一口氣,轉頭看他。他拎着兩個包,站在離我不到一尺的地方,目光迷蒙。
回到安家,他拎着我那兩包東西進了卧室,很快又出來。
“東西你自己收拾下吧。”
說完,便一頭栽進了書房,直到晚飯時分也不曾出來。
我簡單做了兩個小菜,在餐桌上擺好。便準備去敲書房的門。孰料,門并不曾關嚴,我透過縫隙,已嗅到那濃濃的煙霧。
隔着門縫看進去,他側坐在窗前,指間明明暗暗,不知在想什麽。
我輕敲了下門。
“吃晚飯了。”我站在門口輕聲說,并未進去,卻依然禁不住咳嗽了兩聲。
他狠狠掐滅掉手中的煙,沖我的方向點點頭。
他很快出來,卻執拗地反對我像以往那樣為他準備好一切。
“飯我來盛,菜我自己夾。你坐好。”
有的時候,他固執起來,真正叫人害怕。
我食不知味,見他卻只喝了一小碗湯。
“胃不舒服?”
“沒有,很好。”他的眼光不知停留在何處。
“旭……”我終于忍不住艱難開口,“如果你因為……”
他忽地一擺手。
“你不用說什麽,我明白你要講什麽。”他站起來,走到我身後,猛然從後面摟住我。
“月月,雖然我有殘疾,但是,我能照顧好自己,更能照顧好你。甚至,比起,很多的所謂正常人,更能!”
我什麽也沒說,只是反手緊緊握了他的手,想透過這份緊這份熱表達我的想法。
“我不在乎旁邊的人怎麽看我,只要,你能在我身邊,就夠了!月月,我只要你,你明白嗎?”
我把自己的臉蹭到他的手臂之間,使勁地來往擦。
“我都明白,旭。我答應你,這一輩子,我都會這樣在你身邊,不離,不棄。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不許再這樣生自己的悶氣,不許再這樣把我晾在一邊。你是我的男人,我要你像現在這樣,一直緊緊地在我身邊摟着我!”
那一晚上,他要了我好幾次。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安旭,瘋狂而激情四射,執着而堅定若斯。他緊緊地摟着我,唯恐一松手,我就要離開一般。
年終總結完成以後,他堅持着在一個細雨紛飛的早晨,和我去民政局領了那個紅本本。
我原本顧忌着公司的那些談資還曾有過猶豫。他一句話便卸了我的心防。
“比起你的名聲來,那些又算得了什麽?”
彼時他單手摟了我,指間夾了一支煙。
“這是我抽的最後一支煙。”他說。
我有微微的驚詫,只淡淡地說:“那麽多年的朋友,你舍得?”
他笑着摟緊我,答:“有了你的情,其他的,我都戒得掉。”
從此,我真的沒有看到過他再抽過一支煙,即使在他因尼古丁的肆虐而難受得四處抓狂的時候,他也只是對我淡淡笑笑,強迫自己去做其他的事。
“實在難受就算了。”
我有一次對他說。
“不相信你老公?”他過來抱起我,“只要有你在,什麽我都能克服。”
現在,他一身清爽地站在我面前。頭發特意整理過,那些星星點點的白全都不見了蹤影。下巴上的胡須仔細剃過,一身黑色的手工定制西服,襯着那張臉,也多了幾分英挺。
依着迷信,我頭一晚回了毛小娟那裏,早上早早起來,把我從未“搞清楚”的頭發好好地挽了一個髻,再換上我特地買的正紅套裝,淡施脂粉,攬鏡自照,倒也頗為端莊秀美。
“成了,再弄,你們家老安的眼珠子只怕都要掉出來了。”
臨出門時,毛小娟說過的話果然得到了印證。
現在,我站在他面前,他的确怔怔地望着我,眼珠子就快掉出來了。
“我臉沒洗幹淨?”我故意逗他。
他臉上的表情複雜,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月月,你真漂亮。告訴我,為了今天,你特地做了準備,是嗎?”
這話問得奇怪,試問有哪一個姑娘不重視這一天,不會特地做準備。可是,我太開心了,根本顧不上多想,只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笑着答:“那當然,你是最帥的新郎,我當然要做最美的新娘。”
我看到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滿臉滿眼都是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