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九點過十五分。
我瞄了一眼桌上的小鐘。
他遲到了。
我進安氏以來，這是第一次！
為什麽呢？難道說他其實還是在乎的，所以昨天我離開後，他一個人去酒吧借酒澆愁？還是一個人在辦公室裏抽煙不息？然後，身體再度不适，早上起不來床……
剎那間，所有小言書籍電視中最狗血天雷的情節一一在我腦中閃現。我差一點就把自己想像成“無偶不成”的NO.1女主角了。可是，他的叫聲硬生生地把我帶回到現實。
“柳秘書！”
“到！”我條件反射地站起，差點碰翻桌上的水杯。
“我再強調一次，上班時間，希望你不要開小差！”
“因情病倒”的男主好端端地站在我桌前，戴着黑框眼鏡的臉黑得要滴出水來。
我偷偷地吐了下舌頭，露出八顆牙齒。
“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他盯着我燦爛的笑臉看了半天，才說了句：“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我在他轉身的剎那，迅速拿出抽屜中的小鏡子照了下自己。
臉洗得很幹淨，淡妝無任何花掉的痕跡，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無任何不妥之處。
天知道他剛剛幹嘛那樣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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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沖他背影做個鬼臉，趕緊放下手中的鏡子，跟着他走進他的辦公室。
“坐吧。”他指了指桌前的椅子。
這樣的鄭重其事，讓我心底莫名地升起一陣恐慌。我小心翼翼地坐下。
“你來安氏有差不多半年了吧？”他取下眼鏡，揉揉眼角，問我。
“還差10來天就半年了。”
我的心抖得厲害。
難道真的是平日太過“猖狂”，如今現報應了？他要開我？
“都那麽久了……”他忽地有些感慨，卻立即坐正身子，望着我，“柳秘書，你是一個很不錯的秘書。對工作認真負責；對我本人，也照顧有加……”
完了，老板解雇員工前，總是先說他這樣好那樣好，然後，就但是了……
“但是，”他頓了下，目光落在我臉上，“你還年輕，如果一直在我身邊做這些瑣碎的事，其實對你本人沒有太大的好處……”
我的頭低下去。我以為我的心會痛。但奇怪的是，我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沒有痛沒有不痛沒有開心沒有失落，那心仿佛已經不是我的了。我再擡起頭時，竟然還在笑。
“您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
“你別誤會。”這話居然由他來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是真的為你覺得可惜。所以，早上我和康總商量了下……”
原來，這就是他“遲到”的原因!
“地産公司那邊的辦公室主任辭職了，我們覺得，你的特點非常适合過去接那個職位。”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這是一個老板對秘書正常的聲音！
所有的所有，不過是我自己，想多了而已。
“您是通知我嗎？”
我花了好長的時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卻沒辦法保持該有的平靜。我不是他，我不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安旭，我也永遠成不了他那樣的人。我就是我，率真坦誠天不怕地不怕的柳月月。都到這份上了，我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呢？
“不是……”
他居然有些遲疑。是因為我的态度還是因為這個決定本身？抑或，所有老板其實都害怕無所畏懼的員工？
“柳秘書，你不要誤會。不是你做得不好……實在，你太出色……”
“出色到你看不順眼，遠遠地打發掉我……”
“柳秘書！”
他的臉變得灰白，嘴唇微微地泛紫。他掩嘴輕咳了兩聲，再開口時，已萬分平靜。
“你應該有更大的平臺。”他盯着我，沒有眯眼，也沒有戴眼睛，就那樣用他那細長的有些霧朦朦的眼睛盯着我，“真的，月月。你是一個好女孩子……你那麽年輕，那麽善良純真……那麽有朝氣有活力有激情……你應該有更好的前程……”
他稱呼我為“月月”，這是我們面對面時的第一次。我的心抖得厲害，原本空蕩蕩已經麻木得沒有任何感覺的心一下子就被什麽東西填得滿滿的，甚至堵得讓人難受。
“我以為，總裁秘書足以讓我有美好的前程！”
他明明是關心我的，我得賭這一把！
“不。你的前程不在我這裏。”他低下頭，迅速地抽出一支煙，給自己點上。煙霧起來的時候，他原本清晰的臉變得模糊，“有很多東西，是現在的我沒法給你的。我能做的，是盡我的力，給你搭好一個平臺。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智慧和幹勁，你能借着這個平臺，飛得又高又遠！”
“我沒有那麽遠大的志向。”
我的淚不争氣地湧出來。
“你會有的。我相信你。”他的指尖有些微微的顫，“我看好的人，從來不會讓我失望。”他狠狠吸了一口煙，“你不是說我不快樂嗎、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有開心的時候的。我這輩子最大的開心，就是看着我選中的人一個一個走向成功。你們快樂，我就會比你們更快樂！你願意讓我更快樂的，是不是，月月？”
我還能說什麽？我還找得出什麽樣的理由來反駁他？能讓他快樂，不也是我一直追求的目标嗎？所以，我在他桌了抽了兩張紙，擦幹淨自己的淚，狠狠地點了頭。
和周航進行工作交接時，我才成了真正的“話痨”。從兩點到四點，幾乎都是我一個人在說。從文件到會議，從字號到字體，從工作到生活，我恨不得連吃飯睡覺這樣的生活細節都一一交待清楚。周航原本話就不多，這下更只剩了聽的份。完了我還不放心，又特地将中午加班打印出來的30頁注意事項交給了他。他接過去的時候，終于說了一句話。
“放心吧，柳姐，還有我們呢，安總會好好的。”
就這一句，又說得我淚光盈然。
我甚至沒有再去跟他告別。我曾經走到了那幅“山水畫”的面前，我擡起了手，但是，我沒有勇氣敲下去。
我應該讓他安心的，我應該讓他高興的，不是麽？
所以，我只能貼在門上，無聲地流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