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吹完蠟燭,梧桐樹下的光線暗淡下去,眼前就少了一片光明,只有偶爾吹過的風在耳邊呼呼呢喃,像個不懂事的孩子,在他們身邊搗亂。
因為跑步田笑就穿得少。沒有運動産能提供充足的熱量,她嘴皮都泛白了。身體微微顫抖,是抑制不住的本能反應。
高越牽起她的手,整個包在手心裏,感受到她手的冰涼,責怪地看她一眼,“不想打針吃藥,就多穿點。”
田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笑,嘴上說着調皮的話:“跑步不方便。”迎上他極亮的眸子,她又輕輕地補上一句,“而且,我有暈針症。”
然後就不負她望地看見高越一瞬的愣怔,然後又出乎預料地看見他嘴角勾揚,再然後就聽他厚顏無恥的說道:
“有我在,你連針都不暈了?”
他的話和着他眼底的溫柔一起撞進田笑的眼裏心裏。這動情的場景哪是清醒的她扛得住的。
她想抽回手,卻奈何力道不夠。高越低喝她一聲,“別鬧。”田笑就放乖了不動。
而動了的,是眉眼邊無聲的笑意。
“說我,你穿的比我還薄,一件襯衣。”田笑有些應付不來這樣親昵的場面,總覺得不說點什麽就掩蓋不住自己漸漸慌張起來的情緒。
“沒來的及換。”高越道。
“不過你挺熱的,火氣這麽好?”從手心傳來的滾燙溫度像要溫暖她了整個身子,田笑略顯驚訝道。
“我跑了一截。”
“你跑什麽?”
“見你,靠走恐怕來不及。”
猝不及防的情話讓田笑紅到了耳根子,為了掩飾尴尬,她埋怨道:“回來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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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越笑了笑:“回來得匆忙,也來不及。”
江曾在機場接到他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半。剛好錯開高峰期,江曾是踩了油門往這邊趕。而高越坐在副駕駛上休息,抱着那11寸的蛋糕,怎麽也不離手。
“累嗎?”田笑望進他的眸底,輕緩的兩字是情真意切的流露。
高越沒有遲疑,含着眼底的溫柔點頭。
田笑低了低頭,再擡頭時是她緩緩的話語,“那我們回家吧!”
高越握着她的手,望着她不說話,只是低低的笑出一葉淺紋。低低的,頭低了下去,觸上那微涼卻柔軟的唇瓣。她的青澀忸怩,抵擋不住他的摩挲前進。最後她也只能放棄,慢慢适應他的靠近。跟着他的呼吸,忘記了自己的頻率。
這個初吻來得有點遲,卻又是那麽的恰到好處。
獻給所有初吻還在的女孩,是高越翻開書第一頁目之所及的話語。
他不知道對着那句話看了多久,又笑了多久。總之在後面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不能釋懷。
那個魂牽夢繞的吻,什麽時候才會到來?
而在那一刻來臨前,他對她的思念又該如何寄托?
而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漏進他心裏的愛人,此刻就在他觸手可及的懷裏。
他的心,有了一處安谧。
然而柔情蜜語的兩人又哪裏知道,十米開外的梧桐樹後探頭探腦的人影子,暗搓搓的窩了一堆。
“親了親了。”有人忍不住低呼一句,然後就聽衆人如釋重負般的吐氣。
一波騷動走起。
“誰說越哥不行了,睜大雙眼看清楚喏!”
衆人點頭:事實勝于雄辯。
“切,你沒看見是笑笑撩撥在先的嗎?”
衆人咂嘴:言之有理。
“就算是笑笑先撩撥,越哥不動如山,能打啵啵嗎?”
衆人點頭又咂嘴:說得好像也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站在最後面冷得縮起的田老師攏了攏棉衣,是三嘆一擡頭,兩嘆一低頭,那叫個傷感,“女兒大了,不由爹啊!”
唐老師瞥他一眼,“我警告你啊!沒事兒別瞎參合。”
“我參合什麽?”田老師不服氣,到嘴邊的抗議還沒說出口就敗給了唐老師不怒自威的眼神,繼而又一個人委屈地小聲嘀咕,“我自己的女兒我不參合,我參合誰去?”
唐老師都賴得看他一眼,“瞧你那點出息。難不成你還想養咋家閨女一輩子?”一邊嘴上說着打擊田老師的話,一邊伸手替他又拉了拉衣服。
田老師體寒怕冷,站在這樣的天氣裏,凍得着實有點遭不住。可誰叫他家的閨女這麽讓人放不下心呢?
那兩個傻孩子,都讓人操心。
田笑昏迷住院的那幾天,兩位老師找過高越。田老師那天的怒不可遏,是唐老師幾十年來都沒見過的暴躁脾氣。
一個心理反差,竟讓唐老師一點兒也心疼不起高越來,反倒心疼起這個溫柔敦厚了幾十年的老伴兒。
高越一聲不吭,就那樣落魄地承受着田老師的惡語相向。末了,還是唐老師補了一句話,也正是那一句話,挽回了一顆遺失已久的心。
就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田笑說了一句唐老師但笑不語的話。她說:“唐老師,我遇到那個好人了。”
田笑小時候罕言寡語,沒什麽朋友。兩位老師也是糟了不少的心。卻也奈何不了她那淡薄性子,只好順其自然。
但也怕不經人事的她,以後鬧出什麽笑話或是因為懵懂無知而錯過重要的人,唐老師就經常開玩笑說,要是遇到好人就不要放過。
在時間的後知後覺裏,田笑也漸漸明白唐老師口中的好人,是心中歡喜的人。
田老師吐的一大堆唾沫星子,也不及唐老師最後寥寥幾語的點睛之筆。這番不輕不重的話點醒了高越,也促成了他踏上旅程的決心。
唐老師明白,那是她女兒能說出口的最好的歡喜。
突然有人龇了一聲,一個不注意就放飛了自我。
“誰不想活了,拿我當暖手袋啊?”
此話一出,衆人無不例外的皆是渾身一震,頓時鴉雀無聲。
某年某月某日,夜黑風高的晚上,一群人被凍僵在了寒風中,紋絲不動。
循聲而來的,是滿臉驚疑又繼而轉羞的人。
“你們……”
田笑突然發覺今晚是格外的冷,冷得她都不想說話了。
高越提着蛋糕也跟了過來,當看到那窩了一堆猶如死翹翹了般的人頭後,也不禁怔了一怔,然後揚了揚下颌,是冷然的聲調。
“今晚有點冷,能凍死人。”話風一轉,是溫柔死人不償命的語調,“我們回去吧。”
衆人就這樣在寒風中抽搐着眼揪着,直到那一對恩恩愛愛相互依偎的背影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