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很快林齊偉洗完頭頂着可笑的毛巾坐在了我的前面,因為只有這張鏡臺是空着的,而且上次我也是在這張鏡臺前剪的頭,看來是老板專用,而又很湊巧,正好就在休息區的旁邊,我坐在這兒還能跟林齊偉聊聊。
老板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坐在鏡臺前的林齊偉,我似乎都能感覺到他的嘆息,他的無奈,不過,最終他走了過來。
他想盡力不去注意我的存在,只是從鏡子裏仔細的端詳林齊偉的臉型。
“先生想做個什麽樣的發型?”
“随便,聽聽你的建議。”林齊偉也無所謂。
“那這樣的話,不如試試現在日本最流行的發式?作個略長的流海,染個栗底色,再挑出三縷時尚色,你臉型較寬,可以兩鬓這邊作點鬓角處理。就是這樣!……”他邊說邊在林齊偉臉上比劃起來,“你看怎麽樣?”
林齊偉本身他也是一個時尚的家夥,一聽也剛好一拍即合,“行,就聽你的。”
我的視線就這麽緊盯着那個忙碌的人,不知道是出于什麽樣的心理,明明是兩個人都應該覺得不自在的,可看到另一個人手足無措,仿佛自己就能從容得多。有好幾次,我看到他不是弄掉了蓋子就是碰倒了瓶子。
我完全忘記了自己原來是怎樣想避開這個男人,看到他這麽可愛的反應,我簡直都要笑了出來。“撲哧!”
唉喲,真的笑出了聲。
立刻,那個人的耳後根都染上了紅暈,他借着準備動作轉過身背對着我,但他紅通通的耳朵還是掩藏不了。
在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後,就連林齊偉都覺得有點奇怪的時候,他終于轉過身,将他剛剛在擺弄的小車推了過來,裏面有他準備的工具及染色藥品。
臉上的紅暈稍稍退了點,只留下了一點痕跡可供參祥。
我用手支撐着下巴趴在玻璃桌面上,臉側着,眼睛緊盯着在我面前忙碌的身影,他由最初的僵硬變為現在的揮灑自如,眼睛裏滿是專注,看來已經忘卻了外界的一切,只剩下他的工作。
時間真是奇怪的東西,有時覺得它像蝸牛般慢得度日如年,有時又像駿馬快得如白駒過隙,從陽光普照到華燈初上,我竟然就這樣坐着,沒換動姿勢。等到那人滿意的退後一步仔細審視自己的作品時,我才驚覺自己竟然坐得全身都僵硬了。頸子硬得轉不回來,腰酸得像有成百上千只螞蟻在奔行游走。
“唉喲,唉喲,不行了,不行了。”我呻吟出聲,“好痛,好痛。”
我用雙手端着自己的下巴想用一已之力讓它扭轉回來,可越轉就越疼?林齊偉吓得靠近我連聲道:“怎麽了?怎麽了?”
“我脖子扭到了。”我苦着臉。
“哈哈哈……”林齊偉大笑出聲,“我還以為你成化石了呢,竟然一動都不動,我正懷疑天上下紅雨了,像你,竟然可能會三四個鐘頭不動樁。哈哈哈……”
“你還笑?……”我氣極的瞪着他。可脖子疼得我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嘶嘶的吸着氣,再慢慢的扭動頸項。
突然耳後響起溫煦的聲音,“你別亂扭動,小心受傷。”一雙漫暖的手撫上了我的後頸,在輕輕的揉捏。
是他!
他那雙手仿佛有魔力附着,在他的輕揉拿捏之下,僵硬的肌肉放松了,原來的扭痛也漸漸的散去。
“怎麽樣?好些了嗎?”
要不是他問出這麽一句來,我幾乎都要睡着。慌忙的站起來,回過身去面對着他,“好多了,謝謝。”我轉轉脖子,真的一點都不痛了。
“你肌肉太緊張了。”他其實也非常不自然,就連說話也不看着我,只是自顧自的收拾着剛剛用完的東西。
我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場面一下子凝重了,而林齊偉這會兒又不知跑哪兒去了,我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而他更是不知是在收東西還是在放東西。我很想知道他的名字,可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在心裏默想過很多次詢問的方式,可臨到口裏還是縮了回去。
“阿哲,走了!謝謝雲老板了。”林齊偉從外面跑進來吆喝一聲。我這時候才注意到林齊偉的形象,暗裏贊嘆一聲,真不錯,好一個時尚的男孩,本身阿偉長得就不錯,這下可更要搶眼了。栗色的頭貼服在臉龐,額角一縷頭發飄逸着,間或看到少許紅色或金色不甘寂寞的顯現。
“嘿,怎麽樣?”阿偉明明看到我滿臉都是贊嘆,還得意的問。
“不好!”我搖搖頭。
“啊?”阿偉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不好,不好”我刻意的停頓了一下,從眼角裏瞄到那人驚訝的轉過身來看着我,我接着往下道:“……辦啊,如果靓妞都被你泡光了,我們這些王老五該怎麽辦喲。”我嘻嘻的笑着。
再斜眼偷偷看了那人的反應,只見他滿足的笑笑,再轉身走了開去。
林齊偉再對着鏡子裏左照右照,“唉,好一個美少年喲,”他轉過身來,對着我,“如果那西瑟斯看到我,會不會愛上我?”
我嘔了一聲,“算了吧,你要他愛上嗎?那不是玻璃?”一時在忘形之下,口不擇言,說完後才反應到自己說了什麽,立刻眼睛轉過去看向還沒走遠的他。
果然,他聽到了,只見他腳步一頓,似乎有些趔趄。然後再走進了裏面的房間。
我從沒有像這樣後悔過自己的行為,哪怕是學期考試不合格,哪怕是把自己一月的飯錢拿去豪賭一把,哪怕是把自己的女朋友氣得扭頭就走,而這些的後果都比不上他的趔趄更來得震憾。
我多想狠狠扇自己一個耳光,只有林齊偉還猶自在那兒自娛娛人,把大廳裏的小妹們逗弄的掩嘴直笑。
我沒有自審過自己的想法,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态。也沒有去自問過,到底是出于什麽樣的心理去在乎那人的感受,更別提這個人是個陌生人,而且還是個同性。似乎在下意識裏,我覺得在乎他的感受是那樣理所當然的事。
可現在,似乎我和他剛剛培養出來的融洽全被我這一句話毀壞殆盡。我,我該怎麽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