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在一陣頭痛欲裂中醒來,我捧着自己的頭坐起來咒罵着,“痛死了,唉喲!”坐在床沿,用手敲着自己的太陽穴,腦袋裏像是有人在拉鋼鋸,真是痛得要把頭剁了去。
“哈哈,誰叫你昨天猛灌酒,便宜不是那麽好占的,這下吃苦頭了吧。”對面劉思高邊嚼着饅頭邊笑我。思高,思高,偏不長個子,也不知道他爸媽是不是早就有預感他長不了多長,所以取這麽個名字。如果是平常,他早就喪生在我的毒嘴下,哪由得他取笑我?可現下,我也只能任他嚣張,無法回嘴,留點氣力呻吟吧。
林齊偉端着臉盆從外面進來,看到我坐起來,笑着說:“醒了,我剛打了開水,給你泡了一杯濃茶,就在你面前擺着呢,快喝了吧。今天是楊教授的課,要點到的。”
這時我才聞到濃郁的茶香,如獲至寶的端起來,放在鼻前深深的吸了一口,仿佛那香味直透進我的頭頂,吹開浮在上面的茶葉,我淺淺的啜了一口,“好苦。”
林齊偉挂好毛巾,“苦才好呢,不苦不解酒。”
還真的是,本痛得欲裂的神經仿佛緩解了好多,不再如剛才那麽難受了。我忍着苦味,咕咚咕咚把茶都喝了,搖搖晃晃站起來接過林齊偉遞過來的臉盆毛巾到盥洗間嗽洗。
強撐着坐在教室裏,注意力根本無法集中,只能看到教授的嘴在不停的啓啓合合,要不是因為顧及到這位楊教授是我們系三大殺手之榜首,我早就癱在床上了。
終于聽到了天籁般的下課鈴聲,我放松了身上所有的氣力,趴到在桌子上再也不肯起來,任憑林齊偉在我旁邊又拉又拽就是不肯動窩。
“起來了,出去曬曬太陽,活動活動。”他不肯放棄地一直在旁邊拽我。
“別管我,讓我先趴會兒。”
“越是這樣,你頭會越疼的,起來了。”他還真是不死心呢。我被煩得沒辦法,只得跟着走出了教室。
外面陽光明媚,可強烈的光線刺得我的眼都眯起來,我一手拎着書包,一手将眼睛遮住,嘴上抱怨着,“頭都痛死了。”
“好了,別抱怨了,中午我請你吃飯。”林齊偉确實是我們班上出了名的好好先生,對于我的諸多挑剔仍然保持着微笑。
我大口吃着校外那家不輕易去的菜館的招牌菜──醬爆牛舌,滑嫩可口,真是太棒了,可惜的是卻不能常來光顧。
“謝謝你的招待了,阿偉!”我口裏含糊不清的。要說在學校與我最要好的哥們非他莫屬,常常我自己倒有點不好意思,好象每次都是他來照顧我,而我對于他而言,只是一個麻煩的存在罷了。
“你這家夥也用點心在學習上吧,馬上就要畢業了,有什麽打算?”
我知道他對于我的散漫非常不認同,可又無能為力,想将我導入正途卻無從下手,經常是一副拿我沒辦法的模樣。
“我能有什麽打算,走一步算一步羅。”我滿不在乎。
“你昨天去哪了?好象還去剪了頭。你有沒有一點自覺啊,昨天賭錢輸了那麽多,還想着亂花錢。”他盯着我看。
我拂了拂額前的頭發,“管他的,”昨天在發廊就已經看到了效果了,那個家夥的技術确實不錯,我又問林齊偉,“怎麽樣?不好看嗎?”
他前後打量了我一會,然後點頭說:“還行,技術不錯。”
“嘿嘿……”我得意的笑了幾聲,“那是因為我天生麗質難自棄啊。”
林齊偉立刻做出一番嘔吐狀,“夠了,我正吃飯呢。”
“切,不懂欣賞就算了。”我不理他,繼續埋頭大吃。
“阿哲,在哪兒剪的?不錯哦,我也去弄弄。”
“啊?那兒很貴的。”
直覺得我想拒絕,其實對于昨天那樣的行為,我自己都覺得突兀,好象當時有異靈附身似的,巴不得立刻忘記那件事就好,心裏是後悔萬分,直想抽自己幾個耳光。
“有多貴?像你這種窮鬼都有錢去。”他滿臉的不相信。
“光洗剪吹就要35元呢,還不貴?”像我這種窮學生,五塊錢的剃頭費已經到頭了。
“啊?”他驚訝的道,“那你摔壞頭了!”
我氣極的捶他一拳,“你管我!”可在收回手的時候還是非常懊惱的承認,“昨天我可能真的腦子短路了。”
他壞笑着,“嘿,是不是因為那兒有漂亮美眉啊?”自從網絡開始深入人心後,美眉就成了女孩子的代名詞,當然是特指長的漂亮的女孩子。
“是啊,是啊,漂亮得不得了。”我敷衍他。昨天我根本就沒注意那兒的女孩子長得怎麽樣,叫我怎麽回答?
誰知,我這一說倒引起他強烈的興趣,“是嗎,是嗎?”他興致勃勃起來,“帶我去,帶我去。”
我避之還唯恐不及呢,馬上反對,“不行!”發覺語氣不對,“我是說,我騙你的呢,那兒的妞長得不怎麽樣?”
可林齊偉根本就不相信,“你這家夥,騙你兄弟呢?”
“哪敢呀,你現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呢。”我求饒。
“你知道就好,”他得意的笑笑,“嘿,小子,你吃我的,用我的,叫你做點事,還推三阻四?”他語帶威脅。
我還真是吃人嘴軟,只能自認倒黴。
林齊偉家裏是做生意的,雖然他平常不顯山露水,可從他的言談中,我略微知道了他的家世,父親是一家擁有員工上千名的投資公司的老板,母親是外企駐中方總經理,都是位高權重的人物,家境好得一塌糊塗。以我的為人來講,像這樣的公子哥兒,我是避之則吉的,而林齊偉是個例外,他就壓根就沒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家世,除了我,而我也是在與他相交三年之後才稍稍有點了解,而這時,他已經是我的哥兒們了,現在要想避開也已經晚了,再說我也舍不得,嘿嘿,他可是我的救命稻草。
做為朋友來講,他什麽都好,象對我,已經做足一個死黨該做的事,就是有點不好──好色,三年來,他的女朋友換了又換,時間長的不過一個月,短的也就個把星期就結束。更可氣的是,他完全沒有依靠他豐厚的家底,而是憑他只能稱得上不錯的樣貌和靈活的身手,他從一年級起就是校籃球隊主力,在那一群猴子中間,突然出現一個長得還算清秀的人,那無異于從雞窩裏飛出了一只金鳳凰,這還不炙手可熱?所以,他也就如魚得水般在女孩子中間穿梭。他的口頭禪就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我一時忘了他的德性,失言之下,造成如此惡果,真是後悔不疊。
在去‘胡思亂想’的路上,我腦子裏一片混亂,身邊林齊偉在跟我說什麽我根本就沒注意聽,那老板看到我會怎麽想?會不會認為我有毛病?
就在我心裏一直在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的時候,‘胡思亂想’已經就在眼前了。
“啊,就是這兒啊。”林齊偉感嘆一聲,“谑,真夠豪華的。”
他一把拉住我,推門就進去了。
“歡迎光臨!”迎賓小姐在門口用甜美的笑容來迎接我們。
“請問先生是剪頭還是洗頭?”
“這個……,我要先看看,”林齊偉站在接待臺前拿着價目表作勢看了起來。
所幸的是,這間工作室還真有幾個長得漂亮的美女,像這位站在前臺接待的就很不錯,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臉龐,臉色紅潤,皮膚細致。林齊偉的眼睛就這麽一瞄一瞄,任誰都看得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心裏着實擔心,美女會因為林齊偉的行為将我們一棒子打了出去,順帶問侯我們倆的家人。可不知是因為林齊偉長得确實吸引人,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美女竟然眼裏含笑的,跟林齊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
“不知道我染這個顏色好不好看?”
“哈哈哈……,你染這個鮮豔的顏色不會被學校趕了出來?”
“誰敢趕我?我可是國家棟梁,祖國的小花骨朵兒?”
“哈哈哈……”美女笑得前仰後合。
……
我實在是不想打擾他們愉快的互動,可随着他們交談的熱度上升,我是尴尬無比,話題固然插不上去,當然我也沒有這個意願,不過他們着實讨論也太忘我了些,我顯然已經被這個好色成性的家夥給遺忘了,雖然美女的眼神有幾次也瞟到了我的身上,可還是被林齊偉的油嘴滑舌給帶了回去。
顯然美女也忘記了我們進來的目的,也忘記了應該把我們帶到裏面去介紹給美發師了,當然她的健忘正合林齊偉的胃口。而我卻徹頭徹尾成了一朵壁草。
正當我無聊的翻看着臺子上的雜志時,突然感覺到美女的笑聲嘎然而止,就好象是本來開得很響的HIFI一下子被拔了電源,我擡起頭看了過去,只見美女滿臉通紅地看着我身後,手足無措的拿起一支筆,在一本大本子上塗塗劃劃,我和林齊偉對視一眼,都狐疑的回過頭看向門口,原來門口站着一個人。
啊,是他!我突然有種想立刻拔腳逃跑的念頭,我幾乎是摒住呼吸來等待我們視線相碰的那一瞬間。
只見來人一臉嚴肅的看着美女,眼眸裏滿是責備,可當他将視線投向我的時候僵硬的臉龐有些微的坍塌,眼睛裏竟然閃現出一絲慌亂,雖然他立刻就掩飾住了,但我卻看了出來,別問我為什麽能夠察覺,我就是該死的知道。
他在竭力的鎮定,他匆匆的扔下一句,“把客人帶進來吧。”就轉進了大廳。
美女吐了吐舌頭,還真的亂可愛一把的。她紅着臉對林齊偉悄聲說:“這是我們老板,別看他長得斯斯文文,發起脾氣來好兇的。”
“放心了,你長得這麽可愛,你們老板舍不得發你脾氣。再說了,你們老板這麽年輕,一定更懂得什麽叫憐香惜玉。”
我真是服了他了,在這時候還不忘花言巧語。
我們總算是跟着她進來了,她把我們交給一個看上去像負責人的女孩,就走了出去。她看了看挂在牆上的排班板。我們只看到上面吸滿了吸鐵石,看不出個什麽名堂,只見她回過頭來略帶歉意的,“不好意思,要再等個三十五分鐘,請到那邊坐一下好嗎?”
其實我們在進來之前就已經透過玻璃外牆看到了裏面的盛況,所以也沒說什麽就乖乖坐在圓桌邊了。
而我的眼睛在不知不覺中四處游移着,下意識的尋找那個人的蹤影,沒找到,一種很複雜的感覺籠罩着我,像慶幸,又像失望。
“喂,喂……”
只見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回過神來,一巴掌拍了下去。
“唉喲!”他呼痛一聲,甩着手。“你看什麽呢?有什麽好看的?也不叫我看?”
我皮笑肉不笑,“你不是已經看上了一個嗎?還要看哪個?”
“嘿嘿……”他賊笑幾聲,“我看,安珂長得比我們系系花可漂亮多了。”
“安珂?”是誰啊?
“那個美女啊,姓安,名珂。”
真是不能不寫個服字給他,竟然就這麽會兒工夫,名字都問出來了。“厲害呀。”
他得意的聳了聳肩。
“先生,你們哪位做頭發?”有位小姐走了過來。
林齊偉站了起來,“是我。”
“請跟我來,先洗個頭好嗎?”
“不是說還要再等三十多分鐘嗎?”林齊偉問道。
“本來是要等的,可老板突然回來了。所以可以安排老板替你做。”
林齊偉不置可否的跟了過去。我聽到老板會出來,眼睛立刻搜尋起來。果然,他已經站在了服務區那邊,和剛才那位負責小姐在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