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六十
見徐姑婆對自己要給她孫子安排活計的話沒什麽興趣,徐琳琅轉而看向徐達:“父親,女兒是将兩萬兩銀子都花用了,可是卻不是用來揮霍。”
“女兒将南市街那三處鋪子和京郊的田莊賣了,卻是用賣來的銀子買了一處更大的鋪子,這鋪子便是留仙樓現在用的樓閣。”
滿座皆驚。
徐錦芙幾乎要暈了過去,什麽,留仙樓的那處樓閣,居然是徐琳琅的,這樣說來,這些日子,自己和李瓊玉等人去留仙樓吃飯使得留仙樓聲名鵲起,原來是幫了徐琳琅。
最開始的時候,留仙樓并沒有什麽名氣,是因為自己等人去留仙樓,有小童傳唱留仙樓“留仙”的歌謠,留仙樓這才廣為人所知。
原來,竟然是為徐琳琅做了嫁衣裳。
徐錦芙看向徐琳琅,目眦欲裂,徐琳琅并不理會。
一衆三姑六婆皆驚奇的看着徐琳琅,留仙樓,不就是應天府最火的那處酒樓嘛,那酒樓可比那三處鋪子加起來都要大的多,且這幾個月內,留仙樓生意大火,伴随着留仙樓周圍鋪子和地皮的價格大漲,留仙樓的那座三層樓,加起來可是要比原本南市街的那三處鋪子貴十倍二十倍不止啊。
徐琳琅接着往下說道:“南市街的那幾處鋪子和留仙樓的鋪子,哪個貴哪個賤,想必不用我多說什麽,父親心裏也是明白的。”
謝氏卻不死心,道:“你用賣房子和賣地加起來的錢買了這處鋪子,是賠是賺,還說不準呢,京郊那處莊子,可是值五六千兩銀子呢。”
徐琳琅淡定道:“我買留仙樓的時候,這座樓閣的價錢還不貴,我自己貼了些,并沒有用賣地的銀子。”
謝氏不悅道:“那你賣地的銀子哪裏去了?”
徐琳琅道:“我用賣東郊莊子地的銀子,在北郊另買了一千畝的地。”
衆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千畝地啊。
謝氏卻不屑道:“你可別诓騙我,原本東城郊的,是上好的水田,你在北城郊買的,卻是沒有人要的荒地,這能比嗎?”
徐琳琅笑笑:“母親也該聽說了吧,最近多有人口湧入應天府,官府讓他們住在了北郊,所以北郊的地價大漲,足以比之前的莊子更值錢。”
方才幫徐琳琅說過話的蘇氏看向徐達:“雖然說琳琅将國公爺你給她的田地鋪子賣了,可是她卻用賣了的銀子重新購置了鋪子和田地,如今,留仙樓的那處樓閣并着北城郊的一千畝荒地加起來,定然會比當初的那三間鋪子和那一百畝地值更多銀子。”
原本都在指責徐琳琅的三姑六婆們不敢多說話了,如今看來,徐琳琅可是有錢着呢,她們可不能做的太過得罪了徐琳琅。
陸續有幾個親眷也幫着徐琳琅說起話來。
“照這麽一來,其實将那三間鋪子和東郊的莊子賣了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的确啊,那留仙樓估計比買的時候貴了一倍不止,國公府也沒什麽損失不是。”
親眷們紛紛議論。
謝氏眼瞧着局勢變了樣,又給徐姑婆遞了一個眼風過去。
徐姑婆自是感覺到了,雖然心知眼下也不太好再得罪徐琳琅了,可為了孫子的前程,還是得巴結謝氏,只能硬着頭皮又說道:“雖說國公府沒什麽損失,大小姐這做法也不妥當,怎麽能不知會國公爺一聲,就将田地鋪子賣了呢,這般行徑,眼裏還有沒有尊長,有沒有父母?”
徐琳琅看都不看徐姑婆,直道:“父親既然将田地鋪子給了我,那便是我自己的東西。”
“既然是我自己的東西,那我無論是賣了、揮霍了還是送人了,都由我自己做主,和眼裏有沒有父母沒有關系。”
徐姑婆疾言道:“你也太忤逆不孝~”
“太婆”,徐琳琅厲聲打斷了徐姑婆的話,道:“留仙樓現在是我舅舅在開,現在留仙樓還缺一個管事,一個月十兩銀子,我原本還想着你家裏的孫子沒有活計,想讓他去當這個管事掙這十兩銀子。”
徐姑婆愣住了,原來剛才徐琳琅說的要幫她說的是這麽個事兒。
留仙樓的管事,一個月十兩銀子。
這可比在徐達身邊當侍衛掙的多太多了,據徐姑婆所知,徐達身邊的侍衛一個月的俸祿是二錢銀子。
比起二錢銀子,十兩銀子多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啊。
有這麽好的差事,還去徐達身邊做個勞什子的侍衛啊,在徐達身邊做侍衛是被人使喚,去留仙樓做管事可是去使喚人的啊。
被人使喚和使喚別人,兩相比較,孰好孰劣,一想便知。
徐姑婆馬上轉了态度,瞬間堆了一臉的笑:“琳琅你可真是個好孩子,還記得你表哥沒有差事呢,你說的這個差事,我覺得挺好,我就替你表哥應下了。”
“太婆,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徐琳琅繼續說道,“我記着表哥沒有差事,想要解堂哥的急難,可是太婆卻不在乎我的前途,處處為難于我,今日太婆所說之話,句句誅心。”
“太婆這樣為難于我,我若是還要幫表哥,那豈不是會讓旁人以為,就算是欺負了我也能夠得到我的幫扶了,這樣下去,人人都以為我軟弱可欺,誰也要踐踏于我了。”
徐姑婆後悔不矣,忙道:“琳琅你也不要記怪我,方才我不是不知道你是将銀子用在了正經地方嘛,人說不知者無罪,況且我也是幫理不幫親,你不能因為太婆說了公道話就記恨太婆啊,你就将那差事給你堂哥嘛。”
徐琳琅正色道:“太婆,之前我說到堂哥的差事,太婆你不是還說不牢我惦記麽,你放心我不會記恨你,但是我也不會以德抱怨讓堂哥去留仙樓當管事了。”
徐姑婆還想再求徐琳琅幾句,就見徐琳琅走到蘇氏跟前,道:“姨祖母,琳琅是有恩報恩之人,今日姨祖母出言相幫,琳琅謹記在心,我知道姨祖母家的哥哥也沒有差事,便讓哥哥去留仙樓當管事吧。”
徐姑婆聽了徐琳琅的話,目瞪口呆。
蘇氏卻道:“他那個人舞刀弄劍,哪裏會做生意。”
徐姑婆忙湊了過來:“她家的兒子愚笨,我家的孫子倒是很是機靈,這差事,還是讓我家你表哥去好了。”
徐琳琅并不理會徐姑婆,對蘇氏道:“姨祖母家的表哥不會做生意也沒有什麽關系,我見姨祖母做人公道,表哥定然也被教養的極好,就讓表哥跟着我舅舅學上一段時間。”
滿座愕然,方才沒有出言奚落徐琳琅的人都暗自慶幸,幸好沒有着急去讨謝氏的好。
而剛才附和着鞭撻徐琳琅的人卻是後悔不矣,唉,早知道徐琳琅這般有本事,方才定然就不會得罪于她了。
徐達卻道:“你姨祖母家表哥得到我身旁做侍衛,你莫要随便要人。”
徐達能這般說,可見是對徐琳琅的心結已解。
徐姑婆一聽這話,愈發心急,忙對徐琳琅道:“琳琅你瞧,國公爺要了蘇家表哥去做侍衛,你就讓你徐家表哥去留仙樓做管事吧。”
徐琳琅卻是笑笑,也不說話。
方才還嘲諷過徐琳琅的一個遠親道:“太婆你這人也太過牆頭草些,方才還說不用琳琅幫忙,此刻卻讓琳琅幫 找差事了。”
一時間,一衆親眷竟然都開始指責徐姑婆厚顏無恥了。
“太婆,現在還要把琳琅送回濠州嗎?”有親眷問。
徐姑婆讪讪的道:“自然,自然是不必回濠州了。”
謝氏強壓下心頭的失望,強打起歡笑,道:“既然琳琅沒有将銀子揮霍掉便好。”
徐達起了身,厲色看向謝氏,出言嚴肅:“日後遇到了什麽事情,先調查清楚再說話,別有的沒的就鬧這麽大的動靜。”
謝氏強做鎮定,道:“國公爺說的是,我也是關心則亂,因着擔心琳琅學壞了,這才多問了問,有這麽一遭,我日後也不會懷疑琳琅将銀子揮霍了。”
徐達道:“日後,最好不要讓我再發現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否則,你的禁足就不止一年了。”
徐達也不顧有這麽多的賓客在場,直言訓斥了謝氏。好在徐達說的不多,沒有讓謝氏徹底失了顏面。謝氏心裏還尚存在一絲希望。
謝氏不知道,徐達心裏對謝氏已經很是失望了,只是尚未完全表露出來而已。
人說家和萬事興,徐達軍中事務忙碌非常,眼下還騰不出空問責魏國公府主母謝氏,只能是現将謝氏禁足了。
謝氏辦的事情,徐達雖然不全知道,但是也多少有了解。
看來,等忙完這陣子,是要好好整頓一番家風了。
徐達又看向徐琳琅,出言問道:“我後來給你的莊子和鋪子你沒賣了吧。”
徐琳琅答道:“父親放心,女兒只賣了最開始給我的那一處莊子和三處鋪子,後來的還好端端的在我這兒呢。”
謝氏驚愕不已,原來徐達後來還悄悄給了徐琳琅産業,原來國公爺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自己,謝氏心裏一陣絕望。
徐達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你把之前的田地莊子賣了,卻另置辦了更值錢的産業,是個聰明做法,看來打理起産業來,你确實還有兩下子,不過,以後再做這般賣房子賣地的大決定之前,先和我商量商量。”
徐琳琅乖巧福身:“是的,父親。”
徐琳琅說完,徐達放了心,大步流星離了凝春苑。
謝氏沒有注意到,徐達離開的時候,用贊許的目光瞧了幫了徐琳琅說話的妾氏孫氏一眼。
徐家的一家親眷見此事風波已定,紛紛起身告別。
方才她們疾言厲色對徐琳琅指指點點,此刻可不得走的利索點,免得像徐姑婆一樣被徐琳琅記恨上。
這次還是趕緊撤吧,以後可得好好巴結徐琳琅,不能跟着謝氏亂來。
方才,她們可都看明白了,雖然是魏國公府的當家主母,這謝氏在魏國公府的地位,是已經一落千丈了。
謝氏心內失望到絕望,本想借着人多勢衆,勸着徐達将徐琳琅送回濠州,此刻卻是願望落空了。
徐家的幾門女眷走出正門,心內各懷心事。
“蘇夫人。”
幾位夫人聽見,都停下了腳步。見喊話的徐琳琅的貼身丫鬟秋檀,秋檀叫住了方才幫徐琳琅說過話的蘇氏。
“夫人,我家大小姐請夫人移步芷清苑,小姐想問問夫人家裏還有沒有其他性子沉穩的親眷,小姐說是留仙樓還有好幾個差事的空缺,月銀都高,小姐特地叫夫人去芷清苑商量呢,對了,我家小姐特地準備了好幾件好首飾給夫人呢?”秋檀上前說道。
周圍的幾個人聽了,頓時腸子都悔青了。
唉,當時怎麽就沒想着幫幫徐琳琅,若是當時幫了她,現在徐琳琅記着恩情,定然也會給自家的孩子尋個好差事,還能給自己一些首飾。
徐琳琅的那些個首飾,個頂個的好看名貴。
唉,這徐琳琅辦事情可比謝氏利索多了,徐琳琅剛告訴蘇氏留仙樓有空缺,這就熱心給張羅起來。
不像謝氏,每當有個什麽好處,便要擺足了架子,吊足了她們的胃口,讓她們獻盡了殷勤才行,饒是這樣,謝氏為她們辦成的事情也不多。
幾位夫人心裏都明白,日後,不能在幫着謝氏欺辱徐琳琅了。
還有,若是徐琳琅真的給蘇氏的親眷在留仙樓安排了月銀那麽多的差事,她們便得好好巴結巴結徐琳琅了,畢竟,誰也和銀子沒仇不是。
幾位親眷的心裏都不怎麽是滋味,各自都盤算起來。
偏偏徐姑婆是個沒皮沒臉的,也湊到秋檀跟前說:“你家小姐也太不懂禮數,我是這裏面輩分最大的,她叫蘇氏去芷清苑商量差事挑首飾,就不知道把我也叫上嗎,我這就去給她教教規矩,讓她知道知道什麽是敬重長輩。”
秋檀才不懼徐姑婆,翻了一個白眼,引着蘇氏往芷清苑走去了。
徐姑婆要跟着上前,卻被魏國公府的侍衛連哄帶拽攔下了。
芷清苑。
徐琳琅與蘇氏敘完話,派人将蘇氏送出去,立刻就将蘇氏親眷的差事安排了起來。
風波過後,入了夜,財迷心竅的謝氏心思久久不能平靜,天啊,要不鬧這麽一出,她哪裏知道徐琳琅會有這麽多産業,這麽多銀子,皇後娘娘還給了她那麽多賞賜。
如今,徐琳琅手上的財富,該比半個國公府的財富都要多吧。
謝氏又打發人把徐琳琅叫到了麗景苑。
主要是謝氏被禁了足,不然是要親自去芷清苑的。
徐琳琅去了麗景苑,徐錦芙也在。
“徐琳琅,你居然騙我。”徐琳琅一進了屋,徐錦芙率先開口。
徐琳琅擡了擡眼皮,漠然道:“我騙你什麽了?”
“你是特意不告訴我留仙樓和你有關系,故意诓騙我留仙樓花用銀子吧?”
徐琳琅擡了擡眼皮:“你也從未問過我,留仙樓和我有沒有關系啊”
徐錦芙眉頭一皺,道:“我不管,總之,你要把我在留仙樓花用的銀子都給我還回來,還有,留仙樓既然是你的,那麽也就是為魏國公府的,你去和留仙樓管事的說一聲,我以後去了就不必花用銀子了。”
徐琳琅道:“這我可做不了主。”
徐錦芙氣極:“留仙樓不是你的嗎,你怎麽會做不了主。”
徐琳琅不急不緩地道:“留仙樓現在是我舅舅在開,我自然做不了主。”
“你。”徐錦芙氣極,“你竟然如此不顧念姐妹,我,我要去告訴父親。”
徐琳琅悠悠道:“人說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就算我們是親姐妹,那你也不能白吃白用我的啊。何況我們還不是親姐妹呢,你盡管去告訴父親,若是父親說你能夠在留仙樓白吃白拿,那我是不是也能去汀蘭苑白拿你的首飾了。”
徐錦芙忙道:“你也太過厚顏無恥,那些首飾都是這麽多年我精心攢下的,怎可輕易給你。”
徐琳琅并不動怒:“那也是一樣的道理啊,留仙樓也是我精心盤算得來的,怎能輕易讓你白吃白拿,妹妹你就不要在這裏強詞奪理了。”
“你們都別吵了,姐妹兩個,鬧出這個樣子,若是傳出去,像什麽樣子,成什麽體統。”一直未說話的謝氏開了口。
謝氏向徐琳琅投去慈愛的目光:“琳琅,我這番過來,卻不是縱着錦芙白吃你的,而是有旁的事情和你相商。”
謝氏語氣霎是溫柔。
見徐琳琅不發一詞,謝氏繼續往下說道:“琳琅,你說說,你來的這些時日,母親對你怎麽樣?”
徐琳琅心內嗤笑。
對她怎麽樣,謝氏還有臉問這個話。
最開始的買通蘇嬷嬷磋磨她,對她貶低嘲諷,後來的克扣銀錢,嫁禍偷盜,阻止上棠梨書院,再并着日常的居心不良,還有方才的借着她賣房子賣地的事情聯合族人大吵大鬧,想要将她送回濠州。
這般想來,謝氏委實待她“不薄”啊。
徐琳琅笑笑,不置一詞。
謝氏身旁的周嬷嬷往下說道:
“小姐你想想,自你來了這魏國公府,吃的、穿的、用的,這每一樣夫人都是挑最好的給你,夫人待你這般貼心,可見是把你當做了親女兒疼的。”
“還有,你這來了還沒有多久,夫人就把田地鋪子給了你,錦芙小姐的田地鋪子還在夫人手裏呢,夫人能這麽大方的給了你,可見是信任你。”
“你在棠梨書院能考取這麽好的名次,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功勞,私底下,夫人可是和夫子特意交代,你基礎薄弱,讓夫人對你格外關照,所以你才能取得頭名,可見夫人是何等用心的栽培你。”
“小姐,夫人待你如此親厚,你也要有反哺之心,莫要寒了夫人的一腔慈母之心啊。”
周嬷嬷說的殷切,颠倒黑白的話像是說的都是真的似的。
這周嬷嬷胡說八道颠倒是非的本事一點兒也不比當初的蘇嬷嬷差啊,在不明就裏的人聽起來,便會以為謝氏果真待徐琳琅如此親厚呢。
“小姐,人總得有良心,你說是不是?”周嬷嬷又追問道。
徐琳琅笑笑:“做人自然是要有良心,嬷嬷放心,母親怎麽待我,我便怎麽待母親,定然不會辜負母親的一番“慈母之心”的。”
周嬷嬷見徐琳琅的語氣還算溫和,繼續往下說去:“大小姐,人說樹大招風,你現在有留仙樓那麽大的一處鋪子,免不了別人都注意這個事情,若是有賊人惦記上了你這留仙樓的鋪子,可不是不好。”
“你年紀尚小,不懂得人心險惡,萬一別人設計了套子诓騙你,你怕是躲不過去,所以,你就把這留仙樓的交給夫人,讓夫人幫你打理。”
饒是重活一世,徐琳琅依然被謝氏主仆的厚顏無恥驚到了,謝氏對徐琳琅的産業有一種百折不撓的向往。
謝氏怕徐琳琅不同意,忙接着蘇嬷嬷的話繼續往下說去。
“你且放心,就算母親現在将留仙樓收回來,等你出嫁的時候,還是會拿出來,風風光光的給你做陪嫁,就算你多想,不信任母親,到時候還有你父親呢,當着你父親的面,我總不至于貪墨你的鋪子。”
“琳琅你千萬不要以為我是貪圖你的鋪子,我确實擔心你還把留不住這些鋪子,你可得明白我的一番慈母之心啊,你若是不将鋪子給我,便是不信任我這個當母親的。”
徐琳琅淡然道:“倒是也不關系什麽信任不信任的,如今我舅舅在經營留仙樓,我卻不是拿這留仙樓收租子的,而是以留仙樓的鋪子入了份子,留仙樓掙了錢,我舅舅便按照相應的份子分給我,我們可是立了十年的字據。”
謝氏人一聽這話,便急了眼:“你這舅舅,定然是在诓騙你,你想想,若是論租子,留仙樓一年能夠收多少租子,他給你分份子,這留仙樓頭一年能夠把開支掙回來就不錯了,他能給你分多少分子。”
一旁的周嬷嬷也道:“就是,你舅舅一定是在诓騙你呢,到底是外姓人,我們去告他,他這是以為徐家沒人了不是?”
徐琳琅悠悠道:“我舅舅給我分一半的銀子,現在,每個月入的銀子,比收租子多了十倍不止,所以,母親和周嬷嬷不必擔心我舅舅诓騙我。”
謝氏和周嬷嬷聽了徐琳琅的話,心裏抽了一口涼氣。留仙樓的租子定然是不低的,若是比租子的十倍還多,那得有多少銀子,一千兩?兩千兩?
聽到這裏,徐錦芙的心裏頗為不是滋味。
為什麽徐琳琅的舅舅就能夠幫着徐琳琅掙銀子,而她的舅舅就只能花用她的銀子。
徐琳琅接着往下說:“所以,母親不必擔心我舅舅诓騙我的銀子,我舅舅疼我還來不及,哪裏會害我呢,所以母親大可以放心。”
謝氏見徐琳琅這裏油鹽不進,便也不再有耐心和徐琳琅耗下去,當即變了臉色,冷着面對徐琳琅說道:“總之,這留仙樓的鋪子既然是你的,那就是魏國公府的,現在,我要把留仙樓的鋪子收回來,我是魏國公府的當家主母,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徐琳琅悠悠道:“母親想要将鋪子收回來也是無妨的,只是我和我舅舅是立了字據的,若是有人違約,便要付給對方二十萬兩的違約銀子,母親若是想将留仙樓的鋪子收回來,便先付給我舅舅二十萬兩違約銀子吧。”
謝氏心內盤算,二十萬兩,能開幾個留仙樓了,若是這樣的話,把留仙樓的鋪子要回來也沒什麽意義了。
周嬷嬷卻對着徐琳琅語重心長道:“小姐口口聲聲說你舅舅疼你,若是真的疼你,怎麽還會和你立下這樣的霸王條款,他立着二十萬兩的違約銀子,可不是想把你的鋪子據為己有嗎,也就是你歲數還小,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
徐琳琅道:“可是這二十萬兩的違約銀子并不是我舅舅說的啊,是我擔心這鋪子出了旁的什麽情況坑了我舅舅,所以才立了這樣的字據。”
周嬷嬷讪讪笑道:“那這字據是小姐立下的,小姐若是和你舅舅說一說,想必你舅舅也是能夠通融通融的。”
徐琳琅的神色嚴厲起來:“嬷嬷這是說的什麽話,其一,嬷嬷要我違約,是要陷我于不義之地嗎,其二,我好端端的掙着留仙樓的份子錢,母親和嬷嬷要将我的鋪子收回來,這是要陷我于潦倒之境地嗎。”
“母親口口聲聲說疼愛我,是為了我好,行的卻是算計我的事情,這讓我如何去相信母親的真心。”徐琳琅毫不留情的掀開了謝氏虛僞的面具。
“琳琅……。”謝氏財迷心竅,卻不敢和徐琳琅翻臉。得哄着她把留仙樓要過來才行。“你這樣說,母親實在是太傷心了,母親怎麽可能算計的錢財,母親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啊。”
“錦芙是我親生的,她的田地鋪子也都在我這裏呢,我這也是為了她好,總不能說,我收着她的田地鋪子,是為了算計她。母親待你的心,和待錦芙的心是一樣的。”
這若是前世的徐琳琅,便會信了謝氏的苦心和慈心。可現在的徐琳琅,已經不是前世那個容易輕信人的小姑娘了。
徐琳琅笑笑,道:“母親待錦芙的心我倒是不懷疑,不過,我可是聽說,母親拿着妹妹的銀錢給謝家舅舅花用,我想着,若是母親收了我的田地鋪子,也把我的租子給謝家舅舅花用,我卻是接受不了的。”
徐琳琅的話生生的戳在了徐錦芙的心上。
謝氏把她的銀子給謝家花用,也是徐錦芙心頭的痛。
徐錦芙和謝氏說了好次要将自己的田地鋪子要回來,可是謝氏都不松手,而且還對徐錦芙說道:“錦芙,你就這麽一個舅舅,你不幫你舅舅,還有誰能幫你舅舅呢?”
“你出嫁的時候,可不得指着你舅舅給你送嫁呢,你現在得罪了你舅舅,等你出嫁的時候,你舅舅不願意給你送嫁,到時候,婆家也得瞧不起你不是。”
謝氏說的頭頭是道,徐錦芙每每都敗下陣來,可是若是論打心眼兒裏,徐錦芙還是想把自己的田地鋪子要回來的。
徐錦芙心裏暗自傷神,唉,自己怎麽就攤上了這麽一個舅舅,看看人家徐琳琅的舅舅,是多麽有本事,還能給開留仙樓,還能給徐琳琅分大把銀子。
徐錦芙正傷着神,謝氏有對着徐琳琅開了口:“琳琅,不是我說你,那留仙樓的鋪子多好,你怎麽就能給你舅舅入了份子呢,舅舅能又多親,若是你舅舅回頭一個翻臉不認人,你的那麽多銀子去哪裏尋去,你就該把留仙樓收回來,我們家自己雇人經營。”
徐琳琅道:“把留仙樓收回來我們自己雇人經營?”
謝氏點了點頭,道:“留仙樓在我們自己人的掌握中,你心裏也踏實不是。”
留仙樓在謝氏手裏徐琳琅才有無盡的憂患好不好,謝氏也真能夠厚着臉皮說出這樣的話。
徐琳琅也不動怒,而是問道:“若是按母親這麽說,我們魏國公府将留仙樓收回來自己經營,那麽,父親每日裏都在忙着軍中的事情,母親管着府中的大小事宜,你們二人都是抽不出身來的,那照母親說,這留仙樓該由誰去管?”
謝氏裝模作樣的思忖一番,道:“的确,我和你父親整日裏都忙碌,你那幾個叔父,又是最不中用的,你和錦芙更是女孩子,哪裏能去做經商這樣不入流的事情。”
“這想來想去,合适的人選,也只有你謝家舅舅了。”
“你謝家舅舅倒是能騰出手幫幫你。”
徐琳琅不禁佩服起謝氏的不要臉來,道:“母親的意思是,讓謝家舅舅代替我親娘舅去經營這留仙樓?”
謝氏這才發現自己的意思表露的太過,便辯解道:“這經商到底不是多麽光彩的事情,哪裏能讓你親娘舅去做呢,你母親受了那麽多委屈,現在你娘舅只管着享清福就行了,操心生意幹什麽。”
“我也是為了你娘舅好,這經商不單勞心費神,而且地位低下,不如讓你謝家舅舅來受這個苦,好讓你舅舅去享清福,你看如何?”
謝氏簡直把厚顏無恥這幾個字诠釋的淋漓盡致。
徐琳琅笑笑:“我舅舅說了,只要是為了我,他也不嫌勞苦,也不嫌地位低下,所以,母親就不必費這個心了,這留仙樓,也不必勞動謝家舅舅了,謝家以前是簪纓之族,謝家舅舅哪裏能屈尊去做經商這樣不入流的事情呢。”
徐琳琅絲毫不松口。
謝氏正絞盡腦汁地想着如何說服徐琳琅能夠讓她也從留仙樓的生意上分一杯羹,就見徐琳琅的丫頭阿筠捧着一直雕花嵌寶烏木匣子進來了。
“小姐,這是舅老爺打發人送來的這個月的份子銀,那夥計說了,一定得你親自過目才行,奴婢不得已,這才來了夫人這裏。”阿筠将匣子捧到徐琳琅面前。
徐琳琅也不顧着謝氏和徐錦芙在場,勁直接過匣子打開,點了點其中的一沓銀票,道:“留仙樓這個月的進項又增了。”
阿筠喜滋滋地道:“可不是嘛,舅老爺多會做生意,那簡直就是一個活財神啊。”
徐錦芙直勾勾的瞧着徐琳琅的匣子,十分好奇裏面到底有多少錢的銀票。
“琳琅,留仙樓一個月的份子錢有多少啊。”謝氏終究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徐琳琅合上匣子,将匣子遞給阿筠,阿筠便抱着匣子往屋子裏走去了。
徐琳琅道:“不瞞母親,這個月有三千兩。”
徐琳琅就是要讓謝氏知道她有銀子,知道卻得不到才最難受。
謝氏倒吸了一口涼氣,天啊,三千兩,她若是每月有這麽一大筆銀子,想補貼娘家多少便補貼娘家多少,哪裏還用像現在這般東拼西湊。
想到這裏,謝氏又是一陣心痛。
早知道這樣,她便假意待徐琳琅好些,哄的徐琳琅将她當做親娘一般,現在還不是讓徐琳琅做什麽徐琳琅便去做什麽。
咦?等等,不對呀,徐琳琅剛到應天府的時候,她便是這樣打算的呀,磋磨徐琳琅的事情都由着蘇嬷嬷去做,自己便假意做個慈母。
可這天衣無縫的計策竟然沒有實行下去,都怪蘇嬷嬷那個賤婢,竟然敢中途倒戈,這才壞了她的大計策。
看徐琳琅現在這個樣子,是對她充滿防備,軟硬不吃了。
徐琳琅看向絞盡腦汁想法子的謝氏,道:“母親,夜深了,我要回去睡了,琳琅告退。”
徐琳琅與罷,也不管謝氏同意與否,帶上她裝着銀票的匣子和阿筠,離了麗景苑。
謝氏看着徐琳琅的背影,張着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徐錦芙心中燃氣了熊熊的火焰,她徐琳琅這麽得意,早晚有一天,她會後悔的。
等到嫁給了謝長嶺那個廢物,看她還能不能這麽得意。
翌日,徐家的一衆親眷都知道蘇氏的兒子去留仙樓當起了差,有親眷悄悄跑去瞧了瞧,嗬,好家夥,蘇氏的兒子穿着嶄新的袍子跟着留仙樓的掌櫃學本事着呢。
衆人想起對自己昨日對徐琳琅的所作所為,後悔的腸子都親了,這留仙樓,每月有十兩的工錢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1-09 20:35:57~2020-01-10 21:54: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