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五十七
衆人心裏都有些不是滋味,早知道承認了提前準備了詩作便能夠獲得入宮給皇子和公主當伴讀的資格,她們定然會站出來承認。
如今,這麽大個便宜就讓徐琳琅這麽輕而易舉的撿去了。
宮宴接着往下,便是循着慣例表演了一些歌舞。
欣賞歌舞的時候,徐琳琅時不時的能夠感覺到,臨安公主用并不友好的目光向她看了過來。
徐琳琅是知道臨安公主用這樣的目光看她的原因的。
臨安公主喜歡韓國公世子李祺。
上一世的臨安公主,就喜歡韓國公世子李祺。
臨安公主性子爽朗,她喜歡李祺,并不是什麽秘密,李祺并不喜歡臨安公主,也不是什麽秘密。
臨安公主待李祺熱絡,李祺卻總是十分有禮。
臨安公主貴為天子長女,金尊玉貴,錦衣華服,容貌卻生的普通,且身材豐腴,并不是一個美人。
臨安公主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李祺是不喜歡自己的容貌,為此傷神好久。
和上一世一樣,臨安公主喜歡李祺,偏偏李祺當衆誇贊了徐琳琅的詩詞,所以臨安公主才會怎麽看徐琳琅怎麽覺得不順眼。
徐琳琅并不把臨安公主不喜歡她放在心上,反正這殿上,多的是不喜歡徐琳琅的少女,多臨安公主一個不多。
茶足飯飽,徐琳琅環顧殿上。
見朱棣正坐在皇子一桌,和太子說話。
常茂李祺等年輕公子坐一桌,幾個世子正湊在跟前和他們喝着酒。
徐琳琅心裏暗想,這滿堂的少年,若論容貌,還是要數朱棣最為出衆。
“看什麽呢?”說話的是藍琪瑤。
徐琳琅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瞧向了朱棣和太子的方向。
徐琳琅笑笑,道:“我在想,太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倒是很合的來。”
“兩位妹妹說什麽呢。”常茂走了過來。“你們兩個今日做的詩詞真是不錯。”常茂贊道。
藍琪瑤抿唇一笑,道:“謝謝表哥誇贊。”
徐琳琅道:“常茂哥哥你的詩詞也作的甚是高妙。”
常茂就勢坐到徐琳琅與藍琪瑤旁邊靠近徐琳琅一側的案子上,與徐琳琅談論起詩詞來。
坐了一會兒,藍琪瑤道:“琳琅,表哥,你們先聊着,我出去整理一下衣裳。”
徐琳琅道:“我陪着你去罷。”
藍琪瑤推脫:“你和表哥正說着詩詞呢,我若拉了你去,便要失禮于表哥了,我還是自己去罷”
徐琳琅不再堅持
禦花園內假山隐蔽處內。
一襲湖藍衣衫的少年和寶藍襖裙的少女站在一處。
藍琪瑤問朱棣:“你覺得今日的詩詞,誰的最好”
朱棣道:“孫夫子和李祺都說了,是徐琳琅的最好。”
藍琪瑤低着頭道:“那你呢,你也覺的她的詩詞最好嗎?”
朱棣道:“你的詩詞也很是不錯。”
藍琪瑤明白了,朱棣的意思是,還是徐琳琅的詩詞最好。
藍琪瑤有些不悅,道:“你覺得她的詩詞好,她也覺得你好呢,今日宴會上,她看你看的都愣住了。”
朱棣笑笑:“你放心,縱然徐琳琅的詩寫的再怎麽好,我的心裏也只有你。”
藍琪瑤眉頭微蹙:“那你以後,不許和徐琳琅說一句話。”
男聲道:“你放心,我連一眼都不會多瞧她。”
徐琳琅無意中掃過皇子們的座位,見朱棣果然不在座位上,徐琳琅心內了然,不過徐琳琅心裏始終有一個疑惑,既然朱棣與藍琪瑤兩情相悅,前世的她們兩個人,為什麽最終也沒有走到一起。
藍琪瑤嫁給一個普通的侯爺,碌碌一生。
朱棣也再未提起過藍琪瑤。
罷了罷了,不去想這些沒用的事情,前世自己與朱棣,不過是彼此利用,彼此依靠,倒是不至于彼此愛慕,所以,這一世,既然朱棣碰到了情投意合之人,徐琳琅也便不會去橫亘在二人中間,讓二人為難。
常茂坐在徐琳琅附近,壓低聲音問徐琳琅:“琳琅妹妹,你可願意進宮給臨安公主當伴讀,剛才我瞧着,臨安公主對你似乎并不友善。”
徐琳琅笑笑:“皇後娘娘已經點了我的名,讓我進宮給臨安公主當伴讀,我若是不去,豈不是不識擡舉,那麽常茂哥哥你呢,以你的才學,定然也足以進宮給太子或是皇子們當伴讀,到時候,若是皇後娘娘挑選了你,你會入宮當伴讀嗎?”
常茂看向遠處,沉思良久,道:“就算是皇後娘娘叫我給太子,或是別的皇子當伴讀,我也不能這樣做。”
徐琳琅沒有問下去。
若是常茂給其中某一位皇子做了伴讀,旁人便會把他與這位皇子視作一黨。
雖然皇上已經立了大皇子為太子,可是将來的事情,誰能說得上呢。
所以,若想明哲保身,便不能與任何一個皇子過從甚密。
常茂讀過諸多史書,自是明白這個道理。
常茂看向徐琳琅,:“琳琅妹妹,你不進宮為公主當伴讀,可好。”
徐琳琅沉默着,沒有回答。
常茂終究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例行的禮樂奏畢,皇後娘娘身旁的女官道:“接下來的節目,便是臨安公主為大家表演《霓裳羽衣曲》。”
原來還有這個節目,怪不得前些日子聽說臨安公主四處搜尋已經失傳的《霓裳羽衣曲》譜子,原是想着在宮宴上表演。
《霓裳羽衣曲》是唐代的宮廷舞,臨安公主穿着唐朝時候的衣衫,化妝唐朝時候的妝容,如此一來,臨安公主的豐腴反倒成了優點而非缺憾。
往日裏其貌不揚的臨安公主,穿上這身舞服,往殿中一站,似是從盛唐走的的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樂聲響起,臨安公主和歌起舞。
臨安公主跳的《霓裳羽衣曲》,舞姿曼妙,舞步交錯,很是柔美。
雖然豐腴,但是臨安公主身腰柔軟,跳起舞來,仿佛九重天上的仙子一般輕盈曼妙。
臨安公主這一舞,看呆了不少人。
臨安公主跳完舞,滿堂嘩彩,衆人都贊不絕口。
臨安公主滿懷希冀的朝着李祺看了過去,卻見李祺只顧着和身旁的那幾個世子喝酒,根本沒有像旁人一般沉醉于她的舞蹈。
臨安公主攢了好幾個月的希冀、向往、幻想在看向李祺的那一瞬間破滅了。
待臨安公主跳完舞,李瓊玉、李瑱瑱、鄧琬,胡珺兒,以及藍琪瑤都一一上去或是表演琴筝,或是表演歌舞。
除了徐琳琅,旁的公子貴女,都一一上去表演了節目,各有千秋,令人眼花缭亂。
尤其李瓊玉的一曲《高山流水》,很是出彩。
謝氏坐在座位上,得意洋洋。
讓家裏參加春節宮宴的大小姐提前準備歌舞或者器樂,這也是慣例的事情了。
徐琳琅剛來了應天府,自然是不知道還有這規矩謝氏自然也不會想着提點告訴她。
謝氏原本是打算帶着徐錦芙參加春節宮宴,便讓徐錦芙提前練習了一曲琴筝,誰知徐達執意要帶着徐琳琅參加春節宮宴,謝氏便沒有将準備歌舞器樂的事情告訴徐琳琅。
此刻,各家的嫡長女紛紛上前獻藝,臨末了,也只剩下徐琳琅一人了。
臨安公主望向只坐在座位上看旁人表演的徐琳琅,心內暗想。
這徐琳琅,不就是詩寫的好嗎,旁的才藝,怕是什麽都不會吧,想必也是書呆子一個,虧得李祺哥哥還誇她。
臨安公主看向徐琳琅:
“徐大小姐,怎麽不見你上前獻藝,你的詩寫的那麽好,才藝也定然很通,接下來,你就給大家表演一個節目吧。”
還沒等徐琳琅說話,謝氏就搶在了前頭:“公主說笑了,琳琅打小是養在濠州的,哪裏學過歌舞樂器,公主還是不要為難我家琳琅了。”
馮城璧知道公主這也是成為為難徐琳琅了,急忙幫腔。
馮城璧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道:“徐大小姐就算是從小被養在濠州鄉下,總歸也該是學過一些東西的吧,就算是學的不多,也該有一樣通些皮毛罷。”
謝氏忙道:“通些皮毛的東西自然是會的,只是今日這是宮宴,如此重要的場合,琳琅怎麽可以随意出來獻醜。”
馮城璧卻愈發的想讓徐琳琅出場表演了,道:“謝夫人,你就讓徐大小姐為我們大家表演一個節目吧,就算是徐大小姐表演的不好,我們也沒人會笑她的,以後這樣的場合這樣多,也該讓琳琅多歷練歷練,否則再有了這樣的場合,她便膽怯畏懼,豈不是失了魏國公府的顏面。”
馮城璧的母親宋國公夫人孫氏道:“我是見過的,琳琅的刺繡極好,不如讓琳琅當場為我們刺繡上一幅。”
孫氏這話,可不是為徐琳琅解圍,而是暗藏着心機了。
在座的公子小姐都是或是表演歌舞,或是表演器樂,而孫氏卻提議讓徐琳琅刺繡。
刺繡可是個耗時間活計,誰有耐心靜靜的盯着看徐琳琅坐在那裏繡上兩炷香時間的花兒。
單是想想這畫面,也會讓人覺得臊得慌了。堂堂魏國公府大小姐,無一長處,到了正經場合,無一能拿得出手的長處,只能夠拿着刺繡頂當一陣了。
孫氏若是真心想替徐琳琅解圍,便會提議讓徐琳琅畫畫了,她也是見過徐琳琅的畫的,若是徐琳琅實在是不會歌舞樂器,當場做上一幅畫作,也比坐在那裏繡上幾朵花要體面的多。
“刺繡?”馮城璧笑了一聲。
不單馮城璧認為徐琳琅不過是讀書讀的好罷了,在座的所有人,都會隐隐認為,就算是徐琳琅詩作的好,花繡的好,可是論起旁的才藝,和應天府自幼學習琴棋書畫的大家小姐們,是比不上的。
馮城璧看向徐琳琅:“琳琅,你若是實在不會旁的才藝,刺繡上一幅,也勉強能夠過關了。”
“不過,刺繡很是耗時,大家也不便只盯着你坐在那裏刺繡,不如這樣,你就坐在你的座位上,一邊兒瞧大家表演歌舞,一邊兒繡你的花兒,等到你繡完了,把你的繡作拿出來給大家傳看一番,這便也算為你表演了節目了。”
馮城璧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臨安公主突然覺得有些後悔,徐琳琅的身世,她也是知道的,按道理講,怎麽說,她都不該這樣為難徐琳琅,可是不知怎麽地,她就是不喜歡徐琳琅。
臨安公主想了想,打算出言替徐琳琅解了這場尴尬。
臨安公主正欲開口,就聽見徐琳琅的聲音響起。
徐琳琅笑笑,道:“馮大小姐讓我在一旁刺繡,也是為着想了,不過,我倒是也沒有聽說過誰家宴會上有人拿刺繡充作節目應付過去了,更何況今日還是宮宴,這般隆重的場合,我自是不能随意應付。”
徐琳琅轉而看向了臨安公主肉乎乎的臉龐:
“既然公主想讓我表演一個節目,那我便表演一個,不知道公主想讓我表演歌舞還是器樂?”
臨安公主心內失笑,這徐琳琅,還真是大言不慚,自己還想着為她解圍呢,她居然這般口出妄言。
臨安公主想為徐琳琅解圍的心思瞬間熄滅。
謝氏聽徐琳琅這般說,忙道:“公主,琳琅這些年都在亳州鄉下,每日都在用心讀書和繡花,哪裏學過旁的才藝,公主還是別讓琳琅表演了。”
謝氏幾次三番的阻撓讓臨安公主動了怒,臨安公主不悅地瞧了謝氏一眼,謝氏立刻住了嘴。
臨安公主賭起了氣,看向徐琳琅,道:“舞。”
衆人皆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了徐琳琅,有臨安公主珠玉在前,無論是誰再出來跳舞,都被比的黯然無光。
徐琳琅久居濠州鄉下,她會跳舞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