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榴可是讨厭吐籽,他就榨成石榴汁灌到我的水壺裏。”
“真有心吶!”
“我要是值班,他就不外出,在值班室磨磨蹭蹭的陪着我。”
“夠啦夠啦,人家對你可是實心實意”成村長一拳打在兒子肩上,“你處了對象怎麽不告訴家裏?她是你們基地的?””
“我沒給他表示。”成才嘆口氣。
“啥?!”成村長又是耐悶又是惱火,“為啥?你還想要人家對你咱着?!”
“開始我吃不準,怕是自己多心。。。”
“傻小子,你爹我用白頭發擔保,這孩子對你錯不了!哪是容易就吃別人剩飯碗的?哈,你媽到現在都嫌棄我!”
兒子搖頭,“不成,不合适。我媽不一定喜歡他。”
老爸不解,“你是你媽的命根兒,對你好的人,你媽會不喜歡?”
“難說。他不會做家務,做飯也不好吃,脾氣還挺倔,長的也不如二丫頭漂亮。”
“傻孩子,家務啥的都能學,他對你好就行,他能守在你身邊!”
兒子還是搖頭,“我不想在外面找媳婦,咋也得有一個人守着您二老,替我盡孝。”
成村長嘆氣,“兒啊,你有這份孝心我知足了。可娶媳婦的是你,不是我們老兩口,我們要你媳婦陪着幹啥?”“夫妻兩地那是沒辦法,要是你跟前就有合适的人,要是人家不賺你個窮當兵的,我和你媽燒高香都來不及!”
成才低下頭,又不吭聲了。月光照在他低垂的睫毛上,臉頰上罩了一圈淡淡的影子。
“我媽。。。喜歡二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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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村長急得只會嘆氣,“陪你一輩子的人,你喜歡當然比我們喜歡更要緊,我問你,你到底中意她不?”
成才湊近些,把臉埋進父親寬厚的肩頭——那是回家的感覺。就象那次,他一個人斷後,和小隊失去聯系,苦撐了三十幾個小時,等到被救上飛機,在東倒西歪的人堆裏,卻怎麽也不能睡去。頭疼得要裂開,神經緊得要繃斷,有人把他的頭枕在腿上,攏在懷裏,十指張開,輕輕的按揉。他驚跳的心慢慢駛入港灣,昏沉中,聽到說,“睡吧。我們回家。”
“爸,如果我的幸福太任性,我怕,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讓你和我媽傷心。”
成村長有點糊塗,可是他堅定的拍着兒子的後背,“孩兒啊,你說這話,是不是遇到了難處?爸知道你們這地方講究多,話不方便說。”
“聽着。你離家時,爸跟你說,人要有目标,要對自已負責。你一路走過來,靠的是自個兒,給爸争了氣!”“今天,還是這句話。幸福這東西得自己要,自己求,自己有了,分給人家才拿得出。一個人首先要負責任的是他自己!
“別擔心我和你媽,你好,我們就好。我們什麽也不求!”
“爸!”成才緊緊依着父親,父親溫暖的頸窩裏脈博微動,那是他的血液之源,是他的生命和一切的源來!成村長覺到有熱燙燙的東西滲入皮膚,他忽然明白,兒子走的那樣遠,除了理解和支持,除了完全的信任,爹娘能做的實在太少太少。
老人用布滿粗繭的手,來回撫摩着兒子的脊背。兒子擡頭時,月光正好,成村長覺得眼前一片明亮。
“爸,我送你回去。我去看看隊長,聽說他不舒服。”
成才來到辦公樓下的時候,屋裏的燈已經熄滅。他走上去,房門掩着,輕敲,沒有回應,于是推開,那人坐在背窗的椅子上安靜的沒有聲息。
袁朗仰靠在椅背上正睡得香甜,臉藏在陰影裏看不真切,湊近些,聽到輕淺的規則的呼吸。
黑暗中,成才靠坐在寫字臺沿上,發了會兒呆,輕輕的說,“隊長,你睡你的,我說幾句就走。”
“我原來以為這樣單純的生活就是全部:訓練、任務、戰友和父母。”
“為什麽人總是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停得太久,總是被催着向前走。”
“是因為每個人都不完整,只有找到命裏的歸屬,才能獲得真正的安穩?”
“隊長,你有沒有過心裏空得整個人沒個着落,又象有東西要鑽出來讓人坐卧不能安寧?”
“。。。那句話,長相守,一生一世,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
成才說完,轉身要走。
月亮忽然藏到了雲後。眼前一暗。他一時沒能走成。
尾聲
第三天,成才堅持要父親去城裏的醫院做個全身健康檢查。可是他必須參加大隊的狙擊手聯訓,于是陪着成村長樓上樓下各科各室轉來轉去的是三中隊隊長袁朗。
各項檢查一整套下來,加上排隊等號,足花了大半天。檢查結果挺不錯,除了血壓有點高,其它指标都是正常。
兩人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成才在樓上看見袁朗攙着父親的胳膊,在老人的說教下,頻頻點頭。那時候,成村長正說到,小袁啊,旋轉餐廳倒是稀奇,可是這飯菜的價錢真不合算,年輕人過日子可要學會算計。。。
送成村長走的那天,成才也是跟在兩人的後面,看着袁隊長拎着一堆保健品攙着父親的胳膊有說有笑。他伸長耳朵想聽聽說的啥,刮到一句,飲食要清淡做菜不要太鹹。。。
“爸,回去跟媽說,我都好,叫她千萬放心。回去跟二丫妹妹說,讓她認下我這個哥,日後出嫁,哥一定去給她送親。”
“伯父,我在成才跟前,我會好好看着他,你們二老就放心吧!”
而成村長從車窗裏探頭囑咐中校同志,“孩子啊,這趟辛苦你了,日後一定和成才到家來,讓他媽給你做糊辣湯吃!”
汽笛長鳴,列車緩緩開動,成才和爸爸緊拉的手松開了。兩個人追着列車緊跑了幾步,站定,看着列車加速遠去。袁朗忽然說,“你爸你媽,一定會喜歡我。”
“要是好人,我爸我媽最後一定會喜歡。”
袁朗正想咧嘴,忽然覺得聽起來有點別扭,不由得轉頭去看成才。成才仍然緊盯着前方,遠處,列車就要駛出視線。他只是伸過手,輕輕握住了身邊這人的手指。
袁朗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裏,紮紮實實、忽忽啦啦、層層朵朵的,開出了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