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血玉(十九)
諾拉坐在局裏已然哭成了淚人,臉上不施粉黛的模樣實在讓柯克有些不忍直視,他很直男癌的完全不想承認這是自己的女神。
諾拉說她是在回家以後沒打通自己弟弟電話才發現的問題。
“我一從羅倫那回來就給他打了電話,結果等我昨天晚上再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的電話就打不通了,肯定是那個人……”不難看出諾拉是個弟控,傳說最初會做演員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她弟弟。
後來諾拉見到了審訊室裏的塔伯利,她顯然吃了不小的一驚,甚至忘了抹自己臉上縱橫的淚痕,一雙水眸底下是濃重的青影,慘白的面上泛着油光。
塔伯利看着眼前哭成淚人的女人有一瞬的動容,麗莎沒有錯過他細微的情緒波動,一雙眸子死死地釘在塔伯利身上。
諾拉求證似的回頭望了一眼身邊的探員:“你們說……他是那個兇手?”
紀川淡然道:“目前只是犯罪嫌疑人,暫時還沒有确認下來。”
諾拉只覺自己腦子裏亂成一團,男人在出事前一天和自己偶遇的情形還清晰可見,怎麽可能,對方是那麽厲害的前輩……
就兩人這麽幾個呼吸的對視,艾凡便明白了:“殺人的是他,但綁她弟弟的不是他。”
說完便開始到處尋人:“加藤呢。”
本來不打算插手這案子的艾凡最終還是插手了。
卡特說加藤最近都神出鬼沒的,還一天到晚都抱着手機,柯克附議:“感覺他最近廢話都說的少了。”
康納:“好像是因為他能看到幻影,又比較親民,所以局裏不少人都找他幫忙,想看那邊的親人朋友。”
這話說得,紀川直接笑出了聲:“是說艾凡不親民嗎?我覺得他也沒有像莫爾德那樣啊。”
幾句話的功夫加藤就被卡特從二樓拎上來了,加藤看着一邊的艾凡不解道:“組長不是在這,還叫我來幹嗎?”
艾凡卻直接進入了正題:“你是不是一直沒看到死者的幻影。”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加藤很久了,為什麽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見到過利比的幻影,而且他始終覺得諾拉給他的感覺很奇怪。
艾凡卻沒有馬上回答問題,而是朝塔伯利道:“你知道那塊玉是幹什麽用的嗎。”
麗莎剛想提醒艾凡他們還沒有開始關于血玉的部分,艾凡便兀自道:“你以為諾拉能火都是你的功勞?你以為你動手殺的那些人都是為她殺的?你每往別人身上動一刀,就等于往諾拉身上動一刀,那塊玉別的用沒有,就是個轉移業障的媒介。”
衆人一時半會兒還沒能完全領悟艾凡的話,但他們能看出塔伯利是真真切切的聽明白了。
塔伯利驚異之餘是疑惑,像是根本不在意自己說的是什麽般追問道:“什麽意思,那塊玉不是吸人精血就能實現願望的東西嗎?”
艾凡:“你在她過生日的時候把玉送給她,是某種意義上的易主儀式,就算後來諾拉把它扔了,但玉還是被從你身上轉移到她身上了,它牽着你們兩人的業障,你的罪過全都會被轉移到她身上,你以為她為什麽會突然吸毒。”
塔伯利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動,久久不能回神,諾拉也被艾凡這一番雲裏霧裏的話弄蒙了,但她起碼看明白了塔伯利就是那個給自己遞紙條的人,就是殺了利比的兇手。
總體來說,加藤覺得自己是最無辜的:“所以……就這麽結案了,那為什麽還要叫我上來?”
這會兒柯克作為前輩的閱歷就凸顯出來了:“這算什麽結案,只是确認了兇手是他而已。”
加藤君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兇手也确認了,人也抓住了,結不了案嗎?還有……所以我在羅倫那為什麽沒有看見利比?”
“利比就在那個玉裏。”艾凡指向了桌上那對耳墜,“需要你去找他聊聊。”
衆人:“???”
麗莎聽了這麽久也算是明白了,翻譯道:“利比不是被困在玉裏的,只是心裏有怨不肯出來,想要待在玉裏加重業障帶給諾拉的後果,出來就等于答應一筆勾銷了。”
加藤費勁地理解了一下這個曲折的腦洞:“所以……是真的需要我跟他聊聊?”
艾凡點頭,不甚在意道:“因為你親民嘛。”
衆人:“噗——”萬萬沒想到最後的重點竟然落到了這裏。
但艾凡說得是大實話,他從最開始就發現了。
比起其他人,幻影們似乎更願意親近加藤些,也不知道是他的體質關系還是氣場原因,可能他讓那些幻影就是更有傾訴欲,就是莫名想跟他做朋友。
要知道能降靈的人有很多,能看到幻影的人更多,只是區別在于幻影願意告訴你多少而已。
塔伯利卻忽然松出一口氣般:“原來這世界上還真有神秘學這種東西。”
麗莎看不懂了:“你不相信為什麽還要因為一塊玉殺人。”
在塔伯利回答前,艾凡率先幫他回答了這個問題:“因為他只是為自己殺人找了個理由。”
艾凡的聲音裏像是帶着冰渣子,一句話砸下來将衆人都驚到了,柯克麻木的摸了摸自己的小心髒,他覺得自從自己來了四樓以後心髒都比原來堅實了不少。
前面可能還聽不大明白,可最後這句諾拉聽懂了。
她有些難以置信的望着眼前才拿下最佳男主的男人,人前明明那樣沉穩紳士,就連那天忽然出現在劇組時也是。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塔伯利本尊,但他确實和傳聞中一樣禮貌謙和,無論是誰找他簽名合影都不會推拒,自己哪裏是唯一一個跟他合影的人。
他怎麽可能會是這樣的人……
可塔伯利忽然變質的笑容告訴了她真相。
諾拉聲音裏是止不住的顫抖:“真的是你嗎……”
塔伯利牽了牽嘴角,望着諾拉的眼裏透着一絲瘋狂的眸光:“對啊,知道我為什麽會喜歡你嗎,因為你徹底解放了我,你讓我知道了其實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也能做到自己渴望的事。”
諾拉有些怔愣,完全不明白男人的話是什麽意思。
塔伯利微微眯起眼陷入了回憶,交彙的睫毛在牆上留下投影,愉悅的表情讓諾拉不可抑制的想起了男人拿獎的那部電影,男主就是個變态殺人狂。
“那都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你可能都不記得自己做了多有趣的事情了。”塔伯利的笑容裏攙着一絲欣賞和寵溺,如果單獨拍照放到網上,絕對又是個荷爾蒙爆棚的熱搜。
十四年前的塔伯利還只是不溫不火的小演員,剛剛二十出頭的他幾乎跟所有年輕演員一樣浮躁。
雖然那天晚上他在酒吧喝了不少酒,但他對那天夜裏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他會在無數個夜深人靜之時回想起當時自己的所見所聞,回想起那個小女孩做出的一切。
那天晚上他運氣不錯,約到了不錯的一夜情對象,他從酒吧出來準備去約定好的酒店開房,卻在繞到打車的大馬路時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在當時的他看來,那個小女孩真的很小,可能身高才到他的腰。
他看見她正蹲在路邊喂一只流浪貓,用得大概是附近超市買來的牛奶,他站在路邊一面等的士一面睨着她,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是怎麽搞的,整條大街都空空蕩蕩的,好像除了他就是那個小女孩了。
一直等小女孩看着那只幼貓喝完牛奶離開,塔伯裏都沒有等到出租車,他有些煩悶地取出了一支煙,卻發現自己的打火機打不着了,累積的負面情緒讓他朝着馬路對面砸出了打火機,明明只是輕輕的撞擊聲,卻回蕩在整條空曠的街道。
他的餘光忽然瞥到了那只流浪貓,它還在剛剛的位置,跟前剪開的牛奶盒被它添得幹幹淨淨。
可就是這麽一眼,卻讓他覺得自己發現了新大陸,自己扔打火機的動靜雖然算不上大,但吓吓一只看起來才幾個月大的幼貓肯定是不成問題的。
“後來一連好幾天我都在那個時間去了那條街,你也每天的都會在那個時間過去,手上總帶着附近那個超市的牛奶。”塔伯利講故事很有一套,他讓諾拉迅速回憶起了記憶深處的那麽幾次不經意。
諾拉記起那個時候才十歲的自己一連去了那條街一個禮拜,可除了前面三天,後面就再也沒有看到過貓咪了,當時她媽媽說她傻得可愛,那些流浪貓都是哪有吃的就去哪,怎麽可能一直等着她的幾口牛奶。
可塔伯利卻告訴她:“你知道你為什麽再也沒見過那只貓了嗎,因為它死了。”
“你以為是我弄死的嗎,不,是你。”塔伯利緊接着道,“貓不能喝牛奶,雖然不是每只貓都乳糖不耐,但起碼大多數都是。”
諾拉有些不知所措,她混亂的不行,她不知道自己犯下的這個過錯到底算輕還是算重,可她是真的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貓不能喝牛奶……”
塔伯利眼神閃了閃,劃過一絲詭光:“對啊,你不知道,你怎麽可能知道呢,你錯了嗎,你沒有錯,你只是不知道而已,怎麽能說你錯了呢。”
“當時你才十一歲吧,你還那麽小,那只流浪貓當然不需要你負責,所以——有些生命的流逝是可以不需要任何人來承擔責任的,誰也賴不上,只怪自己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