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巫毒娃娃(二十三)
一堵玻璃将三人同車窗外正濃的節日氛圍隔絕,莫爾德看時間差不多了:“我老婆還在家裏等我過三聖節,先走了。”
艾凡只覺頭疼的不行,他準備好的禮物還在自己身上,他原計劃是開完會回去做一頓中餐,然後給他的川川一個驚喜。
沃克拍了拍艾凡的肩膀:“推兩天吧,大不了我再過給你多批兩天假。”
雖然紀川回過來的語音裏聽不出什麽異樣,但他太知道他的川川了,現在絕對守在客廳裏等自己回家,或許還準備了蛋糕和生日禮物。
那大概是個包間,不過具體有多奢侈腐敗艾凡也看不見,他只知道自己身邊有個專門幫自己夾菜的女侍者,這也是為什麽他一般都會回到家裏吃飯。
在車裏的時候沃克便将會出席今天慶功宴的人物全都給艾凡過了一遍,照片、音頻準備的相當充分,這會兒他們一開口艾凡就對上了。
和艾凡一起被叫來的還有鄰市波洛的一個探員,是個英氣的姑娘,跟艾凡同歲,是這次恐怖案件中找到那群孩子窩點的關鍵人物,不難看出是個全心全意的好警察。
和着耳邊軍官對那姑娘的誇贊,艾凡看到了不屑,那姑娘一點也不想出席這場只有上位者的所謂慶功宴,如果不是他們局長求着她的話,噢……他們局長在追求她?年紀可差了将近二十歲。
總之那軍官說了什麽艾凡根本沒往心裏去,今天他的注意力似乎總是很難集中,可能是這一桌人太有故事的緣故吧。
直到被點到名——“這是普利莫的兒子吧,哎呀我們真是老了,現在年輕人一個個都了不得啊,這長相真是随了他們本森家。”
艾凡反應很快:“海利斯上将謬贊了。”
“就是可惜了這雙眼睛,聽說是一年前去亞度尼斯不小心傷到的,如果沒人告訴我你的眼睛看不見,根本一點都看不出來。”
“塞頓少将費心了。”艾凡秉承着少說少錯的心态囫囵着将手裏的酒杯朝着說話人的方向遞過去。
兩杯下肚,艾凡忍不住咂舌,邊上這小姑娘太實誠了,一點都不知道偷工減料,每次都得實打實地灌一整杯下去。
這是什麽酒艾凡根本沒喝過,他是真的對他們法蘭各式各樣的酒沒什麽研究,只知道一種比一種烈,準确的說,他們家都不怎麽沾酒。
對于艾凡一個瞎子不僅能夠喊出每個人的名字和官職,還能準确地将酒杯遞對方向讓衆人起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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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凡都沒怎麽吃東西就被灌了一肚子酒,還不是別人灌得,畢竟這麽一桌人你一個小探員還需要人勸酒不成,除了靠自覺沒別的。
喝酒歸喝酒、吃飯歸吃飯,艾凡還是一直留心着桌上的每一個人,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父親留給自己的線索到底是什麽,他到底想要自己知道什麽。
這麽一桌人都知道自己,那他們也必然都知道本森家和當局政府的關系,是誰藏着需要自己發掘的信息……
那個貪污受賄的中将在美國購置了房産;市長和他的情人準備導演一出把正妻捉奸在床的戲碼借故離婚,不過整體來說是個愛戴公民的好市長;海利斯上将的女裝癖被人撞破過,後來那個人被革職了……
塞頓少将的老婆還被蒙在鼓裏,塞頓少将的情人就是他的副官,是個英俊的小夥子,今天也在飯桌上;波洛警局的局長離過兩次婚,不過是真心喜歡那個探員姑娘;探員姑娘敢愛敢恨、性子比較烈,但過不了多久就會松口……
一輪又一輪的審查,信息量太過龐大,艾凡被酒精侵略的大腦完全跟不上自己感知世界的速度,嗑藥、流産、金錢、酗酒……
雜亂的名字在他腦海裏飛速運轉着,到底是誰……
“歌麗娜佳娃,你怎麽能讓艾凡的碗裏空着。”耳邊是官員的調笑聲。
歌麗娜佳娃?噢……是自己身邊專門幫忙夾菜的女侍者,也就是個十九歲的小姑娘。
“薇拉這長相當警察真是浪費了,你應該還是單身吧,我看艾凡就很不錯,哈哈哈哈。”
薇拉就是那個探員姑娘,艾凡能感覺出那姑娘的怒火,他主動開口給了臺階:“我一個瞎子,薇拉小姐當然值得更好的。”
“怎麽能這麽說,不過我剛剛倒是忘了你還有個金屋藏嬌的東方人。”說着,那人再次笑了起來。
“對噢,說起來還真是,我就覺得這孩子說話還挺講究。”應該指的是艾凡跟人客套起來經常會用上中國的口吻。
“聽說是個很漂亮的中國小男孩,哈哈哈,什麽時候艾凡舍得帶出來給我們看看,我們也跟老莫這麽多年的交情了,幫着把把關。”這是那個跟自己副官有一腿的塞頓少将。
艾凡眉心一跳,這些人還真是什麽都知道,從自己去亞度尼斯瞎了眼睛到紀川:“說笑了。”
最先挑起這個話題的是外交部部長霍格菲斯,現在年紀已經不小了。
繼“金屋藏嬌”後,他接着感慨道:“感覺你們本森家很偏愛中國人啊,當年你爺爺也是娶了個中國姑娘,當時可把我們這些後輩給羨慕的不得了。”
當年艾凡的爺爺瓦倫丁幹的是情報工作,跟這位外交部部長關系匪淺,除開私下的情感因素,工作上的交集不能說不密集,聽沃克的意思,這次他會出席這次的會議,就是因為他艾凡。
“是啊,瓦倫丁老前輩當年幾乎把所有時間都奉獻給了工作,還好碰到了你奶奶。”市長一提前當年的事情就感慨,艾凡感受出了他當年似乎承過自己爺爺的人情。
這也是艾凡一直以來對于自己中文學的那麽快的解釋,他的身體裏流着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
他從沒見過自己的奶奶,但他猜想肯定是個特別溫柔的東方人,他只知道爺爺是四十多歲才碰上的奶奶,老來得子生下了自己的父親和姑姑。
不過衆人說歸說,卻沒有一個人提到跟通靈沾邊的事情,似乎已經成了某種不約而同的既定條約,在場不知情的人只以為艾凡出身警察世家。
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歌頌歌頌過去的老前輩、鼓勵鼓勵新晉的後輩、暢想暢想美好的未來,除了艾凡吐得有點早以外。
不過那些人卻像是一點不意外,海利斯上将還打趣道:“艾凡已經比老莫強太多了哈哈哈,起碼撐到了下半場。”
歌麗娜佳娃正幫這位帥氣的探員拍着後背就被人拍了肩膀,沃克示意她去外面等着,讓他來。
“不喝吐就是沒誠意,其實酒桌文化都差不多。”沃克邊拍邊說道。
艾凡現在整個人都是懵的、頭腦發脹,兩只耳朵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什麽也聽不到,他只能隐約感覺出自己身後站着的是沃克。
他不知道別的靈媒是什麽情況,但他的醉酒實在難熬,腦子裏叽叽喳喳全是不同人的聲音,死人的、活人的,讓他應接不暇。
緩了良久的艾凡終于問出了這麽久以來他最關心的問題:“現在幾點了?”
沃克知道他惦記紀川:“十點了,一會兒進去我給你說說,看能不能讓你先走。”
艾凡胡亂地點着頭,這還是他第一次喝酒喝到吐,只覺自己整個胃都翻滾過來了,像是被人拿去當抹布擰幹了一樣,所幸吐出來以後腦子清醒多了。
可再度整理好儀容回到包間的艾凡卻沒能如願離開。
“人家薇拉都沒走你怎麽能先走。”
好了,是他艾凡點背,一起過來的是個女同志,還是個酒量比他好太多的女同志。
後來艾凡愣是又被灌了好幾輪,先前還只覺得天旋地轉,無數的畫面從自己腦海中閃過,有自己的、有別人的,可到了最後他已經徹底不知道今夕何夕了,聽沃克說他直接就趴在餐桌上睡着了,還好他喝醉了不吵不鬧、非常安靜。
艾凡對于自己是怎麽從餐桌上回到家裏的是一點印象沒有,他只隐約記得自己好像又吐了一次。
天知道當紀川聽到門口的門鈴時終于松出一口,再過半個小時就要轉鐘了,坎莉亞的話始終卡在他心上,自己一個人在家裏呆了一天,最怕的就是艾凡在外面出了什麽意外。
桌上的飯菜早就被他收拾幹淨了,只留下茶幾上兩個拆開外包裝的生日蛋糕。
可他一開門就被撲面而來的酒味熏得有些受不了,是個年輕的男人把他架回來的。
看着在男人身上不省人事的艾凡,紀川有一瞬的無措。
那青年好像也喝了不少,不過比起艾凡來說好太多就是了,他有些歉意地對跟前明顯錯愕的東方少年道:“他很沉,我直接把他放到屋裏吧。”
紀川頓了好一會兒才把身子讓開:“謝謝,您把艾凡放到沙發上就可以了,真的是……麻煩了。”
就是那青年搬起艾凡來都有些費力,好一會兒才把人安置到沙發上,結果一擡眼便看到了茶幾上的生日蛋糕,詫異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嗎?”
紀川垂着眼睑搖頭:“不是我的,是他的。”
青年哪裏想到會這樣,一時間也有些無措起來:“本來今天就是三聖節,還是他生日啊……真是……”
紀川牽了牽嘴角示意青年不用在意:“給您添麻煩了,這麽晚了還耽擱您的時間,我送您下去吧。”
聽着眼前比自己矮了将近大半個腦袋的東方少年對自己用敬語,青年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拒絕了少年的好意,還主動幫他帶上了門,他忽然覺得塞頓說得還真沒錯,這樣的人哪裏舍得帶出去給人看。
紀川沒怎麽照顧過人,他以為就算回來得再晚,人起碼會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