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因幕起
車子停在四季酒店門前,侯岳拎着東西一個人下了車,一邊大步往裏面走一面後揚手沖三個人擺了擺。
有一瞬間,左佑感覺天生拽的侯大少爺又回來了,但是當侯岳側身站在前臺的時候,那股子頹廢勁兒還在,他和周孟一同嘆了口氣。
夏嵬安慰說:“看他樣子,還好,晚上你倆過來陪他。”
左佑“嗯”了一聲,啓動車離開酒店,這一路都是他開車,周孟車技是菜鳥級別,侯岳精神不濟,副駕駛還做這個手指殘疾的男人,所以只能可着他一個大好青年禍害。
禍害嚴重的後果就是,等夏嵬開完後,周孟驗收過物料,兩人再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左佑已經仰頭躺在辦公椅上睡的口水都流了出來。
周孟又嘆了口氣,跟夏嵬說:“讓他睡吧,我去找侯岳吃飯,一會兒您要是回宿舍,招呼他一聲。”
夏嵬點頭,等周孟出了辦公室,他把自己在辦公室穿的單外套脫掉,蓋在了左佑身上,搬了個椅子就坐在左佑的辦工桌旁打開電腦工作,順手又把左佑的周報保存,然後關了他電腦。
他一邊看其它項目彙總,一邊時不時瞅兩眼左佑的睡相。說實話,這睡相不怎麽帥氣,不如床上躺着或者趴着睡的時候乖,完全毀了平時的畫風,但是卻很可愛。最近他頻頻在左佑身上發現可愛點,搞的自己都會時常冒雞皮疙瘩。
時間過了七點,左佑從噼裏啪啦的打字聲中醒來,視線內只有電腦屏幕的亮光,亮光打在緊挨着他身旁的男人的臉上,一半隐沒于黑暗裏一半顯現在明亮中,他迷糊了幾秒,看清了這是32層辦公室,漆黑的辦公室只有一臺筆記本電腦亮着,周末沒人上班,只有工作狂夏嵬還在跟電腦較勁兒,按鍵敲的特別響。
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惹了夏嵬?還是夏嵬餓了,想用鍵盤音兒吵醒他?
他就着半仰躺的姿勢沒動,看着熒藍光照亮的半邊臉,眼前的人應該在生氣,原本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的臉,他竟然感覺很鋒利,有種殺氣騰騰的感覺。
夏嵬覺察到有視線落在自己臉上,還不是一秒兩秒,他還在回郵件,索性就由着左佑看。噼裏啪啦一通敲,回完郵件,他擡手把屏幕按倒,就這麽合上了電腦,整間辦公室頓時暗了下去,唯一的光源消失。
黑暗中夏嵬扭頭看向仰躺在椅背上的臉問:“想什麽呢?”
左佑沒回話,他睜着眼睛适應光線,臨街的一排窗距離兩人很遠,借不到光源,只能摸黑看,看了好一會兒他才找到黑暗中夏嵬的鼻子眼睛嘴。
夏嵬慢慢伸出手,在左佑的手背上彈了一下說:“傻了?”
左佑“嗯?”了一聲,把手收回,他慢慢坐直身體,動了動脖子,睡的渾身難受,他說:“吃飯,餓了。”把蓋在身上的衣服拿下來放到辦公桌上,那件衣服很大,肯定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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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嵬起身,往左佑身邊走了半步,人貼着他的椅子站着,俯視着左佑。
左佑感受到的強烈壓迫感讓他有點慌,他一只腳蹬着地毯,借力滑動椅子往後滑了出去,身後是檔案櫃,椅子碰到櫃門發出“砰”的一聲,他吓得往後一看,鐵櫃子晃蕩的聲響在辦公室裏尤為明顯。
夏嵬低聲笑,黑暗中只能看見他雙手插兜,垂着頭。
左佑有點難為情,這種明顯的防範,肯定讓夏嵬很難堪。他想了想又用兩腳滑動椅子往前走,快靠近辦公桌邊兒,站了起來。
夏嵬就那麽站着沒動,左佑也沒辦法出去,夏嵬把他堵在辦公桌和檔案櫃之間,空間不小,但是一個成年男人魁梧的身材往中間一站,兩旁的位置幾歲的孩子可以出去,他卻不行。
黑暗裏兩人不說話,對立而望,都看不太清楚什麽。
視覺受阻的情況下,聽覺就格外的敏感。左佑能聽到空氣中夏嵬的呼吸比自己的粗且重,他仗着沒人看得清,輕咽了下口水,他有些怕此時的夏嵬。黑暗是醞釀暧昧的好場合,也是滋生危險的最佳機會。
他心理有些排斥,又有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夏嵬再開口聲音有點冷:“就那麽怕我?”他停了一秒又借口說,“被一群廢物氣死了,你也一樣……”
左佑聽見指責自己,趕緊回嘴:“我怎麽了,我睡覺,招你惹你了?”他說的有點心虛,畢竟辦公室不是休息的地方,而且領導在加班,他不加班,卻也不該在這兒睡覺。
夏嵬挺生氣,津市富原營銷部有四十多個項目,上個月有三分之一沒完成銷售任務,他一下午肺都要氣炸了。要不是左佑睡在一旁,他早開視頻會罵人掀桌子了。
這年頭做銷售的沒幾個脾氣好的,他屬于脾氣特別不好的那一波。
結果這小子睡醒了,也不知聲,自己看夠了,還躲他,防他,防備他的舉動明晃晃的甩到他眼前。
夏嵬氣上來,就沒那麽容易不去,此時也不想順着左佑,他直接挑明問:“那你跑什麽,檔案櫃不擋着,你是不是想一氣兒溜樓下去?”
左佑梗着脖子說:“沒有,我剛睡醒沒反應過來,黑了吧唧的,誰知道你是誰?誰知道你想幹什麽?”最後一句話就是他此時的心聲,誰他媽知道你想什麽?
夏嵬兩手攥緊,氣的想動手。看了他半天,合着還不知道他是誰?他這麽常時間忙前忙後,一通忙活,還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他氣急了語氣更加不好:“眼睛有毛病是吧?瞅了好幾分鐘看不出來是誰,我是和你認識的那些男人,有多像?我想幹什麽?哼!說出來怕吓死你!”他口無遮攔一口氣說完,當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只聞彼此的呼吸聲,他猛然間清醒,這是說的什麽話?
左佑氣的“呼哧呼哧”喘粗氣,擡手指着夏嵬的鼻尖罵:“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不坐我旁邊,好像我多樂意看你似的。你丫男人多,別他媽以為各個都跟你似的。滾!讓開!”他伸手推夏嵬,夏嵬是被他推的一晃,但是腳底穩穩的站着,左佑見狀又氣又怕,接着夏嵬後半句說,“現在要動手嗎?狐貍尾巴終于漏出來了你,行啊!”他說完笑了,笑的鄙夷又嘲諷,“想幹嘛趕緊的!不敢就讓路!”
夏嵬這會兒完全沒氣了,滿心滿肚子的懊悔,一失足成千古恨,說了一堆屁話,還把人惹得炸毛成松獅。他惱自己卻還是選擇站着沒動,只是左佑明顯已經氣勢上來了。
左佑什麽也沒拿,反正明早要來上班,他一手撐着辦公桌邊緣,猛地往上一躍,一只腳借力踩了一腳辦公桌,随後一個橫躍,跳到夏嵬身後。
夏嵬吃驚的一瞬,左佑已經開門走了。
黑暗中,徒留他一人,懊悔的嘆息一聲,拎着電腦包也出了門。
意料之中,左佑沒在宿舍。
左佑在侯岳那兒蹭了頓飯,吃了個半飽,另一半兒填的都是氣兒,翻騰了幾個小時也沒下去的氣兒。
周孟跟着左佑從酒店出來,發現左佑沒往自己宿舍走,而是跟他一起走,酒店距離兩人宿舍十幾分鐘,走了一會兒周孟也不見他說話,一扭頭看見左佑皺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他拿手肘碰了一下左佑問:“被猴子傳染了?”
左佑擡手拍了兩下自己的臉,扭頭問了周孟:“談戀愛好嗎?”
周孟頓時懵逼,啥玩意兒?“你咋了?”他拿手指戳了一下左佑的腦袋,“談戀愛了,跟……夏嵬?”他就算聽左佑說過夏嵬的事兒,還是覺得夏嵬不靠譜。那個人離他們太遠,很不像一路人,有架子,也很有氣勢,更何況這個年紀的男人如果是個gay,應該是千帆閱盡,他總感覺如果左佑跟夏嵬在一起,左佑會吃虧,現在好了,怕什麽來什麽。
左佑搖頭否認,最後來給自己立flag,怒吼吼的說:“傻逼才跟他!有病!神經病!”
周孟讓他這句怒氣爆棚的話又給整懵了,一般人要是對一個人這麽憤怒,可以分兩種,一是這個人真的無關緊要,罵了就罵了,罵爽為止;二是這個人很重要,做了什麽讓你無法原諒的事兒,想起來就能給自己氣夠嗆那種。
他不想左佑是後者,但是,感情的事兒,真不是你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
周孟難得裝深沉,建議說:“佑啊,你還小,日子還長,別急着找,上學那會兒,天天跟我們喊“騷年,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這才畢業,征途咱才開始,你就被‘綠草’迷了眼……”
左佑一臉錯愕,完全不信這麽中二的話出自于他的口,不等周孟深沉完,反駁說:“你可拉倒吧!我什麽時候說過!”
周孟擡手在他後腦勺拍了一下,吼他:“閉嘴,聽爺爺說完。”
左佑被抽老實了,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說:“爺爺您說。”
周孟幹嘎巴嘴,沒聲音,被打斷,完全忘了剛才自己說到哪了。
夏嵬抱着雙臂靠在床頭,一直在反思自己。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再年輕,從來也不是幼稚的人,可為什麽今天會跟左佑吵這麽幼稚的一架?他努力到今天,馬上就能看到結果,卻被自己一腳踢翻,如此缺乏耐性的他,讓他自己都後怕。
過了淩晨,他猜左佑不會回來了。
手機屏幕是左佑的對話框,他想給左佑發信息。
“對不起……”删掉。
“還回嗎?”又删掉。
“我錯了……”再次删掉。
“對不起,回來……”删掉,手機撇開。
最後手機被撇到床頭櫃上,終究是一個字都沒發出去。
他很了解左佑不是他說的那種人,卻說了最傷人的話激怒了左佑。
他現在的狀态最配兩個字—活該!
事情過去幾個小時,他甚至沒想到怎麽解決,怎麽去緩和兩人的關系。這跟解決客戶問題不同,他跟客戶不談感情只談錢。這跟與開發商打交道也不同,他跟開發商談合作和戰略最多攀個交情卻絕不能談感情。
這跟他和孫陽天以往的相處模式也不同,他和孫陽天從來沒發生過這種沖突,他們的沖突好像從來都是孫陽天單方面的,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前男友。
如今他也不是一個合格的追求者。
他今天的行為狂妄,且粗俗,傷了人又對自己無任何好處。
他得承認,他動了念頭,想發生點什麽,親親抱抱……卻沒想到最後發生的事兒,是這麽一發不可收拾。
他氣自己也氣左佑,選擇接受他對左佑來說,難道就那麽艱難。
難道在左佑心理住着一個可以對比的人,所以他落了下風?
還是左佑不喜歡……不對,這段時間他沒少試探,他能感知到左佑是對他有好感的,只是很多時候對他的行為不自在,更甚的時候是不知所措,所以他猜測左佑的感情史是一片空白。
剛好,感情空白的人,才最不好掌控。
他習慣了一切都按着他的計劃和步驟走,突然有這麽一個不确定因素出現,這着實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也導致了現在的錯亂場面。
單人床上,夏嵬翻來覆去,直到淩晨四點才迷迷糊糊睡着。
左佑跟周孟擠在一張床上,同樣難受。單人床上擠着兩個大男生,還是周孟那種大塊頭的男生,左佑忍受到後半夜一點,蹦下床,果斷去客廳沙發睡。
沒有被子,他用周孟的輕羽絨服和自己棉衣當被子,結果第二天感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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