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因寂寞
夏至這一天太陽幾乎直射北回歸線。
左佑走出樓道,晨光迎面灑下,異常耀眼,大腦裏冒出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
其實讓他說北回歸線,北緯具體是什麽多少,他還真說不上,對不起地理老師。
夏嵬站在他身後被堵在門裏,兩人隔着一道門檻,一裏一外站着,他問:“禮敬完了嗎?”
左佑一出來就把左手擡起來在額頭上搭了帳篷,對着太陽仰頭45°,可不怎麽看怎麽像敬禮,還是對着劈頭蓋臉熱情滿滿的朝陽。
他趕緊往前走了一步,把路讓出來,讓‘中國好領導’走在前面。
夏嵬走過左佑身邊說:“好學生,出了校門還不忘本。”
左佑牙疼似的抽了抽氣,他前面走的人,如果是周孟或者侯岳,他早一腳踹過去了。
不踹飛五米,都算他殘廢。
這個小區,最大的特點應該就是綠化做的太貼心貼肺了。
園林如果評個級,左佑覺得這個社區的園林應該跟迪拜帆船酒店同級。
就是這麽牛逼!
左佑低頭邁步,走着曲遛拐彎青石板路,他的視線邊緣一直都是夏嵬的後腳跟,皮鞋後跟擦得這麽亮,有嘛用?
用你锃亮的鞋後跟,照亮後面人的前路嗎?
高尚。
左佑問:“領導,咱們宿舍租金很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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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嵬略停了停,扭回頭,看左佑沒打算住腳,他趕緊往旁邊讓了讓,左佑正好一步邁到他身邊站定,兩人就這麽不期而遇在同一塊青石板上。
夏嵬的目光在兩人中間掃了個來回,他大概比左佑高一拳這樣,他說:“張未明第一個進項目,宿舍他租的,問問他。”
左佑做了個請的手勢,狗腿的讓夏嵬先走,“随便問問,廣告公司的設計前兩天到了,去了一趟工行32層,他們好像從津市來了三個人,也要租房子。”
夏嵬問:“AE到了嗎?”
左佑說:“沒有,只有兩個設計到了。”
夏嵬說:“新手老手?”
左佑想了想,他看過那兩個的設計,分辨起來不難,“不新不老,……呃,就是,經驗有,不長。”
夏嵬扭頭看了他一眼,“做好溝通,富原跟廣告公司配合,全都是策劃在負責,線上線下廣告,都要經過我們手才算終版,所以最終責任人是富原,細心點,別再溝通上給本職工作添亂。”他說完,等左佑消化了幾秒,又說:“借鑒富原其它項目跟廣告公司來往方式,空口最是無憑。”
左佑緩慢的點了點頭,夏嵬說的太籠統,不像厲陽,這個姐姐說什麽事兒,就是說具體哪件事,而夏嵬現在說的戰略戰術級別的問題。
他需要理理,于是仰頭眯着眼沖着太陽撓了撓頭,睫毛縫隙中乍現一片紅,鮮豔跳脫的紅。
“又到鳳凰花朵開放的時候,想起某個好久不見老朋友,記憶跟着感覺慢慢變鮮活,染紅的山坡道別的路口,青春帶走了什麽留下了什麽……”
青石板上,兩人又是一前一後停下,均仰頭,半眯着眼,望向頭頂的天。
夏嵬說:“南方五月過後,鳳凰花開。”
左佑心裏一直哼哼着那首《鳳凰花開的路口》,笑了笑說:“咱們這邊兒冷,不知道這棵樹怎麽活過冬天?”鳳凰木零下十度就會凍死,華北平原靠北邊的城市,冬天肯定能達到十度以下,存活下來真是奇跡又驚喜。
驚喜過後,他還是想那些人了……
津市的人,談不上好久不見,确實他的老朋友。
細算的話,也是有那麽一個人,算是好久不見。他應該能看見五月鳳凰花開,而他自己就要隔一個月,六月才能看見鳳凰花開。
所以,時間帶走了什麽?
大四上學期末,一個宿舍四個人再加上同班的周孟,五個人商量着畢業了去哪裏旅行?
如今,除了各奔東西,有兩個甚至這輩子都不會再見,更別說聯絡。
他不知道感情這種東西,或者不是東西,就是感情,跟一個人的原則或者說是堅持,抵觸起來,殺傷力一直一直都是這麽大?這麽慘不忍睹嗎?
不能兩全。
決不妥協,最後導致兩敗俱傷。
從前是,現在也是。
夏嵬低頭,正好看見陽光籠罩着左佑整張揚起的臉,皮膚上的絨毛看的非常清晰,一側耳廓仿若透明般,耳骨隆起的地方粉紅。他不知道他捕捉的對不對,這小子臉上有點感傷,他說:“它的夏天剛來,你就替它擔心冬天。”
左佑垂下頭,看着地面适應了一會兒光線,随後擡頭對夏嵬說:“我本心善。”
左佑話落,夏嵬接他的話繼續說完:“卻遇惡魔吞天。”
左佑瞪圓雙眼一瞬,随後解釋說:“領導,我可沒想說後半句。”
夏嵬笑了笑沒接話,問:“今天什麽任務?”
左佑樂得他轉移話題,否則後半句聽起來,像是他有多大怨言一樣,他說:“項目中心湖區,今天下管道,何悠,就是昨晚那小子,我倆去看看怎麽把開工的地方擋起來。現在客戶好奇心太大,前天一個任性的老大爺,還進了湖坑裏,說去看看夯的實不實,他們家看中了16號樓,一層帶小院的戶型,說是怕以後湖滲水,把他們家泡了,哎!”說了一半兒左佑嘆了口氣,“銷售也沒拉住人,結果就表演變成一幫人跑湖底遛彎去了。”
夏嵬沒感到驚奇,他在這行久了,什麽奇葩客戶都見過,“地下室千萬不能參觀,我會跟張未明再重申一遍,你讓制作公司盡快加做圍擋。”
左佑大概知道興恒前段時間發生的地下室事件,他聽何悠說過。興恒在其它成的住宅項目,客戶買房連帶買了地下室,工程還沒完工,房子沒封頂,客戶自己溜進樓裏想看看他們家地下室,結果從一層直接掉到負二層,傷重不說,興恒還因為這事兒吃了大官司。
夏嵬去了32層,說是要去見見開發部時孑城。
左佑直接拎着早點上了工程和物業通往項目的班車。
何悠坐在車上,看見左佑上車,提高嗓門說:“早~上~好~!”
左佑聽見何悠的賤音兒,頓時想起早上手機被夏嵬從地板上撈起來,滿卧室呻|吟聲的畫面,火騰的冒了出來,一手早點,一手電腦包,只能擡腳踹。
“嗷~~操,輕點,輕輕,你媳婦的,再踹搶你早點。”何悠被踹的一直在兩個坐椅上來回蹦。
左佑聽見搶早點,趕緊捂着自己的煎餅果子往最後一排走。
何悠屁颠屁颠跟了過去,“別捂着,脆皮一會兒捂的不脆了,我吃了11個包子,你現在給我看看煎餅果子我都能吐,絕對能吐夠你中飯的量。”
左佑:“……”胃裏擰着翻騰,他趕緊咬了一口煎餅果子壓了壓,然後擡腳蹬在何悠的胯骨上。
何悠:“嗷嗷嗷~~,你他媽的不能換個地兒,有沒有道德,一直踹一個位置?”
左佑放下電腦包攥拳打在何悠肩上,說:“閉嘴,我吃完煎餅果子前,你敢再說話,我保證今天,是你今年最難忘的一天。”
何悠立刻抿緊嘴,還給自己上了個拉鎖。
手機信息提示音響起,左佑拿出來給屏幕解鎖,何悠伸頭也看,左佑也沒躲,何悠就是嘴欠話多,其實人不錯。
周孟:把你們項目定個位給我,準備接駕,等着爺爺我,還有大猴子。
何悠突然擡頭,看着左佑使勁眨眼,用眼神問:誰?
左佑擡頭對着閉嘴的何悠嘚瑟的說:“同學,朋友,哥們,歃過血,磕過頭,睡過覺的倆男淫。”
何悠突然張大嘴,張的很圓很圓,但是沒出聲,硬生生給聲音咽回肚子裏,只做了個口型:卧—槽—!
左佑很滿意何悠震驚的表情,張大口咬掉三分之一的煎餅果子,感覺今天煎餅果子裏的薄脆特別脆,嘎嘣脆的,何悠的大門牙倍兒亮,貝殼白,欻欻閃,鳳凰花紅的堪比昨天包子鋪的油潑辣椒段,欸?班車司機大哥的後腦勺怎麽都能這麽帥氣?
感動天~感動地~!
左佑嘴角一路都帶着笑,笑着把煎餅果子吃完,笑着過了橋洞,笑着到小王莊村路。
最後還是路邊莺莺燕燕的大姐大姨們讓他回過了神兒,他怕自己再笑下去,小姑娘大姑娘老姑娘們該破車門而入,拉他入紅塵,翻翻滾滾滾。
瞬間收笑,順帶給自己吓了一個哆嗦。
班車前面是輛工程車,班車跟在工程車後面開的慢吞吞,村路颠簸,又窄,看了看窗外,路邊一衆花枝招展的姑娘,光着膀子的大漢,鄉村重金屬的小年輕們。
何悠瞥了左佑一眼嘿嘿一通傻笑,說:“接着笑呀,你他媽再笑,咱們這車男淫就都犧牲了。”
左佑拍了拍心髒,面帶疑問的說:“話說這幫大中小號的姑娘們今兒起的可夠早啊?”
何悠拍了拍兩人另一側的窗戶,示意左佑看過去,說:“多稀奇,這幫人,有熱鬧管它白天晚上,起的比大公雞早也要湊個熱鬧。”
左佑看向另一側窗戶,面上一驚,小王莊裏有挖掘機張牙舞爪的在拆牆扒屋子,他磕磕巴巴的問:“這,這是,要拆?”
何悠伸出食指老神在在的晃了晃,“別太樂觀,昨兒下午開發部跟總工申請挖掘機的時候,我聽了個頭兒,意思是瓦解了幾家,要馬上拆,趕在反悔前,霸不霸道,混不混?”
左佑用舌頭打了個響,看着原本的斷壁殘垣,在大鐵爪子落下後,只剩灰突突升起的塵土,幾分鐘前被煎餅果子填滿的胃,好像突然空了一些。
為什麽?
左佑眼尖的發現,大彪和幾個混混拎着鐵棍和木棒站在塵土飛揚中。
大彪歪着頭,手中是木棒還是鐵棍已經分不清,但是能看見他指着一個老頭在咒罵,那張猙獰可怖的臉在騰騰升起的濃塵中都看的格外清晰。雖然沒上手,但是老人低頭的頭,佝偻的背,讓左佑猛然間很讨厭開發部,連帶那個一直沒見過的時孑城都讨厭。
挑軟的捏,後果就是如此!
何悠顯然也看見了這幀畫面,大清早見面就互掐的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好像越沉默越沉,沉的整個人都要貼到了屁股下的椅墊上,生怕車窗外有人一擡頭看見車裏的誰。
随着大彪扔了手裏的木棍,擡手一巴掌呼在老頭發頂,佝偻的身體搖晃着跪倒在地上,何悠猛地從座位上蹿了起來,“操!”他起身太猛,頭撞到車頂,“啊~~~”
工程部總工就坐在副駕駛位上,轉回頭,表情凝重的跟後座兩個年輕小夥子說:“坐好!”
這句話,讓車裏原本情緒有點激動的幾個年輕人,一下都洩了氣。
左佑咬着牙,把頭扭開,不再看。
這一刻,讨厭的更讨厭了。
無奈到無以複加,他才知道無奈也能讓一個人這麽……這麽不舒服,不痛快。
左佑自認為,他比大多數人都知道冷眼旁觀比推波助瀾更可恨。
他終于,活成了他讨厭的‘人’
車窗外四處流竄的濃塵,像極了幹燒的熱鍋白醋倒入後,沸騰的一瞬間蒸發出的酸氣,撲鼻,入口,灼心……腐蝕了彌漫之處所有的人和物。
半上午,左佑和何悠幹活都出奇的快和利索,連嘴皮子都不欠兒了,十點結束圍擋尺寸丈量,兩個人在湖坑邊兒上,一堆鋼筋上坐了下來。
何悠拎着瓶可樂,灌了幾口,打了一串響嗝:“嗝~~嗝嗝~~~~”随後瓶底往鋼筋上一磕,罵了句:“草他個媽的!憋死我了。”
左佑接了句:“好屁!”還拍了兩下手。
何悠連回一句都沒心情,面朝北,兩手在身後的鋼筋上支撐着,仰頭望天說:“沒畢業,想着外面都是花花世界,任兄弟們兒放飛自我。”
左佑笑了笑,不過還不如不笑,“你現在天天工地放飛還不行,這麽大場地,哪拘着你了?矯情!”
何悠嘿嘿一笑:“小左呀,這不是矯情,這是哥的夢啊,以前幻想多牛逼,多璀璨,現在就他媽的多麽露骨,多現實。”
左佑沒幻想過,也許一切沒到更糟,他算是得過且過了,能進富原他還感覺很幸運,但是來山海市伺候幸福城項目,這就不是幸運,這得是上輩子坑了全宇宙的黃花大閨女,才讓成了gay,再來伺候幸福城項目。
他扭頭跟何悠說:“來,說說你的夢想。”
何悠:“哎呦,夢想導師啊?”他說完嘆了口氣,仰天長嘆,感覺跟上天對不起他一樣,“我學了五年建築,做夢都想,高端寫字樓裏一坐,畫畫圖,工地坐坐指到,看着自己的圖紙變成金角銀邊兒,眼看高樓起,再看夢成真,最後踩着我筆下一座一座的牛逼建築,攀上我人生的巅峰,最後的最後贏取白富美……”
左佑正拼盡所有腦細胞跟着身邊這個傻逼放飛,直到最後一句,秒彈回現實,他擡手抽了何悠一下。
何悠:“靠你妹啊,正說到娶媳婦呢,能不能讓人把夢做全?”
左佑剛要說話,手機就在兜裏狂震起來,他趕緊接起來,否則放褲兜裏,半分鐘準能給他震成帕金森。
左佑:“孟啊,哪兒了?”聽清周孟說的話,左佑“砰”的蹦到地上,何悠看左佑一臉的殺了誰全家的表情,也緊跟着蹦了下去。
左佑擰着眉說:“等着,別下車,一幫畜生。”
何悠看他挂了電話,急忙問:“怎麽了?你朋友?”
左佑點了點頭,拿出手機想給誰打個電話,但是想了想,這是私事,不是項目的事兒,他也沒跟誰關系硬到,有人肯為了他去得罪小王莊那幫鬼畜,猶豫了兩秒,他又把手機放回了褲兜裏。
他轉頭跟何悠說:“我朋友來了,被堵在地洞橋口不讓上來,我去看看,你……”
何悠擡手打斷他說:“你什麽你,走走走,班車上要不是總工說了那句話,說不定我就沖出去了,麻痹的,憋了我一上午,總算找到出氣口,走走走。”
左佑見何悠比他還急,倆人也沒再說什麽,一溜小跑出了項目。
保安隊長看兩個小夥子一副要去幹架的臉,急忙攔住兩人問:“怎麽了?”
何悠:“朋友車讓小王莊那幫畜生給堵地道橋口了。”
兩人說話時,左佑已經跑出去一段,何悠見狀趕緊追了上去。
保安隊長回手跟身後的兩名保安說:“帶電棍,跟過去看看,別人不管,看好他倆。”說完拿出對講機跟物業經理說:“經理,工程部的何悠和富原的左佑去了小王莊,地道橋口又給堵了。”
對講機沒回話,但是保安隊長的電話響了。
保安隊長:“經理……嗯,跟過去了倆,好!”
夏嵬坐在副駕駛位上,手指敲在車窗邊緣一串輕巧的“噠,嗒嗒嗒,噠,嗒嗒嗒……”
時孑城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撥通電話:“鵬程兄,在項目?”
王鵬程:“時總,什麽吩咐?”
時孑城讪讪一笑:“地洞橋口堵了,是咱們的工程車嗎?保安崗有沒有接到電話嗎?”他說的含蓄,沒當着夏嵬的面,直接指使物業經理趕緊讓保安過來看看。
王鵬程:“時總,保安崗反饋是外地車,咱們這邊兒有兩個保安過去了。”
時孑城了解完挂斷電話,緊跟着撥了另一個電話,“王哥,大上午的您這小王莊就禁止通行了,看來哥哥最近不太痛快啊。”
電話對面敞快的哈哈一笑,“時老弟,哥哥我痛不痛快還不是老弟你一句話的事兒。”
時孑城:“哥哥,您可別逗我,我要是能讓您開心,我天天往您跟前湊,你只要高興了,我們整個項目都跟着痛快。”
電話對面的頓了頓,好像是在說話,随後傳來:“興恒速度夠快的,這就拆到我們家門口了,聽說,村西頭我那顆百年老槐樹,連根給崛了,怎麽招?老弟,痛下殺手,崛我祖根吶?”
時孑城笑的和煦說:“哥哥,您真擡舉我,給我幾個膽兒,我也不敢,一顆槐樹,你看這事兒整的,”時孑城裝樣子苦惱了一下,“郭總往濱海區那邊兒新運來幾棵小葉紫檀成樹,那玩意兒五年一輪,我上回數了數怎麽招也有二三十輪,哥哥,這麽招,我親自給你送一棵過去,消氣哥哥。”
電話那頭又是敞亮的一串笑,渾厚有力,随後撂了一個字“行”電話挂斷。
夏嵬扭頭看時孑城說:“下去看看?”
時孑城笑了笑,一直都是一副溫和禮讓的表情,說:“行,看看去,村裏應該過來人了。”
夏嵬開門下車,黑咕隆咚的橋洞裏堵得都是車,車燈都亮着,橋洞裏也暗的讓人不舒服,而且臭氣熏天,一腳踩實,像是踩在軟泥裏,擡腳的時候還能感覺腳底粘膩。
時孑城一開車門,臉上的溫和瞬間消失,低聲罵了句“瑪德!”
兩人順着橋洞兩側往外走,越接近洞口,吵鬧聲越清晰。
當夏嵬和時孑城從洞口裏出來時,剛好看見一個舉着彎成曲別針一樣細鋼筋的混混,被從身後跑來的左佑飛起一腳踹在後腰上。
“嗷嗷……砰!”混混前裆正好被踹在車頭上,貼合度100%,這一腳讓他上身急速後仰,又慣性前趴,最後整個人貼着車前身滑到地上。
曲別針形狀的鋼筋“嗖嗖嗖”飛出去,最後砸到夏嵬腳邊上,砸起的泥水濺了他一腿,他也沒躲,反正從橋洞走出來鞋已經廢了,褲子一起陪葬吧。
“治不了你,我他媽還當什麽獸醫!”
夏嵬還沒擡起頭,仔細看一眼,眼下的狀況,就聽見左佑吼出這句,他皺了皺眉頭,什麽時候他的員工改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沒更,抱歉!
臨時有事,今天才得空兒,再次說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