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因花落
清晨六點,室外無風,空氣潮濕悶熱。
二四五酒吧的大門四敞大開着,酒吧裏的煙味酒味從大門湧出滲透進街邊的空氣裏,上班經過的人都要繞開大門口走。
小四和小五兩人,一個拿着掃把一個捏着水管,把門口的嘔吐物和煙頭之類的垃圾用水沖淨,直到沖進路邊的下水道,小五不厭其煩的把下水道蓋子又沖了個幹幹淨淨。然後,水管随手一扔,趕緊扯下口罩,仰面朝天吸了幾口悶熱潮濕的空氣。
騎着三輪小黃車的清潔工大爺經過,看見這一出,打趣說:“嘿!今兒沖的挺幹淨啊小二,還叉上腰了,改明兒,大爺把我孫子的小紅花給你揪一朵過來。”清潔工大爺一邊說,一邊從小黃三輪車上跨|下來,抄起車鬥裏的大竹掃把就開始掃地。
“大爺,您就不能等我呼吸痛快了再掃?”小五和其它二四五的人都跟負責這片兒清潔衛生的大爺熟了,唠起嗑來也不客氣,“這兒大清早,您就揚塵,PM2.5高了,都怪你。”小五說完趕緊把口罩戴上。
大爺揚起大竹掃把,“噗”的一下拍在小五面前,瞪着眼說:“诶?貧嘴是吧,P什麽五,是個啥?揚塵咋了,美化市容市貌,草木綠,花兒笑,那啥,共創美好家園,臭小子懂嗎?”
小五戴着口罩一手撐着樹,一只手還叉在腰上,對着空氣裏揚起的灰塵笑了半天,這大爺太可愛了。他笑完才反應過來,昨天大爺叫他小四,今兒叫他小二,明天是小四沖門前,他會不會把小四叫成小五?他彎腰把水管撿起來,大爺掃着馬路牙子下面,已經走出五米開外了,小五想了想還是喊了句:“大爺,我是小五,明天是小四,別總叫錯,認錯人多傷心,怎麽共創美好家園。”
大爺沒停下手上的活,只是扯着嗓子回了句:“臭小子,你心是豆腐做的呀,滾邊兒玩去。”
小五笑着進了更衣室,更衣室裏開着空調,涼飕飕的風裹了他一身,幹活出了汗,被冷風一吹,緊跟着打了一串哆嗦。更衣室斜着放了兩張單人沙發床,兩男孩一個趴着,一個躺着,挺一致的是,兩人的腿都在外面搭着,一白一黑。
小五走過去,一個床上踢了一腳說:“有沒有課啊?快六點半了。”話音剛落,躺着的男生嗖的一下坐了起來,吓的小五趕緊退後半步,拍了下胸口:“詐屍了,操!”
坐起來的男生是二四五的駐唱,詩悅文,外號老詩。灰藍色的頭發,上身骷髅頭白體恤,下身只穿了件黑色四角內褲,睡眼惺忪的下床,趿拉着鞋往浴室走,邊走邊說:“五哥,你肯定又站路邊兒叉腰去了。”
小五一聽,又好氣又好笑,上前兩步擡腳蹬了詩悅文屁股一下,勁兒不太大,正好夠這孩子撲浴室門框上。
詩悅文兩手抱緊門框,一條腿曲起騎在門框上,這架勢好像下一秒就能蹿房頂一樣,他扭頭半眯着眼看着小五一邊脫工作服一邊往衣櫃走,嘴欠的說:“您不跑馬路邊叉腰,能晚叫我半小時,今兒遲到說明我就寫‘五哥路邊叉腰,聊騷六旬清潔工人,誤弟弟上學!’怎樣?”
“滾雞|巴玩意兒!”小五把脫下來的襯衫,揚手沖抱着門框的詩悅文就扔了過去。
“哐噹!”浴室門在衣服撇到之前關上,随後就是水聲和口哨聲響起。
小五換好衣服,蹲在另一張單人床邊兒上,看了看趴着睡的人,食指戳了兩下胳膊,問:“有課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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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床上的人動了動,把臉完全埋進枕頭裏,“再見,五哥。”甕聲甕氣的說完,又睡着了。小五擡手揉了兩下那頭亂糟糟的頭發,起身,背包甩在身後,出去了。
詩悅文走了,整個更衣室就安靜了,小二和小四什麽時候進來又什麽時候離開,床上的人渾然不知。
直到手機鈴聲響,詩悅文同款詐屍姿勢又上演一遍。
“喂。”閉着眼睛先輕咳了兩聲,盡量讓自的聲音聽起來不想剛睡醒。
“你好,是左佑嗎?我這裏是富原地産。”
聽清後面幾個字,坐在床上彎着腰,半夢半醒的人,立刻繃直腰背,眼睛瞪圓,“你好,我是左佑。”
“通知你今天九點半來面試,地址稍後以郵件的方式發到你郵箱,請查收,具體要求,郵件有寫,來或不來,請以郵件形式回複,謝謝!”
“好的,再見!”電話那邊兒挂了電話,左佑才挂斷。
打開郵箱,查閱郵件,時間,地址,面試要求都寫的很詳細。左佑回複了郵件,才發現已經八點半,這是今兒面試才通知他的?
還是臨時不夠人數才通知他的?
富原地産國內最早上市的一家房地産代理行,按理不會把面試安排的這麽倉促,距離面試還有一個小時才通知。
左佑一邊兒洗漱一邊胡亂猜測,想歸想,只要這工作能成,無論是什麽方式他都接受。馬上畢業了,他急需一份待遇不錯的工作,養自己,還助學貸款。
在侯岳的清吧,駐唱也好當小時工也好,這點錢也只夠他的生活費。
二四五這個點,是打烊的時間,整個店裏,一二樓應該除了他和侯岳就只有看門的大叔。
左佑出了二四五直接打車回了學校,需要帶作品和案例,這些他都放在宿舍,一想到回宿舍又要見到蘇景洛和李潇,就頭疼。
宿舍跟二四五酒吧一比,這環境,簡直太小清新了。
四人宿舍,幹淨整潔,簡直就是國內大學宿舍典範一樣。其實,并不存在裝逼的可能,這間宿舍除了左佑和大少爺侯岳,剩下倆男生,簡直是清潔癖。有好幾回,左佑打完球,一身臭汗的回到宿舍,室友李潇蹲在地上,拿着棉簽沾着酒精在剔瓷磚縫兒。每次看到這種場面,他和侯岳都果斷轉身,先去公共浴室扒|光洗淨,直到噴香噴香的才敢回宿舍。
這種和諧的大學生活一個月以前都是正常的,直到侯岳看G|V被蘇景洛看見了,這種和諧的‘假象’才破滅。
左佑一直認為,像他這麽大的年輕人應該很容易接受同性戀,但是,事實跟小說總是相差甚遠。
不止是蘇景洛恐同,就連李潇都避之不及。
稱兄道弟了四年,仿若幻境。
蘇景洛一口一個肮髒,變态,畸形,滿臉滿眼連肢體語言都寫滿了嫌棄惡心,李潇沒明說,但是從那之後每次見面尬笑的臉也能表明他的态度。
左佑找出畢業前做的不錯的兩套案例,考慮到畢業面試,當時打印了很多分。這一個多月面試,作品被留下過幾次,但都是無疾而終。希望這次不要浪費他的紙,當時打印費就花了他大幾百,一套廣告案例下來好幾十頁,中間夾在着不少成型的彩打,貴的他肉都疼。
正往牛皮紙袋裏裝案例的時候,宿舍門打開了。
左佑沒往門口的方向看,看或不看都一樣,何必那麽積極的正臉迎接別人厭棄的目光。
活的像自己就好,他永遠不知道他在別人嘴裏有多少個版本。
将近畢業的這段時間,在學校無意間聽見他和侯岳的事兒或者是傳言,有N多個版本,有時候他自己都能聽樂呵了。
“什麽時候搬走?”蘇景洛身材高大,不茍言笑,臉上沒表情,但是眼神裏帶着嫌棄,避之不及的站在距離左佑最遠的位置。
左佑聽見他說話,沒急着回答,不緊不慢的收拾自己的東西,嘴角勾出淺笑,低聲說:“夠操心啊!”
蘇景洛聲音冷硬:“通知侯岳,下周如果你們倆再不走,我會告訴學校,讓舍管清你們出去。”
“呵!”左佑沒憋住笑了,轉身面對蘇景洛站着,笑着問:“舍管外號‘管得寬’是吧?”他看着蘇景洛咬牙切齒的瞅着自己,又說:“學校管得着嗎?全校就你對我和侯岳最上心,話說回來,我倆要是變态,你也得排第二,呵!”
“惡心!”蘇景洛熾目瞪着左佑說。
“放心,我們倆肯定會走,這間屋子存了四年基佬的味道,留給你慢慢聞,”左佑拎着抱,腋下夾着幾個牛皮紙袋子往外走,經過蘇景洛身邊兒,還不忘停下來看着他,再膈應他一回,“味兒散光了說話,舍友一場,再回來給你填補填補,走了,別送!”左佑笑着沖他擺了擺手,出了宿舍。
走出去一瞬間他聽見屋裏“砰”的一聲,聲音悶響,應該是拳腳砸東西的聲音,想來蘇景洛是被他和侯岳真的惡心到了。
左佑着急忙慌的跑到校門口打了輛車去面試,現在對他來說,糊口是天大的事兒。
九點半,正好錯開了上班早高峰,等電梯的時候已經過了九點半。左佑看着電梯從十七層下降,這層是面試的那家公司,他估摸有人跟他一樣剛到。不對,人家到了,比他距離攀上人生巅峰早了三五分鐘。瑪德!他距離攀頂人生巅峰又晚了一步,嘴欠兒非得膈應膈應蘇景洛,現在好了。
電梯門剛打開一條縫兒,左佑就想憑借自己窄瘦的側身先鑽進去,誰承想有比他還着急的,還特麽是個壯士。
壯士擠開他,蹭着他胳膊就大步邁了進去,撞的左佑差點踉跄到隔壁電梯門前,他緊跟其後進去,結果前前後後就他倆。
一只弱雞!一位壯士!
左佑趕緊按了十七層,站在最前面看着門關上,看着一變成二,着急的一個勁兒抖腿。
“轉簽率低成那個德行,解釋出一本書,厚成四庫全書永樂大典,有用嗎?轉簽轉簽啊,”壯士言語間都是壓制不住的憤怒,“下午跟甲方開會,你跟着,那孫子不給咱倆噴成篩子,這一個月喝酒你找我。”壯士挂了電話,煩躁的捏了捏眉心,一擡眼身前還站了一個人,他趕緊左右看了看。什麽情況?為什麽沒看見有人進來?
這幹嘛呢?腿都抖成帕金森了,越看越眼暈。
“诶?這位寶寶,”壯士一開口,前面那位寶寶猛地一回頭差點沒扭了脖子,“不是,這位同學,別抖了,電梯速度都加不上去了。”
左佑很想狠狠的瞪他一眼,但是這人進來就沒按電梯鍵,到哪層不知道,怼還是不怼?
“叮”電梯打開,左佑顧不得怼人,奔前臺就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現耽新文開坑咯!撒紅包喽!
《牛舔卷的五菱宏光》
跟這篇文算是系列文,牛舔卷發美少年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