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Chapter 67
傅正銘就坐在門外臺階那抽煙,背影高大卻說不出的孤寂。
楚钰好像看到傅正銘那天在墓園等他的樣子。
那天他格外地想抱抱他傅叔叔。他們都是一樣的,一樣的孤獨,可憐。
其實傅老太太的話沒說錯,他們就是同病相憐。
他坐到傅正銘身邊:“我想回去了。”
傅正銘連忙把煙掐了。
楚钰看看他:“我想回去收拾東西,姥爺讓我早點搬回去。”
傅正銘沒有說話,有點後悔就這麽把煙掐了,手指動了動,指間卻是空的,和心裏一樣,沒着沒落。
楚钰看出來,又道:“你別抽煙了。”
傅正銘笑了笑:“酒不讓喝,煙也不讓抽了,寶貝是不是越來越不講道理了?”
楚钰說:“你今天才知道我不講道理?”
“我在你面前已經夠懂事了。”他頓了下,紅着眼眶輕聲嘀咕,“其實我不想要那麽懂事了。”
他想從心一次,可為什麽那麽難呢。
傅正銘不知道怎麽又把他惹哭了,嘆氣,終于還是忍不住,把人抱進懷裏:“叔叔不抽了,以後都不抽煙了,別哭。”
楚钰道:“我沒哭,喝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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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多了就覺得情緒難以自控,那些負面的消極的情緒一窩蜂湧出來,竟讓他生出幾分絕望。
他回抱住傅正銘,只覺得心累得很:“我答應姥爺要早點搬回去,你還沒答應。”
傅正銘滿嘴苦澀,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煙壞了,艱難地道:“我答應你,明天就送你回去。”
楚钰靠在傅正銘懷裏,得到了答案,心裏卻并不高興。他閉上眼,不想動,呼吸慢慢平緩下來。
半山腰有風,吹得門口幾棵樹沙沙作響,好在不涼,楚钰搭在他腿上的手溫熱,面頰也發熱,眼角沁着薄紅,在顴骨那暈開,睡得面染桃花。
傅瑤一出來,就見傅正銘癡癡望着懷裏人,低下頭,離楚钰的唇角不過一寸,近得再差一點就能碰上。
傅瑤一把将跟過來的譚熙推了回去,咳了聲:“哥,楚钰困了就叫醒他回去吧。”
傅正銘卻擡起頭,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傅瑤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神色,過了會,坐到傅正銘身邊。
“哥……”
傅正銘勉強扯了下嘴角:“看到了?”
傅瑤沒想到他這麽坦蕩,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你怎麽能……楚钰他才剛高中畢業。”
“是我的錯,”傅正銘壓低了聲,“他還小,什麽也不懂,剛失去父母,被我帶到身邊,依賴我,仰慕我,卻不知道我這個叔叔,內心有多龌蹉。”
傅正銘的痛苦輕易便能看出,搭在楚钰身上的手甚至在輕輕顫抖着,手背青筋也鼓了出來。也許傅瑤剛察覺時有過匪夷所思,有過不理解,此刻卻也說不出什麽指責的話了,她甚至為他哥覺得難過。喜歡誰不好,要喜歡一個剛成年也許對感情一無所知還絕無可能的孩子。
“你別這麽說……”
傅正銘輕撫楚钰的臉頰:“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暑假他就回老師身邊了。”
“是我對不起老師。”
靜了一會,他對傅瑤道:“去找譚熙拿鑰匙,我帶楚钰回家。”
他把楚钰抱了起來。
楚钰渾無所覺,信賴而柔軟地靠着他,埋頭在他胸口。
傅瑤幫忙開了車門。
傅正銘把楚钰抱到車上。
楚钰呢喃了一聲,揉了下眼睛。
“楚钰?”
“傅叔叔?”
傅正銘嗯了聲:“回家了。”
楚钰靜了兩秒,卻突然反應很大:“我不回去。”
傅正銘不解:“怎麽了,不是要回去收拾東西嗎?”
楚钰瞪着傅正銘,想說什麽,卻聽傅瑤在外面問:“怎麽了,楚钰醒了嗎?”
楚钰又慢慢放松下來,撇開頭:“算了。”
傅正銘只覺莫名,但看楚钰這樣又不像是聽到了他和傅瑤的對話,沉默起身:“跟譚熙說一聲,我帶楚钰回去了。”
譚熙和傅瑤一起目送傅正銘離開,最後倆人竟不約而同嘆了聲氣。
傅瑤忍不住看了眼譚熙。
譚熙聳了下肩:“他們倆也太明顯了不是嗎?”
“好了,咱們倆喝一杯?也別讓你那蛋糕白做了。”
傅瑤皺眉,跟着他往回走,突然問:“你說的是他們倆太明顯了,而不是我哥太明顯了,你該不會是覺得楚钰對我哥也有那意思吧?”
譚熙給傅瑤倒酒:“以我多年戀愛經驗來看,差不多。”
“可他只是個小孩子,他懂什麽?他剛沒了爸媽,只能跟着一個不算熟的叔叔。這個叔叔對他很好,甚至比他父母比他姥爺都對他好,他明顯是依賴我哥,把我哥當家人啊。”
譚熙失笑,深深望着傅瑤。
傅瑤打了個激靈:“你,你幹什麽?”
譚熙:“別緊張嘛,我就是想告訴你,誰家小孩看自己家長輩是剛剛我那種眼神的?”
傅瑤想起譚熙眼神就頭皮發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時竟沒想到該怎麽反駁。
“十八歲,不小了。他們之間應該為難的是,老傅要怎麽越過心裏那道坎,和這孩子在一起。楚钰嘛,小少年,多的是熱情和勇氣,只要他傅叔叔敢踏出一步,他就敢把他傅叔叔推倒。”
傅瑤:“……”
傅瑤試探問:“你不覺得這感情不對嗎?”
譚熙文藝兮兮道:“有什麽不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喜歡就應該在一起嘛,又不是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更何況,他們一沒血緣關系,二沒法律上的關系。楚钰那聲傅叔叔,也不過是聲禮貌的稱呼,他們怎麽就不能在一起了?”
傅瑤:“只有你會這麽想。”
“也是,”譚熙灑脫道,“這世上像我這麽想得開的人不多。他們倆要是一個想不開,那這輩子都沒可能在一起。老傅,苦啊!”
回到家,楚钰已經酒醒了大半,但傅正銘還是給他泡了蜂蜜水。
“喝一點,免得早上起來頭疼。”
“嗯。”
楚钰喝完去洗澡,洗去了滿身酒味,又去收拾東西。
傅正銘洗澡之前過來看了一眼,洗完之後又來看了一眼,最後什麽也沒說,去了書房。
楚钰抓着一雙鞋,是傅正銘送他的,等傅正銘轉身走了,将那雙鞋扔開,盤膝坐在行李箱邊,半點也不想再收拾東西,心情差到了極點。
早上五點多,楚钰推開門,卻見傅正銘已經在沙發邊坐着了,煙灰缸裏又有煙蒂,看到楚钰出來,慌了一下:“戒煙不是戒酒,一時半會戒不掉。”
他平時煙瘾沒那麽大,煩心的時候卻很依賴尼古丁。
楚钰嗯了聲:“你抽吧。”
傅正銘把煙摁了:“怎麽起這麽早?”
楚钰:“習慣了。”
但他考試那兩天卻又能自然而然睡到七點多。
“昨晚喝了酒沒睡好?”傅正銘問。
楚钰嗯了聲,去了浴室。
等他洗漱出來,聞到廚房飄來煎雞蛋的香味。
林阿姨和劉叔走了,家裏沒有人做飯,只能傅正銘自己做。
傅正銘下了兩碗面,和楚钰剛來時,一樣的面,那時只有楚钰自己吃。
倆人安靜地吃完,傅正銘收碗筷:“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楚钰點頭:“收拾好了。”
傅正銘洗好碗出來,楚钰已經坐在沙發那玩着小游戲等他,旁邊是他來時的兩個箱子。
見傅正銘一直盯着他行李看,楚钰解釋了句:“東西太多了裝不下,先帶着這些回去。”
他在傅正銘這住了這麽久,東西早就多得兩個箱子塞不下了。單只衣服,可能都得車子專門拉一趟。
他來時帶的哪些東西,走時也差不多。
傅正銘送楚钰到樓下,幫他把箱子拎上去。
楚钰回房間放好,再出來,傅正銘已經不在了。
姥爺坐在窗邊剝毛豆。
楚钰問:“傅叔叔呢?”
“他回公司了,忙着呢,讓我跟你說,他明天要出差,有事也別找他。”
楚钰心被重重錘了一下:“有事別找他?”
“哦,這句話姥爺補的。你能有什麽事啊,這幾天陪着你考試,他肯定耽誤不少正事兒了,就盡量別去打擾他了。”
姥爺伸了個懶腰,渾然不覺這句話對小外孫兒殺傷力有多大。
楚钰聽完心裏也覺好笑。
要是以往,他肯定能分辨出,傅正銘怎麽會說“有事也別找他”這種話。
、
班長在衆位同學火燒火燎地催促下,終于想出了一個班級聚會方案。
先去火鍋店吃飯,再去ktv唱歌,時間就定在九號晚。
雖然方案老套,但是可以兼顧到大多數同學,以及總是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的各位家長。
人比較多,班長直接包了天才火鍋店。班長組織聚會已經很有經驗,早就料到最後是吃火鍋,提前就給火鍋店打了電話,不然未必訂得到。要聚餐的可是整個高三,指不定多少班級和他們一樣決定吃火鍋。
楚钰去的早,到了後,沒幾個人,好在徐锴也來的早,倆人有一搭沒一搭聊幾句,倒也不算無聊。
等人陸續到了,楚钰慢慢瞪大了眼。
走進來竟都是一對對的,有男男,有女女,還有男女……好吧,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那都是正經單身狗,只能好基友一起走。不過班上情侶有些出乎楚钰意料的多。
每來一對楚钰眼睛便微微睜大一點,一直到秦劍牽着文藝委員的手,一臉嬌羞地進來,楚钰已不知道說什麽好。
徐锴在旁看樂了:“至于這麽意外嗎?”
楚钰想了想:“以秦劍的性格,他脫單了能這麽淡定?”
徐锴:“人家早就在一起了。”
秦劍撲過來:“誰早就在一起了?”
秦劍拉着文藝委員在對面坐下:“我們就坐這。”
文藝委員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沖楚钰害羞地笑了笑。
楚钰難得好奇:“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怎麽都看不出來?”
“老夫老妻了都,看不出來不是很正常嘛,再說以前徐老師管得嚴,亂秀恩愛那是不要命了。而且高三了,也沒心情。”
楚钰哦了聲,徐锴又道:“你猜他怎麽把人追到的?”
楚钰:“怎麽追的?”
一說這個秦劍來勁了:“我當天灌了一瓶二鍋頭,逮着人就一頓告白。”
徐锴笑得肚子疼:“你問林曦,是不是這樣?”
“不帶拆臺的啊!”
林曦癱着臉:“他沖到我面前就吐了,一邊吐一邊跟我說喜歡我,當時只想把他臭罵一頓。但是從小一起長大,都罵過無數回了,他早免疫了。”
楚钰驚訝:“你們是青梅竹馬?”
“羨慕吧。”秦劍嘟嘴,“老婆麽麽噠。”
林曦把人錘到一邊。
秦劍嘆氣:“唉,我能有什麽辦法,膽小呗,酒一灌醉上頭了才敢告白啊。就這點黑歷史,還被你們傳得人盡皆知。”
林曦不滿:“你還說呢,告完白第二天就斷片,把我氣死了,就應該傳得大家都知道,不然我上哪說理。”
楚钰笑了笑,心底卻有些觸動。他想,昨晚可能喝的還是不夠醉吧。
這次聚餐沒請老師,就為了大家能盡情地嗨起來。
班長還是那麽操心:“給大家點了酒,但一定不能這時候就喝醉了,晚上還要去KTV呢。”
衆人喊。
“不行,去KTV那得先把秦劍給灌醉了!”
“還有劉宇!”
“對對對,先把他們灌醉,把他們扔在這,等我們唱完了再來接他們!”
楚钰好笑:“你是麥霸?”
秦劍起身,不服氣地嚷嚷開:“沒老子這個麥霸,你們去K歌不知道少了多少樂趣好嗎,不然我現在就給你們高歌一曲?”
“管管他,嫂子快管管他!”
“林曦快管管他,千萬別讓他唱起來了!”
“救命,我現在跑來不來得及。”
林曦啪地拍了下秦劍:“別騷了!”
秦劍委屈:“你們真是不知道我為這個班級的團結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被林曦強行拽回了座位。
秦劍猶不甘心:“校霸,等去了KTV我唱給你聽。”
楚钰無情道:“免了。”
秦劍心碎捂胸。
楚钰笑了下,看着他們這樣笑笑鬧鬧,心情一時好了不少。
但吃得差不多,突然有人哭起來。
說好這會別喝醉,卻還是有人不勝酒力,喝了一點就醉了。
“我舍不得你們嗚嗚嗚,舍不得徐老師舍不得苗老師,舍不得班長,還舍不得那麽帥那麽牛逼的校霸。和校霸做同學簡直就是我的榮幸嗚嗚嗚,這次市狀元肯定是校霸,我何德何能啊嗚嗚嗚……”
衆人笑。
“你的重點就是舍不得校霸呗。”
“說吧,你是不是暗戀校霸已久啊,校霸可不搞基啊!”
“你再哭我們把你扔在這了哦。”
徐锴跟楚钰碰了碰杯:“嗚嗚嗚,我也舍不得校霸。”
楚钰莞爾,難得竟笑得毫無克制。
秦劍忍不住道:“來,我們一起碰一個。”
“幹杯!”
秦劍道:“第一次見到校霸,那時候我們都覺得校霸可能是個Bking。”
楚钰憑單詞猜出了意思,這是說他逼王,裝逼。
“但沒想到,後來校霸竟那麽平易近人,甚至還挺好說話,提什麽要求他好像都能答應,雖然是冷着臉的。但是冷臉嘛,也能理解,哪個校霸不冷不壞啊,不冷不壞的那還叫校霸?”
徐锴點評:“一堆廢話。”
秦劍指指他:“你就是校霸身邊的小狗腿子。”
徐锴臉皮厚啊,無所謂:“我的榮幸。”
秦劍倒是沒怼他:“我也是校霸身邊小狗腿子呀,校霸的左膀右臂。話說我們還從來沒有在學校耀武揚威過呢,校霸的人生都不完整了。”
秦劍出了火鍋店還耿耿于懷:“咱們沒有唐旭那狗逼有排面。”
楚钰一看學校圍牆就在眼前,可能也是啤酒喝多了,腦子一抽:“那不然現在進去?”
秦劍雙眼一亮:“進去走一圈?那走啊。”
徐锴好笑,但也應和:“走校門多沒排面,人唐旭都是翻牆的好嗎?”
有道理!
三人一合計,說翻就翻。
其他人:“???”
林曦:“……”
楚钰帶頭從圍牆一躍而下。
但秦劍就沒那麽利索了,過了會跳下來,哈哈大笑三聲:“校霸來也!”
但他剛喊完就聽一聲怒喝:“你們三個,又是你們!”
“靠,何主任,快跑!”
楚钰被秦劍一拽,又爬上了牆,蹲在牆頭被冷風一吹,突然就清醒了許多。他有些想笑,才要跳下去,卻見路邊停下來一輛熟悉的車。車門打開,一人快步下來,擡眼和他視線相交,見他看到了自己,又停了下來。
何主任在背後氣急敗壞:“你們,你們仨,真是畢業了都不給我省心,小心,小心啊!”
秦劍和徐锴已經跳下去了,和322班的其他人都在喊:“跳下來啊,快跳下來校霸!”
路上還有許許多多的行人,有學生有大人,都好奇地望着這一幕。
然而楚钰卻像在牆頭凝固了,他視線有些模糊,思緒飄遠,突然就想起那一年,他三歲,跟着一幫七八歲的大小孩去爬小區矮牆,說要摘棗子吃,但是摘不到,把楚钰弄上去,還要在牆頭把他抱起來,讓他去摘。
傅正銘被姥爺使喚來這邊找人拿東西,一眼看見,吓得臉都白了,急忙跑過來。
抱他的小孩手不穩,松了手,楚钰掉了下去。
所有人都以為楚钰要出事,可傅正銘穩穩接住了他。
好在那牆不高,楚钰也不重,倆人都沒事。
但楚钰吓得哇哇大哭,抱着傅正銘脖子,一聲又一聲打着嗝喊他:“小叔叔,小叔叔……”
後來回去,他也始終黏着傅正銘,只要傅正銘抱,其他誰抱都不行。
那是楚钰三歲那年的唯一記憶。
也許是太驚險,所以才那麽刻骨銘心。
所有人都順着楚钰的目光往一邊看。
傅正銘只是頓了下,慢慢走了過來。
徐锴突然想到什麽:“楚钰可能是醉了不敢跳,他剛才在店裏喝了挺多啤酒。”大家都在聊,就他一直在喝。
傅正銘聞言擡頭,楚钰也低頭,和他對視,眼裏有如同迷途小鹿般的迷茫與悲傷,直直望着他,眼底好像再沒有別人了。
傅正銘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
衆人便見楚钰剛才還蹲在牆頭不敢跳,這會卻毫不猶豫跳了下來。
傅正銘把楚钰直接帶走了,其他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到了車上,楚钰難受地扯了扯領子,望着傅正銘。
“你怎麽會在這?”
小攤販被城管趕走後就不準再來了,傅正銘是應酬回來,擇了這條捷徑,沒想到剛好撞見楚钰翻牆,等他下車,楚钰已經又翻回來了。
傅正銘道:“好好的大門不走,翻什麽牆?”
楚钰噘嘴:“我是校霸。”
他一副嬌憨之态,看得傅正銘怔了下。
“喝醉了?”
“沒醉。”
快到小區門口,楚钰突然喊:“停車!”
傅正銘不解:“在這裏停車做什麽?”
“走錯路了!”
傅正銘這下确定他是真醉了,連昨天都沒露出這副醉态,好笑:“沒錯,今晚就在叔叔這住吧,回去被姥爺看到你喝酒要說你。”
“不要,我不在傅正銘家住,他就是個混蛋!”楚钰撲到前座,去搶楊助理的方向盤,“停車,停車!”
楊助理吓死了,連忙踩剎車。
傅正銘把人抱回來:“別鬧!”
楚钰拍了他一巴掌:“你滾開!”
楊助理坐在前面驚疑不定。
傅正銘忙道:“你給他買瓶水回來。”
楊助理忙不疊溜了。
“別鬧了寶貝,我們馬上就到家了。”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楚钰一臉悲傷,嫌姿勢太別扭,幹脆坐到傅正銘腿上。
傅正銘:“……”
楚钰難過地低頭看着他,灼熱的手指掐他的臉,掐完了又摸,最後捂着:“看我幹什麽,你又要親我嗎?”
傅正銘心頭劇跳:“寶貝?”
“你對不起姥爺,就對得起我嗎,你親了我耍了流氓不用負責嗎?”
楚钰突然指責出聲。
心底的猜想突然得到驗證,傅正銘眼底閃過恍然,張了張嘴,卻發現嗓子幹啞,懊悔歉疚痛苦種種情緒瞬間似山洪傾瀉,幾乎要把他沖垮。
楚钰眼淚掉得比沒關緊的水龍頭還兇,說了第一句,別的就如同有自己想法般蜂擁而出。
“傅正銘,”楚钰對他直呼其名,聲調壓抑又悲傷,此刻難過得像個得不到糖吃的小孩一般,直抽噎,“我好難受,我每天都在問自己,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你是不是就是把我當小孩子,可我明明很大了。”
他好委屈。
傅正銘心都碎了,想伸手幫他擦眼淚,卻被他啪地拍開,還被濕漉漉的眼神瞪了一眼。
楚钰打完,卻像被打的是他一般,癟嘴:“可你為什麽要親我?那天晚上後,我就知道自己喜歡你了。可你醒來就忘了,我只能自己亂猜,你喜歡我嗎?你不喜歡我那我要怎麽辦,我可以眼看着你去結婚生子,還要給你送祝福嗎?我做不到,要是你真的能一輩子單身就好了。”
傅正銘心髒猛跳,心底狂喜又不可置信,楚钰竟說喜歡他?
可喜到極致,舌尖卻泛起一陣苦澀。
楚钰已經完全控制不住情緒,狠狠擦着眼淚,趴下來,帶着渴求:“可以嗎,你不要結婚了,我也不會結婚,我也不結婚,我連戀愛都不會談。我可以假裝你對我好,都是因為喜歡我。”
傅正銘啞聲:“楚钰,你聽我說……”
他還沒說完,被楚钰堵住了唇。
楚钰碰了下他唇:“我不想聽你說。”
傅正銘瞳孔緊縮,眼底露出掙紮神色,想要擡手推開楚钰,卻發現一對上他含淚的眼睛,便覺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竟然完全做不到。
楚钰察覺到他意圖,按在他手臂上,歪頭看看他,又親了下來。
這次不再是單純地碰一下,但楚钰沒有什麽接吻經驗,青澀得很,啃啃咬咬,蹭出傅正銘一身邪火。
傅正銘忍不住開口:“楚钰……嘶!”
楚钰嘗到了血腥味,怔了怔,又在他咬破皮的地方舔了下:“要叫我,寶、貝!”
他一字一頓,說完眼睫顫了顫,僵坐兩秒,突然将頭埋進傅正銘胸口,緊緊閉上眼。
傅正銘心亂如麻,全沒發現他羞惱裝死,喚他:“寶貝?”
楚钰攥緊了手指,耳垂紅得能滴血。
傅正銘失魂落魄坐着,手攬在楚钰腰上。
他素來性格堅毅,目标明确,此刻眼底竟顯出片刻空洞,過了一會,他把懷裏人緊緊抱住,頭埋進他肩頭。
傅正銘壓抑又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對不起,寶貝,對不起……”
那些洶湧複雜的情緒幾乎要吞沒了他。
可傅正銘知道,他心底更多的是狂喜與懊悔,他很抱歉,他今天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讓楚钰受了那麽多委屈。
楚钰被他勒痛,卻一聲不吭,只眼角溢出一滴眼淚。
楚钰多麽希望自己聽到的不是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