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家有賢內助
一切仿佛歸于平靜,卻又透着莫名緊張。三個多月後,趙元嵩的傷勢痊愈,終于被允許外出放風,而在這段期間全京都發生了不少事情。
首先是開年第一次朝會上,定國公辭去大元帥一職。有位尚書仆射向皇帝陛下提交了一份北軒軍制改革的報告,報告中闡述了大元帥一職權力過大,如任職官員私心過重,将會對皇權會産生威脅,故而他建議皇上免除大元帥一職,或者不設立固定某人來當大元帥,而是有戰事時,由皇帝陛下親自指派人選臨時受命。
其次是韓易白是否故意拖延支援長陽關的後續調查,皇上上班第一天便發出敕令,命韓易白與劉賢左速速回京。周剛官升半級,成為五品定遠大将軍,正紅披挂,金帶十誇,獨翎獅頭護肩,一身戎裝威風凜凜。美的他三天沒合上嘴,整日穿着他這身行頭在街上遛。陳縣令随韓易白等人回京,關押候審,其職暫由縣衙裏的師爺代理。
據查,韓易白确實有拖延軍情嫌疑,為了将功抵罪,他甘願常年駐守在長陽關,打算老死在那裏。皇帝陛下一合計,韓易白拉起來的藍巾軍多是從南轅逃難來的,讓他們駐守南方,眺望憐江,不免會引起他們思鄉之情,萬一跑回南轅,或者通敵呢?但是将他們放在北方,對着匈奴人,與外族通敵就不太可能了,畢竟匈奴人是整個中原漢人的敵人。
韓易白調回長陽關,周剛這位新任定遠大将軍,率五千人開赴玉屏關,任守城統領。雖說這道關卡要直面匈奴人,但這裏也是容易建功立業的好地方,周剛很滿意。
最後,歡悅樓大火,家喻戶曉不說,名聲還傳到了南方。裏面除了有很多與美女一起玩的小游戲,還增加了賭詩詞書畫,吃食上也很特別,其中梅花棗子糕成為皇族追捧的好東西。有很多商家想效仿,卻始終沒與柳絮胡同裏的香樓花坊商談好。人家花娘問了,你們能保護我們的人身安全麽?你們每天發紅封麽?你們能幫我們攔下權貴霸強麽?不能啊,那真不好意思,我們不去。
趙元嵩病中,長樂侯府一直沒人來探望,風敬德派小伍他們去查,竟查到長樂侯被蔣派惡整,他後宅也出了問題。事件起因是由被遣回家鄉的趙元望引起的,他在參加一次學友會時,抨擊了一位空有理想的學子。很不巧,這位學子心眼小,一時接受不了,尋了短見。更不巧的是,這位在京都求學期間與蔣大公子有些不清不楚的關系,之後兩人也是非常好的朋友,常有書信往來。蔣大公子得知好友不幸,便為他出頭,最開始并沒亮出自己身份,對付武陽趙氏的人頗費了一些力氣。事件越鬧越大,直到趙元望被人殺害,趙氏族長趙宗啓趕回去,聯合當地鄉紳對官府施壓,将兇手緝拿歸案,才知後背想搞他們武陽趙氏的是蔣家。
家族大事,趙宗啓只好不計前嫌請長樂侯出面讨回公道,可長樂侯不在家,帶着通房到溫泉別莊度假,家仆找上門也說不清楚事情原委,長樂侯便以為是侯夫人吃醋,用小伎倆騙他回去,就沒理會。
這期間,蔣大公子得知自己的人被抓,又得知蔣派對付定國公府的計策失敗,一氣之下找歡悅樓麻煩,才有了之前的歡悅樓死人事件。
而等長樂侯休假回來,事情已經變得更加複雜。趙宗啓覺得他不把武陽趙氏放心裏,決定開家族會議,要将他從武陽趙氏族譜中除族。通房回來後被診斷出喜脈,侯夫人發了瘋,不僅将那通房活活打死,還在趙宗啓面前跟他吵架,讓他顏面全失。長樂侯一氣之下,将侯夫人軟禁,府內後宅事務也全都交與史管家管理。
侯夫人氣不過,暗中找史管家麻煩,史管家也不弱,請示過長樂侯,擡了幾位大丫頭做通房。不久後,侯府竟接二連三傳出喜訊,三位大丫頭懷了身孕,被擡成妾室,其中一位比較伶俐的,暫代侯夫人管理後宅之事。
現如今長樂侯被蔣派打壓,京都到處在傳他虛僞,從前與妻子的恩愛全是做秀罷了。這事還被禦史大夫抓了,參長樂侯一個品行不端。長樂侯名譽受損,幾位幕僚從他處退出,又投向蔣大公子一方。長樂侯現在是焦頭爛額,為了挽回自己劣勢,他加快了與平南王府聯姻。
趙元嵩聽後瞠目結舌,他那精明的侯爺爹竟淪落到如此境遇?簡直不可思議啊!“花奶奶與三叔呢?”
“花姨娘一直将自己關在屋子裏念經,庶三老爺與往常一樣,和他認識的幾個朋友一起做小生意,晚間回長樂侯府,對長樂侯府的事并不插手。”小伍回報道:“主子,馬洪說他會時刻關注長樂侯府動靜,主子不必經常派奴過去,他說有什麽事,他會立刻禀報。”
馬洪是那名送信的黑衣人,他也是那日從紫竹小院躍過的人影,明面上還是庶三爺院子裏的二等仆人。那日,小伍與貢多要不是為了追他,趙二小姐派來的鈴铛也進不了主子的房間,更不會害了主子的身體。馬洪這人,時刻提醒着他們西夷奴在工作中的失誤,當得知馬洪也是主子的人,并将成為主子的暗衛後,他與貢多心裏升起小怒火,逮到機會,就要與他比鬥一番。
“好吧,那就讓他費心。”不管怎麽樣,趙元嵩想對花奶奶他們好一點,畢竟住在長樂侯府時,他們有照顧過他。
東廂門被推開,風敬德端着一碗湯藥進來,藥味頓時在屋內彌漫開,腥臭腥臭的。
趙元嵩苦着臉:“将軍,我已經好了。”
“白廣津說這藥還要喝七副。”根本沒有回轉餘地。
“那什麽,娘身體怎麽樣了?”
說起定國公夫人,她這些日子也挺糟心。那日馮玉林非要帶馮家兄妹回雞山關,被定國公好說歹說勸下來。想要給孩子一條更好的路,哪裏比得過京都發展機會多。再說定國公已經給馮延亭安排好接收單位,定國公夫人也在夫人圈裏透露出為義女相看人家消息,不好說走就走。馮玉林同意将兒女留下,自己回雞山關,天罡軍那邊也不能沒有統領。
馮翠兒姑娘安靜好多,在定國公夫人的開導下,同意在京都另覓人家尋如意郎君。定國公夫人看她是個不喜拘束的,費心費力為她挑到沒有公婆,不重教條,雖不是世家大族,卻是品行正直的書香門第。這位公子名叫許笛,是鴻胪寺卿許笙嫡親弟弟,今年正準備參加春闱。
定國公夫人将男方消息跟馮翠兒說了,一開始馮翠兒并沒反對,定國公夫人就與鴻胪寺卿夫人透露了消息,人家男方挺高興的,說武将之女性格一定開朗。可這馮翠兒不知怎麽想的,倔脾氣又上來了,這回死活都不同意,還脫口說出定國公夫人是想拿她做政治聯姻,拉攏人心。
這可把定國公夫人氣壞了,一下子病倒,她私下裏跟定國公說:“之前我總覺得養個小女兒,乖乖巧巧,最是貼心,可沒想到啊,真要養出這麽個女兒來,我得少活十年。”
“娘挺好的,她已經能下地了。明日你就能見到她。好了,別轉移話題,把藥喝了。”風敬德直接遞上藥碗。
趙元嵩:“……。”腸子都喝綠了好嘛!
趙元嵩能外出後,工作也忙了起來。阿慶與大樹他們去接福根時,長貴長林也要跟,長林還好,沒有父母,族老同意就出來了,長貴還有父母在,幾番商議後,長貴父母也同兒子一起離開了家鄉。要知道,對于沒見識的農戶人來說,對大城市有向往,卻更多是惶恐與不安。長貴父母與福根娘從來到京都,住進定國公府,就沒敢出分給他們住的院子。
趙元嵩去見他們,聊了聊除了藤甲以外用金剛藤制作的其他東西。除雪爬犁,藤椅藤床,他們還會用金剛藤編球,在球裏放銅鈴,可以做蹴鞠。趙元嵩腦袋活,他問:“藤球裏我不放銅鈴,放一瓦罐軍用桐油呢?”
衆人面面相觑,長貴他爹當過兵,過了一會兒像悟出什麽,他眼睛亮亮望向趙元嵩,“有藤條纏着瓦罐不易壞,将其擲出的距離會更遠,再用火箭攻擊。啊,如果可以在藤球中塞入絨草,點燃後,瓦罐會受熱炸開吧?那樣的話……”
“不僅守城戰可用,攻城戰亦可用。瓦罐中還可裝一些更易燃的油類,罐體做薄,封住罐口,裏面的油性不易揮發,也就不易讓敵人察覺,還能用于打埋伏戰。”天晚了,風敬德來喊趙元嵩回去吃飯,竟聽到這些,他心中也是激動不已。“必須做一些實驗,好好計算油料燃點,與藤球大小。”
“風将軍。”福根他們見過風敬德幾次,每次見他都會情不自禁起身立定站好。
風敬德向他們點點頭,扭頭看了眼周圍窗戶,嚴肅道:“我在內院給你們安排個書房,下回不要在這裏談論這些。定國公府裏人員龐雜,你們要多注意。”
“是。”衆人頓感緊張,心跳如鼓。
趙元嵩跟風敬德一起去定國公夫婦的院子蹭飯,然後與定國公聊起制造藤球火彈的事。定國公聽完興奮地想要馬上實驗,被定國公夫人甩了一記眼刀,“将軍,現在已是亥時,你發什麽瘋!”
“哦,哦。那明天吧,明天咱們去西院,哎,不成,鬧出動靜太大會引別人注意。讓我想想,要不去郊外莊子上?”定國公有點坐不住,恨不得連夜出發。
風敬德注意力被定國公夫人一句“将軍”吸引,自從他小時有記憶起,好像不管父親職位如何變,母親一直都用“将軍”來稱呼父親,也從來沒喊過父親名字。
他目光不由轉向身邊趙元嵩,小少年眨着黑葡萄眼睛,一臉莫名,“将軍,怎麽了?”
風敬德突然笑了,他好像有些明白趙元嵩為何只用“将軍”喚他了。
趙元嵩:“……。”被看得臉紅。
一旁的定國公見了,拍桌子,瞪這倆:“滾回去睡覺,明日去郊外別莊!”如果他是鄧勉一定也用“卧槽”糊他們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