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小纨绔有情飲水飽
風敬德伸出帶着糙繭的寬大手掌,輕輕撫上趙元嵩頭頂,轉眼看向站起身迎過來的李遠行,目光黑沉而危險。李遠行很沒骨氣停下腳,慢慢後退,不敢與他對視,“啪”地抖開扇子,對着自己胸口猛扇,同時幹笑着問候道:“呵呵,風将軍好久不見吶。”
風長纓十三歲從軍,殺伐果斷,英勇無匹,七年來大大小小戰功無數,從小小的奮勇校尉,一直升至如今的正二品将軍,他那戰功全靠他一刀刀在戰場上拼殺而來,曾被朝中幾員老将戲稱為“所向披靡的長纓”。就連統領北塞二十萬大軍的骠騎将軍也曾有言,“此子勇猛,不輸當年老國公爺!”
骠騎将軍所說的老國公爺,是指風敬德的爺爺,第一任定國公,他不僅是太-祖結拜兄弟,還是太-祖的親妹夫,卻總是親自領兵上陣殺敵。他的兇猛如虎、殺伐果斷,鑄就了他威懾四方的大名。
将軍大人劍眉斜飛,眼神犀利,身高九尺,威勢驚人,可不是李遠行這凡人能比的!李遠行笑得臉上肌肉都疼了,“那什麽,真巧哈,咱們坐下來一起用個便飯吧?”
趙元嵩很樂意,小雞啄米似的猛點頭,并不知自己兄弟正被他未來夫君用眼神“淩遲”。他看不出風敬德所想,只能感受到他寬大手掌,撫在自己頭頂上帶來的溫熱。他臉上一熱,雙頰出現微醺紅潤,眨了眨眼睛,他小小聲叫了句:“将軍。”
“跟我走。”
“啊?”趙元嵩的手被反握住,傻傻問道:“去哪?”他被男神半拖半抱帶離包間,都沒有時間與李遠行道別。
而留在包間裏的李遠行,癱坐回椅子上,将手中扇子随意一丢,擡手擦掉額上冷汗,長長疏了口氣。想到風敬德臨出門前的可怕眼神,李遠行拍拍胸口喃喃道:“我不記得有得罪過風長纓啊?難道他在吃醋?”
“将軍,咱們去哪兒啊?”風敬德個子高,兩步抵趙元嵩三步,他只能小跑跟着他。
“送你回家。”注意到小少年跟得很吃力,風敬德放慢速度,他深如古井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他道:“今後禁止與李遠行來往。”
“啊?為何?”趙元嵩縮縮脖子,感覺男神好像在生氣。
風敬德眸光一閃,動了動唇,只道:“三日後下聘,下月初六成親,你應該好好待在家裏。”
“下月初六?”趙元嵩心花怒放,眼睛賊亮,驚覺自己有些失态,馬上收斂故作矜持:“這會……會不會太快了?”
風敬德眼眸帶上戲谑,微挑眉,“不願意?”
“不,不,願意啊!嘿嘿嘿。”趙元嵩猛點頭,矜持去死,男神主動要和他成親,其他的一切都靠邊。
風敬德嘴角不易察覺得彎了彎,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語氣中帶了別樣溫柔。“好了,再等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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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哎呀,十八日後就是下月初六了!咩哈哈~
趙元嵩笑得見牙不見臉,引來無數路人回頭。
又一次暈乎乎地被送回長樂侯府,趙元嵩變成典型的有情飲水飽,什麽沒吃飯呀,什麽未婚妻呀,什麽娶他是否真心……之前所有糾結情緒,統統……被他忘記了。
本來挺精明的一個人,卻總在風敬德面前變畫風、掉節操,都快讓将軍大人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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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蘭芝從花園回來後,一直鐵青着臉,屋裏能砸的都讓她給砸了。鈴铛帶着兩個小丫頭正在收拾一屋子殘局,趙蘭芝則在內室裏煩躁地走來走去。她瞥見床頭花梨木春凳上擺着的繡花針線笸籮,急步上前,拿起還沒繡完的牡丹蝴蝶繡品,抄起笸籮中的剪子,将之狠狠剪碎。“啊!”她憤憤将手上東西用力摔在地上,最後癱坐在花梨木攢海棠花圍大床的外腳榻上喘粗氣。
趙元嵩那個小雜種真是氣死她了!從前那個性格綿軟,畏畏縮縮的小子,竟在這兩天像變了個人。他以為被旨了婚,就能翹尾巴了嗎?風長纓是誰?會娶他一定是迫于無奈!哼,她等着看,看他今後會有怎樣的下場!
這時,趙蘭芝才後知後覺,發現趙元嵩有變化,但她也只以為他的改變源于皇上賜婚。
想起風長纓,趙蘭芝心中湧起不甘。明明當年是自己先與他相遇的,可他并不記得自己。要不是自己的安排,小雜種怎麽可能遇到失控馬車,又怎麽可能被風長纓救了!
還記得在姐姐出嫁前,自己可是在她面前放言,也要嫁個蓋世英雄。可如今,自己的美夢被皇帝和趙元嵩給破壞了,讓自己沒臉再在姐姐面前擡頭。
趙元嵩!當年的馬車,怎麽就沒撞死你呢!趙蘭芝攥緊衣擺,恨恨的想。
“二小姐?”鈴铛收拾好外間,聽到動靜繞過屏風,見趙蘭芝狼狽坐在腳榻上,大吃一驚。但她沒像從前那樣馬上湊到她身邊,而是立于屏風一側,微低着頭等趙蘭芝吩咐。
趙蘭芝向後靠在床圍上,聽到聲音,目光冷冷瞟向鈴铛。見她畏懼縮在一角,臉上還挂着未消散的紅腫,模樣煞是可憐。有什麽拂過心頭,趙蘭芝眼中閃過陰狠與算計。她懶懶地問:“鈴铛,你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二小姐?”鈴铛猛地擡頭,清楚看到趙蘭芝一臉陰毒,她便知道自己要遭殃了,聲音不由顫抖起來。
“鈴铛,你說,定國公府會娶一個在大婚前強了丫頭的男妻麽?”
“二小姐開恩吶!”鈴铛臉上瞬間失去血色,直直跪倒在地上。
趙蘭芝定定看着弱不禁風的鈴铛,勾起唇角,語氣輕柔,“鈴铛,你我主仆差不多有十年了,就幫小姐我這個忙吧,小姐絕不會虧待你的!”
鈴铛額頭觸地,瑟瑟發抖,不敢再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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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蕭瑟,吹得崇明殿外黃色團龍旗獵獵作響,兩名身着铠甲的站殿将軍,領着一隊帶刀侍衛把守在殿門前。
“咳嗯!”遠遠看到一身绛紫色大太監袍,身披銀鼠皮大氅的李大總管匆匆而來,其中一位站殿将軍輕嗽嗓子,提醒手下打起精神。
“公公,您回來啦。”另一位将軍馬上出聲問候,順便掃一眼手下,看他們有沒有失了儀态的地方。
許是聽到殿外聲音,從殿內迎出一名雌雄莫辯的漂亮小太監,他揚聲道:“大總管,您可回來了,萬歲爺剛還問起您。”
李公公唇邊噙着笑,對他點了點頭,這才擡腳走進大殿。在門口解下大氅,遞給另一個規規矩矩行禮的小太監,緩步走進最裏面的暖閣禦書案旁。
漂亮的小太監掩嘴而笑,回頭瞪了兩名站殿将軍一眼,這才如驕傲的孔雀,轉身回到大殿之中。
兩名将軍轉頭對視,都從彼此眼底看到對小太監的鄙夷,無奈搖頭,喝令手下繼續站好。
“榮錦,你回來了,情況怎麽樣?”北軒的皇帝陛下,從禦案後擡起頭,他臉色蒼白,上眼皮浮腫。
“回陛下,督察府彙報,定國公與長樂侯雖對這門親事不太高興,但也沒有異議,這兩日已定好下聘與迎娶時間了。”李公公如實禀報。
皇帝陛下像一位關愛小輩的長輩,語帶埋怨道:“是嘛,長纓這孩子太像定國公了,只要決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唉,他娶妻這事,也不提前和定國公商量商量就來請旨。”
李公公剛想開口,漂亮小太監端着一杯熱茶,從暖閣外走進來,輕輕放到皇上右手邊,搶着接口道:“長纓将軍剛弱冠之年,畢竟還年輕,做起事來太過莽撞。陛下您不用太過憂心,小奴看那長纓将軍要娶長樂侯府的小纨绔,不過是有心整治他罷了。”
漂亮小太監聽皇上口氣帶着埋怨,心中暗喜,馬上順毛摞龍須,并不着痕跡給風長纓上點小眼藥,暗喻他是個心胸狹窄的武夫,不值得皇上重用。
“哦?”皇帝陛下半合上眼皮,掩住裏面流轉的詭谲。“時雨如此看?”
李公公不動聲色,彎下腰退後一步,給這位小太監讓出個位置,眼底卻帶出一絲嘲諷。
時雨并沒發現皇上異常,聽皇上詢問自己想法,馬上像只小雀兒一樣叽喳起來。“嗯嗯,世人都說長纓将軍最是驕傲正直,最不恥與不學無術之人為伍。可這長樂侯府趙元嵩卻是京都出了名的小纨绔,到處拈花惹草,生活驕奢淫逸。是問,長纓将軍怎麽可能喜歡上這種人?小奴猜他一定是聽了流言生氣了,可他又是朝廷的二品大員,怎麽好明面上與小孩子過意不去。所以啊,長纓将軍就來個順勢而為,将小纨绔娶進後宅,到時候他還不任憑風将軍搓圓揉扁了嗎。”
“你在暗喻朕的愛卿欺君麽!”皇帝陛下聽完他的話,直接打翻手邊熱茶,看向他的目光可以殺人。時雨吓得花容失色,踉跄着跪倒,下拜請罪時,雙手按到摔碎的茶盞上,鮮血瞬間在一地茶水中暈染開。
李公公頭壓得更低,心裏暗罵一句:“蠢貨!”
皇上喜歡找認同感不假,但皇上話中重點,只在闡明自己賜婚的無奈,不想讓輿論指責他有意為難定國公府而已。聽話聽音,這猴崽子仗着自己長得漂亮,泡得一手好茶,被皇上誇贊了幾句,就可以什麽話都說了不成?
呵呵,皇上是好美人,卻對男子無意,對沒了根的太監更是沒有半點興趣!這猴崽子野心夠大的,整日在皇上面前搔首弄姿,不引皇上懷疑都難吶。
皇帝陛下盯了時雨好一會兒,轉頭對李公公輕聲道:“将人拖下去吧,蔣貴妃這幾日身體不适,這兩個月就不用安排侍寝了。”
皇帝陛下輕飄飄的聲音,聽在時雨耳朵裏,仿佛來自九幽地獄,吓得他失禁。“嗚~小奴該死,小奴該死,皇上饒命啊!”
李公公上前一步,親自堵住他的嘴,揚聲喊道:“來人,将這奴才拖下去。”
時雨被拖走,皇帝陛下吩咐道:“榮錦呀,将派到定國公府與長樂侯府的人,抽一部分去丞相府看看吧。”
“是。”李公公躬身行禮,心道:皇上,您早該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