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女神的修養

第73章

阿波羅的擔憂不無道理，畢竟對手可是烏拉諾斯, 以暴力而著稱于整個太古紀元的初代神王。

如果阿爾忒彌斯真的在空中碰上烏拉諾斯, 那麽就算是在夜空主場, 并且有着太空神和白晝女神從旁協助, 估計都很難全身而退。

而對方是肯定要對主神之位發起沖擊的，按照阿波羅的想法,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這段時間裏，阿爾忒彌斯最好都能夠避免和對方有直接的接觸。

心中懷着這個想法，在回去的路上，阿波羅也不忘了對弟弟灌輸自己的理念。

這一行為雖然是出于保護為目的，但卻也同樣讓狩獵之神不堪其擾。

好不容易回到光明神殿, 說累了的阿波羅忙着去整理資料, 并讓修普諾斯吃了閉門羹。

“我雖然明白姐姐的意思, 可是她還是太啰嗦了……”

阿爾忒彌斯則趁着這個機會, 開始和睡神吐槽起了阿波羅。

“話是這麽說沒錯, 但你要相信你姐也是擔心你的安全……”

修普諾斯一邊委婉地維護着阿波羅的名譽，但是一想起曾經被這位光明女神支配的種種經歷，修普諾斯不由在心裏暗自點頭贊同起了阿爾忒彌斯, 這說的太對了！

阿波羅出發點往往是好的, 就是每次在執行的時候，光明女神總是會不厭其煩地說教。

“你也這麽覺得吧？”

聽着修普諾斯這言不由衷的話，阿爾忒彌斯橫了他一眼，然後笑了起來, “嘿嘿嘿，大家都是同樣處于苦惱之中的人，彼此也不至于這麽見外，說起來，你和我姐這事兒已經算是成了吧？”

并不想一直回憶阿波羅的說教，阿爾忒彌斯轉而便把八卦的目光放到了自家姐姐和修普諾斯的戀情上。

雖然這兩位一直沒把自己的感情生活公之于衆，可這些年來，睡神幾乎泡在了奧林波斯，那完全就是把這裏當成第二個家的節奏。

“啊，這怎麽說呢……”

忽然間被問及這個問題，修普諾斯看上去有些羞澀，“我是表白過了，但是阿波羅……”

阿波羅當時根本就沒同意——但是也沒拒絕就是了！

關于當初表白的時候所發生的小插曲，修普諾斯可不願意當着這位弟弟的面前再度重溫一下，因此便直接跳躍了過去，全程緘口不提阿波羅當初的回答。

反正阿波羅也是采取默認的回應方式，那就讓所有人全都默認好了。

“嗯，這樣啊。”

阿爾忒彌斯也沒看出什麽不對勁，聞言也點了點頭，随後又說：“不過既然已經确定了下來，那你們什麽時候打算把婚禮辦了？”

在自然與狩獵之神看來，阿波羅和修普諾斯走到一起，可以說是板上釘釘。

既然這兩個人都快成了，那該有的名分同樣也是不能少的。

阿波羅是堂堂宙斯之女，奧林波斯的主神，他是不可能讓自己的姐姐無名無份就和人家跑了，因此這會兒也開始隐約催婚起來。

“我随時都可以呀！”

如果換成別人被催婚，估計心裏有萬個不願意，可是修普諾斯卻求之不得。

阿爾忒彌斯這邊才一說，睡神就立即開始舉手表态，“關于這件事情，我之前就和我母神說過，同樣也得到了她們承認。”

言下之意，就是說他自己已經搞定了男方這邊所有的事情，剩下就是阿波羅點頭就行了。

“那不是挺好嗎？”

對于修普諾斯的回答，阿爾忒彌斯表示滿意，随後又挑了幾個八卦性的問題問了，但是在沒有得到自己想要了解八卦消息之後，他便跟着說了一句：“既然都說好了，那我看還是快點辦了吧。”

其實要說修普諾斯這家夥，阿爾忒彌斯之前不滿歸不滿，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位男神的各方面條件是真的都不錯。

在這個世界有着兩位原始神的父母作為靠山，而本身除了有着幽冥的鐵飯碗之外，神力也算是一流，長的也就比他差一點，用來配他姐姐倒還是說得過去……

這麽一想，阿爾忒彌斯就覺得要是不趕緊定下來，日後恐怕會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

“可這事情又不是我直接同意就能夠辦了的。”

雖然心裏有些奇怪對方為什麽會突然轉變了态度，不過對于阿爾忒彌斯的提議，修普諾斯內心欣喜若狂，簡直要舉雙手贊成了。

可正如同他所言，這并不是他們自己一頭熱就行了，被求婚的另一位不答應，這讓他和誰去結婚？

而這會兒說着說着，睡神臉上露出一絲愁容，同時不着痕跡地把問題的核心對準了阿波羅，“我之前也求過婚啊，但是你姐根本就不答應！”

說起這事兒，修普諾斯就覺得有些郁悶。

怎麽說呢？

雖然阿波羅的确是修普諾斯喜歡的樣子，但有一點卻讓他不得不吐槽。

那就是阿波羅和他的母神一樣，都是一位非常具有事業心的女神——

“嗯？為什麽？”

聽到這話，阿爾忒彌斯眉頭微微一皺，覺得有點不妙，“難道我姐并不是很喜歡你？”

話是這麽說，可阿爾忒彌斯又覺得不應該。

畢竟他曾經沒少幫着自家姐姐趕走爛桃花，在對待那些男神的時候，光明女神可是顯出了非常冷漠的理性一面，根本就不講什麽給人留面子。

而反觀修普諾斯，眼前這位可是在阿波羅面前晃悠了許久，還沒有被趕走的，那總應該有些特別吧？

“哎，這麽說你還是不明白，我給你舉個例子……”

看着阿爾忒彌斯這反應，修普諾斯就知道這位一定是想岔了，于是嘆了口氣，一邊說：“你應該知道原始神之中只有兩位是女神吧，一個就是我的母神，而另一個就是被封印的蓋亞，那你可知道這兩位女神在對待‘事業’的時候是持什麽樣的态度嗎？”

“不知道。”阿爾忒彌斯非常誠實地搖搖頭，“我又不是你。”

除了父母之外，剩下的幾個親戚也全都是原始神，這高等級的出身可是世間少有。

“好吧，舉個現成的例子……”

嘴角抽搐了一下，修普諾斯也不打算反駁，轉而便開始和阿爾忒彌斯細細分析這其中的差別。

同為原始神，蓋亞和尼克斯這兩大女神為人處事的原則卻截然不同。

前者習慣了讓男神居于臺前，自己在幕後操縱，因此太古時期創造烏拉諾斯，并将其扶持到神王寶座上，其目的無非就是想通過天神來達到讓自己支配世界的目的。

而當蓋亞發現烏拉諾斯不受自己支配之後，便煽動自己的小兒子時間之神克洛諾斯帶領一衆泰坦神挑起反叛之戰。

最終有着大地之母支持的時間之神也成功把烏拉諾斯踹了下來，而在得到了一個将會被自己孩子以同樣方式推翻的惡毒詛咒之後，二代神王成功變成了蓋亞的棋子。

這件事情，世間衆神皆知，而作為親戚的修普諾斯，當初更是在一旁和自己那一大家子看足了熱鬧，如今對着阿爾忒彌斯說起這件事情，那也是侃侃而談。

“原來還有這麽複雜的區別啊……”

如果修普諾斯不說，那麽阿爾忒彌斯自己也很難察覺到這其中細微的不同。

可是如今被睡神這麽一點，他也是意識到了其中的差別，轉而便有些感慨。

自己姐姐這性格，那是打從他們出生之時便定下。

對于阿波羅這種剛強的脾氣，作為弟弟的阿爾忒彌斯自然是沒辦法去說什麽，這會兒也是有些可憐修普諾斯，誰讓這家夥自己喜歡上了呢？

“你先別着急，還沒說完呢。”擺了擺手，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對方內心同情了的修普諾斯接着又說起了他家母神。

相較于習慣性垂簾聽政的蓋亞，反觀同樣是原始女神的尼克斯，這位就完全不相信什麽靠丈夫、靠兒子這種“幕後偉大”的方式。

因此不同于大姐蓋亞，尼克斯自身實力就要比厄瑞波斯更為強大，本身還掌管着命運。

這使得就算哪一天厄瑞波斯想和她鬧掰，那也得估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打贏妻子，或者是就算成功鎮壓了尼克斯之後自己能否承受那代價……

阿波羅和奧林波斯衆多女神的畫風都不一樣，這讓修普諾斯一開始感到有些奇怪，奇怪之餘又有些親切。

當時的他不知所以然，而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又細細揣摩了一下，睡神終于明白了，這不就是自家母神的翻版嗎？

還好，除了覺得女神應該有屬于自己的事業，不依靠任何人，而采取自強自立的原則，阿波羅的性格方面和尼克斯還是有着很大不同的。

要不然的話，估計修普諾斯就要去哀悼一下自己這一樁可憐的初戀。

“那你說能怎麽辦？”

和修普諾斯一同感慨了一下，阿爾忒彌斯随即撓了撓頭。

在他看來名分還是該定下，要結婚還是得早點結，只是狩獵之神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憑借自己是肯定無法改變阿波羅的意志的，于是面對睡神的求助，他也只能拍了拍修普諾斯的肩膀，說了一句：“算了，還是你自己加油吧。”

“你們說什麽呢？”

正當這哥倆個彼此自怨自艾時，已經整理完了資料的阿波羅從書房裏走了出來，結果就看到了神情顯得奇奇怪怪的兩位男神。

“沒什麽，就是閑着在歌頌你的偉大，歌頌你的成功。”

沖着對方打了個哈哈，感受到氣氛詭異的阿爾忒彌斯害怕再度被教育，轉頭就一溜煙兒跑了。

随着狩獵之神離開，整個神殿內又只剩下了兩位情侶。

“到底怎麽了？”目送弟弟宛如一陣風一樣消失在面前，阿波羅把目光投向修普諾斯，詢問的意味不言而喻。

“咳，你別聽他胡說，我就是随便和他聊聊！”

修普諾斯被看的臉色一紅，一邊假裝咳嗽了幾下，随後才顧左右而言他，“那個，我看你剛才回來的時候挺着急的，現在忙完了嗎？”

“本來也沒什麽事情，就是整理一下手頭的消息。”

點點頭，阿波羅走到了修普諾斯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随後才說：“對了，我剛才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說伴随着波塞冬加入，天海形成同盟，這不僅意味着宙斯的凝聚力将會大幅上升，雖然說這樣的好處有利于神族安定，可凡事都具有兩面性，恐怕同樣還會帶來弊端啊……”

“你是說雅典娜和波塞冬？”

看着阿波羅愁眉不展，對于外界各種消息都非常靈通的修普諾斯一下子便明白了對方的顧慮，想了一下就說：“但之前你們不是說雅典娜已經被宙斯扔到人間去了嗎？”

雖然這位女神之前聯合一部分海洋神明，開始挑戰起波塞冬蓬托斯和原有的勢力範圍。

但是大家心中也明白，相比起在海洋經營已久的海王和古海神，雅典娜到底還是嫩了一點，就算身後有着大洋神舊部支持，根基尚淺的智慧女神還是無法真正動搖海洋局勢的。

“我之前也說，宙斯這麽做……可能是為了暫時讓雅典娜遠離海洋，可我總覺得，沒那麽簡單。”

微微停頓了一下，阿波羅只覺得眼前閃過一片光影，預言之力發動，這使得光明女神看到了一絲未來的碎片。

目光落于虛幻的光中，其中所倒映出來的是大地之上的景象。

失去了神光籠罩的智慧女神和一群人族走在一起，同時帶領着人族開始狩獵、耕耘，逐漸擺脫了蠻荒的境地……

而伴随着智慧女神的偉大功績，這也使得雅典娜得到了人族的崇拜，并加以供奉。

于是伴随着虛空震動，一股不可知的力量憑空落下，最終加持到了對方身上，使得雅典娜的身影在命運長河上愈發高大——

這是信仰之力！

看到這裏，阿波羅一下子就明白了。

難怪雅典娜之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原來她從一開始就已經清楚意識到未來諸神的戰場是在人間！

所以在海上搞出那些亂子，無非只是想要聲東擊西，只有掩人耳目，雅典娜才能夠掩蓋自己的真實意圖。

“你怎麽一下子臉色變得好難看？”

修普諾斯一直注意阿波羅，這會兒沒等到女神回答，于是便發現阿波羅臉色非常不對勁。

“沒什麽，就是剛剛意識到我們差點被騙了。”搖了搖頭，阿波羅和修普諾斯說了一下自己的猜測，然後問他，“你有什麽想法嗎？”

“唔，既然智慧女神想借助人族信仰來為自己拔高地位，那我們同樣也可以。”

修普諾斯一開始沒想到雅典娜的目光會如此深遠，也沒想到人類的信仰之力居然會有這麽大的力量。

而聽阿波羅的分析，他想了想，回答道：“如果說智慧是通過手段啓發生靈原本所具有的原動力，從而實現變化，那麽我們所具有的力量，同樣也可以影響整個人族。”

雅典娜想要獲取信仰之力，那就必須得取得人族的崇拜。

所以在阿波羅所看見的未來碎片中，對方用自己的智慧來帶領人族走向更好的生活。

這同樣也是普羅米修斯帶領人族繁衍下去的時候所作出的形式方針，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位神明不愧是一對，連計劃都是相似的。

而修普諾斯這邊的想法更加直接，他們并不是被宙斯給扔下去了，身上有着神力，真的要做起宣揚，只會比雅典娜更為直接。

“你是打算直接用神力幹預？”

看着修普諾斯點頭，阿波羅卻不怎麽贊同，“如果神力可以完成一切，那麽這個世界就不需要除了神族之外的其他種族了。”

世界演化離不開生活在世界內外的生靈，神族是規則的一面，雖然在整個世界中占到了很重的比例，但絕對不是世界的全部。

雅典娜這次凡間之行不會很容易，這是衆神都有的共識。

從神轉生為凡人，雅典娜失去了神力，只有心中的智慧靈光不滅，這在衆人看來，都是宙斯的報複和懲罰。

而智慧女神的真實目的其實是通過信仰之力來讓自己進入另一個境界，即便如此，他還要通過帶領人族開墾田地、狩獵野獸、儲備糧食，通過一系列身體力行的行為，方才能夠博取到人族的認同。

修普諾斯認為這是對方別無選擇的體現，可阿波羅卻覺得事情沒那麽粗淺。

說白了，智慧女神估計也早就看明白了，知道神不能代替人來成長，這是授之以漁，不是授之以魚。

也只有真正與人族站在同樣的位置，才能夠獲得最純粹的源頭信仰。

所以普羅米修斯高舉智慧火把，帶領人族文明走向輝煌，即便這位先知者是神族，日後卻也被從大洪水中得以新生的人族追認為始祖。

屬于人族的力量庇護着普羅米修斯，使得這位先知者即便是被神王囚禁，卻依舊有着連宙斯都無法将其殺死的偉大力量。

“那難道你也要化身為人嗎？”

聽完阿波羅的話，修普諾斯露出了為難之色，轉而一想，又十分堅毅道：“如果你真的想這麽做，還不如讓我來代替你！”

阿波羅好歹是個女神，又不像雅典娜那樣是被宙斯踹下去的，就算是別有所圖的，也不該由她親自去做。

“不必。”

看着打算為自己做出犧牲的睡神，阿波羅不由失笑，“多謝殿下的好意，但是……我想到另一個辦法。”

目光落到神殿中靜靜燃燒的金色火柱，阿波羅嘴角随即多了一絲神秘莫測的微笑。

換個角度來看，修普諾斯剛才說的話也不是全錯的。

仔細想想，人族被誰創造？

沒錯，是神族。

而在這個時期，諸神的力量沒有被規則加以制約，還處于一個非常強大的狀态。

因此世間生靈對于諸神無不敬仰，或是敬畏。

這是源于對力量的崇拜，也是規則在其誕生之初便篆刻在其靈魂深處的烙印。

萬物運行，無不應遵從規律——神明即為規則！

文明得以發展，除了人文進階的精神體現，少不得需要借助自然之力。

何為自然？

人族狩獵大地上的百獸就需要武器，無論是最粗糙的石質武器，還是日後熔煉金屬，可持續進行下去的一切開端無非就是伐木耕田、放牧馴獸。

雖然這個世界并不适合農耕文明，但人族都離不開世間萬物的元素供給。

而阿波羅突然想到的事情則是日後十分有名的神話——普羅米修斯盜走天火，給人類帶來文明的生機。

“如果我猜的沒錯，在智慧女神走向輝煌之前，早已經洞悉了一絲蛛絲馬跡的先知者恐怕會甘願為其成為‘墊腳石’。”

收回目光，阿波羅伸手撫平了身上衣袍并不存在的褶皺，随後對着修普諾斯說：“因此我們需要率先準備。”

“你是說普羅米修斯會主動對我們動手？”

聽完阿波羅的話，修普諾斯微微一皺，“他敢踏足奧林波斯嗎？”

并不是睡神小看這位有名的泰坦智者，只是普羅米修斯有多麽不被宙斯待見和記恨，一直是諸神都知道的事情。

在這種風口浪尖，普羅米修斯怎麽敢回來呢，而且還要對阿波羅動手？

“凡事如果有足夠大的利益，總是很難說的……”

笑着搖了搖頭，阿波羅并不打算說破其中玄機，想了一下，她對着修普諾斯道：“對了，你是不是很久沒有回幽冥了？”

“呃，你怎麽知道？”

突然間被提到這個問題，修普諾斯臉上深思的表情凝固了一下，轉而便有些煩惱地問她，“難道哈迪斯還給你發消息了？”

“可不是嗎。”點點頭，阿波羅道：“畢竟找不到你本人，就算找到了，你還會拿黑夜女神殿下說事兒，哈迪斯也挺絕望的……”

就像阿爾忒彌斯之前覺得的那樣，修普諾斯在奧林波斯停留的太久了。

而在此期間，冥王哈迪斯也一直發出信件，要求對方回來，只是修普諾斯對此采取無視方針。

要是真的被逼急了，他甚至于還把自家母神給搬了出來。

面對來自于黑夜女神的威脅，就算是哈迪斯這個工作狂，也不得不暫時舉白旗投降，于是這才給了修普諾斯一陣忙裏偷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