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做個買賣
“好。”展昭看着徐玕, 笑了笑,“等回來之後,我們找個地方喝一杯。”他說道, “知風和我一見如故, 我把他當做弟弟一般看待。如今多一個人照顧他, 我也更放心了。”
淩兒茫然的瞪着幽黑的大眼睛, 一會兒望望對面的譚知風,一會兒又轉頭沖着徐玕。他似乎感到徐玕的态度不怎麽友善, 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爹爹,是誰?”
展昭自己報了姓名,淩兒伸手想摸,被徐玕阻止住了。展昭則略帶惋惜的看着淩兒,問道:“這孩子的眼睛是……怎麽了?用不用我托人打聽打聽, 或許有什麽偏方能管用的?”
這回徐玕倒沒拒絕,而是道了聲謝。展昭便站起身來, 對徐玕和譚知風道:“那就告辭啦。”
譚知風把展昭送到門口,展昭指指王朝馬漢他們,對譚知風道:“他們會常來的。你只管做生意,別的不要擔心。”
譚知風對展昭充滿了感激, 連聲謝過了他。如果不是展昭, 今天早上他還不知道要怎麽收場呢。可展昭卻擺手道:“不必謝我,這次破了案子,知風你的功勞不小。”
譚知風再次和他道別,他想, 展昭真是一個讓人如沐春風的翩翩君子, 怪不得灼灼天天念叨他。可他卻也總是好像有心事似的,不知道他到底在煩惱什麽?
譚知風回到桌邊, 醞釀着心情準備應付徐玕對他的盤問。誰知道,徐玕見他回來,卻只是問道:“早膳吃過了嗎?”
譚知風一愣,裳裳這會兒抱着碗過來了:“知風哥哥啊,他不……”
“啊,我還沒吃……”譚知風趕緊打斷了裳裳。
徐玕把自己的面推給譚知風,譚知風看着那滿滿一碗羊湯面,搖頭道:“我吃不了這麽多。”
徐玕堅持道:“吃吧。”
譚知風只得往後面去拿了個碗,挑了一點面出來。徐玕看着他一口口慢慢的吃,自己則在對面繼續喂淩兒。
“待會兒我去辦點事。”徐玕道,“淩兒……”
“哦,你要是有事,可以把淩兒留下來。”譚知風道,“我看今天外頭又要下雪了,店裏也不怎麽忙。”他又加了一句,“如果淩兒樂意的話。”
淩兒望着譚知風的方向點頭,又摸了摸眼前的碗,“小叔叔,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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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知風就好了。”譚知風道,“待會兒你吃過飯,我給你和裳裳找點面團,讓裳裳教你捏小人。”
淩兒高興的拍拍手,期待的轉頭望向徐玕。徐玕難得溫柔的笑了笑,“好。聽知風的話。”
說罷,他幾口把自己那碗湯餅吃了下去,起身去賬臺付賬。猗猗看着譚知風,譚知風趕緊擺手,“不用、不用。”
徐玕沒反駁,但還是數夠了錢遞給了猗猗。
他一走,店裏頭忽然又熱鬧起來,人人看見那荞麥湯餅都覺得新鮮,譚知風只得打發猗猗出去買荞麥面粉,中午幹脆做起了荞麥羊湯面。做好之後,他自己盛了小小一碗,倚在後廚牆上坐下來嘗着,面很柔軟,卻也很爽滑,羊肉早已炖到脫骨,連筋帶肉吃起來又嫩又香,一口湯下肚渾身都暖烘烘的。
“哎呦!幹什麽你這個瘋子!”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譚知風放下碗出去一看,可把他給吓了一跳。徐玕一手提着個沉甸甸的袋子,另一只手拎着陳大甫,邁着大步走進了屋,把陳大甫往前一搡,陰着臉道:“你坐下,跟你做個買賣。”
陳大甫剛想抱怨,一擡頭瞧見徐玕瞪着他,吓得他只得轉向了譚知風:“唉,譚掌櫃,今天早上一場誤會,展大人已經開口了,您就別再跟小人我計較了,更何況,我也是按我們家員外的意思辦事的呀。”
“這……”面對這一屋子人,譚知風也不知道徐玕要幹什麽,他還沒開口,徐玕卻又一把把陳大甫拽了回來,問道:“你說,這間鋪子,還有隔壁小院,一共多少錢?”
陳大甫自覺碰上了瘟神,心裏頭叫苦不疊,誰知徐玕卻一點也沒有放手的意思,他只能一邊掙紮,一邊結結巴巴的道:“哎喲……你放輕點兒……我說過了,這鋪子一個月兩貫錢,隔壁的小院你要想租,我回頭跟員外說說,讓他給你便宜些……”
“不是租。”徐玕漠然道,“賣下來多少錢?”
“什麽?”屋裏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紛紛議論着:“這鋪子雖然不大,怎麽也得幾千貫吧?這徐鐵匠的兒子想幹嘛?”
譚知風也愕然的看着徐玕,他清楚的很,不管陳大甫看在展昭的面子上給他打多少折,這鋪子他都是買不起的。
“這個小的可不敢做主。”陳大甫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看看周圍人的反應,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耳朵是正常的,他一邊在心裏盤算,一邊小心翼翼的道,“少說……少說也得三、四千貫……”
“胡扯。”徐玕放開陳大甫,在一旁坐了下來。雖然陳大甫恢複了自由,但徐玕的目光卻十分冷峻嚴厲,好像已經在他身上戳了無數個窟窿:“這鋪子還有旁邊那個小院,自打張老頭死了你就挂出牌子來賣了,一開始賣八百貫,後來小半年沒賣出去,已經降到五百二十貫,若不是你不知羞恥的騙的知風住進來,至今還空着呢!”他啪的在桌上一拍,那可憐的小木桌子猛烈的晃動着,差點沒散架。
“可是……”陳大甫張口結舌,試圖辯解,一擡頭又看見陳青和周彥敬走進來了。陳青一看見他就滿臉不快的道:“陳大甫,你怎麽又來了?!”
“不是我想來啊!”陳大甫愁眉苦臉的道,“徐玕硬拉着我來的。徐玕,你問我這鋪子的價錢做什麽?莫非你想買?”
“三百貫。”徐玕漠然伸出三個手指頭在陳大甫眼前晃了晃:“這鋪子加上旁邊小院。回去問問你的主人,同意的話,你就去把房契拿來。”
“你……”陳大甫驚訝的看着徐玕,“你哪兒來這麽多錢,莫非你把你老爹那間打鐵的鋪子賣了?”
“不關你事。”徐玕道,“你自去問你家主人,我等你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後你若是不來,我就帶着知風去別的地方問了。”
陳大甫縮縮脖子,一溜煙跑了。陳青卻皺着眉頭走過來看着徐玕:“你是徐鐵匠的兒子?你要買這鋪子,有沒有問過知風同不同意?”
店裏的人們饒有興致的看着這場狗血劇,譚知風忙上前拉開陳青,對他道:“子衿,你可能誤會了,徐玕……嗯,徐玕是我哥哥。”
陳青吃了一驚,臉色卻緩和下來:“抱歉,我并不知道他……是你兄長。”
徐玕好像不打算搭理陳青,周彥敬過來招呼着陳青去一邊坐了,他擡手拍拍譚知風的肩膀:“忙去吧。”
“等等!”譚知風忽然醒悟:“你剛才去哪兒了?你是不是真的把你爹的鋪子賣了?!”
徐玕坐下來,把沉重的布袋往旁邊一挪,道:“典出去了。”
“不行啊!”譚知風着急的道,“那不是徐鐵匠留給你的嗎?你買這破酒館和院子做什麽?你……你住哪兒,淩兒住哪兒?”
徐玕一眨不眨盯着譚知風看了一會兒,然後拉着他的手道:“走,跟我去隔壁看看。”
他的手很有力氣,譚知風只得跟着起身,走到賬臺前,徐玕囑咐猗猗:“看着我帶來的袋子。”
猗猗應了一聲,譚知風跟着徐玕走出屋子,往前走了兩步,隔壁是一扇歪斜的破門,确實好久都沒人住了,譚知風以前從這兒經過,還以為是陳大甫堆放亂七八糟東西的地方。
徐玕伸手晃了晃門,一把推開了,這院子确實不大,裏頭東西相對兩間瓦房,可惜不知道是本來就不牢靠還是年久失修,有一間已經幾乎都塌了。
徐玕低低罵了一聲,然後道:“二百五十貫,頂多值這個數。”
譚知風打心眼裏覺得徐玕砍價砍得也太狠了,可他又不出錢,也沒資格發表議論,一想到徐玕會搬到這間院子裏來,他心中有點喜憂參半,他擡頭看着徐玕,道:“這、這還是很大一筆錢的,你要不要考慮考慮,租也可以,至少旁邊我那間鋪子,用不着買下來啊。”
“買下來,你住的踏實。”徐玕簡單的說了一句,“陳大甫不會總來煩你。”
“真的沒關系!”譚知風越想越覺得不能讓徐玕花這個錢,“他不敢怎麽樣的,況且還有展大哥呢……”
徐玕的臉色好像變了變,道,“你不信我,信展昭?”
發現徐玕生氣了,譚知風知趣的閉上了嘴,這院子确實吵了點,旁邊酒館的動靜時不時傳來,不少人在催促灼灼上菜,譚知風隔着牆喊道:“來了來了,馬上就來。”
“走,回去。”徐玕又拉上譚知風的手,兩個人回到了酒館。在門口,徐玕看着譚知風,低聲道:“你別介意……我”
他頓了頓,仿佛在斟酌着用詞,最後才說:“知道你是我弟弟,我很高興。”
譚知風望着他幽深,黑曜曜的,熟悉的眼眸,心裏又是一陣狂跳。他掙脫了徐玕拉着他的手,一轉身跑到後廚給客人們下荞麥羊肉面去了。
猗猗如臨大敵的坐在徐玕剛才坐的地方,兩只腳夾着那個布袋。見徐玕來了,忙站起身,往賬臺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