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楚淮引先自己飛快地洗了個澡, 然後幫孟侜簡單地擦身子, 駁回了他洗澡的請求。
“乖,這麽多傷口,不要碰水。”
他小心地把孟侜的褲子脫下,看見大腿內側确實有些輕微破皮發紅,去拿了消腫的藥膏。
孟侜覺得這個姿勢很羞恥, 但是為了上藥方便,就只能任由楚淮引埋頭忙活。
清涼的藥膏和溫柔的呼氣同時接觸皮膚, 引起一層層的顫栗。
陛下不僅不給他洗澡, 還擅自親了一下那裏。
孟侜抓住楚淮引的頭發:“行了麽?”
“好了。”楚淮引給他套上褲子。
今晚的陛下正人君子地過分, 兩人相擁入睡, 孟侜總覺得哪裏不踏實。
睡着的時候抱着這樣的念頭,半夜自然而然地醒了過來。孟侜惦念着陛下,在他懷裏轉個身, 恰好對上楚淮引清醒的眼睛。
不知道在黑暗裏清醒地看了他多久。
孟侜爬起來, “怎麽不睡?”
楚淮引握着他的手:“朕怕你壓到手指,太醫說這幾天要尤為注意。”
“都裹成這樣了, 壓到也沒事。”孟侜扯扯楚淮引的袖子,“睡吧。”
楚淮引沒有動作。
孟侜眼睛一酸, 他知道楚淮引這次是真的有點吓到了,但他是天之驕子,一代明君, 萬民所依,所有緊張害怕的負面情緒不得不在黑夜裏自行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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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是丞相, 也是愛人,有什麽都可以跟他說,公事私事家事國事。哪怕一句話都不說,把他關起來,關到楚淮引放心為止呢?
三個月前,有人跟孟侜說要關他,他一定翻個白眼然後想方設法地逃跑,可是現在,只要楚淮引能更安心一點,孟侜想,你可以把我鎖在床頭,就用上次那條百米長鏈,直到親眼看着寶寶出生。
但從上次的烏龍之後,孟侜就知道,楚淮引不是沒有想過,但他真正偉大的地方在于,他不會這樣的手段對待自己的愛人。
楚淮引随着他坐起來,孟侜一咬牙推倒楚淮引,跨坐在楚淮引腿上,伸手去解他的褲腰。
孟侜覺得陛下需要發洩,但因為自己身體這樣那樣的原因,只能寵着護着,負面情緒也不敢讓他知道。他好心疼這樣的楚淮引。
“既然睡不着,那我們就做一些有意思的事。”
丞相大人想霸王硬上弓,可惜這句話說得一點氣勢也沒,還帶着哭腔,反而像個被惡霸強娶的小媳婦。
“怎麽還哭了?”楚淮引哪敢真讓孟侜坐下去,他叉住孟侜的腋下,“朕只是有點後怕。”
孟侜被抱離危險地帶,手裏還不死心地握着:“要麽睡覺,要麽幹我,陛下自己選。”
真是個令人頭痛的問題,後者看起來非常有吸引力,但楚淮引和孟侜的不同點在于——陛下他非常遵醫囑。
孟侜趁他猶豫,煽風點火不留退路。
效率奇高。
楚淮引額頭青筋直跳:“朕希望四個月後你也這麽主動。”
他按住孟侜作亂的手掌:“這次換個地方。”
……
孟侜從床頭摸來一個李子,咔擦咬在嘴裏,酸得眉頭一皺,但是成功壓下了另一種味道。
楚淮引:“朕給你拿水漱口……”
丞相大人霸道伸手一攔:“不準。躺下睡覺。”他剛才趁機把自己換到了床外側,此時頗有一家之主的氣勢。
本官今晚不能白忙活。
“不要裝睡,我看得出來。”
楚淮引很無奈,他今晚不睡,孟侜估計也不肯睡,但是被盯着睡覺是他記事以來就不曾有的事情。楚淮引盯着孟侜的大肚子,這難道不是肚子裏這個小不點的待遇麽?
楚淮引一把抄起孟侜,放在床榻裏側,“朕保證不胡思亂想了。”
孟侜能看出他裝睡,楚淮引卻沒有這個技能,而充足的睡眠是孟侜所必須的,楚淮引怕自己睡不着,孟侜硬撐着陪他熬,頓時有點緊張。
大半夜的,兩人既想監督對方,又怕對方裝睡,只能比誰更晚睡。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
丞相自從回京以後就沒在大臣面前現過身,但大臣們都知道孟侜每天都有參與朝事,畢竟陛下一開口就是孟愛卿、孟相。
俨然已經變成朝堂上的傳說。
孟侜醒來時楚淮引已經去上朝,他已經記不起昨夜是誰先睡着,但陛下應該沒有繼續失眠。
他親切地叫來小玖,“本官想去禦膳房。”
小玖露出一個很懂的表情:皇後餓了。
“孟大人想吃什麽,讓禦膳房送來便是。”
“不妨,先去看看。”孟侜來到禦膳房,專門配給孟侜禦廚迎上來,問他今天過來,是有什麽特別想吃的?
孟侜想了想平日的午膳,随口報了四個菜名:“筍雞脯,駝蹄羹,八寶鴨,佛跳牆。”
“煩請魯師傅教我燒這幾樣菜。”孟侜心裏沒數,還催促道,“陛下快下朝了,要趕一趕。”
魯禦廚看着孟侜拎起兩把菜刀試手,眼皮一跳,一臉為難:那陛下怕是今天都吃不上飯了。
“孟大人現在手上有傷,不如今天就先不動手,讓小的完整做一遍給大人看?”魯禦廚急中生智。
孟侜搖搖頭,本官今天就要給陛下愛的關懷,不能拖。他看見對方的為難,也摸清了這四個菜的難度,毅然給自己換了個簡單的。
孟侜挑了西紅柿,幹香菇,五花肉,芋頭,蛏幹,青瓜等,他一手不能碰水,一手手背有傷,只能用五根手指頭把菜在水裏抓一抓。
本來就是幹淨的,他還只做兩個人的份,洗菜這一步驟就是走個過場。
然後把一堆菜放在案板上,一手背在身後,一只手握着菜刀砍得呼呼生風。毫無規則地切碎之後,拍蒜,切蔥,鍋裏熱油,爆香,先放肉,在把菜囫囵倒進去炒熟。
洗了兩把米,放進鍋裏加水,然後把方才炒的菜倒進去拌勻,加鹽加醬,蓋上鍋蓋。
孟侜擦了擦手,他就只會做這種簡單樸素的大雜燴。
“幫我看着火,別焦了。”
外面開始下雪,孟侜站在宣和殿外面等楚淮引下朝。
打定注意要寵一寵陛下的孟侜,把小玖打發走,自己撐着傘,拿着陛下的狐裘,站在屋檐下等人。
小玖瑟瑟發抖:要不要通知陛下?
一個黑影由遠及近,暗衛就要往陛下寝宮去的時候,看見孟侜在宣政殿外面,一個急剎,在雪地裏差點滑倒。
“大人,謝映鴻醒了。”
“他說什麽了?”
“呃,屬下急着來告訴您,不知道他說了什麽。”暗衛撓撓後腦勺,覺得自己可能來得不巧,孟大人明顯在等陛下下朝,自己這一趟,可不相當于把陛下的人拐走了?
孟侜一拍大腿:“走,去孟府。”
他一走動,想起手裏還有件衣服,頓了頓,對暗衛道:“去找管大人,本官就不去了。”
百官魚貫而出,楚淮引急着回去看孟侜,衣服沒披,傘也沒打,比平日更加急切。
剛出宣政殿,就看見大雪紛飛裏,有只小貓朝他看過來,眉眼彎彎。
楚淮引:“下雪怎麽站在外面?”
“等陛下。”
只是這樣?楚淮引警惕,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孟侜墊着腳給楚淮引披上狐裘,動作笨拙,因為有個大肚子擋着,顯得手短,有點郁悶。
“你蹲下一點。”
楚淮引第一次被人伺候着穿衣服還要自己蹲下,但這人是孟侜,哪怕跪着都行。
楚淮引稍稍彎腰,手掌扶在孟侜腰側,突然覺得孟侜的肚子動了一下。
“愛卿,他在動。”楚淮引第一次感受到胎動,十分興奮,半蹲下來,把臉貼在上面,像第一次見到大雪的小孩子,天地之間都很新奇。
但為什麽衣服上有股食物的味道?
半響,楚淮引擡起頭:“明天一起上朝,舅舅回來了,朕有道聖旨要宣布。”
孟侜驚訝,他以為陛下會等過了年再宣布。
“好。”
他沒有問楚淮引具體怎麽安排,但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孟侜今天又軟又好說話,楚淮引的驚訝在午膳桌子上什麽也沒有,最後小玖呈上一鍋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的食物上來時,升到了頂點。
今天禦廚罷工了?楚淮引正想讓小玖把它撤下去,換別的上來,孟侜現在懷孕怎麽能吃這種食物。突然福至心靈,看了一眼孟侜。
孟侜撓撓臉蛋,這……本官也想不到最後是這個效果啊。
肉有大有小,菜有的碎成沫,有的菜葉子完好,這鍋飯唯一值得表揚的地方在于——火候剛好,不焦不糊。
然而這個優點并不出于丞相之手。
孟侜把這鍋“豬食”蓋上:“還是讓禦膳房重做吧。”
“別,朕嘗嘗。”楚淮引盛了一大碗,上來就是一大口,無論好不好吃,難得孟侜會做飯。
“味道很好。”雖然賣相不佳。
“真的?”孟侜也嘗了一口,松了口氣,這種難度的飯菜,果然很适合他,“但是有點醜。”看着可能會沒食欲。
“怎麽會?”楚淮引安慰他,“朕吃飯看着愛卿的臉。”
能吃三碗。
……
謝映鴻出生時體弱,謝家人把他送去道觀練武,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
小師弟宋成嘉是師父在一個大雪地裏撿來的,一開始連哭都哭不出聲。謝映鴻彼時也才六歲,學着照顧小嬰兒,磕磕碰碰,兩人共同扶持長大。
昨年謝映鴻和宋成嘉心裏那層窗戶紙挑破,兩人辭別師父下山。
謝家父母劇烈反對他們在一起,謝映鴻是家中獨子,怎麽能跟不能生育的男子在一起!
謝映鴻态度堅決,後來謝母松口,要是謝映鴻考上科舉光耀門楣,就對絕後這件事網開一面,并且要求謝映鴻進京趕考不能帶着那狐貍精免得分心。
謝映鴻本來無心仕途,但為了宋成嘉決定參加科舉。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謝母見他為了一個外人居然連科舉都願意參加,反而說明人心善變,要是讓他和女子成親也不是難事,便開始張羅婚事。
謝映鴻和謝母争執,謝母氣上心頭,對兒子大打出手,她沒輕沒重,見兒子态度堅決,打不還手,“如果您能答應兒子,打一頓出氣也行。”她一時氣憤推搡間,竟然把謝映鴻從謝家祠堂的高臺推下去。
謝映鴻沒有防備,摔到了腦袋失憶了。
謝母心喜,騙他上京趕考,随後全家搬遷。哪知半路上,謝映鴻漸漸想起一些事,記起自己是個道士,不是什麽書生,堅持要回道觀。
謝母不敢讓他回慶州,只好把他弄到清虛觀。
謝映鴻睜眼時,外面下着大雪,像極了師父從雪地裏撿回宋成嘉那天。
他掙紮地坐起來,掀開被子,他要去慶州,宋成嘉在那裏等他。
門吱呀一聲推開,宋成嘉推門進來。
“師兄!”
謝映鴻眨了眨眼,有些恍惚,不知道這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
特別是……這肚子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