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簡瑛算了下, 鄭真真大概也疼了兩天有餘了。
簡三峰着急地大概給大家講了一下事件經過。
第一天她肚子疼的時候,赤腳大夫稍微用手按了按, 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同時也詢問到她在排便方面沒有什麽異常,就建議她去鎮上的衛生所好好看看。但是鄭真真說太遠了也太晚了, 麻煩這麽多人多不好意思呢, 還是別去了。赤腳大夫只好說,那你明天再過來看看。
然而到了第二天,也就是昨天, 鄭真真雖然仍然肚子隐隐作痛,但還是不願去鎮上衛生所。她跟簡三峰說醫生們就愛把小問題說大, 其實也許根本沒什麽事兒呢, 就讓王簡氏幫忙給掐了幾個穴。
結果, 到了今早,鄭真真又哭喊着跑簡三峰家了, 說大隊衛生部還沒人來上班, 想起他對象侄女就是醫生, 想讓她先幫忙看看, 真有啥事兒了趕緊處理一下再去鎮上。于是他就跑來找了。
簡植聽完這些,心裏冷笑愈濃。當簡瑛轉身要去拿醫藥箱的時候,她扯住姐姐,跟簡三峰和奶奶說:“我姐姐去不了。”
簡三峰快急得跳起來了:“怎麽就去不了了?醫病救人,這不是職責嗎?”
王簡氏也着急了:“你這孩子到底咋回事兒,該讓你姐出醫你不出, 這自家人看病都不行嗎!”
簡大梁大抵能明白簡植在想什麽,沒有吭聲。
胡圓看着倆閨女,嘆了口氣,心道孩子大了有主意了,這事兒也由不得自己。
簡植揚起下巴對簡三峰說:“去不了是為啥你還不知道嗎?我姐姐最近給別人打針打太多了,天天看人屁股,眼睛都看傷了。現在對白花花的東西犯怵,不想去看你那女朋友的肚子。你們要去看,去找我姐姐的師傅看啊。畢竟是疑難病情,找師傅多好啊。”
簡三峰有苦難言:“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那師傅一沒上班,二是他是個男的……”
簡植扯着簡瑛胳膊,讓她不要吱聲。
“愛看不看吧,師傅家住得也不遠,反正我姐姐就是去不了!趕緊的吧,不然要耽擱了治不了了,你那女朋友又會覺得我姐姐不該做醫生呢!”
簡瑛眉心一跳,突然覺得簡植話裏有話。她這下也道:“叔,簡植說得對,你對象那肚子,前天我師父都沒瞧明白,怎麽可能今天就讓我瞧明白了呀?別耽誤了,快去請我師傅吧。”
簡三峰看簡瑛和簡植态度極其堅決,無奈之下,不敢耽誤,只得帶着王簡氏去找那師傅了。
兩個人嘴裏還嘟哝:“這一家子人還不給看病了!真是,那大夫是個男的呀。”
直到小叔和奶奶出了門,簡植才關上門。簡瑛問她到底咋回事兒,簡植思忖了一會兒,又看着爹娘的表情,道:“我就不瞞着你了。你給江燃打針揉屁股的事兒,幾乎全村都知道,我懷疑就是那鄭真真傳出去的。”
家裏人都不約而同地說:“诶???”
簡瑛最難以相信:“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簡植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覺得,這女的不是個善茬,肚子疼的時候還要到處挑唆,講這種不入流的事兒,實在太惡劣了。”
鄭真真在簡三峰家疼了半天,結果帶回來的是個男赤腳大夫。
她痛苦地喊着:“三峰,我不是讓你侄女來嗎,你怎麽還叫男醫生啊。”
那赤腳大夫一見到鄭真真尖瘦的臉,再聽她這麽一說,一下子就想起來這人是那天晚上說自己徒弟看別人屁股的。瞬間就臉垮了,腳朝着門外的方向走去。
“我不看。”
簡三峰目瞪口呆,趕緊上前抓住大夫的胳膊:“別啊大夫,我對象現在疼的厲害,只有你能幫忙看看,你就看看呗!錢都好說!”
大夫搖搖頭:“不看不看,你自己都聽你對象說了,她要女大夫。”
簡三峰趕緊說:“我侄女她現在不方便。男醫生也行的,您就好歹給她聽一聽,如果還是看不出來,我們就上鎮醫院。”
那大夫挑了挑眉:“你那對象疼得厲害,我除了聽一聽,還要用手按一下的,到時候你對象又和人說我不适合幹這行了,可咋整啊?”
這回是王簡氏告饒了,她狠狠瞪了鄭真真一眼,要她不要講話,然後跟大夫說:“您行行好吧,我們什麽都不會說的,你給她看完病,我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那大夫被簡三峰攔着,又被王簡氏求着,實在是走不出這個門。這才走到鄭真真旁邊,說:“那你把衣服撩起來吧……”他一臉嫌棄,“那個,你往上再撩點,不然我怎麽聽得到呢?”
鄭真真咬着下嘴唇,都快哭出來了。
等大夫聽完了,才說:“看不了,帶着去鎮衛生所吧。不過現在可能床鋪緊俏,我給你們開個條,說明一下情況,争取能給你們聯系上床鋪。”
大夫開完條,不願意多待了,轉身就走了。
簡三峰帶鄭真真去鎮衛生所,出了門的時候,正看到簡植背了農具往狼窩山的方向走,她是要去做農活了。
簡植看見這倆人,在路邊點點頭,之前錯過了很多次,這是她第一次瞧見鄭真真。
這已是春深時節,雖然沒那麽冷,這鄭真真也如簡三峰一樣穿得很少,土布褲子露着腳脖,上身棉襯衫敞着幾個扣子,露着白淨淨兩根鎖骨。手微微抖着拽着他的男朋友。
簡植看了看她的臉。只見她臉龐瘦弱,眼角含羞,确實如奶奶所說是個惹人疼的面向,然而她面龐輪廓尖銳,眼白又多,往東往西看的時候珠子亂拐。
簡植在前世生于富豪家庭,見慣了官商勾結,對這種面向別提多了解了。她心道這的确如我所想,鄭真真不是個善茬。
簡三峰仍心裏有氣,他對着侄女道:“看什麽看,該幹嘛幹嘛!”
簡植揚起臉:“看你是左邊大還是右邊大!你對象左邊白還是右邊白!”
簡三峰臉色一灰:“你閉嘴!!”
正喊着疼的鄭真真:???“你們在說什麽?”
等看到簡植走遠了,簡三峰皺着眉頭對旁邊的女人說:“你以後別再說什麽看身體就要嫁出去這種事了。”
鄭真真聲音拔高八度:“你兇什麽兇!……我也是為了讓簡瑛能嫁給他喜歡的人呀。”
簡三峰難得生氣吼她:“我讓你別說你就別說,再多嘴,咱倆都不能在一塊兒了!!”
遠處的簡植聽到他們嚷嚷的後面兩句話,身子震了一震。
等走到山坡上,簡植也仍在想鄭真真的事兒。
她想,簡瑛那麽好,那麽善良,鄭真真居然還要對她放惡言,還要打着為她好的名義,太下作了。
小叔雖然不是個正經兒的,但多少還有走正道的可能。若是真娶了這麽個鄭真真,可能那一大家子都會成為村裏最不受尊敬的家庭了。
山坡上的陳龍生正續着昨天的那塊田地施肥,看到愁眉緊鎖的簡植,信步溜達了過來,拍拍手上的土,伸出兩只爪子:“我的那……什麽熱帶水果呢?”
簡植倒是還記得這事兒。
她從後背挎包掏了掏,往他手裏放了一個小布兜,裏面有榴蓮、菠蘿蜜各一小坨,還有紅毛丹一個。
陳龍生美滋滋地吃着水果,問:“你這發愁想什麽呢?”
簡植:“我在想如何對付一個綠茶婊。”
陳龍生噎了一下:“啥?綠茶啥表?”
簡植拽過陳龍生來,走到一棵樹下,盛着陰涼和他說:“就是有種女的,她嘴裏特別愛說‘我都是為了大家好’,但實際上她做的全是壞事。這種女的,你怎麽辦啊?”
陳龍生搖搖頭:“你這說得誰啊?我聽着怎麽比我還壞?”
簡植:“噗……你也覺得你壞。”
“不不不,你以前壞呢,起碼是明着來,而綠茶婊這種人,是陰着來哦。”
陳龍生若有所思:“要真有這種人,上去揍一頓不就得了。可你說的這是誰啊?”
簡植停了停,她聽到山下房頂上一家家的喊廣播:“陳大隊長在哪,陳大隊長在哪?王簡氏找,王簡氏找!找你開一個鎮上衛生所的床鋪介紹條,人說張大夫開的條子不頂用!”
她嘴一努:“聽清楚了嗎?就那個鄭真真。根本不是咱們生産大隊的,還能鬧得全隊都認識。但是她可揍不得,你要揍得了她,她可要變本加厲地還回來呢。”
……
周一,陳龍生跟簡植一塊兒上學,山路上,他道:“你那個鄭真真,還真是挺那個綠茶什麽表的。她需要住院,而衛生所床鋪确實不夠,我爹開的條也沒用。後來聽說她當場哭起來了,說衛生所欺負她沒有勢力……”
簡植:“然後呢?”
陳龍生:“給開了個地鋪。但是醫生們也瞧不出她有啥病,就讓她躺着,觀察着。”
簡植:…………
陳龍生道:“不過你說這是啥子病呢?這也看不出來,那也看不出來的,還真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種病呢。你小叔估計挺着急吧。”
聽到這句,簡植皺了皺眉頭。的确,就算鄭真真可恨,但是得了疑難雜症确實可憐,一直耽擱着不是個事兒。而且,現在這個時代,醫學遠遠沒有未來發達,連青蒿素對治療紅斑狼瘡的作用都沒有被發現呢。
身後突然不知何時跟來一個少年。他走到簡植身邊,道:“我昨晚才知道,狼窩山上少了一條蛇。”
簡植:???
陳龍生:???
少年神秘地說:“嗯,狼窩山上少了一條蛇,聽說是個高高的男的捉去的。那男的長得很英俊,說對象愛吃蛇。”
阿黃微笑,看着簡植:“我們肯定不能吃蛇的。蛇本身就愛吃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小蟲子,感染寄生蟲的風險很大。如果我們吃了,也會肚子疼!”
陳龍生:?!?!“你是說,那鄭真真吃了一條蛇?”
簡植忽然恍然大悟。心底的疑團被風吹盡,變成一個明朗的具體結果。
然而,此時她無暇思考其他。是她看着阿黃的樣子,忽然想起他可可愛愛的小時候。她忍不住道:“是呀,我們都不應該吃蛇。你以前是不是也吃蛇呀,你以後還吃不吃?”
阿黃搖頭,握拳:“早扔了早扔了,連四川九寨溝最嫩最嫩的黃花蛇都扔了。”
還小小的幹嘔了一聲。
簡植笑出聲來。
陳龍生:????他們在笑啥??咋又冒出來四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