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淮遠)
“謝安, 你剛才在和阿霖說什麽啊?”
“沒事,你吃飽沒?”
謝安覺得自己也挺牛逼, 知道柳霖對趙至抱着啥心思,竟然絲毫不覺驚訝。
轉念一想, 或許是因為, 他也成了這種人吧。
柳霖坦然而堅定的話, 跟枚針一樣, 狠狠紮進他腦子裏, 不斷提醒他,自己有多可悲。
柳霖想要什麽,敢争取, 敢光明正大地告訴別人,他呢?
他什麽也做不了, 也沒法告訴任何人他的想法。
“謝安,你怎麽也喝了?”
呂淮伸手就要阻止他, 謝安虛搭住他的手:“我不會喝醉的,別擔心。”
他擔憂地說:“但是你忘了嗎,你第一次喝酒的時候, 第二天全身上下都痛了啊。”
謝安溫柔笑,卻是又灌下一口:“沒事, 男子漢大丈夫,受點皮外傷不算什麽,但你不許喝,聽到沒有?”
呂淮争不過他:“我不喝, 那你只能再喝一罐,就不能再喝了。”
“好。”
……
“我已經叫好人了,等下他從那裏經過,你們就跟我圍住他。我就不信了,那小子再有能耐,還能幹得過我們這麽多人?”
“二哥,這樣使詐會不會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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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峰有道疤痕的少年轉頭就是一巴掌:“他媽我被那小子用刻刀劃傷的時候,你怎麽沒說他不好?”
男生摸頭,嘟囔一聲:“那還不是你先使詐,不然他怎麽會發狠。”
少年狠狠将手中的牙簽往桌上一摁,牙簽斷成兩截,他眼中泛着狠光:“你他媽說什麽?”
男生身子一抖,不敢再說話:“沒,二哥我沒說話。”
呂淮看向邊上那幾個穿着職高校服的少年,并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他沒有偷聽別人說話的愛好,很快便收回視線。
……
男人的話最不可信。
呂淮看着已經安靜趴在桌上的謝安,欲哭無淚地撥通呂堯的電話。
呂堯果不其然地罵他幾聲,但聽聲音,應該是換衣服準備出門了。
呂淮挂完電話,發現除了自己這一桌,屋裏其他桌上的人,早就換了一批。
他戳戳謝安的後腦勺:“謝安,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謝安自然沒有反應。
呂淮嘆口氣,任命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你們要回去了?”
他被濃煙嗆到,咳嗽幾下,搖頭指着屋裏趴着的人說:“陳叔,我去買點東西,等下我爸如果來了,可以讓他在這等我一下嗎?”
“行,你自己小心點。”
“好。”
呂淮要去的是一家甜品店。
之前謝安帶他來過,位置遠離商業街,處于相對偏僻的位置。
店裏的東西很好吃,呂淮吃過一次,就喜歡上了。
出門時謝安跟店主聯系過,今晚會來取預定的甜品,現在謝安醉倒,呂淮只好自己去。
剛要往左轉,一陣紛雜的打鬧聲,從街角過去一些的破舊巷子裏傳出來。
那條巷子很短,裏面放着幾個大垃圾桶,很多野貓野狗會在垃圾桶裏覓食,也算是流浪動物的私有領地。
呂淮擡起的腳重新放下,在去與不去之間糾結了會兒,最後還是轉身,朝着巷子走去。
他就看一眼,如果不是有人在欺負人,他就走。
巷子裏擠着兩夥人,或者說,擠着一夥人加一個人。
呂淮偷偷躲在巷口往裏看,那夥靠在牆上抽煙的少年,統一穿着套紅色校服。
這套校服他剛看過,就是燒烤店裏坐他們邊上那桌的人所穿的。
在這些人中間,有個沒穿校服的少年,正單膝跪着。
少年臉上有着蓄勢待發的怒意,他被打了一拳,半邊臉腫得老高,嘴角也破開一道口,裂縫處滲出幾道血跡。
呂淮看過去的時候,少年正拿手往自己嘴邊一抹,看見手背上的血跡,眼中染上一絲暴戾,整個人的模樣,一時就像只被壓制住的即将狂亂的雄獅。
他沉聲:“劉宇,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瞧這小子說什麽?給一次機會?什麽機會?讓他跪在地上像只可憐蟲一樣求我們饒過他的機會嗎?”
“哈哈哈哈,他媽笑死我。你們看見沒,這小子還這麽狂呢,老大,讓我來,我今天直接廢了這小子。”
呂淮認出最前面的那個人,正是剛才吩咐同伴要搞偷襲的“二哥”。
他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麽,只知道少年開了口,那些圍着的人便開始嘲笑起來。
胸腔中升起一股怒火,透過這些人的面孔,他仿佛看見了當初的那些人。
如果沒有謝安——
呂淮眼中閃過堅定,他握緊拳頭,低頭找尋一番,終于在垃圾桶邊找到一根已經生鏽的廢棄鋼管。
他彎腰,把鋼管拿起,手中粗糙的質感讓他緊張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呂淮長呼出一口氣,咬牙,用最大的力氣,将手中的鋼管朝着白牆上用力一敲。
發出的刺耳聲讓在場的人均是一愣,衆人不由回頭,看見了巷子口站着的那個,身型瘦小卻無比勇敢的少年。
呂淮見自己唬住了這些人,心頭的堅定更甚,他挺直身子朝那些人走去,像是想知道他要幹什麽,其他人都默契地為他讓開一條道。
他終于站到少年面前,毫不猶豫地轉身,擋住刀疤男生原本盯着黑發少年的視線。
——他想做別人的謝安。
所以——
“你們不準動他!不然,我會打你們!”
衆人一怔,随即一個個樂不可支地笑起來。
他們中的人,身高最低的也有170,165的呂淮在他們中間,跟個奶娃娃一樣,一點震懾力也沒有。
再加上呂淮的聲線天生就軟,饒是威脅的話,從他嘴裏喊出來,跟撒嬌沒兩樣。
有人擡手抓住他的衣角,呂淮以為他在害怕,伸手附在那只手上,沒有回頭,依然瞪着那個兇巴巴的男生,開口軟聲安慰身後的人:“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少年臉色一黑,猛地抽回被碰到的手,正想站起來,但對方剛才耍詐使的那一腳的确致命,他稍微一動,就不受控制地又蹲了回去。
呂淮并不知道身後人此刻心裏的想法,他看見前方的人朝自己逼近一分,喉結滾了滾,給自己打氣一般地揚起頭:“你不準過來!不然我真的打你了!”
像是要證明自己說的不假,呂淮朝着他揮了揮手中的鋼管。
一陣微風從男生臉側拂過,吹起他的碎發。
他一直沒開口,看着呂淮的模樣就跟逗貓一樣,但呂淮的動作卻是讓他眼神一凜,一伸手,就抓住了他手中的鋼管。
呂淮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握着一端猛地将鋼管往地上一砸,咔擦,鋼管直直裂成兩段。
他咧嘴,笑得有些可怕:“這東西是這麽玩的。”
呂淮一咬牙,朝着對方揮拳過去。
謝安教過他一些防身術,就是希望他如果遇到意外情況,可以憑此脫身。
但呂淮不像謝安那般有力氣,使出的拳打在毫無防備的人身上,只有一點痛意,影響不到什麽。
再加上反應并不快,使出一拳後不會繼續使出下一拳,所以等呂淮從那陣鈍痛中收回思緒來,便發現自己已經被對方提着衣領狠狠抵在了白牆上。
他的動作完全激怒了對方,男生一拳就要打過去,伸出的手在半路被人截住,少年的聲音跟着響起:“看來我們是沒談攏了。”
他狀似可惜地嘆了口氣,迅雷不及掩耳間,一手肘狠狠頂在男生胸前。
男生吃痛,抓着呂淮的手不由松開,少年拉住他的手臂,也不再戀戰,直接扯着人轉身撒腿就跑。
四周的人一愣,接着一個個罵罵咧咧地追了出去。
“艹,別讓他跑了。”
“你們傻逼嗎?眼皮底下的人都能給放跑了?”
少年輕車熟路地帶着呂淮繞了好幾條巷子,等終于将那批人甩開,才一把放開呂淮,背貼着牆坐到地上,大口喘氣。
受着傷的膝蓋更痛了。
感覺到邊上還有另一道沉重的呼吸,擡頭一看,呂淮正直直看着他。
他一臉不耐:“你怎麽還沒走,趕緊走。”
呂淮猶豫着說:“你下次別再跟這些人玩了,如果他們還來欺負你,你跟我說,我會保護你的。”
神他媽保護我!
這他媽從哪兒出來的自帶英雄主義的二貨。
林遠氣急想笑:“剛才站我面前身子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樣,還保護我?是想黃泉路上保護我?”
呂淮解釋:“我沒有帕金森,我就是有點害怕,但我會盡我最大能力保護你的。嗯…如果我們一起死的話,我黃泉路上也會保護你的。”
“……”
“那說好了,以後我保護你啊。”
林遠看傻逼一樣地看着他:“你誰啊?我認識你嗎?”
呂淮這一刻笑得像是個剛被戴上紅領巾的小學生,他拍拍自己的胸膛,铿锵有力地自我介紹:“學弟你好,我是你的學長,高二四班的呂淮。你呢,你叫什麽?”
林遠翻了個白眼:“我姓林,單名一個霸,你可以叫我霸霸。”
呂淮:“你好,霸霸。”
“……”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