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八年前?”童涵一下子清醒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董翰撥弄着面前的空啤酒瓶,眼神迷離:“我知道啊……我都知道……”
童涵握了握汗濕的手心,終于問出了心中的問題:“杜秋瑩說八年前是我媽勾引他爸,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董翰打了個酒嗝,喝空的啤酒瓶從桌上掉下,咕咚咕咚滾到牆角。
“其實出軌的不是爸爸,是媽媽。有人看到了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告訴了爸爸。離婚是她主動提的,但她不想要孩子。他的出軌對象為了她離了婚,準備等她離好就結婚,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帶拖油瓶嫁過來。爸爸在大學的課業繁重,他怕一個人照顧不好我們兩個,于是苦苦哀求她帶走一個孩子。她同意了,但是要兩個人所有的積蓄,還要新房子,房貸由爸爸一個人還。她還答應他,為了孩子健康成長,在孩子長大前不會再婚,前提是他替她擔下所有的罵名……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她選了你。”
他說得太平靜,就像桌上的啤酒,平靜地滑入胃部,絲毫不刺激喉嚨。童涵茫然道:“但她想選的是你……”
“也許吧,可能因為我從小聽話,比較好帶,不會給她添麻煩。”
“既然這樣,她為什麽不選你?”童涵拔高了嗓音,“杜秋瑩住進來之前,我曾經試圖讓她接你回來,可是她拒絕了。她為什麽要拒絕?他們兩個人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
董翰擡起頭笑了笑:“把她出軌的事告訴爸爸的那個人,是我。”
“……”
“我撞見過他們一次,那個男人給了我一顆糖果,叫我別對人說起他。我吃了那顆糖,覺得這輩子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糖。想到只有我一個人吃了,就覺得很不安。我想讓爸爸再買一顆給你,但是我記不得糖的牌子了,就把爸爸帶到我看到那個男人的地方,想讓爸爸問問他…… 結果誰知道又碰到兩個人在一起……”
黑白混成一片,已經分不清孰是孰非,童涵痛苦地揉着頭發:“這麽重要的事兒,為什麽要瞞着我?”
“爸爸說你不知道比較好。”
“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對。”
“為什麽?”
Advertisement
“因為你很幸福的樣子……在她身邊。”
“我……”童涵沒辦法否認。這些年他把童芬芳當成拐杖,以為自己在荒漠裏踽踽獨行。如今拐杖突然變成了毒蛇,他回首走過的路,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過來的。
“我的确是很想你能在他生病的時候原諒他,對不起,我逼你太急了。他不讓我告訴你這些,但你恨他,他心裏又很難受。我不是想逼你……你最後能來,我真的很開心。”
“不,是我……”童涵想道歉,但他的道歉對象已經不在了,“算了,原來我一直都是個大傻逼。”
他盯着杯中啤酒所剩無幾的氣泡,手指蜷縮着:“我以為是我選擇了她,我以為我的痛苦只有她能懂。我沒想到的是,從一開始她就跟我走在不同的路上。至始至終,我都只有一個人……”
董翰擡起紅通通的眼睛,輕撫上他的手指:“我懂,你還有我。”
童涵搖搖頭:“你大學畢業會有很好的工作,你還會談戀愛、結婚、生子,我們很快就就會漸行漸遠的。”
“我不會。”
“我不信。連母子關系都不可靠,我還有什麽可以相信?”童涵縮回手,靠坐在椅子上,“我現在改姓童了,我們連兄弟都不是了。”
董翰歪頭望着他,單手撐着桌沿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身體前傾,靠在桌子邊緣,另一只手伸向童涵。
童涵花了幾秒鐘才意識到董翰在摸他的臉頰。
“別怕。”
手指的觸感像小時候吃過的棉花糖,一口咬下去,多餘的棉絮黏在了臉頰。柔柔的,癢癢的,空氣裏滿是香甜的氣息。每當童涵哭到哄不好了,董洪濤就把他放在脖子上,帶他去菜場門口買棉花糖。只需要一根,無論天大的事情他馬上就會破涕為笑。他懷念起棉花糖的味道,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吃到過了。
“那就重新建立一種新的關系好了。”董翰說,“比親情更穩固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