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斑駁的影子,是陽光透過樹葉細細碎碎照下來的。葉珏一把拉住筱卿的胳膊,不明白她為何突然生這麽大的氣。
“喂!你到底在生什麽氣?”
或許是葉珏的力氣太大,也或許是筱卿的身子太過虛弱,只是那樣輕輕的拉拽,筱卿便一下子跌撞進他的懷裏。他才十二歲,還是個沒有張開的孩子,她明白自己不應該和一個孩子較真任性,但是她就是氣,莫名的生氣,直到這一刻,她再次趴進他的懷裏聽到他那強勁而有力的心跳,面燒如紅雲時才明白,原來,她竟然是有些害羞不好意思了,只是因為和這個孩子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只是因為聞到了他身上那股還沒有長熟的男人味道,只是因為她發覺自己,在不規則的心跳……
一群飛鳥自林中驚飛,筱卿自葉珏懷裏彈出,憤憤的向山下走去。葉珏跟在她身後,一路沉默,直到真正的下了山,他才再次抓住她的胳膊,道:“你聽我說,從這一刻起,你必須認清楚一件事!”
回頭甩開葉珏的手,與他刻意的保持着一段距離:“你想說什麽?”
葉珏無奈的抱胸,這個女人,怕是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綁到那山寨:“昨天發生的事情不是偶然,如果你就這樣走出去,還會被捉第二次第三次的!”
“為什麽?”
“為什麽要問你自己!”葉珏從未有過的嚴肅,湊到筱卿跟前對上她滿是困惑的眸子,“你曾經是百毒教的教徒,現在是百毒教的叛徒!”他不明白,為什麽她非要他将話挑明。
“你偷盜百毒法典不成逃了出來,如今百毒教正在四處捉拿你,這些是你的秘密,但是全武林卻已經都知道了!”
筱卿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什麽百毒教?什麽百毒法典?她從來不知道。
“我……我曾經失憶……”筱卿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小,“或許你說的這些,是那些被我丢掉的記憶裏的。”
“失憶?”葉珏只覺得這個女人是不一般的單蠢,卻沒有想到她曾經失憶,“那你的飛羽哥哥是什麽人?”
“你怎麽知道的?”筱卿震驚,他怎麽知道淩飛羽的?她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及過他的。
“你昨晚睡着,夢裏說的。”葉珏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半點的不自在,反而是筱卿一下子紅了臉,回想起昨晚的情形,羞得不敢去看他。
葉珏或許已經猜到了,那個所謂的‘飛羽哥哥’,一定是筱卿傾心的人,否則,她怎麽會睡夢中呼喊他的名字,為什麽一說到他她就臉紅?
“不管你是不是記得,現在天下人已經記住了你這是事實!”
筱卿似懂非懂:“那我要怎麽辦?”
葉珏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筱卿,拉起她的手就走。
“去哪?”
“可以給你改頭換面的地方!”
筱卿任葉珏拉着鑽進了一家農戶的院子裏,看着葉珏将人家晾曬的衣服毫不客氣的順走,問:“你想讓我換上別人的衣服?”
“不光是換衣服!”葉珏将大嬸的衣服扔進她懷裏,“我還要給你換一張臉!”
筱卿大概明白了,他是真的在給自己改頭換面。換衣服換臉,他是想把自己變成一個大嬸,這樣,那些有自己畫像的人,就認不出自己了。
葉珏或許經常做這樣的事情,三下五除二的就将筱卿從一個妙齡少女變成了年過四十的大嬸。葉珏滿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點頭,咧嘴笑:“這樣,誰也認不出你了。”
筱卿看不到自己的模樣,但是她确定,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一定醜死了。
這一日他們沒有趕路,尋了個破廟好好的休息,葉珏打了幾只鳥來烤,在沒有銀子的情況下,倒是也沒有餓到肚子。筱卿覺得,雖然葉珏才十二歲,可是懂得東西卻遠遠比自己多,他有着只是十二歲男孩兒的青澀容顏,可是他的心,卻好似遠遠超過了自己。
“女人,是不是我長得很帥?”葉珏見筱卿一直盯着自己看,咧嘴問。他容顏清冷,卻總是喜歡對他笑,或許,他的心遠比他的樣貌暖上很多。
夜漸漸的深了,篝火下筱卿睡得香甜,透過火苗,看着熟睡的樣子,總是會覺得心安,她給了他一種闊別已久的感覺,就好像,在遙遠的從前,曾經也有過這樣一個人,給着他這樣的感覺——只要她在身邊,一切都是好的。
“葉珏,來見我!”突然,一個聲音尖銳的傳入葉珏的耳朵裏。葉珏猛地坐起身來,皺緊了眉頭,有人用密語傳音之功約他見面,而這個人,是他不得不見的。
葉珏去了破廟後面,一身紅衣似火的少女迎風而立,冷傲的面上沒有一絲笑意,卻在見到葉珏的那一刻,嘴角不經意的上揚。
“找我何事?”
“關乎你性命的事!”煙雒将一個小瓷瓶扔給葉珏,“這是這個月的解藥,可以暫緩你這個月不會毒發。”
把玩着手裏的小瓷瓶,葉珏并沒有着急将解藥吞下去:“說吧,閣主有何吩咐。”
“看好你身邊的那個女人。”
“僅是如此?”
“從她身上得到百毒法典!”
聽到百毒法典四個字的時候,葉珏的心猛地一顫,疑問:“江湖傳言,她并沒有偷到百毒法典……”
“那不過是百毒教散播出來的錯誤信息,你覺得,為了一個叛徒哪個幫派會如此的興師動衆?”
葉珏沉默,良久才擡眼對上煙雒的眸子,竟是無奈的笑了起來,一口将瓷瓶內的解藥灌進肚子:“所以,我現在的任務是确保她的安全,然後帶她回天水閣?”
“不!”煙雒回答的幹淨利落,“一個丢掉記憶的人帶回了天水閣也沒有用,閣主吩咐,要你取得她充分的信任,只有這樣,她才會告訴你百毒法典的下落!”
葉珏将小瓷瓶往旁邊一扔,看着煙雒夜色下明亮的容顏,竟是意味深長的問:“煙雒,我們認識多久了?”
葉珏突然如此一問,好似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冰冷的眸子瞬間一顫,回答:“一十三年!”
“已經那麽久了……”葉珏看着自己的手腳微笑,而笑容,是那麽的蒼白無力,“那你可知道,為何閣主會獨獨給我種下這種毒?”
“……”
“他怕我跑掉,因為只要我跑掉,文竹便不會再聽他的話……”
煙雒不由緊緊的握住了拳頭,可是隐藏遮掩本就不是她的個性:“你一心念着文竹,可是她已經自天水閣消失十幾年了,為何你就是不能忘掉她來看一眼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葉珏飄向煙雒,他不得不承認,煙雒長得很美,在天水閣乃至整個武林,都再難尋到與她相媲美之人,可是那有如何?在他的心裏已經有了文竹,他只能将她當做朋友。
“你指的是你嗎?”葉珏迎着煙雒炙熱的眸子,嘴角噙着笑,“你看看我,永遠都是十二三歲的模樣,這樣子的我,沒有未來!”
“有沒有未來,并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煙雒的聲音清亮而幹脆。她将自己對他的愛表達的淋漓盡致,毫不遮掩,可是她卻明白,眼前這個人,從來沒有接受過半分。
“葉珏,總有一天我會為你解毒!總有一天,我會要你一輩子都忘不掉我!”
煙雒離開了,只留下葉珏一個人立在破廟後面對着夜空發呆。今天的夜色很美,再過幾日就是月圓,他依舊記得,他離開天水閣的那個夜晚,也是月圓。從那一夜開始,天水閣閣主便在他身上種上了毒,将他的身體永遠的困在十二歲,而每到月圓之夜,便會恢複本來樣貌三天,他每月都在承受着削筋錯骨的痛苦,那樣的痛苦,随着他年齡的增長越來越難以忍受,直到現在全然的承受不住……
“總有一天,我會徹徹底底的擺脫天水閣!”葉珏邁着有力的步子回了破廟,當他的腳攆着那裝了解藥的小瓷瓶走過去的後,堅硬的瓷瓶已經化成粉末,随風消散。
這一夜,筱卿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葉珏曾經離開。清晨的陽光有點涼,筱卿走到破廟門口望天,不得不承認,今天着實的又是一個好天氣。
“葉小弟,今天我們就可以進江南了!”筱卿笑的開懷,聲音甘甜,卻只是如今她喬裝成了四十歲的大嬸,怎麽都覺得這樣甘甜的聲音自她的嘴巴裏發出來,好生的奇怪。
葉珏咳嗽了兩聲走到她身旁,不等他提醒便突然飛來一支箭,直中破廟門上的匾額。葉珏反應極快,在下一支箭飛來之時,已經抱着筱卿躲進了廟裏,腳一擡,便将倒在地上的廟門踢了過去,擋住了外面飛射而來的箭。整個動作幹淨利落,沒有半點的拖泥帶水。筱卿終于确定,自己撿來的這個葉小弟,或許真的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這是怎麽回事?”筱卿抱着頭躲在一根柱子後面,好似看到有人向破廟的方向跑來,驚訝,“難道我還是被人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