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幾聲。他的父親扭頭轉過來,笑着對着威廉和比爾點點頭,威廉和比爾也對他點頭致敬。
又走了兩步,鵝卵石的小徑上出現了一條岔路。岔路口上,棕發藍眼,身形高大的麥克米蘭助教正含笑站在那裏,他看到威廉和比爾,快步迎了上去。
“好久不見,威廉,還有比爾,真高興見到你們,聖誕快樂!”麥克米蘭助教說道,他的臉上有一絲不正常的紅暈,似乎是寒冷所致,但他笑得熱情、開朗,讓來客忍不住心生好感。
“聖誕快樂,阿德裏安,真高興見到你!”威廉說道,
“聖誕快樂,助教!”比爾也笑着說。
小麥克米蘭領着威廉父子走進岔路口,他們路過被白雪覆蓋的農田,擡眼望去,可以看到馬廄和牲畜的木棚,腳下的小徑散發出暖融融的霧氣,似乎将寒風都擋在了外面。
麥克米蘭家的房子就在前面,這房子并不高大,整齊的像一戶平凡的農家別墅。推門而入,熱氣撲面而來。緊接着客人們就聽到了老麥克米蘭先生爽朗的笑聲,
“哦,威廉,還有小比爾,歡迎你們,聖誕快樂!”
包瑞吉父子倆和老麥克米蘭先生寒暄一番。衆人坐在溫暖的火爐旁,空氣中可以聞到烤稻子的焦香。
麥克米蘭老先生之前在處理一個複雜的詛咒物品時不小心受了傷,他如今雖然調養的不錯,可是依然明顯蒼老了很多。
威廉仔細地看了他的臉色,又将從自己家裏帶來的藥酒交給他。
“我想你會喜歡的。”
老麥克米蘭驚喜極了,“哦!天哪,威廉,你真是太貼心了。這是包瑞吉家的藥酒嗎?要知道凱瑟琳已經禁止我喝酒了。”
凱瑟琳斜觑了老麥克米蘭一眼,她轉過頭來笑着說,“威廉,你要先說好用量,不然這個老酒鬼可不知道什麽是節制!”
老麥克米蘭一臉讨饒地看着他的妻子,半響沒有得到麥克米蘭老婦人一個眼神的回應,他對威廉聳了聳肩。
威廉笑着說,“夫人,請您放心,這種酒最好在睡前喝,一天一杯。唔,就是普通得高腳杯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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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米蘭老婦人笑眯眯地點點頭,她不理會自己作怪的丈夫,轉身起了招待客人。她笑着給比爾和威廉準備了紅茶和姜汁曲奇。
“快來喝口熱茶吧!”她對威廉和比爾說,語氣溫和親近,就像客人是自己的子侄一樣。
威廉和比爾紛紛向她道謝,比爾喝了一大口熱茶,又吃了一塊曲奇,熟悉的味道讓他慰嘆一聲,
“夫人,你的曲奇真是太美味了!”
“你喜歡就好!”老夫人高興地點點頭,她又笑眯眯地看了自己的孫子一眼,順便給衆人拿來了一些麥芽糖。
威廉和比爾喝着熱茶,吃着甜點,都覺得從裏到外都暖和了起來。
衆人圍着爐火一起聊天,他們先是問候了老麥克米蘭先生的身體,随後又感謝了小麥克米蘭助教在學校對比爾和他的烏龜的照顧。
一提到烏龜,小麥克米蘭助教變得有些拘束起來,他用眼睛偷偷看一眼比爾,似乎想要從他身上找出點兒什麽一樣。
‘他在找艾瑪!’比爾直覺地想,可他又有些疑惑,雖然沒有明顯的證據,比爾直覺地認為小麥克米蘭助教和艾瑪都對對方有很明顯的好感,這種好感讓比爾有些吃驚。
他之前還疑惑過要不要小心一點兒,可是後來卻發現麥克米蘭助教沒有惡意,故而不再憂心,只想着走一步看一步。
果然,比爾馬上聽到小麥克米蘭說,“比爾,你的烏龜還好嗎?”
比爾的口袋微不可查地一抖,熟悉的聲調讓艾瑪眼睛一熱。
“艾瑪很好!”比爾回答道,他細心地發現小麥克米蘭助教在聽到‘艾瑪’這個名字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愣怔,不過不僅是他,老麥克米蘭夫婦也對視一眼。比爾暗自把疑問記在心裏,準備以後慢慢探尋。
“艾瑪很喜歡您送給她的聖誕禮物!她幾乎不願意離開那個睡墊!”比爾客氣地說道,他的口袋裏,烏龜覺得自己的臉都要冒煙了。
麥克米蘭助教笑了,這笑容讓他臉上的紅暈更加明顯了。
比爾又轉頭對老麥克米蘭夫人說,“當然,她也很喜歡夫人您制作的曲奇,不得不說,我以前都沒有發現,艾瑪是一個愛吃甜食的小姑娘。”
老夫人愣了一下,她笑得更開心了。她說道,“哦,這可太好了,你帶着艾瑪來了嗎?我真想見一見這位可愛的烏龜小姐。”
比爾笑着說,“是的,我帶她來了。我認為,艾瑪需要親自向麥克米蘭助教道謝,畢竟助教可是我們家艾瑪的救命恩人。”
比爾低頭把口袋裏的小烏龜拿出來,這使他沒有看到小麥克米蘭先生的手指在他說‘我們家’的時候微不可查的一顫。比爾把艾瑪放在小茶桌上,向麥克米蘭夫婦介紹,
“這就是艾瑪!艾瑪,來打個招呼吧。”
艾瑪緊張地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慢悠悠把頭從殼裏伸出來。她的心砰砰直跳,她小心翼翼地擡起頭來,正看到麥克米蘭夫婦慈愛又好奇的眼睛。
麥克米蘭夫人笑着說,“哦,她真是個可愛的姑娘。”
艾瑪感覺她的臉更熱了。與此同時,有一道火燙的目光從側面射在她身上,讓她整個龜都僵住了。艾瑪不敢回頭,她此刻無與倫比的肯定,他就在這裏,在她的身邊。
威廉笑着說,“還要多謝阿德裏安,如果不是他,我都不知道艾瑪遭遇怎樣的險境!”
“不,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小麥克米蘭有些尴尬地說,他張張嘴,似乎還想說點兒別的,可是卻沒有說出口。
麥克米蘭老夫人看看孫子的無措,笑着說道,“既然這樣,阿德,你帶着比爾到四處看看吧。比爾還是第一次來我們家呢。”
老麥克米蘭先生也說,“對,是這樣,你們可以去書房看看,還有我們家的小馬駒。”
威廉也點點頭,對小麥克米蘭說,“麻煩你了,阿德裏安!”
作者有話要說: 相見時難別亦難~~
☆、拜訪麥克米蘭家 (二)
比爾帶着艾瑪跟随麥克米蘭助教來到了書房。
麥克米蘭家的書架高大又笨重,半面牆擺滿了書籍,另外半面牆則是各式各樣的收藏品。
“這些都是我的作品。嗯,我每經手一個詛咒物品,解咒以後,如果不能得到它的話,就制作一個仿制品擺在這裏。這是我們麥克米蘭家的傳統。”小麥克米蘭先生說着,他的語氣有些心不在焉。他時不時瞟一眼比爾手上那只将頭重新縮回殼裏的烏龜。
比爾象征性的看了幾眼麥克米蘭助教的藏品,敏銳的觀察力讓他發現了助教的緊張和心不在焉。
‘他在緊張什麽呢?’比爾想,他本能地想到了艾瑪,‘不,這太可笑了,完全不可能。’
“這真有趣!”比爾不動聲色地稱贊道,
麥克米蘭助教深吸一口氣,又看了一眼比爾手中的龜殼,說,“你坐一會兒吧,唔,要不要看看我其他的藏品?”
這種走馬觀花式的參觀讓比爾心裏一默,‘他甚至沒有對哪一個藏品做稍微詳細一點兒的解釋啊!’但比爾還是顧忌了主人的顏面,他依照主人的安排坐在了書桌旁,又把艾瑪放在了書桌上。不知為什麽,比爾感到小麥克米蘭助教更加緊張了。
小麥克米蘭把收藏品放在一只大盤子上,他挑選的時候有些漫不經心,他把這些藏品放在桌子上,指出其中一個紅眼睛的布娃娃說,
“這是從普通人那裏找到的,嗯,她的眼睛是施了詛咒的紅寶石,她的主人都會被自己的父親誤殺。事實上,這種詛咒看上去很難施加,但很容易就可以打破,關鍵就在紅寶石上。”
麥克米蘭助教滔滔不絕地說起來,比爾覺得他終于恢複了正常,可麥克米蘭助教卻根本不給比爾搭話的機會,他很快又說起了另一個,
“這是一個仿制品,原物是一串藍寶石項鏈,上面施加了觸發式的詛咒,觸發的條件是,女人的嫉妒,一旦被觸發,佩戴它的人會很快容顏衰老。同樣的,這個詛咒很容易被打破,只要毀掉這塊石頭就行了。不過東方人有另一種方法,他們使用禦鹽,浸泡這種石頭,然後再把它放在陽光下。這種方法的見效很慢,但确實有效。解除這樣一個詛咒,大概需要100天。但是對于巫師來說,我們只需要,只需要。。。”
滔滔不絕地麥克米蘭助教忽然一下停了聲,比爾驚訝地眨眨眼,然後他發現艾瑪不知在什麽時候從殼裏探出了腦袋。麥克米蘭助教愣住了,他的嘴巴動了動,可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需要什麽?”比爾問,可惜他粉飾太平的努力馬上被艾瑪打斷了。
比爾順着麥克米蘭助教的視線看過去,他驚訝地發現他的小烏龜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淚流滿面了。他驚訝地深吸一口氣,“艾瑪!?”
可麥克米蘭助教比他還快,他噌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他粗魯的動作使座椅發出了尖銳的摩擦聲,可是麥克米蘭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全副身心都集中在了面前這只淚流滿面的小烏龜身上。
他伸出了修長的,潔白的手,似乎是想幫她拭淚。可他并沒有成功,因為他的客人,烏龜的主人,已經趕在他前面,用一塊白色的手帕擦掉了烏龜臉上的眼淚。
麥克米蘭覺得自己心被狠狠地一揪。書房裏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艾瑪,你怎麽了?”比爾在精神世界裏焦急地問,
“嘤嘤嘤嘤!”艾瑪的智商已下線!
得不到回應的比爾尴尬地回頭看了一眼麥克米蘭助教,他直覺認為艾瑪的失常和麥克米蘭有關,雖然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原因。
“別,別哭了!”麥克米蘭助教忽然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艾瑪抽搐兩下,竟然真的停止了哭泣。
一種詭異又荒誕的感覺在比爾心中升騰起來。比爾覺得這樣的場景,不知為什麽特別像一對情人正被父親棒打鴛鴦。麥克米蘭助教和艾瑪就是那對兒情人,而他該死的就是那個父親。
‘不對,不對,我果然是最近太累了沒有睡好!舞會上貴族少女的閑聊影響了我的智商,一定是這樣的!’
比爾深呼吸,然後他聽到麥克米蘭助教頗為嚴肅地對他說,“比爾,我能和艾瑪單獨聊一聊嗎?”
比爾眨眨眼,說,“為什麽?”
麥克米蘭助教深深一口氣,說道,“艾瑪和我,其實是。。。”
其實是?
比爾和他的烏龜一瞬不瞬地盯着麥克米蘭助教,這種專注又期待的目光,讓助教剛剛鼓起的勇氣消散了下去。
“總之。。。”他又吸一口氣,
總之?
“艾瑪的來歷。。。”
來歷?
“我和她。。。”
你和她?(你和我?)
“我們。。。”
你們?(我們?)
“我們命中注定要在一起!”麥克米蘭一閉眼,終于放出了一顆驚天地、泣鬼神的響雷來!
原諒比爾吧,他的三觀遭受了泰山壓頂!原諒艾瑪吧,她現在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了!
半響,一響,比爾暫時停機的智商自動重啓。
“你的‘在一起’是指?”比爾問道,他現在覺得自己一定是貴族的典範,瞧瞧吧,哪怕到了目前這種境地,比爾他居然都可以保持冷靜!
“她會是我妻子!”
輕飄飄的一個詞,‘妻子’,達成了成就‘會心一擊’!
比爾徹底愣住了,從容淡定的貴族風範被他丢到了爪哇國,他的嘴巴一開一合,發出無聲的咆哮。他擡頭看看高大的麥克米蘭,又低頭一眼被“妻子”一詞石化的烏龜艾瑪。
一個高大壯,一個小不點兒,一個巫師,一只,烏龜,這種強烈的對比讓比爾的眼睛開始抽痛。幸好這時,比爾智商和情商的天生高配置終于在逆境中顯示出了無與倫比的力量。
“麥克米蘭助教!”比爾面無表情地将下巴拾起,安裝好,說道,“我以為,你是在向我們家艾瑪求婚?”
麥克米蘭眨眨眼睛,艾瑪也眨眨眼睛,這時被四只眼盯着的變成了比爾。
比爾覺得哪裏不對,他很快又重新冷靜下來。
“我的意思是,”比爾拖着再标準沒有的貴族腔,認真斟酌了每一個詞彙,說道,“你選擇艾瑪作為你的伴侶?”
麥克米蘭慎重地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麽,麥克米蘭覺得,眼前這個堪堪十二歲的男孩兒一下子高大了起來,他給他一種在和祖父嚴肅地商談重要事務的錯覺。不過錯覺也好,對覺(對決)也罷,比爾的問題成功地吸引了他,也吸引了艾瑪。
阿德裏安*麥克米蘭認真地點點頭,說,“是的!”
艾瑪的眼睛再次蓄滿了淚水!她被一種巨大的幸福感擊中了。她的腦子徹底不能運轉了,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麥克米蘭助教深邃又清澈的藍眼睛,只感嘆幸福來得太突然!
‘被暗戀對象求婚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比爾的下巴微微一縮,他緊緊抿着的薄唇忽然發出了聲音來,“既然如此,我想你首先應該知道,艾瑪她是我的寵物龜,不僅如此,她的名字還寫在我們包瑞吉家的家譜上。”
比爾的前半句話讓麥克米蘭呼吸一蹴,後半句又讓他冷靜了下來。他謹慎地開口,
“我想,這些并不是問題。”麥克米蘭看了艾瑪一眼,他的眼睛和尚且不知所措的艾瑪對視,目光中充滿了安撫,“她是什麽樣子,并不影響她是艾瑪!”
烏龜的黑眼又一次無聲地盈滿了淚水,這次麥克米蘭沒有猶豫,他伸出手,輕輕替她拭去了淚。
比爾卻沒有被這有些奇怪的溫馨場合迷惑了神志,他鎮定地說,“不,麥克米蘭,我們的問題并不少。首先,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種族問題。你真的認為艾瑪的種族,甚至是體型不會對你假象中的婚姻造成影響?”
這個問題也吸引了艾瑪,事實上,自從猜測麥克米蘭助教就是暗戀對象以後,她一直為此困擾,她不敢想象麥克米蘭助教的反應,她一點兒不奢望她的烏龜體型能不對她的愛情和婚姻造成影響!
她眼巴巴地看着麥克米蘭,兩秒,又難過地低下了頭。
“我們是巫師,不是嗎?總會找到辦法讓艾瑪變成人的。而且即使她最終都不能變成人形,我也可以變成烏龜啊。”麥克米蘭助教的聲音溫和而鎮定。
這一秒,比爾表示他發現了傳說中的真愛!!!
這一秒,艾瑪的心被撕成了兩半,一半歡呼雀躍,另一半卻如堕深淵,愛情和被愛的人的幸福,這一定是世界上最艱難的選擇題了!
麥克米蘭助教溫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艾瑪,他以驚人的觀察力從艾瑪的龜臉上發現了她的糾結,然後他篤定地說,
“何況,我對使她變成人的方法,已經有了一些收獲!”
艾瑪震驚地看向麥克米蘭,她大口大口吸着氣,覺得幸福實在是來的太突然了,讓她幾乎不能相信!!!
比爾沉默了,半響,他擡起頭來,問,“可你也許不知道,我和艾瑪已經簽訂了主仆契約!”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有沒有一種見家長的即視感?
以及,有沒有一種找到暗戀對象就找到組織的趕腳?
☆、拜訪麥克米蘭家 (三)
當比爾從艾瑪那裏得知,等到艾瑪成功的成為一個“傳奇級詛咒師”,她就可以解除施加在他們倆個身上的主仆契約的時候,比爾并沒有感到多驚訝。
事實上,自從得知艾瑪是傳奇級的魔法生物,威廉和比爾就做了準備。
如果比爾有什麽優點的話,他認為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不是人們誇大其詞,而是名副其實的,就是他一直能夠冷靜地看待自己。
無論比爾的貴族禮儀多麽地道,對于拉丁文、紙草文、古代魔紋的理解力多麽出色,魔力相對同齡的小巫師多麽優秀,魔藥天賦又如何對得起包瑞吉這個姓氏,比爾的能力始終沒有超出一個小巫師該有的範疇。
正是因為如此,當他發現艾瑪是一個會寫字的烏龜時,他的第一反應是去求助自己的成年巫師父親,而不是輕描淡寫地使用剛剛買到手的魔杖施加一兩個霍格沃茲六年級學生都未必能掌握的檢測咒。
然而艾瑪的“特殊”終究讓比爾有了冒險的沖動。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雖然艾瑪在檢測咒下表現的奇異,可是從她的表情、動作和反應來看,這只小動物還很幼小,即使她以後會很厲害,目前顯然還弱小。
于是乎,比爾選擇了相信家族傳承的主仆契約,他選擇将艾瑪契定為自己一生中唯三的寵物之一。
這個冒險是值得的,比爾中了大獎,因為艾瑪她居然是一只傳奇級魔法生物的幼崽!
可這個冒險又是有危險的! 這只傳奇級魔法生物雖然在契約下不能做出對主人不利的事情,可是誰也不能保證她會不會記仇,會不會在強大的那一天突然翻臉。
面對這樣的風險,威廉和比爾選擇了對自己以及家族都最有利的策略。他們選擇示好,選擇建立友誼,甚至是親情,他們選擇把艾瑪寫進族譜,他們把她當家人看待。
但是威廉和比爾都很清楚,這種示好的成效,完全取決于艾瑪的性格。如果艾瑪足夠“驕傲”,那麽無論如何補救,主仆契約都是“乘人之危”的鐵證。包瑞吉能做的,只是盡量了解艾瑪的弱點,好方便在她決定“懲罰”包瑞吉家的時候,能夠做出有效的應對,又或者是,先下手為強。
溫情的示好背後從來都不乏理智的計算。
包瑞吉趨利避害,這一點幾乎是刻在他們血脈裏的。但是他們的投資也很有誠意,上了族譜,就意味着家人,而包瑞吉最後的底線,卻是“靈魂的完整,家庭和責任”!
萬幸的是,艾瑪後來表現出來的心性讓威廉和比爾都大大松了一口氣。艾瑪明顯不是一個擅長攻擊的危險生物,哪怕她的天賦是妥妥的黑魔法;艾瑪甚至有一套奇怪的價值觀,對善惡是非看得很重,因此不會随意攻擊別的生物。如此,只要威廉和比爾不去踐踏艾瑪的底線,他們大致可以相信艾瑪不會對他們倒戈相擊。
後續的發展也讓人滿意,比如艾瑪會在恐高的時候呼喚比爾,比如她會把從烏鴉那裏得到的果實送給比爾,又比如艾瑪意外落水時對比爾求救。這些反應讓威廉和比爾很滿意,所以哪怕艾瑪打斷了比爾的會客,可和一只傳奇級魔法生物幼崽的信任相比,這簡直不值一提!
但即使如此,比爾和威廉始終沒有一天能忘記艾瑪的“真實屬性”。比爾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優秀都只是一個正常的巫師少年。如果哪一天,艾瑪有方法能解除主仆契約,比爾恐怕是沒有能力阻止的。
威廉和比爾所期待的,只是在艾瑪全盛時期,不把包瑞吉當做敵人而已。他們努力建立和維持的感情紐帶,不止是為了獲益,同時也是為了自保。與利益共舞,從來都需要高智商和高情商!
比爾認為他的心裏素質在這一天得到了鍛煉。他在“處變不驚”這一重要技能上給自己點了贊。只是他看看麥克米蘭助教,又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
愛上非人生物,在巫師眼中雖然罕見,卻也不是沒有的。
有些人因為阿尼瑪格斯的緣故,可能受動物本性的影響,對同種類的動物産生好感,甚至想厮守一生。更有甚者,在悠久的遠古,巫師和高級、傳奇級魔法生物的交往更是司空見慣。所以關鍵是,麥克米蘭這樣直接地示愛、求婚,到底是出于怎樣的原因。
比爾的表情讓艾瑪和麥克米蘭助教都有些不安。對于艾瑪來說,這不安中多少夾雜着一些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愧疚,畢竟包瑞吉父子兩個對她一向不錯。
而麥克米蘭則不這麽想,他的不安更複雜,除了出于對高深莫測的包瑞吉家的警惕,他還對比爾和艾瑪之間的相處表示擔憂,雖然比爾年僅十一二歲,可他畢竟會長大,麥克米蘭比誰都知道時間的力量。日久生情比一見鐘情靠譜多了!
這時候比爾斟酌了一下措辭,開口道,“艾瑪的年紀太小了,她現在還是一只幼龜,我不可能把她交給你,事實上,在解除我和她的契約之前,我都不會把她交給你。更重要得是,即使解除了契約,艾瑪依然在包瑞吉家的族譜上,作為包瑞吉的下一任家主繼承人,我對她有着監護責任。”
麥克米蘭助教覺得心下一沉,但他還是理解地點點頭,說,“我可以等待!”
這斬釘截鐵的“等待”讓艾瑪一面覺得安慰,另一面卻覺得不安。出于對系統的信心,艾瑪對解除契約并沒有多少疑惑,而讓她懷疑地卻是,麥克米蘭為什麽會對她變成人這麽有信心。既然系統都不能做到,麥克米蘭又怎麽能做到呢?
比爾的手指輕輕擊打在沉重的紅木桌子上,他繼續說,“我想你還不夠了解,出于我和艾瑪之間的聯系,以及責任,我為什麽要把她交給你呢?又或者,你以為一句‘命中注定’,就可以讓包瑞吉獻出他們的家庭成員嗎?”
麥克米蘭剛一張嘴,比爾舉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搖一搖,“如果你還可以正常思考,我想說,請不要把預言和一見鐘情當做借口,包瑞吉們尊重預言,卻并不會因為預言而在家人的幸福上妥協。至于一見鐘情。。。”
比爾呵呵笑了起來。
艾瑪心裏複雜極了,她既覺得溫暖貼心,又感到緊張害怕。其實她比比爾更需要一個理由,不,應該是很多理由。從忽然消失,到倫敦校花,從他如何認出艾瑪,到瑪克班斯,更甚至于,到他如今突如其來的“求婚”。
一陣沉默,麥克米蘭助教深深呼出一口氣說,“雖然你不相信一見鐘情和預言,但我認為以包瑞吉家的家教來看,你一定相信魔法,以及靈魂。”
比爾沉默一下,然後認真點了點頭。
麥克米蘭助教稍稍松了一口氣,笑着說,“我是帶着前世的記憶轉生的。”
比爾驚訝極了,他深吸一口氣,又平靜下來,“帶有前世記憶的巫師,雖然罕見,卻不是沒有。可是,這和艾瑪有什麽關系?”
麥克米蘭将目光投注在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艾瑪身上,微笑道,“我和她靈魂相連,從前世到今生,如果我們結婚,訂立的一定是靈魂契約。”
比爾的腦子一瞬間空白,半響,他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可這現在無法确認,不是嗎?”
麥克米蘭盯着比爾看了幾秒,他不能更緊張了,他的心砰砰直跳,然後他福至心靈的開口,“你為什麽不問問艾瑪的意見?”
這是一場賭博,一場豪賭!
自從知道艾瑪對自己并非無意,麥克米蘭就無時無刻不想回到她身邊,然而時間和他們開了個玩笑,算上在已逝的麥克米蘭夫人腹中的日子,他在巫師界已經整整度過了漫長的20年。無論是求而不得的思念也好,陰差陽錯的遺憾也好,時間讓這份感情發酵,他已經停不下來了,除非艾瑪親自喊停!
想到這裏,麥克米蘭的心抽搐地疼痛起來。這種感覺久違了整整20年。
比爾沉默了,艾瑪不知道,麥克米蘭也不知道,艾瑪本人的意見對于威廉和比爾來說簡直太重要了。
比爾心裏有些沮喪,如果這是一場談判,那麽麥克米蘭相當于獲知了他的底牌。從艾瑪一貫的表現來看,她對麥克米蘭還真有點兒什麽。如果艾瑪真的願意,那比爾和威廉還真不能阻止,不僅不能阻止,他們還需要盡力幫助艾瑪,去獲得婚姻和家庭的幸福。
比爾深吸一口氣,他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簡直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不對,應該是“兒大不中留”!不,也不對!
比爾對他亂飛的思緒說了暫停,他開口問,“那麽艾瑪,你願意嫁給他嗎?”
一秒、兩秒、三秒!艾瑪點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從見家長到正式求婚再到女方點頭,忽然感到包瑞吉家很吃虧的趕腳。。。
謝謝 九銀真金,改掉兩只小蟲^3^
☆、約定
戀愛中的人都是傻瓜,這真是一條舉世公認的真理!
為了證明這一點,讓我們以上帝視角來觀看一下這場談判。
時間:聖誕節假期
地點:麥克米蘭家的書房
參與方:即将進入12歲的比爾,即将19歲但具有前世記憶的阿德裏安*麥克米蘭,以及一只擁有人類靈魂和神奇的系統,卻不可否認智商不高的烏龜一只。
綜上所述,這場奇怪的談判明顯是不對等的!比爾*包瑞吉面臨着年齡劣勢、客場劣勢以及豬隊友一只;而阿德裏安*麥克米蘭則擁有年齡優勢、主場優勢以及對談判關鍵人物(龜)的核心吸引力。
所以這場談判幾乎沒有懸念,艾瑪一點頭,就注定了比爾的失敗。
可是聰明的讀者恐怕都已經發現了,在這場談判力,阿德裏安*麥克米蘭顯然沒有正面回答比爾*包瑞吉提出的問題,他直接使用了必殺技——艾瑪的傾慕,果斷打敗了對手!
而傻烏龜艾瑪居然在完全不知道當初某男為何失蹤,為何完全聯系不上,又為何和倫敦名校校花傳出緋聞,更甚至與追着“瑪克班斯”離開的情況下,點了頭。
由此可見,戀愛中的人果然是傻子!
讓我們為阿德裏安*麥克米蘭的狡詐和幸運歡呼吧!
然而,愛情這種毒//藥,不僅僅影響智商!愛有時給人勇氣,有時使人自卑;愛有時讓人盲信,有時又讓人懷疑。無望的愛更是一種失控的毒,沒有人能知道它确切的影響。
願意嫁給他嗎?
曾經的艾瑪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願意”。
願意嫁給他嗎?
經歷了一系列陰差陽錯的艾瑪說,
“我願意,但是,但是。。。”
本來已經以為自己輸掉了談判的比爾一下子亮了眼睛,
“但是什麽?”他抑制着自己的緊張,小心翼翼地在心裏問艾瑪。
艾瑪擡頭看着麥克米蘭欣喜的、激動的、熱烈的、期待的神情,看着他那雙充滿愛意的藍色的眼睛,艾瑪覺得她的心幾乎都要被撕成碎片了!
如何舍得拒絕他?她早就習慣了追逐他,等待他的一個注視,一個微笑。
可是艾瑪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我需要。。。”
艾瑪閉上眼,不再看麥克米蘭的神情。黑暗讓她一瞬間想到了那些一個人孤獨地在電腦前給某個不會回複的郵箱發郵件的日子。她曾有多少次勸說自己停下來,又曾經多少次幻想他們重逢的場景,那些思念,那些猶豫,那些悔恨甚至是怨恨,早就摧毀了她的勇氣。
所以直到如今,當幸運降臨在她面前的時候,她不可避免的遲疑了。
“我需要一個解釋!”
是的,解釋!
解釋那些曾使她煎熬的種種,否則傷口永遠不會愈合,哪怕在一起,這些傷痛也永遠存在。只要一個解釋,她就能放下過去的苦楚,快樂地和他在一起;可是如果沒有這個解釋,哪怕艾瑪依然無法拒絕他,可是他們之間的幸福難免要打折扣了。
比爾卻笑了,他覺得他現在就是一個擔心女兒被突如其來的愛情吃掉了理智的父親,然而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女兒雖然傻,可卻沒有傻到家,這讓他忍不住欣喜!
比爾不動聲色地揚揚眉,對麥克米蘭說,“艾瑪告訴我,她願意嫁給你,不過,她需要首先得到讓她滿意的解釋!”
麥克米蘭沉默了一下,他馬上說,“我當然可以解釋,事實上,我一定會解釋,只是。。。”他的臉上閃現出一絲為難,他說,“我需要時間。”
讓我們再次重生一下本章開頭的那個觀點,戀愛中的人都是傻子。
如果麥克米蘭不傻,他自然會清楚,以艾瑪對他迷戀的程度,他根本不需要費勁去突破某種神秘的限制,從而說出他失聯的真相。
他只要說“迫不得已”,“不得不”,“從來都沒有停止想念你”,就足夠讓某只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蠢烏龜智商下線了。以他的才智,編造出一個不那麽漏洞百出的謊言,甚至是隔離比爾的監控,比如說一句“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什麽的,簡直再容易不過了。
可是麥克米蘭畢竟是陷入了愛情中的人。在愛情的魔法下,如果艾瑪需要解釋,那他就一定會提供真相。如果真相一時半會兒沒法說出口,那他也會把實情擺在艾瑪面前。
哪怕實情明顯不好理解!
比爾一頭霧水,在他看來,這個解釋更應該是關于麥克米蘭如何